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扬天下-第4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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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振飞掀开帘子望去,只见大中街里,几十个民夫正在忙碌着,路边一个大铁框里冒着热气,刚刚闻到的刺鼻气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有马车将一车车碎石拉来,铺于地上,民夫牵着马拉的石碾,将碎沙石反复碾压平实。然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搅拌了沥青的碎石,再碾压几遍,让路面变得很平整。
柏油路,这就是柏油路。
路振飞虽然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看来去至少比石板路平整得多,看着就舒服。
作为内阁次辅,他也知道,从四川装船后的沥青。正顺着长江水道,源源不断地运到南京。
大秦各个衙门的效率之高,从这一点就能体现出来。沥青发现没多久。南京城里竟然就开在铺柏油路了,当然,这也得益于长江水道的快捷。
“掉头,走东苑西街。”
“是,阁老。”
轿子掉头向东,从东苑西街进及乌衣巷,韩国公府就位于乌衣巷口不远。
唐代的诗人曾有这样感慨: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若是诗人重来,只怕又得有另一番感慨了。
东晋时的富贵荣华,如今再一次在乌衣巷重现。其实从明初开始,能住在乌衣巷的,早就不是寻常百姓家了,大秦立国之后,尚黑,乌衣巷更是权贵云集。
韩国公府给人的感觉,除了清雅就是简朴。
虽然贵为当年国丈,吏部尚书;杨廷麟却从未收人一次财物,也没有参与经商,家中用度,皆赖个人俸禄及以家里的三百亩地租金供给。
皇后娘娘回家省亲时,看到堂上双亲生活过得如此简朴,拿了点日常用度节省下来的积蓄给自己母亲,结果被杨廷麟知道后,却对自己夫人大发了一通雷霆,皇后娘娘心里委屈,含着泪回宫,这事坊间早有传言。
对这种为官清廉,不仗权势,严于自律的人,路振飞是很敬重的。
接到下人禀报,杨廷麟迎出府来,俩人在阶下相对一揖,含笑寒暄。
“路某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杨尚书见谅。”
“今日不知是什么风,把路阁老吹到寒舍来了。”
“杨尚书这府上,着实配得起‘寒舍’二字,杨尚书之高风亮节,本官佩服,佩服!”
“路阁老言重了,快快里面请。”
俩人进了花厅,府上丫环奉上茶来,厅中除了墙上几幅字画,还有一个黑漆梨木镂花屏风,两棵虬松盆栽,一个古董架上,摆着几个景德瓷瓶,和一些线装书。另有一个铜香炉,炉上青烟袅袅。
这样简单的摆设,尚及不城中一中户之家,若不知内情之人,实难以相信,这是吏部尚书、当今国丈的府第。
路振飞先聊了些诗词,等气氛融洽之后,才慢慢转变话题,试探地说道:“纵观历代,军队不得掌握财政,这早已成常例。唐中期之后,外重内轻,且让节度使兼掌财政,乃有安史之乱,盛唐从此一蹶不振,至今想来乃让人感慨万千啊。”
“路阁老所言极是。”杨廷麟漫声附和着,心里却在猜测路振飞来意。
“杨尚书身为国丈,这些年来掌理吏部,铨选英才,严格考功,升降有度,朝中上下,无不对杨尚书佩服之致,杨尚书实不愧为国之柱石啊。”
路振飞东一拳西一腿,杨廷麟轻抚长髯,呵呵笑道:“路阁老过奖了,本官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不敢言有寸功之于朝廷也。倒是路阁老,德高望重,治政有方,为陛下分忧解难,才真的称得上是国之柱石。”
“杨尚书过奖,过奖,本官虽不至尸位素餐,但亦不敢言功,不过是勉为其难为陛下补漏捡遗罢了。”
路振飞见杨廷麟不接话头,一味的避重就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得说道:“杨尚书,我等食君之禄,自应忠君之事,今日之大秦,看似蒸蒸日上,但在本官看来,也颇有些隐忧啊。”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路阁老有话不妨直言。”
“陛下正值年富力强,开拓进取之心甚强,这本是好事,但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纷繁,也总不免有些疏忽之处。我等为臣者,自当面君直谏,匡扶君上;
陛下急于进取,如今看来,大秦已有外重内轻的迹象。如今辽东、宣大、河西、云南,皆驻以重兵,国内万里河山,除了中军都督府十多万大军驻守南京外,各地驻军甚少,这便是隐忧啊。
另外,更令人堪忧者,当数皇家海军,如今数万兵马远走海外,朝廷对其行止不得而知,其船坚炮利,如今又掌有巨额财源,短期内或许不会有何问题,但长此以往,只怕后果难料啊。”
杨廷麟轻抚胡须的动作停了下来,路振飞的话,不无道理。
海军远在海外,做了些什么朝廷不得而知,它有强大的军事能力,加上从海得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财货供给,朝廷很难加以制约。
明初下西洋,永乐帝为何要用内宦领军,还不是担心尾大不掉,其自立于海外。
“路阁老所言甚是,不知路阁老可有良策?”
