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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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锦嘴角逸出一个残忍冷酷的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东方玄锡勃然变色,呆若木鸡。
“五百活人祭?!”清晨的长安殿被一声惊叫打破静谧,秋阳似乎也因此迟疑了片刻,忐忑隐入薄薄的云层中去了,幽寂的长安殿因此又添了几分冷清。穆莳依一声惊叫逸出口,浑身忍不住的寒毛直竖,一早就给她出了这样腥冷的选择题,要么进陵墓取出死人的陪葬品,要么用五百个活生生的人做祭。
“招摇山一百凶兽,杻阳山一百凶兽,一人祭一兽,来回需四百人,另一百人为意外消耗。你既然不愿进入王陵取出镇魂石,带上五百人也无甚负担。”绝世锦冷冷的说完,便去往城楼上点那赴死的士兵。
穆莳依仓皇跟上去,站在城楼上向下看俱是稚嫩鲜活的生命,绝世锦出现在时他们还爆发出狂热的雀跃。穆莳依不忍再看,拦住他道:“我去取镇魂石。”
忧心忡忡的下了城楼,却在宫墙拐角处遇见负手而立的东方玄锡。穆莳依勉强笑笑走过去,道:“我——”
“不用担心,我陪你一起去。”东方玄锡爽朗而和煦的拍拍她肩膀,穆莳依为之一振继而又垮了半个肩膀,悻悻道:“你怎么知道的?都瞒着我,我感觉有阴谋。”
东方玄锡笑容一滞,莞尔道:“国师确实提前和我说过,而且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会选择去王陵。”
“是么,长在红旗下的都是愤青,忧国忧民的劳苦命。”穆莳依夸张的唉声叹气,东方玄锡哈哈一笑,推着她肩膀走了。
去王陵虽不是龙潭虎穴,可也不像如今烈士陵园扫墓那般轻松随意,穆莳依打算找些桃木香火揣在身上,东方玄锡却只拎了一个明黄色的包袱便招呼她启程了。“是什么?”穆莳依好奇的问,看那包袱中似乎包了什么沉甸甸的物品,隐隐露出四方的棱角。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东方玄锡故作神秘的一笑,两人一身便装骑马往宫外而去。刚出了前殿门,就听身后一阵哭叫,扭头一看却是那粉嫩嫩的东方不败跌跌撞撞的追上来了。
“父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人儿哭声震耳,细看却无一点雨下,穆莳依忍不住哈哈大笑,小人儿扑过来抱住东方玄锡的腿使劲的蹭,还不忘忙里偷闲剜穆莳依一眼。穆莳依一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跟他昨日的娇憨模样可大不相符啊,看来这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人精。
“不败乖,父王很快就回来,等父皇回来带你去打老虎!”东方玄锡唬他,小人儿一听精神抖擞:“我不要大老虎,我要小鸟儿!”
“小鸟儿?张轸,带小王子去捉小鸟。”东方玄锡吩咐侍卫,小人儿一听又闹起来:“不是不是,我要那只,要飞得最快的那只!”他伸着白胖胖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着穆莳依,众人都一愣,穆莳依失笑道:“小淘气,我可不会飞!”
小人儿还不屈不挠的指着她跳脚,东方玄锡无奈虎着脸道:“又想使赖了?”
小人儿撇着嘴,垂着眼不做声,东方玄锡示意乳母过来抱开他,跃上马看看儿子委屈的小脸,终究不忍,故作生气的道:“张轸,把小汗血马牵出来,罚小王子骑马!”小人儿一听,立刻憋着笑从乳母怀中挣出来,跳着跑了。
两人纵马而去,穆莳依侧眼看东方玄锡脸上温柔缅怀的神色,心中一动问道:“你还记得你前世的模样吗?”
