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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恃宠而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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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谱?”唐娇楞了。
  心里百般猜测,甚至猜测他可能是心肝脾肺出了问题,必须找亲族换个脏器,谁知他开口居然问她要劳什子脸谱。
  “对,脸谱。”太子直视她的双眼道,“将世上最丑的那张脸谱交给我。”?

☆、手中何来丑脸谱

?  世上最丑的脸谱?
  唐娇知道这东西,某个有怪异收集癖的老人向太子和皇上索要三张脸谱,报酬是一批兵马,而最丑的脸谱便是那三张价值连城的脸谱之一。
  “这玩意怎会在我手里?”唐娇狐疑的看着对方,“你听谁说的?”
  “白老爷子亲口所说,脸谱就在你手里。”太子蹙眉道,“东西放哪了,你仔细想想。”
  脸谱这东西,唐娇不讨厌,但也不喜欢,逢年过节逛庙会的时候,会买一两张应应景,但除此之外,不会去特意收集,且即便买,也是挑漂亮的买,想着家里那几张嫦娥玉女猴头面具,她摇摇头道:“没有,我没有这种东西。”
  “白老爷子绝不会骗我。”太子眯起眼盯着她。
  “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唐娇朝他笑了笑,然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派人送你回去。”太子在她背后道,“你把脸谱找出来,然后交给他吧。”
  “算了吧。”唐娇已经懒得跟这人说话,随意的摆摆手道,“别说我没有了,就算有,我也不给你。”
  “你这是在耍我吗?”太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或因久居上位,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迸发出来,令身旁众人都低下头来。
  唐娇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太子现在有求于她,那么在得到脸谱之前,他不会动她。
  “都说了能做的做,不能做的不做,你请我一桌子酒菜,就想换一样稀世之宝,我刚刚吃的莫非是龙肝凤髓不成?”唐娇单手叉在腰上,昂着头瞥了他一眼,一点不给面子的笑道,“脸谱什么的没有,风月本子倒是有一打,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权当今天的饭钱。”
  太子气急,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唐娇走到门前,两名壮汉依旧拦着不让走。
  可现在饭已吃完,话也已经套完,唐娇才不肯继续停留,立刻清清嗓子,大喊一声:“天机!”
  大门轰然打开,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男子,黑色披风从头罩到脚,看起来就像一条活过来的影子。
  “天机!”太子见了那人,立刻咬牙切齿,
  唐娇绕过两名守门的壮汉,慢悠悠的走到天机身前,抬起一只手,细白的手指抚摸他的下巴。
  兜帽底下的眼看向她,这亲昵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旁人看的。
  果见太子面露狐疑,目光在他二人间逡巡一番,忽然笑道:“天机,你来得正好,替我劝劝她,让她莫要再耍脾气,正事要紧。”
  “殿下。”天机伸手抓住唐娇那只不安分的手,望着太子道,“她没有骗你,脸谱的确不在她手上。”
  太子扫了眼他们相握的手,笑得冷淡:“脸谱不给我,想给谁?做决定之前,先想想后果。”
  他拂袖而去,身后唐娇吃吃笑着,瞅着天机道:“我是故意的。”
  天机淡淡道:“我知道。”
  “以后你别想回去太子身边了。”唐娇眼中闪过得意与狡黠,“就算回去,也只有小鞋穿。”
  天机握着她的手,笔直看着她:“这样我就不必再在你们之间做选择了,对吗?”
  “哼!”被戳穿了心事,唐娇愤然甩开他的手。
  两人回了茶铺,日头转眼落了,客人伙计都散了,唐娇也关了铺子回家吃饭,饭没煮熟,便有客登门,开门一看,白衣如雪,笑若春风,却是暮蟾宫。
  两人之间没那么多的客套话,暮蟾宫温柔笑道:“唐姑娘,能否帮我一个忙?”
  四目相接已知他来意,唐娇点了一下头,站在门后道:“来。”
  她将暮蟾宫引到屋内,然后翻箱倒柜,灰尘漫天,一边咳嗽,一边翻出三张脸谱,一张嫦娥,一张玉女,还有一张是猴头,一一列在桌上,有的色彩鲜艳,有的妙趣横生,但无论哪一张,都与丑扯不上联系。
  唐娇朝脸谱上吹了一口气,飞起一捧灰,灰尘后,她掩着口鼻道:“都是些搁着不用的旧物,你要就拿去。”
  暮蟾宫走上前,捡起那张猴头脸谱,手指抚去上面的残灰,抬头道:“还有更丑一点的吗?”