“本官对此深以为虑,只是陛下开拓之心杨尚书想必也清楚,本官有心进言,只是恐陛下一时难以听进去啊。”
杨廷麟知道,路振飞是这要让自己这个国丈出头了。
第729章 飞剪式帆船(三更求月票)
大秦各地,正在对银币及相关律令进行大力宣传。
在造币厂日夜加班加点赶铸之下,首批银币计二十万枚已经在南京投放市场;
由于这次铸造的的银币含银高达九成,加上铸造精美,一投入市场就得到了百姓的认同和接受。
还因为银币正面有一条龙缠绕银币外沿,很快被百姓称之为龙币。
以前因市面上的银子成色不一,铜钱也有多种多样,什么老板钱,新板钱,普通百姓兑换起来总是很吃亏,可谓是深受其害。
这龙币一出,成色如此之足,用拇指和食指两指甲尖掐住银圆中心,用力猛吹,就能听到轻微韵音,易于辨别真假。百姓对此十分欢迎。
眼看龙币投入市场反应良好,秦牧着令铸币厂加大铸币力度,除了南京之外,武昌、北京、西京各加开一个铸币厂,争取在半年内,全面用龙币取代现在市面上混乱的货币。
这次虽然也铸有铜钱,但数量很少,只是作为银币的找零用,而且等纸币的信用进一步巩固之后,秦牧还打算一年后完全取销铜钱。
因为只要存在两种硬通币,就存在兑换问题。
市场上的银铜比价是有变化的,有时候是银贵铜贱,反之也有可能出现银贱铜贵的时候。
官方即便强制规定银币与铜币的等值比,那也无济于事。
打个比方,如果官方规定一银币等于十个铜钱,遇到市场上出现银贱铜贵的现象时,十个铜钱所含的铜重实际值两个银币,那么把铜钱熔成铜块,以一种商品的形式用来交易银币,溶十个铜钱就可以赚到一个银币。
反之。遇到银贵铜贱时,也可以熔银赚铜。
如果能用纸币代替铜钱,就不用担心这种现象,纸币是完全的信用货币,它与银币挂勾,相当于以银为本位发行的信用货币,不用担心出现银铜兑换那种弊端。
中国从明朝中后期,光是从西方流入中国的银子,就越过一亿两,加上国内产银量也不少。在大额交易商人们已经习惯用汇通银行的支票的情况下。以银币为单一货币,应该不会出现通货紧缩的现象了;
说白点,也就是银币应该基本够用了。何况随着大秦进一步开放对外贸易,流入大秦的银子只会更多。
单一货币的好处是不用置疑的,秦牧希望能加快铸币进度,尽快让大秦的货币趋于统一,到时朝廷将会颁布已经制定好的法令,禁止任何人用金银交易,禁止私人铸钱。如有违令,轻者抄家,重者灭族。
普通百姓家现有的银子,可拿到汇通银行。以银两7钱1分5厘折合银币1圆的标准兑换。朝廷发行的龙币,严格按1圆重七钱二、其中银九铜一的比例铸造,亏不了你多少。
现在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不错了。
中国金矿不多。而且多数是这个时代难以开采的;
所以只有汉代以前,商品经济还不发达的情况下,才能用金子为货币。而且还不是单一货币,得与银铜并用才行。
在秦牧看来,就算挖了碧瑶金矿和南非的兰德金矿,因为你不可能在短期内把两个金矿的金子全部开采出来,以大秦如此大的经济总量,也不可能象西方小国那样便用金币。
如果能在这一二十年内真正推动工业革命,经济总量会进一步增加,货币需求量也随之成倍增加,在中国发行金币根本不现实。
到时唯一的出路,就是以金为本位,发行信用货币。
信用货币,是迟早的必然。
迟做不如早做,所以现在秦牧不会废除已经发行的纸币,而且会想方设法加强它的信用,让它与银币挂勾;
时机到时,慢慢减少银币的铸造量,而增加纸币的发行量,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百姓慢慢从银币向纸币的过渡。
