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第4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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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指向了十一时五十五分,简凡刚刚坐进询问室不到五分钟,一老一少俩位身着警服、手拿夹本的人进来了,老的额头一脸皱纹,那估计是殚精竭虑和人斗心计的结果。年青的很拽,夹本啪声往桌子上一扔,睥睨的眼神射向简凡。
别奇怪,警察就是这么看人滴。不但这么看,而且还直愣愣地盯了简凡两分钟,盯着简凡坐在桌后悠闲地啜水的动作足足两分钟才开口了:“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
“不知道。”简凡很干脆。
“我们知道你是谁,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是重案队立功的刑警,所以就不用绕弯子了,说说吧。”年纪大的隐晦地说着,像开门见山,不过对于简凡,这个开门啥都没见着。
简凡吸了吸鼻子,反诘了:“俩位,你们大老远找我,是你们有话说吧?您问吧,我老实交待就成。”
“好……态度很好。”年青的一翻笔录本,抽开笔帽问着:“今天是九月三十号,把你从九月二十九号下午十六点五十五到你今天上午十一点三十分行踪详细告诉我们,最好有旁证。”
完了,恰恰是自己说不清的,简凡咬咬嘴唇,知道这事恐怕不好办了,苦着脸,舌头伸着舔舔嘴唇,难为地说着:“二个,我要是说,我也说不清楚……您二位相信不?”
“说不清楚!?”
年纪大的皱纹一下子深了,俩人诧异地互看了一眼,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那怕编也得编圆喽,那怕就是说自己蒙着被子睡大觉找个没旁证的理由也罢了,谁可知道这位生怕自己没嫌疑似的,直接就说说不清楚,年青的不动声色说着:“那说不清楚的原因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过程我知道……”
“继续。”
“昨天下午四点多,楚秀女打电话说要见我,说好像有人要害她,我不去就没命了……”
“后来呢?”
“后来我想这女人估计是心情不爽,想找个发泄发泄、说说话,正好没事,就去了……进门的时候估计快下午五点了,开门的穿着长裤、系着白围裙,像厨娘要不钟点工什么的……我没在意,一进门,我感觉身后不对,有人向我扑上来,我一肘拳向后一捣,那人哎哟了一声,不过我动作有点慢了,还是被那人胳膊勒住了,跟着就把什么东西捂着鼻子嘴上,应该是乙醚之类的麻醉东西……”
“后来呢?”
“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儿一睁眼醒来吧,哎奇怪了,就跟做梦似的,我咋就去了西郊高速路入口那块呢?……这不,一回家就被你们逮了……”
“完了?”
“啊,完了……”
简凡终于捋清思路了,不过这实情越听越像有隐情,俩位预审互视着,那位书记员写了满打满算才几行字,一看满纸屁都没有,就是一昏迷啥都不知道了。这下有点神情不悦了,瞪着简凡。那位年纪大的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问着:“嗯,这个暂且放着……我问你,你和楚秀女什么关系?”
“生意伙伴关系呀?”简凡道。
“仅仅是伙伴,没有其他,比如……不正当男女关系。”老的问。
简凡肚子微微抽搐了一下,泛酸。好歹没有失态,摇摇头:“没有。”
“是吗?……那我就不绕圈子啊,有些证据我直接出示给你,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毕竟这个事关重大,而且时间紧迫,我们实在没有兜圈子的时间了……”那位老预审抬头示意,估计是给摄像头看到的同行示意,敲门声起,戴着白手套的法警端着一盘证物进来了。
照片一亮,一张一张摆着,简凡一溜看过去傻眼了,那位年青的预审员揭隐私似地说着:“没有关系,这满屋子就你们俩人的指纹、掌纹?没有关系,她怎么会把你请到卧室里,俩人还对斟了红酒?是不是你们俩当时还干其他什么了?……别误会啊,私情不在我调查范围。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只是揭破而不是追问,不过这个揭破揭得简凡脸上肌肉不规则地抽搐着,嘴里一会儿呼气、一会吸凉气,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自己昏迷的时候肯定被人架着在屋里乱按了一通指纹。而且偏偏这等事实恐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我当时真昏迷了……我……”简凡一时词穷了,说了句没人会相信的话。
“那看看这件能想起来吗?”老预审员提着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着一条内裤,普普通通的证物,简凡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不过想起什么来似的,紧张地赶紧解自己腰带看裤子里的内裤,一看,眼睛直凸,说不出的惊愕写在脸上。
内裤被换了,而且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黑色。预审手里那条劲霸牌才是自己喜欢的。
简凡脸上的惊讶,更像被揭破的深层隐私一般的表情,老预审员趁热打铁,俩个证物袋一放指着道:“一条内裤,在卫生间发现的,还有两根毛发,男人的,在床上发现的……你怎么解释?这个甚至我们不用DNA检测就判断得出和留下指纹的是同一个人,你说呢?”