  “没有。”唐娇摊手道,“要不我去提把菜刀来,横劈十刀,竖劈十刀,帮它整个容?”
  “嗯,好主意。”暮蟾宫想了想,道。
  于是两人真从厨房提了把刀来,左一刀右一刀,帮桌上那脸谱整了个容。
  可怜猴头没了鼻子,却多了三张嘴巴八只眼,看起来已经面目全非,半夜挂门外足以代替门神,震摄宵小了。
  “好,我拿去交差了。”暮蟾宫擦了把汗,抬手抚去上面的木屑,转眼对同样气喘吁吁的唐娇道,“唐姑娘,你要不要去见白老爷子一面?”
  “嗯?”唐娇疑惑的看着他。
  “白老爷子说了,第三张脸谱在你手上。”暮蟾宫道,“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可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唐娇凝视他半晌,忽然将桌子剩下那两张脸谱一起塞给他。
  “我一向不喜欢收集这玩意,家里就这么多了。”她道,“你都拿走吧。”
  “好吧。”暮蟾宫收下脸谱,却正色道,“说真的,去见见白老爷子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你拉进这摊浑水,但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皇上,所有人都相信脸谱在你手里。”
  “我要是拿不出来呢?”唐娇问。
  暮蟾宫想了想,苦笑道:“你会很烦。”
  这事果然很烦。
  那三张脸谱果然不是白老爷子要的,暮蟾宫被唐棣责骂一顿,又赶了回来,而每次回来,都见唐娇焦头烂额的跑来跟他倾诉。
  “太子又送信来了,光看内容还以为是情信呢,什么情深意重不敢相负的,他自己看了不会牙酸?”她将一封信拍在桌上,又转身翻了几张地契来,“还有这个,我不收礼,他就半夜将地契射进我家柱子上,我当时站在柱子边上刷牙,险些吓得晕过去。”
  说完,她抬头看着暮蟾宫身后那堆礼盒,视线慢慢移回他脸上。
  “皇上让我送来的礼物。”暮蟾宫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无奈递过去,“还有他的信。”
  唐娇嘴角抽搐的接过信。
  抖开一看,内容简洁,一个时间一个地点,约她宫中相见。?

☆、以情动人换脸谱

?  无论话本中多少次写到深宫内院,但这还是唐娇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宫殿,见到活生生的皇上。
  那是个容貌极艳的男子,消瘦身姿包裹在龙袍之内,时不时以拳掩唇咳嗽两声,眼眶凹陷,面如黄纸,像盛极一时即将衰败的花枝。
  身旁的妃子扶着他,用手帕轻轻捂着他的嘴,他将一口黄中带红的痰吐在里头,他抬头,两只枯黄的眼珠盯着唐娇,冷笑一声:“说实话,朕很想杀了你。”
  唐娇看着他,一言不发。
  “朕知道,你也很想杀了朕。”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能更舒服一些,目光冷淡的落下,“朕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是朕斩草除根的对象,咱们之间就不要扯什么叔侄亲情了,左右都是虚情假意,言不由衷。”
  暮蟾宫坐在茶几后,眼见此幕,似乎有些紧张。
  身旁王渊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有心却也无力。”唐娇扫了他手里的帕子一眼,笑吟吟道,“况且就你现在的样子来看……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唐棣哈哈大笑,笑完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狠狠道:“不错,朕已经没几日好活了,但朕宁可将这宫殿烧了,也不会给你哥哥!”
  说完,他抬头看向唐娇:“我们来谈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唐娇问。
  “朕可不像某人那样小家子气,听说他从牙缝里挤两张地契给你了?真是笑死人。朕可以给你长公主的身份,听说你年纪已不小了吧?朕还可以给你指一门婚事。”唐棣指着席上两人道,“你看他们两个如何?”
  王渊之和暮蟾宫齐齐一愣,然后一同看向唐娇。
  唐娇头大如斗,对唐棣道:“我的婚事就不劳杀父仇人操心了吧?”
  “反正你也是要嫁人的,为什么不嫁个好的?”唐棣桀桀桀的笑着,“暮蟾宫,你娘和她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暮蟾宫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哪条河?”
