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蛇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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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东西某那里多的是,”窦怀仙恭敬回答,“太妃喜欢,某再让人多送些过来便是。”
徐九英正用银匙拨着莲子羹,听见这话对他抬了下眼皮,斟酌了一下才又笑道:“那岂不是又要让你破费?”
窦怀仙微微一笑:“太妃是陛下生母,某孝敬也是应该的。”
“我就先谢谢中尉了。如今难得有人还记得我是皇帝生母呢。”徐九英道。
“太妃说哪里话,”窦怀仙含笑道,“太妃和陛下是母子,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不是我说,”徐九英道,“我老早就觉得我和中尉有些像,今日一见,中尉果然是我知己呢。”
“哦?某倒不曾想过,”窦怀仙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我和中尉在宫中都没什么背景,全是靠自己爬到现在的位置。”
窦怀仙恍然,摸着下巴承认:“太妃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相似。”
“既然我和中尉如此相像,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帮忙呢?”徐九英笑问。
窦怀仙抚掌:“理应如此。”他稍作停顿,试探着问:“之前宫中传言,先帝给太妃留了一道密诏,不知……”
“我与中尉不是决定要互相帮助吗,有没有密诏又有什么关系?”听他提到密诏,徐九英的嘴角虽然还保持着上扬的姿态,眸中却已没有了笑意。
窦怀仙赔笑:“某对太妃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有与没有毕竟有所不同。若先帝当真留下密诏,让神策军听太妃指令,某自然任凭太妃驱策。若是没有,某师出无名,总归有些为难。还请太妃明示。”
徐九英将杯盏放下:“我明白中尉的顾虑。在我明示之前,有些话我想先和中尉说道说道。”
“某洗耳恭听。”
徐九英慢悠悠道:“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和中尉拉关系,中尉都是瞧不上我的。”
窦怀仙忙道:“这万万不敢。”
“没关系,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徐九英摆摆手,“我一个出身低微,连字都认不得几个的人,和你们比起来自然什么都不是。不过中尉若想大权独揽,却非和我这样的人配合不可。”
“这是为何?”窦怀仙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因为……”徐九英吃吃笑道,“只有我才会甘心当你的傀儡。”
☆、第34章 傀儡
徐太妃咬着银匙,时不时瞟一眼窦怀仙,查看他的反应。
窦怀仙的表情十分怪异,像是惊讶,又像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有一丝隐约的尴尬。好一会儿,他才回复了平淡无波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开口:“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甘心当傀儡的人。”
徐九英没有立刻回答,先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陈守逸。她和窦怀仙寒喧时,陈守逸一直没有插话,而是在旁察颜观色。此时见徐九英看过来,他飞快地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窦怀仙对徐九英的话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否认她的话。这表明徐九英的提议对他是有吸引力的。至少也是不反对。形势对徐太妃有利。
陈守逸的判断让徐九英有了底气。她轻笑一声,将银匙扔回碗里。银匙轻击碗壁,发出叮当脆响。
“明人不说暗话,”她慢悠悠道,“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现在谁能控制神策军,谁就能掌控整个局势。我当然要尽最大努力来争取中尉的支持。”
“哪怕是做别人的傀儡?”窦怀仙问。
“当然,”徐九英满不在乎地回答,“皇帝年纪小,亲政怎么也得是十年后的事。我首先得保证我们母子活得过这十年。不怕中尉笑话,我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难道能指望我去管朝政?还不是别人说什么,我做什么。反正都是当傀儡的命,何不找最有权势的那个?也许……中尉看我听话,对我仁慈点也说不定?更何况我这里说不定有中尉需要的东西呢?”
窦怀仙目光闪烁,却不置可否:“所以呢?”
