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雪录-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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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昨夜可有见过死者牛连?”
王励犹豫了一下,又看了李澄秋一眼,才低头道:“见过,我从镇北回来时,看见他又去柳家门口叫门,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就把他骂走了。”
谷云接着问:“他去柳家叫什么门?”
王励脸上涌现怒意:“这个王八蛋总是这样欺凌弱小,柳家没有成年男子顶门立户,他就欺上门去调戏良家女子,还打伤孩子!”
梁伯元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接过话来:“牛连那样的人,你骂他几句他就走了?”
“我白日里刚与他扭打过,他又没带人,喝的醉醺醺的,不敢动手,我推了他一把,他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梁伯元听得点头,却忽然严肃神色,出其不意的问道:“这样说来,事情已经解决,你却又为何不即刻回到店中?”
王励被问的一怔,随即脸上神色变幻,目光也开始闪烁起来。
李澄秋看到这一幕,不由蹙眉担忧,果然梁伯元已经立即追问:“怎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开不了口?”
王励一怒:“小梁捕快怎么这样说话?我王励平生从不做亏心事!”
“那你做什么去了?从柳家走到店中,再慢也用不了整整一刻。除非你心里气不过,想要替天行道,杀了牛连……”
王励急了,脸涨得通红:“你不要,不要含血喷人!”
梁伯元不为所动,只重复问道:“这一刻钟,你去了哪里?”
王励脸上都是焦急愤怒,可就是说不出自己去了哪里,眼睛四处乱瞟,终于带着求救之意看向了李澄秋。
李澄秋这才缓缓出声:“王励,你现在身处嫌疑之地,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又没做亏心事,怕的什么?说吧。”
王励满脸失望之色,却坚决咬紧了牙关不肯说。
“李掌柜,他现在怎么也不肯说,我们只能把他关押起来继续审问,毕竟目下只有他嫌疑最大。”梁伯元转向李澄秋说道。
李澄秋看着王励真是有力气无处使,“几位捕快,我能不能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梁伯元直接拒绝:“这不合规矩,也对李掌柜不好,会让你陷于教唆犯人的嫌疑。能让你今日在这里旁听,已是我们兄弟几个能帮的极限了。”
李澄秋只得从刑室告辞出来,让他们关押了王励,但她始终不相信王励会杀人,所以便向梁伯元要求去看看尸体,并和仵作谈谈。
梁伯元听孟桥生说过,知道李澄秋心细如发,能发现旁人发现不了的细节,连总捕头都很信任她,便与章敏一同陪她去停尸房看了牛连的尸体。
“死者是一刀毙命,被人从后面直插心口,凶手显然深恨死者,还握着刀转了一圈。”仵作指着致命伤口给李澄秋等人看,“死者死前喝了酒,似乎行动迟缓,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扑倒在地死了。”
李澄秋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并没露出惧怕厌憎之色,只平静问道:“能不能看出凶手是从哪个方向下刀的?”她作势比划,“是从上而下用力刺下,还是平平直插,抑或是从下往上捅上去的?”
仵作听了又仔细验看一番,昆仑镇极少有命案发生,这个仵作的经验也不够丰富,但他听李澄秋提醒,倒想起从前从师父那里雪来的本事,很快判断道:“应该是从上而下用力刺下来的。你看肉皮处的伤口,明显是从上向下划下来。”
章敏在旁接道:“这样说来,凶手一定比王励高。”
“不一定。”李澄秋淡声接口,“若是高壮的男子,从背后杀人之时,多半会一手捂住死者的口唇,一手平平刺出,直插心口,因为他力气足够。反而是身材矮小的男子或女子,才会选择这样倾注全身力气的刺法。”
章敏微微皱眉:“女子?”
李澄秋道:“牛连这个人,一向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他结下的仇家不少,其中不乏孤苦女子,难保没有一时激愤杀人的。何况这位大哥说了,他昨夜喝多了酒,人不太清醒,显然不似平常那样有力能反抗。凶器找到了吗?”
