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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念君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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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急匆匆走了。
  傅大娘子临走前却向傅念君投来极疑惑的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她与往日的大不相同。


第3章 这是三十年前
  傅念君捂着半边脸,揽镜照了照。
  不意外她见到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虽然此刻这张脸一半是肿的,可是依然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虽然年纪尚且不大,却能看出眼角眉梢都带着娇艳,唇鼻脸庞,处处透着精致,肌肤娇嫩,竟比自己原先的样子还要美一些。
  这难道真不是梦?她是被周绍敏杀了没错,难道死后附身在别人身上了?
  傅念君微微叹口气,只觉得一头雾水。
  “嘶——”芳竹帮她上药,傅念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对不住,娘子,我……”
  “没事。”傅念君反而对她扯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芳竹怔了怔。
  娘子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是啊,娘子对她说话竟这般温柔?
  细竹帘后突然透出一张细白的小脸,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和芳竹差不多年纪。
  “娘子,夫人回来了,让您去上房见她……”
  芳竹却比傅念君更快反应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催娘子。”
  门帘后的小丫头被她训得黯然,傅念君叹气道:“芳竹,你对她这么凶做什么?”
  芳竹道:“是娘子说不喜欢仪兰的,觉得她啰嗦爱念叨,让她少出现在您眼前。”
  傅念君只好说:“你让她进来帮我沏杯茶。”
  仪兰便小心翼翼地进来替傅念君沏茶。
  看得出来她很怕自己。
  傅念君看这孩子比芳竹稳重一些,便问道:“仪兰,你以前常常劝我?”
  仪兰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子,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先起来。”傅念君看着她一对小手上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疤印子,一看就是冬天冻疮留下的,再看那张泫然欲泣的漂亮小脸,便觉得有些不忍心。
  她柔声道:“你想不想再回到我屋里?想的话你就把我和我身边的人,还有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清楚说一遍,这段时间是我在考验你,若是你足够聪敏机灵,明日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
  仪兰愣了一愣,抬头却看见傅念君含笑的一张脸,虽然此时不好看,可是却极温和。
  她心里定了定,立刻口齿清晰地把自己能说的巨细无遗都交代了一遍。
  傅念君手中的茶杯一顿。
  这么巧?
  “她”也叫傅念君?
  也很巧,这位“傅念君”的父亲也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样的,她也是长房嫡长女,身份尊贵,但是母亲早逝,只留下她和兄长傅渊。
  如今的大夫人是她的继母,同时也是姨母,姚氏,是四娘子傅梨华和六郎傅溶的生母,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庶妹。
  二房里二老爷早逝,留下遗孀二夫人,和一对儿女。
  三房是庶房,三老爷三夫人放外任,府里留下了一个女儿五娘子傅秋华。
  四房是嫡房,四老爷虽官位不高却文名颇盛,有一个嫡长女大娘子傅允华和两个儿子。
  傅念君适才见到的那三个,就是排行一、四、五的三个小娘子。
  从仪兰口中就只套到了这些话。
  这位“傅念君”家里的人可比她多多了。
  “你说的很好。”傅念君笑了笑,“明天进我房里做事吧。”
  仪兰感恩戴德地跪谢她。
  傅念君随口又问了一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仪兰回道:“今儿是九月十八了。”
  “九月十八……”
  傅念君想到自己死的时候是十月,难道这么快就过了一年吗?
  “现在是天顺几年?”
  仪兰显然被她的问话吓到了。
  “小、小姐……今年是成泰二十八年啊……天顺是什么?”
  成泰二十八年?!
  傅念君竟一下身形有些不稳。
  成泰是光宗道武皇帝的年号,可是早在她出世前,光宗就过世了啊。
  成泰二十八年,是在她去世的天顺九年的三十年前啊!
  整整三十年……
  傅念君觉得头有些晕。
  她附身到别人身上,而且还是三十年前的人?!
  她重新活了过来,不仅仅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更是完全不同的时代。
  仪兰被她的样子彻底吓到了,就说今日的娘子态度怎么这样奇怪!
  “娘子,娘子……您、您怎么了啊?”
  “三十年,三十年……”
  傅念君仿佛被魇住了,不顾眼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仪兰急得跟在她后面,芳竹在外头正喜滋滋地等着奚落仪兰,却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出来。
  “怎么了?娘子要去哪儿啊?”
  芳竹一把拉住仪兰。
  “不知道啊。”仪兰急得双颊通红,“娘子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
  芳竹一拍大腿,“遭了!真是让四娘子给打懵了!”
  傅念君跑出门,就仿佛能够找到方向一般。
  “这里……”
  她觉得心头猛跳,提着裙摆快步跑过了眼前的抄手游廊,惹得一路上的仆妇丫头纷纷侧目,又转了弯儿,跑了五十步远,这里连着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央种着一棵郁郁葱葱的老青檀树。
  它在这里。
  它真的在这里!