“记得。”东方玄锡的眼睛在急掠而过的重山深木中坚定如恒久的星辰,“前世的一切我都记得,或许正是不忘,我才得以重生。”
可是这样难道不痛苦吗?在几万光年的史前时空无望的牢记千年后的挚爱,又在真真切切的现在沉默的牢记自己的虚幻。人死了,爱还在,是幸福;人死了又活,爱仍在,是折磨。穆莳依真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想过回去,为什么演渤海王子的身份这么入戏,为什么明明甘愿做古代人了,眼中还要绽放出那样异于时代的光芒?她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只一言不发的扬鞭赶了上去,无论如何,玄锡你是好人就够了,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这也够了。
两人奔入一片三山环抱的宽阔平原,王陵的碑坊高大宏伟远远即见,守陵的一干官员仆役看见扬尘早早的拦在陵前,望见马上之人后惶恐跪退。人去空山静,穆莳依手心微微渗出汗水,东方玄锡跳下马向她伸出手,穆莳依看着他沉稳微笑的眼眸稍稍镇静了些,搭着他的手跳下马。“不要怕,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这里面全是我渤海国的长辈,我终有一日也会睡在这儿,你想一想就不害怕了。”东方玄锡爽朗的一笑,穆莳依嗔道:“别胡说!”然而手被握在温暖干燥的掌心中,心终究平静了下来。
渤海国的君王似乎都相当俭朴恬然,这王陵中若不是无人且阴冷,和一些宫殿倒相差无二。陵墓深邃,两侧甬道的墙壁上有昏黄的油灯,穆莳依只觉如同进入了迷宫中,若不是有东方玄锡一直拉着自己的手,恐怕只这曲折的甬道今日也是有进无出了。一路上她只闭着眼走,耳中除了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怪异声响,一盏茶时间过去,竟然就这么无惊无险的站到了一扇高大的石门前。
东方玄锡这才打开携带的包袱,明黄色的绸缎层层揭开,最里层的赫然是一方金龙盘踞的玉玺。“王室陵墓向来有些奇异神怪,你不是王室之人,想要安然无虞的进出只有出此下策。”东方玄锡将玉玺递到穆莳依手中,穆莳依如履薄冰的捧着它,忐忑道:“这样行不行啊?那我不是一玉玺托盘吗?”
东方玄锡哑然失笑,拉着她一起跪了下来,穆莳依迟疑片刻,别别扭扭的跪了下来,别是让我冒充他老婆糊弄老人家啊,虽然他确实不错的,可是我可不当小三啊!
正胡思乱想,只听东方玄锡压低声音道:“全神贯注的想着你要做的事,否则此事办不成的!”
穆莳依急忙敛住了念想,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手中的玉玺,东方玄锡嘴角泛起丝宠溺的微笑,闭目向黑暗中的先祖神灵祈祷:先祖在上,不肖子孙玄锡今日要向渤海国列祖列宗请罪,请先祖赐福且庇佑玄锡身边的女子,因为,她将会是渤海国下一代君王。玄锡自千年后而来,目睹千年后中华的苦难,想以一己之力扭转历史,然而终天命难违力有不逮,将不久于人世。渤海国日益走向海东盛国之繁荣,然中华遗祸不除,玄锡死不能瞑目,她来自于我梦想的未来,也是最有可能实现我一生梦想的人,玄锡会用生命替她开创一个展示雄彩的世纪。所以今日,玄锡定要助她取出镇魂石,不惜一切代价。
“小穆,若想进得此墓,需是我渤海国王室之人,你愿不愿意——”东方玄锡看着她,穆莳依心怦怦直跳,“——与我结为兄妹……”他忐忑的看着她,却发现她竟然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继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原来你还把我当外人啊,我早就认定你是我大哥了!”
东方玄锡欣然大笑,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道:“那就歃血为盟,将我们的鲜血滴在这玉玺的金字上,请渤海国列为先祖见证,渤海国今日又多了位女殿下!”说完在手上一划,滴滴鲜血缓缓滴入玉玺的印字中,穆莳依为这热忱的真情激荡,也咬牙划破手指,两股鲜红的血液缓慢而坚定的流向中心。东方玄锡手掌覆在穆莳依手背上,两人一起举起玉玺稳稳的盖在平滑如镜的石门上。
那鲜红的印迹悄无声息的渗入石门中,两人的手指间感觉到丝丝的凉风,那石门轰响着轧轧开启。一列烛光次第亮起,幽幽浮动,恍如忘川上飘摇的悬桥,东方玄锡谨慎的踏入一步,目不转睛的盯着穆莳依的脸色。穆莳依向他安慰的笑笑,示意自己一切尚好,两人渐渐深入,身后的石门只剩恍惚幽光,忽然穆莳依啊了一声,东方玄锡倏然变色,揽住她就要退出去。
穆莳依笑着挣开:“不是我,是一个小淘气。”说着扬起衣袖,东方玄锡只见一道绿光一闪而过,远远的石门外响起微弱的啾啾声。穆莳依笑道:“这就是小家伙刚刚要的小鸟儿,不知何时钻到了我的袖子里。”
东方玄锡松了口气,喜道:“看来先祖已经接受你了,所以你没事,而小鸟儿却受不住无形的压力了。”