梁伯元摇头:“还没有。”
仵作接话:“凶器应该是六七寸长的尖刀,瞧伤口情形,倒很像杀猪宰羊的利刃。”
“人命案事关重大,只凭几个人证几句推测,就此判定凶手未免有些轻率。”李澄秋最后说道,“自来人命案,最重者一是动机,二是凶器,三是时间。几位捕快想来还有的忙,死者有什么对头仇家?在死者被害之时,这些人在做什么?凶器来源在哪?死者遇害之地还有没有其他人经过?附近人家就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她说完这些,才微微一笑:“当然,几位都在公门多年,该怎么办案实在不须我多嘴,我也不过是一时多嘴,还请见谅。”
梁伯元忙道:“哪里哪里,多谢李掌柜提醒。”
他自己送了李澄秋出去,回来时却看见章敏正和谷云说话,谷云一见到他就冷笑:“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竟让一个女子就给唬住了!她懂得什么?仗着认识总捕头,对我们办案指手画脚的!什么东西!”
“人家也是好心提醒。牛连那几个狐朋狗友带回来没有?都说什么了?”
谷云冷哼:“他们能说什么,都说王励必是凶手!不然就是他跟柳寡妇合谋干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
? 李澄秋回去店中,徐二娘立刻迎上来问:“如何?”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刚才捕快们押着王励去巡检司,路上给许多人看到,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免不了有许多人看见李澄秋就指指点点,有熟识的还跟上来探问。
李澄秋应付过去,心里只觉烦恼。老刘不在,王励沾惹了人命案,店中客人却越来越多,要怎么应付?
“怎么了?”徐二娘难得看到李澄秋这副神情,顿时就有些担忧,“王励怎么说的?”
李澄秋道:“过会儿再说吧。”她已经看到有一辆宽敞的马车驶过来,便叫胡小三儿去迎客,自己回了柜台里面。
胡小三儿迎了客人,又带着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面车马棚去,李澄秋便自己招呼客人:“客官要住店?”
那客人是个蓄短须的青年人,身量略高,穿一身青色儒衫,举手投足间却不见书生气。他一进门先站定了四顾打量客栈之内,闻听李澄秋问话,微微偏头,向李澄秋颔首道:“是的。”
李澄秋按惯例问了他从哪来姓什么要住几天,客人慢条斯理答:“免贵姓吴,吴人杰,扬州人氏,久慕西南繁华,想过来游历见识一番,唔,总要住个半月二十天吧。”
他一口江南官话,慢慢悠悠说下来,甚是婉转好听,徐二娘此时恰好忙完,凑过来笑道:“客官这口音说起话来真是好听。”
“娘子这北地官话也利落爽脆的很。”吴人杰笑微微回道。
李澄秋给他开了三楼一间客房,让徐二娘送他上去,自己闲下来,正在寻思王励的案子,门口却人影晃动,又闪进来一个人。
她忙扬起笑容抬头,却在看清来人时不由一怔:“萧,萧公子?”
萧若笑吟吟道:“掌柜的,没想到是我吧?”
“你怎么回来了?”老刘不是说要送她回家?
萧若笑道:“我想你们呀!我还没在昆仑镇住够呢!掌柜的,可还有空房?”
李澄秋看着堂中无人,低声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表哥呢?”
萧若被她问的一怔,随即道:“原来掌柜的知道啦。”她面上浮上几许红晕,“表哥还在大理忙他的事,我先回来看看你们。”
“你是偷跑回来的吧。”李澄秋一看她的神色就明白,“你一个姑娘家,离家这么许久,不怕家里人担忧吗?”
萧若道:“不要紧的,我写了信,和表哥的信一同送回长安去了。其实我这两年时常跟着兄长出外走动的,我爹娘都习惯了。我也不需要人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李澄秋很是无奈,她毕竟不是老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萧若开了一间房,叮嘱她自己小心在意,说店中最近住客鱼龙混杂,不比从前。
萧若浑不在意,笑嘻嘻的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要上楼去,恰在此时,刚刚上楼的吴人杰与徐二娘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吴公子坐一坐,我去厨房交代一声。”徐二娘笑吟吟的与吴人杰说完话,一转头看见站在柜台前的萧若,不由笑道,“萧公子回来了?”
萧若应了一声,目光随即掠到那吴公子身上,吴人杰恰好也看向了她,两人目光相对,都有些怔然。萧若立刻收回目光,对徐二娘说:“二娘,我也饿了,劳你跟胡伯说,我想吃碗小馄饨。”
徐二娘爽快应了:“好嘞,鸡肉香菇馅的呗?”