  “永河。”唐棣随口道。
  “永河全长七百四十七公里,流经三州四十县。”暮蟾宫回答,“近几年干旱少雨,故下游时常处于断流状态,难以成河。去掉下游的一州二十县,剩下的两州二十县里,有十个县或偏僻或荒凉,可谓穷山恶水之地,家母和唐姑娘绝不会驾临那种地方,故再排除……”
  “谁要听你说这些啊?”唐棣不耐烦的打断他,“朕只问你,你救谁?”
  “微臣决不能下河。”暮蟾宫想了想,正经八百的回道,“我不会游泳,家母定会立刻抛下唐姑娘,过来救我的。”
  唐棣:“……”
  唐娇:“……”
  王渊之咳了一声:“陛下,小孩子脸皮薄,这事我们私下讨论吧。”
  唐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指了指唐娇,又指了指暮蟾宫:“你们两个退下吧。”
  目送二人离开,他嗤了一声:“想不到朕的状元郎还是个情种,就知道帮着女人敷衍朕。”
  “一个人不为钱财所动,不为权势所动,不为外物所动,那就只能为情所动了。”王渊之同样望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微臣想,能够打动唐娇的,或许只有舍弟了。”
  唐娇踏出宫门,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唏嘘短叹道:“总算是喘过气来了。”
  暮蟾宫用一把檀香扇子拍拍她的肩:“走,请你吃青竹醪糟压惊。”
  远近闻名的甜水铺子,门前挂着一只青葫芦,以示客人店内有酒水出售,店家是个微胖的妇人,见是常客,笑眯眯的舀了两大碗醪糟递来,江米雪白,加了许多蛋和枸杞,色彩明丽,散发一股清甜的酒味。
  暮蟾宫端着黑釉碗,赞了声好,然后多付了十几文钱,叫老板娘用竹筒灌了一碗,作为礼物,带去拜见白老爷子。
  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若非暮蟾宫带路,她又怎知这寻常至极的大门背后,住着一个足以左右天下大事的老人。
  槐树花开,落花缤纷,在地上铺出一道香气四溢的道路,两人踩着落花而行,直至推开门扉,露出满屋满墙的脸谱。
  白老爷子背对着他们坐着,膝上一张破碎的脸谱,右手提着一支毛笔,笔尖一层黄蜡,扫在裂缝间,心无旁骛的修补着。
  唐娇和暮蟾宫静静在一旁等着,等到他放下脸谱,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他们,脸上一张木制脸谱,笑声从脸谱后滚出:“你们两个倒是好耐心,哦……是甜水胡同的醪糟么?正好老夫有些渴了,拿来!”
  暮蟾宫将装醪糟的竹筒递给唐娇,唐娇接过,走到白老爷子身前,双手献了上去:“白老爷子请。”
  白老爷子接过竹筒,将脸谱掀开一些,举起竹筒一口喝干,然后将竹筒丢还给她道:“行了,老夫这里不作兴繁文礼节,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唐娇接过竹筒,笑道:“那我就直说了……白老爷子,您还记得我吗?”
  白老爷子摸了摸下巴道:“老夫见都没见过你,还什么记不记得。”
  果然如此,唐娇叹了口气道:“您见都没见过我,怎么还到处跟人说,那张脸谱在我手里?”
  白老爷子盘腿坐在蒲团上,披衣抬头,哈哈大笑。
  “原来是你啊!唐娇!”他摸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娇,似在看一样稀罕东西,笑吟吟道,“先帝之女唐娇?唐棣的侄女唐娇?太子的妹妹唐娇?”
  他问一句,唐娇点一次头。
  “那就没错了。”白老爷子拍了拍大腿道,“脸谱就在你手里!”
  唐娇怀疑他得了老年痴呆,急忙说:“您肯定记错了啊,能再想想吗?”
  “你不必怀疑,老夫虽老,但脑子还没坏。”白老爷子看着她,精亮的目光从脸谱后射来,直钉在她脸上,他缓缓抬手指着唐娇,笑道,“脸谱在你那……只有你知道它在哪里。”
  那目光洞彻人心,宛如一杆锋利的羽箭,将唐娇盯穿原地,竟发不出一句反驳的声音。
  待白老爷子送客,两人出了朱红大门,唐娇望着天上晚霞,叹了口气道:“这老头真厉害,我竟觉得他说得是真的。”
  暮蟾宫与她同样的感受,不由问道:“脸谱真不在你手里吗?”
  唐娇转头看着他道,“若在,我一定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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