徐永顺这些天,除了忙着为妹妹筹办嫁妆外,也不忘加快新船的研制进度,因为他清楚,一艘先进的新船,才是妹妹最好的嫁妆。
这天离纳妃的吉日还有三日,徐永顺亲自来到午门,请皇帝往龙江船厂观看新船下水。
秦牧二话没说,放下手上一切政务,摆驾出宫,随徐永顺一齐前往龙江船厂。
途中秦牧听徐永顺提到,说柳昌祚想在南乡开一个的水泥厂,现在水泥的质量虽然还无法与后世相比,但比起其他建筑材料,已经是好很多了,用途十分广泛;
朝廷又准备大举修路,到时更是少不得会用到大量水泥,柳昌祚便想在水泥上插一手,当然,秦牧相信徐永顺也肯定会插足这个新兴行业的。
秦牧听后对徐永顺说道:“你们要开水泥厂,朕自然是支持的,不过南乡不行,京城周边,以及在各城市周边,一律不准开水泥厂。你们要开,去找些水道便捷,又远离城市的地方开才行。”
南乡就是京城南郊,内监司原来只是为了方便,才选在这里试制,若是也让你们在南郊开水泥厂,我岂不得天天吃水泥灰,那还得了?
“陛下放心,臣回头就转告柳昌祚。”
毫无疑问,这批旧明权贵,就是秦牧暗中扶持的资本阶层的代表。
他们资本雄厚,身上挂着一个散官的职衔,大力投资各种实体经济,各行各业的工厂开了不少,这是秦牧乐于看到的。
秦牧不失时机地敲打道:“小顺子,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们,经商还是要讲诚信的,为人若不讲诚信,纵使能获得一时暴利,但终究不能长久。特别是不要在朝廷那点税银上动歪脑筋,否则到时可别怪朕无情了。”
徐永顺神情一凛,真诚地答道:“陛下放心,臣等心里明白,陛下的信赖,才是臣等最重要的财富。”
“你明白就好。这样的话,朕只说一次。朕给了你们很多便利,一但你们出了问题,朝中百官肯定不会让朕好过。朕不得好过,你们的下场自己去想吧。”
“臣敢脑袋保证,绝不在税银上动心思,绝不给陛下添乱。”
秦牧颔颔首,不再说话,秦牧也绝不会任他一句保证,就真的相信他们会洁身自好。哪个不长眼,一但被抓住,到时再杀杀鸡不迟。
御驾到达龙江船厂时,厂里已经是处处披红挂彩,敲锣打鼓,仿佛大庆一般,厂里的管理者、研究人员,一起到厂门跪迎。
徐永顺一脸喜气洋洋,引着秦牧来到干船坞前。一艘长约20丈,宽度只有4丈左右,高约三丈的舰船停在干船坞里,船体上系着红色的彩带。新漆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它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修长,整体的线条充满了别样的美感,秦牧最关心的是它的舰艏设计,现在各式的舰船。船艏多为方形的;
象郑和的宝船,舰艏虽然略有内斜,但角度不大。这使得船只在航行时,舰艏受到的阻力很大,当然,现在各国的舰船大都差不多。
徐永顺这阵子日夜窝在船厂,对新船的十分重视,新船的各种特点,他如数家珍,一一给秦牧介绍道:“陛下请看,相比于原来的船形,我们在这艘新船上作了重大的改进,首先是它上下的比例,作了很大的调整,上宽下窄的比例更大;
最关键的在于他的舰艏,原来船只的舰艏都是方形的,陛下请看,这舰新船,我们将艏部水线以下缩窄到近乎刃状;
同时舰艏和干舷尽量外飘,上下形成一长斜线,让舰艏如同一把斜斜向前的利刃,提高破浪能力,减少航行阻力;
另外就是船的高度,也作了调整,尽量减少上层建筑,这不但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