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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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心软,放下奏折道:“好吧。”
宫人将食盒送过来,打开食盒,取出里面那碗猪肺汤,白瓷梅花的碗,里面的汤颜色清亮。
万贵妃端起碗走过去,天冷,汤已经不烫了,她仍亲自舀起一勺汤,低头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此情此景,让唐棣仿佛回到过去,那时候他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病了没人理,御膳房还总是忘记给他送吃的,得万贵妃过去拿,拿来的也都是些下人吃的东西,并不怎么精细。后来万贵妃为了让他吃好点,经常留在御膳房帮忙,学了一手厨艺,便捡些大厨不要的猪肝,煮汤给他喝。
十二岁的唐棣低头饮着勺里的汤。
三十二岁的唐棣低头饮着勺里的汤。
岁月流逝,汤的味道没有变,人也没有变。
唐棣抬头想赞美她几句,却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皇上,怎么了?”万贵妃疑惑道,“味道不好么?”
唐棣只好说:“刚刚那勺汤太少,没吃出味道来。”
万贵妃这才笑道:“那您再尝一勺。”
有关过去的回忆,早被腹疼给疼没了,唐棣只抿了半口,便伸手推开她。
半勺汤洒出来,万贵妃举着勺子,有些手足无措。
“可能是臣妾太久没下厨了,所以味道不太好。”万贵妃讪笑道。
她的笑容一如往常,一边压低,一边翘起,乍一眼看去,透着股溢于言表的恶意。
这笑容陪了唐棣几十年了,按理来说他早该看惯,但今天他看着她,却觉得她的笑容很不对劲,于是又惊又疑的问:“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万贵妃一听,心立刻凉透。
她不回答,唐棣就更加起疑。
“小高子!小高子快喊太医!”他头上见汗,万贵妃伸手来扶,可在他眼里,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却变成了吐着鲜红信子的蛇,嘶嘶叫着,朝他扑来,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将她推开,高公公闻讯而来,他跌跌撞撞的过去,靠在对方身上,有些怀疑的回望了万贵妃一眼。
宫中大乱,太监宫女侍卫齐齐冲出来,将他拥簇着,送去寝宫,不久外头亮起一片片灯笼,太医冒着大雪连夜而来。
而这一切都与万贵妃无关。
她保持被唐棣推开的姿势,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宫殿里,身边只有一个红木食盒,除此之外,再没别人。
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那些人,现在都离得她远远的,幸灾乐祸,冷眼旁观。
万贵妃忽然凄凉的笑了一声,“只是一碗猪肺汤罢了。”
说完,她舀了一碗猪肺汤,坐进椅子里,一勺一勺,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无声落泪。
那泪水冲刷她脸上的厚粉,冲出一道道皲裂的痕迹。
要维系一段信任需要几十年,但撕裂信任只需要一瞬间。
折腾了一夜,最后太医得出结论,唐棣不是中毒,他只是花椒过敏。
但这也是一桩怪事,万贵妃可是唐棣身边的老人了,她会不知道唐棣对花椒过敏?
“别人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理寺内,王渊之道。
他面前坐着春月,万贵妃身边的宫女,御膳一案的四个嫌疑人之一。
春月低头绞着帕子,小声道:“我真不知道。”
“不,你知道。”王渊之道,“万贵妃是被人冤枉的,真要下毒,放什么不好,偏要放花椒,花椒毒不死人,但却会让她背上弑君的罪名。”
“我本是贵妃娘娘的人。”春月仍低着头,“又怎会陷害贵妃娘娘?”
“因为春香是你姐姐。”王渊之道,“她是被万贵妃打死的,不是吗?”