啊?简凡定睛细看,刚刚还以为另一个袋子是空的,现在一看倒吸着凉气,袋里的黑黑细细弯弯的一根,不用看都知道是身体哪个部位的毛发,苦着脸,脸上表情瞬间像被蹂躏了若干一样难受,而且很难为了回答着:“这个……这个我要说我昏迷的时候被人扒了内裤,还被人揪了几根毛……你们信不?”
这话鬼才相信。简凡表现的越无辜估计越没人相信。
年青的那位被逗笑了,老的这个被气笑了,证据摆眼前还能这么胡诌的人,倒是第一次见着,俩人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那笑容像在说,脸皮这么厚的倒是少见。
“那你丢其他东西了吗?比如手机、手表、钱包、现金之类的。”年青的又换了一种方式。
“没有。”
“贵重首饰呢?”
“没有。”
“这就奇怪了啊,要依你说,情况是这样,有人打电话把你诱到那个遍布监控的高档小区,然后进门就把你迷晕了,再处心积虑绕过监控把你运到城外十几公里处连人带车扔路边……扔了一夜,你今天是才醒来。对吧?”
“对呀?”
“可这么做为什么?就为了扒你一条短裤、揪你几根那什么毛?你信么?”
“呃……”
简凡明明显显地打个嗝,看着俩位预审员谑笑的眼光打了个嗝,一俟过于紧张,现在这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挡也挡不住,嗝了下话和气都被憋住了,说啥呢,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而且这没法相信的事越来越多,好像都是自己干的一样。
这个坑,虽然不知道是谁挖的,可现在简凡越来越感觉,埋了自己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当过警察的简凡自然知道咱现在的体制,有证据抓你没说的,没证据抓了你慢慢找证据也对,真要有个什么牵涉把你关上三打五个月,你还没地儿说理去。
稀罕么?不稀罕,关上十几年的都有。
打个了嗝、挠着后脑勺,简凡心思开始飞快地转悠着,不转悠怎么坑谁俩钱了,就转悠怎么着往坑外跳呢,边挠边放弃了自己无神论的信念,祷告着,祷告哪位路过的天使保佑楚秀女,千万别死,万一要了死了,咱哥们这背是垫定了……
…………
…………
僵持、微微的僵持,俩个预审似在寻找着最佳切入点,而此时简凡脸上的惊愕未去,还是一脸懵然,隐隐地觉得出的事不小,而重大嫌疑估计要钉到自己身上了,心里的惶恐更甚,越甚越影响思维,毕竟一直是站在警察的一方而不是站在嫌疑人的一方。
“怎么样?现在我们能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吗?”老预审员客气地说着,还安慰了句:“对于你和楚秀女的有什么个人感情我们没兴趣,但对于你从昨天下午十七时到今天的行踪,必须如实向我们交待,这也是你洗脱嫌疑唯一途径。”
“这不对吧?我确实是昏迷了……而且就即便是我们有奸情,也不能把我扯进案情里呀?对吧?”简凡半晌找了句反问。
“所以才是刑事传唤而不是拘留也不是逮捕。”年青的噎了一句。
“那你们没证据,不能就证明我有案情,除非问我呀?”简凡又反问。
“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应尽义务,而且刑事传唤有滞留你四十八小时的时间,你真以为我们找不到证据呀?”年青的那位又反诘了句。
“那你们找到证据再来钉死我行不?找到证据也未必就证明我有罪嘛,还是赶紧去找人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简凡苦口劝着。
“咦……”那位老预审捕捉到这个话里的失误了,追问着:“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
“您这不废话吗?要是你们找到人了,真是我的话,还会对我这么客气?铐子镣子早扣上了。”简凡不屑地撇撇嘴,看着俩预审瞪着眼睛,几分狐疑、几分不信再加上几分揣度不准的样子,又是补充着:“您二位别看我,既然知道我是谁,我以前干什么的,那二位想想,好歹我也是重案刑警,会留满屋子指纹、内裤、阴毛、脚印……这么一大堆证据往我自己脑袋上扣屎盆么?警察要犯案,都是天才的罪犯,能做这么拙劣吗?……别说我没有奸情,我真和她有什么奸情,也和案情没有必然联系呀?”