穆莳依给袖子中的大动静吓了一跳,反而轻松了不少,见东方玄锡这样说,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继续往前去。
走到尽头却是一副副嵌在石壁中的棺木,绕着山壁一周,如同千佛塔中的盏盏神龛。两人又跪下叩拜,直磕的穆莳依头晕,东方玄锡才拉起她往其中一副棺岩走去。穆莳依眯着眼生怕看到骷髅干尸,没想到竟是一副衣冠冢。“别人都不知道,渤海国历代君王死后尸体都是火化,骨灰撒入牡丹江,牡丹江不息守望不息。”东方玄锡又指着衣冠冢灵位正中的一块玄色玉石道:“那就是镇魂石了,你——你取来试试。”
穆莳依一手握着玉玺,一手探过去,东方玄锡紧张的看着她,她却忽然停住了动作,肃穆道:“中华民族最忠贞最伟大的精神就是守护,您放心,牡丹江一直都在,而且千年后牡丹江畔,渤海更美。”说着,她将手虔诚的覆在那玄色的镇魂石上,微微一用力,一切无恙的,那镇魂石便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
“我们成功了!”穆莳依激动的扑过去拥抱住东方玄锡,东方玄锡一怔,也欣慰的笑起来,手轻轻环住她瘦弱的肩头——我会辅助你,战胜一切的!
策马回宫,沿路青山绿水分外鲜艳美丽,小鸟儿似乎受了些挫折,固执的蹲在穆莳依头顶,倚着玉簪不肯下来。穆莳依苦恼的道:“看看你养的宝贝鸟儿,和你那小家伙倒如出一辙。”
东方玄锡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宝贝,我原以为青牙飞行之快已是天下无双,没想到这小鸟儿飞起来连闪电也追不上。”
“不是你的?”穆莳依奇道:“那我寄出去的求救信是谁给我回复的?真稀奇了!”
东方玄锡笑道:“或许是你吉人自有天相吧!”
“是么?”穆莳依得意洋洋的道:“我也觉得,我做梦也没想到还能遇到个你!”
东方玄锡笑道:“我也没想到老天会再送给我一个你!哈哈!”两人相视大笑,东方玄锡又道:“上次你不是问我,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嗯……其实我也不介意的……”
“不,我不需要隐瞒你,因为我从不后悔前世的消亡,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义无反顾,无论何时看来,那都是一种光荣的牺牲。”他深深看向穆莳依疑惑的眼眸,缓缓一笑道:“我死于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
招摇山
五四运动是1919年5月4日在北京爆发的中国人民彻底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爱国运动,是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结束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穆莳依脑中响起嘹亮而整齐的读书声,中学时历史书上那一行字史无前例的清晰无比的横亘在脑海中。
东方玄锡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好笑的道:“怎么?比你带给我的震惊还大吗?”
穆莳依好半天才合拢嘴,喃喃道:“前辈……您是五四运动牺牲的烈士啊……”
东方玄锡道:“五四运动?后世是这样说的吗?”
“是啊是啊!”穆莳依激动的声音发颤:“我们上学的时候背的最熟的定义就是五四运动,那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是全民抗战的开始,新中国就是从这时开始发奋的啊!”
“新中国……”东方玄锡面上绽放出一种狂热的渴望,在唇齿间如含珍宝般虔诚的默念着这几个崇高的字眼。“那天我也在队伍中,愤怒冲破压抑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源源不断的汇入我们的队伍。警哨鸣响,刺刀闪亮,大家手挽手挺起胸膛,高喊着口号逼的那群卖国贼步步后退。”
“那时候的国家支离破碎,各国列强如同鬣狗撕咬争夺,我眼见国土沦丧人民流离,恨不得身化千亿,铸成围墙挡在祖国九千万绵长的疆界上。每日都有流血,空气中满是泪水和鲜血的腥咸,可是那是怎样的血,那是麻木怯懦的血,它激不起雄狮的血性只会蒙住它沉睡的双眼!我很欣慰我的血没有白流,死在那一刻我就是一座摧毁黑暗的火山,我的血会渗进九千万的国土中,熔浆一样奔涌在地面,在整个大地点燃灼热和火红!”
“而今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便是对我信念的褒奖,告诉我所有的坚持都是对的,都是值得!”东方玄锡侧身握住她肩膀,激动道:“小穆,幸好你来了,我所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即使现在让我死,我也瞑目了!”
穆莳依给他说的热血沸腾眼泪汪汪,又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