“对,再给我添个卤蛋。”萧若说完,目光转回李澄秋身上,“怎么没看见王励和小三儿他们?”
李澄秋轻叹:“王励遇上点事,小三儿去后院了。”
萧若目光一转:“掌柜的,我能不能去你们后院石榴树下吃饭?那里最阴凉了。”
李澄秋看她对自己眨眼,心中疑惑,便答应了:“好啊,不过后院不比堂中整洁,你不嫌弃就好。”
萧若道了谢,上楼放下包袱,又步伐轻快的下楼,一直没有再看吴人杰一眼,而是径自去了后院。
吴人杰倒是自觉不自觉的打量了她好几眼,李澄秋看在眼里,等徐二娘回来,就叫她和胡小三儿看店,自己往后院去。
后院里萧若独个坐在树下桌边,正托腮发呆,察觉到李澄秋走过来,她四下环顾之后,请李澄秋一起坐,并压低声音问道:“掌柜的,表哥他,什么都跟你说了?”
李澄秋微微颔首,萧若便又犹豫半晌,才说:“掌柜的,坐在堂中那个人,叫什么?是哪里来的?”
“吴人杰,说是扬州人。”
萧若听了喃喃自语:“扬州人,吴人杰,吴人杰……”
李澄秋便问:“怎么?你认得他?”
萧若不答,又沉吟半晌,忽然一拍手:“是了!就是他!宋子英,吴人杰,他倒取的好名字,哈!”她说着就站起身来,“掌柜的,我得走了,这厮到了此地,一定会对表哥不利……”
“馄饨来了!”胡伯亲手端着一碗小馄饨送了出来,“鸡肉香菇馅,加了一个卤蛋。”
萧若肚子立刻咕噜一声,只得坐下来不好意思一笑:“我吃完再走。”
李澄秋也笑了笑,然后问道:“你是说,这位吴公子很可能就是那位背弃你表哥的旧日好友?”
萧若边吃边说:“我刚刚看着他眼熟,又听了这名字,正对应子英。”
“可是你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他的吧?”当初不是连老刘都没能第一眼认出来么?
“去年我跟哥哥走在长安街上,曾经远远见过他一次。”
李澄秋蹙眉:“可是他堂堂上将军,长公主的驸马,为什么孤身一人到昆仑镇来?只为找你表哥的晦气?”
萧若十分坚决的说道:“他绝不可能自己来的!这个人十分狡猾,掌柜的,你仔细盯着他,万事小心为上。”她说完就快速吃了馄饨,然后回去噔噔噔上楼拿了东西就走了。
此时吴人杰也已经吃过饭不在堂中,徐二娘说他出去闲逛了,想看看客商们都是怎么交易的。
李澄秋少有的拿不定主意,她并不算很了解萧若,对她说的话做的判断,自然要持怀疑保留态度,可是最近店中又确实来了很多可疑的客人。若是那些人都是在为宋子英打前站,那么宋子英之所图,就很明显了。
他要在这里等着老刘回来自投罗网。要是老刘不肯就范,凭借自身功夫脱逃,他还可以拿自己和其余几个伙计做威胁,在这种事上,重情重义之人总是比薄情寡义之人要吃亏许多。
思前想后,李澄秋觉得事关重大,还是把真相告诉了胡伯,请他帮自己判断。
胡伯是现在店中几个伙计里来的最早的。八年前的一个秋夜,准备打烊的李维准发现了倒在自家门前的胡伯,将他抬进来延医看病,还安排了伙计定时送饭照顾,半月之后,胡伯痊愈,自愿留下来打杂偿还医药费和饭钱。
当时客栈中的厨子虽说厨艺不错,但为人高傲无德,奸懒馋滑,总贪污厨房里的东西。胡伯发现之后,告诉了李维准,还激的那厨子与自己比赛厨艺,最后胡伯完胜,李维准也得以将那厨子扫地出门。
胡伯平素从不多言多语,但他与李家人最熟悉,待李澄秋如同亲侄女,当初李维准夫妇出门求医之时,也曾托了他照看李澄秋和店中,现在遇上事了,李澄秋自然想找他商议。
胡伯听了事情经过,说道:“这倒先不用急,那萧姑娘不是去报信了吗?去大理一来一回也须得些时日呢,咱们且先耐心看着,我叫小三儿多留心,你就不要太烦恼了。店中事务繁多,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