徐九英微笑续道:“中尉很有权势,这我不能否认。可是再有权势,名义上中尉还是皇帝的家奴。要保住中尉现有的势力,皇帝的支持终归是不能少的。可问题是,不见得每个皇帝都愿意给中尉无条件的支持。至少……赵王对宦官的好感就很有限。”
窦怀仙点头,赵王正是由于他抑制宦官干政的主张才赢得了南衙重臣的支持。也正因如此,北司的人对于赵王多半态度消极。
“相比之下,我们母子对中尉的威胁就小得多了,”徐九英道,“我是后宫妇人,接触外朝时总有许多限制,而且那些文臣还不怎么喜欢搭理我。比起他们,我宁愿和宦官打交道,至少说话方便。其次,我不是能管事的人,皇帝又只有三岁。三岁小孩怎么也比成年人好摆弄吧?而我限于肚子里没几滴墨水,显然也会比太后更听话。有正统的名份,却不能主事,我敢说中尉找不到比我们母子更好的傀儡了。”
“太妃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这些理由窦怀仙自然也曾有所考量,缓缓道,“但是……十年之后呢?陛下总归要亲政的。”
徐九英嗤笑:“十年后的局面我可没法预见。中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中尉一件事:选择我,中尉至少能掌权十年;选别人,你连这十年都不会有。无论太后还是赵王,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将权力集中到自己手里。赵王不喜宦官,即使要合作,他应该会倾向与南衙关系更密切的余中尉。至于太后……更换军器使也足以表明她的态度了。而这不过只是开始。如果我是中尉,我会考虑寻找同盟,为即将发生的事作准备。”
这正是窦怀仙一直担忧的事。他神色渐趋严肃,缓缓道:“太妃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某并不确定太妃就是某需要的人。的确,陛下与太妃对某没有威胁,可没有威胁也意味着实力不足。请恕某直言,某十分怀疑太妃是否能给奴婢提供需要的助力。”
徐九英失笑:“窦中尉,我是读书少,但那不代表我好骗。若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某样东西,中尉何必急着见我?”不待窦怀仙说话,她已转头吩咐陈守逸:“去把那东西拿来。”
陈守逸点头,躬身退入内室。
徐九英终于肯将她手中之物示人,窦怀仙的精神不由一振,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不多时,陈守逸便双手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镶螺钿的黑漆木匣回返。
“打开给中尉瞧瞧。”徐九英道。
陈守逸应了,走到窦怀仙身前,跪坐下来,打开了木匣。
窦怀仙只向木匣里看了一眼就大为震惊,连声音都开始发颤:“这,这是……”
“我知道外面在流传什么。很遗憾,我没有传言中的那个东西,”徐九英轻笑道,“不过有这个,我猜也差不多。窦中尉总不会以为先帝什么都没给我们母子留下吧?”
窦怀仙再度看向盒中之物,脑子已飞速转了起来。虽然和他预料的情况有些出入,但徐太妃手里掌握的仍然是非同小可的东西。不,应该说她手里的这件东西比传言中让她有权调动神策军的密诏更有价值。若能妥善便用,再加上他手上的神策军,足以憾动整个朝廷……窦怀仙很快有了决定,这东西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他的表情变化没能逃出徐九英和陈守逸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就响起了徐九英的轻笑:“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和中尉已达成共识了?”
***
会面结束后,陈守逸送窦怀仙离开。
“我记得你好像是陈进兴的养子?”窦怀仙忽然问。
“是,”陈守逸想了想,补充道,“曾经是。”
窦怀仙笑了:“我是听说过有个养子和他闹翻了,原来就是你。”
陈守逸笑着点了点头。
窦怀仙道:“我就说认养父、收养子没意思,谁知道哪天会反目成仇?”
陈守逸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窦怀仙瞧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很多人对养子并不好,经常打骂。你和你养父的事也不见得就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不会为陈进兴刁难你。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句。太后现在很器重他,你可要小心些。”
“多谢中尉提点。”陈守逸微微躬身。
“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客气什么?”窦怀仙往他手里塞入一件沉甸甸的物件,压低声音道,“太妃这边,还请你多替我留心。”
陈守逸等到窦怀仙走后才摊开手。躺在他掌心的是一块黄澄澄的金子。他啼笑皆非,思量片刻,还是将金子收入了袖中。
返回殿内,陈守逸发现徐九英已叫来了颜素,正向她吩咐什么。见他回来,徐九英向颜素点了点头,颜素便退下去了。
“太妃要把消息透给太后?”陈守逸看着颜素离开的背影问。
“窦怀仙这么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不留心。他来见我的事怕是很难瞒住。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知道消息,倒不如让三娘透露给她,顺便还能加深下她对三娘的信任。”徐九英道。
陈守逸觉得有理,也就不提了。
“你送窦怀仙的时候,他可说了什么?”徐九英问。
陈守逸取出袖中的金子。
徐九英拍案而起:“怎么送我是臭鱼烂蟹,送你就是金子?”
