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第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微浓“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后知后觉地捂住心口,反问主事嬷嬷:“我答应了吗?”
主事嬷嬷连连点头:“您答应了啊!明日辰时,殿下说要亲自来接您呢!恰好王后娘娘百日期间,殿下也不必上朝。”
微浓听着主事嬷嬷兴奋的话语,竟有些反应不及:“嬷嬷这是要斥责我吗?我……当众违背宫规了。”
“岂会!”主事嬷嬷神色越发盎然,连语调都变得激动起来:“公主!这可是殿下主动邀约啊!以殿下的性情,就算是几位公主相请,他都未必肯应约呢!”
微浓还是没听明白:“几位公主,不是他的手足吗?他为何不应?”
主事嬷嬷便掩面轻笑,附在她耳畔低声回道:“两位公主都有手帕之交,自然是想为殿下牵红线来着。”
微浓这才终于听明白了,看向嬷嬷:“您是在暗示我,太子殿下非常洁身自好?”
“正是!”主事嬷嬷接着笑道:“老奴可是王后娘娘宫里的,此次特意调来毓秀宫服侍您。老奴也算看着殿下长大,却从不曾见过殿下对哪位闺秀另眼相看,慢说是主动邀约了!”
微浓闻言倒没什么欢喜反应,反而自嘲地道:“殿下并非对我另眼相看,而是对青城公主的身份另眼相看。我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难道能让殿下一见钟情吗?”
她望着楚璃曾站过的地方,头脑越发地清醒:“我身后是燕国,殿下只是为了邦交而已。嬷嬷不要再打趣了。”
“老奴觉得不是。”主事嬷嬷很是笃定地道:“宫中失窃,殿下来毓秀宫关心关心您,本也是常理之中。但他与您倾谈良久,这便不正常了。若是对您没有好感,他说两句便可以离开,岂会明日再约?”
微浓无心与她争辩,只叹了口气,道:“今晚上辛苦嬷嬷了,您也去休息吧!”言罢又瞪了一眼探头在外的初一和元宵,反问:“你们两个,还没看够吗?”
初一和元宵两姑娘咯咯一笑,立刻将头缩了回去。主事嬷嬷也是笑着向微浓行礼:“公主快回去歇着,可别误了明日的事。”
微浓胡乱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寝殿。刚推门而入,那淡淡的、陌生的气味又回来了,这一次还夹杂着些许桂香,是楚璃身上残留下的余味。
她猛然回神,想起这屋子里还有个人!思绪刚一掠过,梁上那人已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身形如风,吹起她一缕发丝。
不待她开口,黑衣男子已瞄了一眼殿外,戏谑道:“谈情说爱完了?”
微浓懒得与他解释,只道:“你也看到了,楚太子都怀疑你会藏身毓秀宫,我看你还是趁早换个地方吧!省得被人逮住。”
黑衣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抱臂靠在殿墙上,一副赖定微浓的模样:“身上有伤,不想折腾。”
微浓也知他是讹上自己了,只得自认倒霉:“我要就寝了,你注意点儿吧。”
“的确是该就寝了,明日你‘佳人有约’。哦,不对,是‘君子有约’。”黑衣男子锐利的目光稍稍掩去,转而被调侃所取代,有些玩味地看向微浓:“啧啧,楚太子风姿不凡,我瞧你方才那个模样,是看上他了?”