侃侃而来,渐入状态,丝丝入扣,说得这俩预审员开始怀疑嫌疑人正确指向了,俩人稍一停顿,简凡突然发现处在嫌疑人的位置同样可以影响预审者的思维,特别是这种案情还扑朔迷离的时候,一念至此像发现在新大陆一样,身子一振,小食指一挥,振振有词说上了:
“对了,还有动机,犯罪的诱因和动机最关键……以你们判断,应该是这样,我是最后一个接过电话和见过楚秀女的人,所以嫌疑最大,最起码也应该是知情人,所以你们把重点嫌疑指向我……但我要问动机何在?就即便是你在楚秀女家里找到了满屋子证据,证明不存在的所谓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我一个小卖盒饭的主傍了这么个家资亿万的富婆,二位想想,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把她伺候的舒舒坦坦,哄她俩钱对呢?还是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呢?”
咝……地两声轻呼,是俩预审一位笔停了、一位眉头皱上了,估计是对于嫌疑的正确性怀疑更甚了几分,粗粗地了解过这位嫌疑人和楚秀女的关系,似乎更切合此时嫌疑人的判断。
于是乎审与被审角色慢慢的转化了。预审的不觉得自己在审人,被审的也不觉得自己犯错了,反倒是该出声发问的预审沉默了。此时稍稍扭转了一点点颓势,简凡有点洋洋自得了,从醒来到现在有足够的信息,足够能判断出发生什么事了,啜着水,眼瞟着看着俩人预审的一时语结,简凡放下杯子又开始了忽悠了:“哎,这个大叔、还有这位大哥,我猜几件事,你们证实一下行不?”
“猜?猜什么?”老的诧异了。
“猜案情呀?”简凡道。
“现在还在保密阶段。”年青的不屑了句,表示不能苟同。
简凡笑了笑说了句:“这有什么保密的,楚秀女总经理被绑架了对吧?”
俩人的眼睛一愣,互视着,这表情不用说简凡也知道猜对了,这位年青点的预审书记员早了解过这位嫌疑人的出身,奇怪地问:“为什么是绑架?而不是谋杀?不是抢劫?不是其他呢?”
简凡顺口答着:“要谋杀和抢劫就简单了,我根本沾不着,或者沾着了也会被灭口……只有绑架才会这么不动声色地进行,而且费尽心思地放我这么个干扰侦破视线的棋子。也只有绑架才会顺理成章地索要赎金,电话不是给她后娘就是给她叔,但她后娘她叔肯定没人掏钱,立马就报警对吧?……然后正常程序一面监视住宅,一面寻找线索,手机通话记录、周边接触的人等、住宅里的线索……然后就在住宅里找到了一堆关于我的证据,而我恰恰在这时候不知道下落,顺理成章的成了重大嫌疑人知情人……就坐二位面前了,对吧?”
俩位预审的眼中的惊讶愈甚,更有点不相信这货是昏迷过去了,却不料简凡说到这里,想起来的时候车被扣了,猛地一拍额头,眼里闪着恐惧哀叹着:“坏了,没准他们在我车上也动手脚了,说不定留根楚秀女的毛,我更说不清楚了……妈的,这次被人推茅坑里了,洗不清身上这屎了……”
一捋清思路,一走进真正犯罪者的思维模式里,简凡又发现了坑连坑,很可能有更厉害的还在等着自己,说得自己瞠目结舌,深深为自己未来的前途和老婆担忧了。
年青那个,握着拳头捂在嘴边,看这嫌疑人吊儿郎当哀叹的德性忍不住谑笑了,那位老预审按按耳朵,估计是耳麦里有了其他信息或者命令传来。微微耸容听了听,眼光又投向失魂落魄的简凡,左右侧侧头,奇也怪哉地盯着看了看,半晌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