陈守逸一笑,将金子扔向她。徐九英抬手接住,放在嘴里咬了几下。
“这块金子未必买得到那么几坛糟蟹,”陈守逸道,“窦中尉还是有本事的,不但能准确地把握时机,还能摸准太妃的喜好。”
徐九英放下金子:“可惜他越有本事,忌惮他的人就越多。”
“太妃的意思是,很快就会有人向他下手?”陈守逸问。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有没有,”徐九英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而是……谁?”
***
凉意随着夜幕一道侵入,开始漫布于馆舍之内。
几名侍婢入内,点燃了室中的树灯,又向正襟危坐的东平王道个万福后,才慢慢退走。
东平王并未留意她们的去向,依旧目视前方,神色肃然地等待着。
良久,终于有人打开了通往内室的门,广平王徐徐步出。
东平王转向他。广平王面带歉意,缓缓摇了下头。
“看来阿爷还是不愿谅解,”东平王叹息一声,“我过几日再来。”
他方起身,广平王却叫住了他:“阿弟。”
东平王回头。
“姚潜的事闹成这样,阿爷颜面扫地,难免着恼。阿弟别往心里去。”
东平王苦笑:“我明白。”
“不过上次的事……”
“阿兄还要我解释多少次?”东平王打断他,“我已与你们站在一起,坑害你们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们的都是实情,只没想到姚潜竟会弄错了人。”
广平王拍拍他的肩:“不是我们要怀疑你。之前阿弟一直不肯出力,这次又让阿爷丢这么大的脸,他自然会有想法。”
“要怎么做,你们才会相信我?”东平王问。
广平王叹息:“向我们证明你的诚意。”
东平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我会的。”
☆、第35章 梦魇
秋雨已下了整整一日。
蒸腾的水汽为园中的亭台笼上一层迷蒙烟云。顾昭倚靠在窗台前,安静注视着檐前纷落的雨丝。
忽有一人自廊上疾行而来。那人身形纤细,显为女子。她匆忙移至近前,撑开手中纸伞,步出长廊,穿过庭园,走向顾昭所在之处。
顾昭已瞧见了她,急步行至门前。打开门时,那人已到门口,正将纸伞收起,向着地面挥动。附在伞上的水珠纷纷抖落。听见开门声,她慌忙收手,转过身来,正是紫笋。
“可找着他了?”顾昭将她拉进屋内,急切问道。
紫笋摇头。
顾昭眼中的希冀顿时熄灭,黯然坐到榻上。
紫笋心有不忍,轻声唤她:“女郎……”
顾昭已回过神,对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我没事。”
紫笋正要说话,顾昭却先一步开口:“你淋湿了呢。”她指着紫笋肩上的一块水痕,温和道:“快去换身衣裳,别受了凉。我叫人……叫人送姜汤过来。”
她说话时的断续,让紫笋察觉到她此时混乱的心情。
虽然有心安慰,但经顾昭提醒,紫笋也觉出身上的凉意,只得先将想说的话搁置一边,下去更衣。
待她回转之时,已有人将姜汤送至顾昭房内。顾昭神色平静,在看到紫笋时,甚至还能露出温柔的笑容,将案上的姜汤轻轻推向她。
紫笋坐下慢慢饮着姜汤。辛辣的味道自口腔向胸腹蔓延,激出阵阵暖意,趋散了身上的湿寒。
她缓过劲后,便放下碗,向默坐一旁的顾昭道:“女郎别急。奴婢明日再出门寻找。”
“不必了。”顾昭轻叹。
紫笋急了:“女郎难道不想见他?”
顾昭摇头:“已找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