微浓给了他一记眼刀:“你不是窃贼吗?倒有靠嘴吃饭的能耐。”
“啧啧,这么敢说,也不怕惹恼我不给你解药?”他虽如此说,倒也不见一丝生气的意思。
微浓自然是冷哼一声:“你不给我解药,我就喊楚太子来捉你!我说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说到此处,她神色倒是先黯了黯,又低声自言自语:“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不知这黑衣窃贼是否听见了,总之他没再调侃她,只是不忘嘱咐道:“谈不谈情没关系,你可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饭,还有药。”
微浓也不忘提醒他:“你也别忘了给我解药!”言罢又指了指房梁:“你回去,我要睡了。”
“明明是我胁迫你,怎么你比我还凶?”黑衣男子低声嘟囔一句,但还是身形一跃,重新跳回房梁之上歇下。
微浓和衣躺在榻上,想着今夜与楚璃的初见,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难受着——
来楚国之前,她原本以为楚太子只是个普通人,再出众也至多是聂星痕、聂星逸那样子,人中之龙,风流倜傥,早已妾室成群。她想着如此甚好,他身旁有解语花,她也有难以纾解的心结,他们可以担着夫妻之名,彼此不用交付太多感情,只为两国情谊而各自相安。
可后来到了楚国,毓秀宫的主事嬷嬷告诉她,楚太子是个洁身自好之人,并无意于男女情事,宫内也没有亲近的仆婢。她觉得这样也好,既然是个不好女色的人,他们也就不会有太多相处,彼此淡淡的相敬如宾,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即便主事嬷嬷曾告诉过她,楚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也实在想象不出什么。因为在她印象之中,燕国太子聂星逸也时常被人称赞“谦谦君子”,但她觉得,“谦谦君子”时常与另外一个词联系在一起,至少她认为聂星逸是如此。
圆滑。
千算万算,反复想象,她还是犯了大错。她将楚璃想象得太差,以至于这第一面的意外相见,实在令她太过讶异。
她低估他了。这样的男子,她配不上,也根本不会妄想什么。
他值得更好的姑娘:出身名门的闺秀,沉鱼落雁的美人,善解人意的红颜,才貌双全的佳丽……总之,绝不是自己这种打打杀杀、粗陋无比的乡野女子,而且还有过一段世所不容的肮脏感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般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至快到天明之时,微浓才浅浅睡去。她觉得自己才刚睡下,又被人折腾醒了。黑衣男子站在她床榻旁边,弹手在她额上打了个爆栗,笑道:“你不是和楚太子辰时有约吗?该起了啊!别忘了给我找吃的。”
微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果然瞧见窗外天色微明,她一溜烟儿地坐起身,正待张口斥责对方,门外却适时响起敲门声,是初一的细嫩女音:“公主,奴婢服侍您盥洗。”
“进来吧!”微浓无意识地命道,眼睛一眨,面前已没了黑衣男子的踪影。她只得起身,硬着头皮盥洗梳妆,由初一陪着走出寝殿。
本是该往膳厅里用早饭,哪知人还没走到地方,便听主事嬷嬷前来禀报,说是楚璃的车辇已到了殿外。
来得这么早?辰时还没到呢!微浓迟疑片刻,询问主事嬷嬷:“若是请太子殿下共用早膳,合适吗?”
主事嬷嬷一愣,笑回:“是有些于礼不合。不过既然您二人已经见过面了,还相约一同出宫,那也没什么不合适了。王上若得知,兴许还会感到欣慰呢。”
听嬷嬷这般一说,微浓也打消了顾虑,道:“那便有劳嬷嬷走一趟,去请太子殿下进来用膳吧。”
“是。”主事嬷嬷应道。
她话音刚落,却正正瞧见一个眼生的太监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是楚璃差了身边人进来传话:“启禀公主,殿下预备了些本地风味,都是御膳房里没有的,特意命奴才来禀报您一声,让您不必在毓秀宫用早饭了。”
第127章:无声较量(一)
微浓就这般毫无意识地应下了,待反应过来时,人已上了楚璃的车辇。原本要贴身服侍她的初一,被甩去后一辆马车中。
刚一踩上车辕,微浓已为这车辇里的布置所惊叹。长长垂下的流苏车帘之内,是钉死的四把楠木座椅和一张小案。座椅上铺着夔龙纹样的深紫色锦垫,扶手上雕着镂空花纹,花样繁复,微浓叫不出来名字。那同样雕纹的小案上,整齐摆着三个红木雕花食盒,还有一套餐具、茶具,俱是芙蓉白玉材质。
而楚太子璃,便坐在正对车门的那张椅子上,身畔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个宫婢,看样子是专程负责端茶送水的。