春月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向他。
“你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王渊之盯着她的眼睛,冰冷的视线充满侵略性,“华清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时万贵妃突然想吃什么,都会让小厨房做,这次她的猪肺汤也是在小厨房做的,你也进出过厨房。”
“进出过厨房的人很多。”春月笑笑,“并不只有我。”
“但事后,你父母突然得了一大笔钱,你的哥哥还进衙门当了个小吏。”王渊之声音冷冽,缓缓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你当然可以守口如瓶,然后这笔钱就是你的买命钱,我保证不会心慈手软。”
春月头上见汗。
“我……我要是说了的话,你会保护我吗?”她战栗道,“我也是听命行事,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她们……”
“她们?”王渊之笑了。
他即便笑,也似冰壁里盛开的花,美得不近人情,无法接近无法攀折。
黄昏后,他从大理寺回来,没急着回去,而是驱着马车先去一趟宫门口,把暮蟾宫一起接上车。
窗外大雪,王渊之坐在窗侧,雪比人白,人比雪冷。
“案子进行的怎么样?”暮蟾宫抱着手炉,笑着问道。
“已经破了。”王渊之漫不经心道,“之前的御膳一案也破了,犯人是一样的。”
“肯定不是万贵妃。”暮蟾宫好奇问道,“是那四人中的哪一个?”
王渊之转眸看他,笑道:“每一个。”
何常在,林嫔,周嬷嬷,这几人其实是共犯,因为是共犯,所以她们谁都不会揭穿谁,相反还会互相帮助,所以周嬷嬷故意大吃大喝,将御膳房弄得一团乱,让何常在来后,可以借机发火,然后独处时逼刘公公喝酒赔罪,而那喝了一半的毒酒,则由林嫔来处理,不过这里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原本她应该让自己的侍女过来处理,但她性子多疑,信不过其他人,所以自己过来了,在王渊之眼里,这就是个巨大的破绽。
而最大的意外则是春月。
“在御膳一案中,春月是目击者,她撞见了何常在给刘公公喂酒,又看见林嫔不动声色的将那喝了一半的酒瓶子拿走。”王渊之淡淡道,“为了不让她告发,这三人事后找到她,威逼利诱,让她成为了猪肺汤一案的犯人,这样她就从目击者变成了共犯。”
“这案子可真是波澜曲折。”暮蟾宫摇摇头,“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王渊之有些不屑的笑了,“为了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那部《美人之生》里的情节,让皇上误以为是万贵妃在模仿犯罪。”
“就为了这个?”暮蟾宫无法理解,“她们就杀了刘公公?”
“她们是心狠,但万贵妃又能好到哪里去?”王渊之冷冷道,“归根究底,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在后宫作威作福,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也不会把这几个女人逼到如今田地,竟要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来对付她,甚至连她身边的宫女都要亲手嫁祸她,这世上,恐怕只有皇上觉得她好,其他人,都恨不得她死。”
暮蟾宫叹了口气:“哎,彼之蜜糖吾之毒藥,只怕皇上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谁会告诉他真相呢?”王渊之却微微一笑。
大理寺内,衙役正在处理春月的尸体,豆蔻年华,翠绿衣衫,大眼睛睁得大大的,被衙役伸手给合上,然后卷进草席里。
身旁文吏,给她记了个畏罪自杀。
什么罪?自然是两次谋害皇上的罪,不过死到临头,到底良心发现,终于说出了幕后主使者的名字,你道是谁?正是万贵妃。
真相并不只有一个,有时候,有些人,可以制造真相。?
☆、局中棋子不知棋
?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宫里的妃子欢呼雀跃,真正的犯人松了口气,宰相府则卖了个天大人情,也许现在用不上,不过等万贵妃倒台以后就不好说了。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万贵妃真真是风雨飘零,悲苦不已。
她的华清宫变得静悄悄,冷落落的,没人声,没鸟叫,一到夜里,便阴森寂静的似个棺材,她就躺在这棺材里,等着入土,等着封棺。
“不是本宫做的!”她将一桌的饭菜扫落在地,愤怒的大吼,“为什么没人相信本宫!”
她的头号走狗李溪川站在旁边,哭丧着脸:“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别急着发火,快想想办法吧。”
“本宫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万贵妃脚步晃荡,哈哈笑着,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上,犹如镜子上的裂缝,“本宫要想毒害皇上,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他,还要用什么花椒……这么简单的事,他却看不明白!不,他哪里是看不明白,他压根就是厌本宫老了,恨本宫杀了他的儿子,所以干脆装作不明白,想要本宫的命!”