今日的楚璃,仍旧身穿一袭服丧白衣,却与昨日略有不同——腰间多了些装饰,一条石青色螭纹腰带环着劲瘦的腰身,丝绦上缀着琅环碧玉,素简而不失地位身份。
见微浓掀开了垂帘,他便缓缓站起身来,礼道:“公主。”他身边的宫婢也及时起身行礼:“奴婢水月见过公主。”
楚璃与宫婢一站起来,微浓才发现,这车辇从外头看算不上大,可里头竟然别有洞天,粗略估算可坐十人有余,就连楚璃这般身形高大的男子也能挺拔而立,毫不委屈。不仅如此,车里还铺着厚厚的暗红色绒毯,车壁四周皆以各色牡丹为饰,好不精致敞阔。
微浓毕竟是“半路”做的公主,从前在房州何曾见过如此排场,即便到了燕王宫也是深居简出。再者燕国崇武,衣食住行绝不如楚国考究,燕人也不如楚人风雅。微浓打量这近乎“豪华”的车辇,竟有一种如置宫殿的感觉,险些要失仪赞叹出声。
楚璃见她一直站在车辕之上,双眸乱转也不上车,便朝她走近几步,笑着伸出右手,似是想要拉她一把。
那是一只骨节匀称而修长的手,微微曲成平滑的弧线,掌心里没有丝毫涩感,揭示着主人的养尊处优。这样一只手,与聂星痕习武之人覆满薄茧的手掌完全不同,却与之同样温热有力,同样宽阔厚重。
至少这一刻,令微浓感到无比安心。她便任由楚璃将她拉上车辇,在他旁边的位置落了座。宫婢立刻将食盒打开,取出其中的各式点心,一一摆开在案几上,又将两人面前的芙蓉白玉杯斟满清茶。
一瞬间,茶香满室。
楚璃便用右手轻轻握住玉杯,对微浓笑道:“吃我们楚国的风味,必须配上峨眉竹叶青。公主可以试试。”
听到“峨眉”二字,微浓神色有片刻黯然,但很快恢复过来,端起玉杯啜饮一口,品鉴道:“这茶果然是味醇回甘、清香沁脾。”
楚璃便又一一介绍了点心的名字、来历、用材、做法,讲得声情并茂,如数家珍。微浓感到很诧异,他堂堂一国太子,竟对吃食如此了解,可以想象必定是个讲究生活细节之人。
微浓也不客气,楚璃每介绍一样,她便品尝一种,最后竟将三大食盒里的点心都吃了个遍。这般消磨着时光,车辇已渐行渐缓,最终在一处佛寺前停了下来,正是楚璃口中所谓的“高人”讲学之处。
楚璃带着她与几个侍卫,从佛寺后门进入,熟门熟路地绕去了地方,在一处专供王公贵族休憩的小室里落了座。说是小室,倒也不算,其与讲学的大厅只隔了一道卷帘而已。但就是这道再普通不过的卷帘,象征了某种身份,将王室与寻常百姓划分开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微浓自是对讲学没什么兴趣,楚璃倒是听得认真,见她百无聊赖,也没有勉强她旁听,命侍卫和宫婢陪着她在寺里走走。微浓对此简直感激万分,连忙逃离了那枯燥乏味的地方,在佛寺里随意游逛。
直逛到晌午,讲学才结束,她与楚璃在佛寺里用了斋饭,下午她又去集市上闲逛。而楚璃,依旧留在寺里继续听讲学。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又重新会合,在天府城里最大的酒楼用了晚膳,打道回宫。
这一日看似平淡无奇,对微浓来说却是珍贵无比。自从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便一只被束缚在燕王宫中,而后又和亲楚国,就像一只供人豢养的雀鸟,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毫无自由可言。
从前她也曾走镖到楚国,却从没来过王都天府城,这是头一次光明正大地游览,又碍着身份,便更显得这短短一日弥足珍贵。临进楚王宫宫门之时,她郑重地向楚璃道了谢,虽未多言,但她认为,楚璃必定能够知她之意。
待车辇停到了毓秀宫门前,这一日的出游便也完满结束了。经此一事,微浓陡然觉得与楚璃亲近了些,但实际上,她今日一直是与楚璃各忙各的,两人根本不曾说过几句话。
也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亲近了他。
“今日多谢殿下款待,青城……很感激。”她再次向他道了谢。
楚璃面上丝毫不见倦色,只道:“前些日子因为母后薨逝,宫里气氛沉抑,我也忙于母后丧葬,怠慢了公主。今日权且算是赔罪,还望公主接纳。”
他这一番话,着实令微浓受宠若惊,忙道:“殿下怎会这么想?这真是折煞青城了!”
楚璃表情却很是认真:“公主不怨怪我怠慢之罪,该是我向公主道谢才对。”
怎么反过来了?微浓自问说不过他,又记挂着寝殿里还有个等着吃饭的窃贼,便主动起身行礼:“殿下言重了,您早日回去歇息吧,青城告退。”
“不忙,”楚璃却并未松口放人,反而再次邀约,“听闻公主曾在民间生活十五载,足迹遍布九州。我倒还真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不知可否?”
“您找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