李溪川哎了一声:“娘娘啊,皇上要杀您,只需要一句话,哪还需要这么麻烦?现在全天下人都说是您要谋害皇上,他还是没动您一根指头,说明在他心里,您依然是与众不同的。”
心里却想着,虽不会杀你,但只怕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宠溺你。
但现在这光景,她能活着就已经算是祖坟上喷火了,哪里还能想更多?
“不,他总有一天会杀本宫的。”万贵妃却似慌了神,一个劲的喃喃自语道。
就像《美人之死》里写的,他有几百几千种杀她的理由,只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不杀她,如今他们之间生了嫌隙,信任不再,旧情渐褪,假以时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他看着膝下荒凉,会不会恨她害了那么多皇嗣?他身边美人渐多,会不会移情别恋,然后新人笑,旧人哭?
她抱紧自己,觉得荒凉,觉得愤怒,觉得怨恨,慢慢转头看向李溪川,呵呵笑道:“本宫若是死了,你也跑不了。皇上和妃子们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才不杀你,本宫一死,你说说他们会将你车裂,还是凌迟?”
李溪川头上的汗刷的流下来:“娘娘,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事!您,您肯定不会有事的!”
“本宫当然不会有事,他们想要本宫死,本宫偏偏要活。”万贵妃的笑容已经有些不正常,“他们不是要栽赃本宫,说本宫是照着那部《美人之生》行事吗?好,本宫这就如其所愿,照着上面写的去做!”
“娘娘……您没事吧?”李溪川看着她,眼神有些闪烁和害怕,这也不能怪他,任谁和一个精神似乎出了问题的人共处一室,都会觉得害怕的。
他脚步后退,却被万贵妃一把扯住袖子。
“你想去哪?”万贵妃狰狞笑道,“你能逃到哪里去?”
“微臣……微臣去皇上那。”李溪川哭丧着脸道,“去给他看病,顺便给您求求情。”
“嗯,你去求情。”万贵妃诡异笑道,“然后,替本宫做一件大事。”
第五十章局中棋子不知棋
“皇上,李太医觐见。”高公公通报道。
唐棣躺在病床上,放下手里的奏折,感到有些奇怪:“他来做什么?”
李溪川虽为太医令,但唐棣看病从不找他,一个只会开堕胎药的弄臣,他哪里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种人手上?
高公公弥勒佛似的,笑呵呵道:“应该是替贵妃娘娘说情来的。”
唐棣听了,叹了口气:“那让他进来吧。”
他一句话说完,高公公就懂了他的意思,看来万贵妃依然没有失宠,否则皇上根本就不会给李太医求情的机会。知道这件事之后,高公公就决定赶明儿去华清宫走一趟,送点补品,跟万贵妃唠嗑唠嗑家常。
李太医携着一名药童,急匆匆的走进门来。
高公公伸手要拦住那药童,药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愣,笑呵呵的放他进去了,自己则走出门去,还贴心的给关上了门。
屋子里烧着炭,一张长长屏风折叠开来,围在床前,上面画着一片桃源,旁边还配着桃花源记的文。李太医立在屏风外,药童却放下药箱,轻手轻脚的绕到屏风后面,低声道:“皇上。”
唐棣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她,愣了愣道:“你怎么过来了?”
来者正是万贵妃,她原本被软禁于华清宫,现下是趁着夜色深沉,扮作李溪川的药童过来的。
她看着病榻上的唐棣,秀丽的眉眼,睥睨众生的气质,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丑陋渺小,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每每走在他身边,总要被人指指点点。
缓缓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道:“皇上,不是臣妾。”
唐棣回握着她的手,他自然知道不是她,她还没傻到这地步,他也知道是谁陷害她,也能猜到这些人为什么要陷害她。
他这次没有帮她说话,因为他想,她的确该受受磨难,接受些教训了,他总会死的,他不可能总帮她,她得学会妥协和低调。
但万贵妃体谅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她只看见了他的沉默和不作为,于是心一点点变凉,渐渐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终是人心易变啊。”她笑得苍凉,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将鬓发撩到耳后,“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母猪似的不停的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