  傅念君喘着气停下脚步,突然觉得视线模糊了。
  她小时候,就很喜欢这棵树,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喜欢,成年后她以青檀为小字,纪念家中这棵树。
  三十年,物是人非,这棵树却没有变过。
  她仿佛见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
  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她心底的疑虑终于确认,这里是傅家,可是又不是她的那个傅家了。
  傅念君的父亲傅宁是酉阳傅氏旁系子孙,年少家贫落魄,但是从小下人们就不无骄傲地告诉自己,京中的宅子最后是到了父亲手里,是他为傅氏承继香火,光宗耀祖。
  父亲是傅家出过的第二个相公。
  所以,她对这里很熟悉,哪怕有些屋宇和布局不太相同,但是她还是能找到方向,然后,找到这棵树。
  这里是傅家啊,三十年前的傅家。
  傅念君抬手抱住老青檀树的树干,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是三十年后的傅念君,她这一闭眼一睁眼,就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


第4章 傅饶华
  傅念君想起自己死前的愿望。
  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可是她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和自己的人生告别,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却被迫背负上了另一个傅念君的命运。
  这难道算是解脱吗?
  傅念君蹲下身子,双手围抱住自己无声地流下眼泪。头顶上青檀的树叶簌簌响动,投下的阴影将她覆盖住,好像伸着一双手尽力想去拥抱她。
  不远处的芳竹和仪兰看得目瞪口呆,芳竹猛戳仪兰腰际,道:“看来得去请郎中来……娘、娘子她……不对劲……”
  可傅念君骤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三十年前的傅家……父亲是宰辅……
  难道是那个主持新政的傅相公傅琨?
  那么他的嫡长女不就是……
  傅念君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爬满了全身。
  她立刻止住自己的伤怀,忙走向呆滞的芳竹和仪兰。
  “我问你们,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傅饶华……”
  芳竹和仪兰瞪着眼睛互看了一眼,点点头,齐声道:“是啊,娘子族谱上的名字,就是唤做饶华……”
  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傅念君此刻的感受。
  傅饶华……
  她是傅饶华……
  这个傅饶华,不就是她那个如雷贯耳臭名昭著的姑祖母吗?
  那个花痴到了极致,闺誉一塌糊涂,骂名流传了几十年,从她三岁起就被嬷嬷们当作教案一而再再而三警告她的那个傅饶华。
  她还记得,傅饶华最后的结局是嫁人后因为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被夫家拉去浸了猪笼……
  傅念君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芳竹立刻上去扶住她,“娘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她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人呢?
  老天爷竟然对她开这样的玩笑。
  难怪她会去勾引妹夫,这根本一点都不奇怪啊。
  在那个“傅饶华”辉煌的人生中,大概勾引妹夫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涉猎的男人,光光有拒可考的,傅念君这个后辈就知道好几个。
  她还没成亲前,跟着兄长去集贤院大学士杨舒家中听老大人论过道,便听人说,杨舒大人年轻时也被这位傅饶华纠缠过,傅念君看着杨老大人脸上一褶又一褶层层叠叠的皱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他有多英俊。
  算算年纪,那时候杨舒老大人刚过完六十大寿,那如今也届而立之年了,这傅饶华的喜好和口味还真是无远弗届。
  傅念君白着脸,胃里只觉得翻江倒海地难受。
  突然间,一行人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张姑姑……”
  仪兰怯怯地喊了一声。
  张氏是个方脸阔耳的妇人,在大夫人姚氏身边很得力,她对两个丫头“哼”了一声,就吩咐左右道:
  “去,把二娘子带去青芜院。”
  “张姑姑,娘子有点不太好……”芳竹忙说道。
  张氏只“嗯”了一声,根本不理会她。
  “二娘子,我劝您,还是别故技重施了,装病装傻都没有用,夫人正等着呢!您要是再闹我们就得用老法子了。”
  “老法子?”傅念君见到后头几个婆子手里的绢带,顿时明白了。
  原来她以前还被捆过。
  “二娘子……”
  一个婆子伸手要来握住她的肩膀,却被傅念君抬手打开了。
  “傅家的规矩,什么时候奴仆也能对娘子们动手动脚?”
  她望向那婆子,对方完全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傅念君极淡定地整了整仪容,依然是波澜不兴的语调:“不劳烦各位动手,我生了一双脚。”
  张氏朝她行了个礼,“二娘子肯配合就是好的,请吧。”
  傅念君挺起脊梁,只淡淡地说:“请领路吧。”
  疏离又骄矜地吩咐着她。
  张氏也有些怔忡,以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她,此时看在她眼里,只觉得傅念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股高贵凛然的味道,话音不高半分,身上从容的举止气魄却无人能及,和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娘子哪里还有半点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青芜院,傅念君见到了自己的继母姚氏。
  姚氏大概三十岁年纪,十分年轻,坐在围床上,梳着高髻,穿着暗花牡丹花纱的对襟襦裙,生得很标致,清冷华贵,如幽兰一般,就说二十芳龄都有人信,眉眼间和傅念君还有几分相似。
  一旁正气呼呼地坐着她的亲生女儿四娘子傅梨华。
  姚氏正蹙眉看着傅念君,嘴唇的角度向下弯了弯。
  这是极有教养地体现出不满的一种表情。
  姚氏的声音也十分悦耳:“二姐,你今天又闹什么?杜二郎上门来和你四哥论诗,你好好的怎么会走到梅林中去?”
  面对这样当头一句斥问,傅念君先是极自然地弯了弯膝盖行礼,然后回话,“今日之事怕是有些误会,下人误传了几句,让您操心了。”
  姚氏见她竟然会向自己行礼,且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漂亮,也是先愣了一愣,这回的话也不像她的风格。她随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兀自说:
  “二姐,你如今已经大了,小时候胡闹也就罢了,你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想,为你妹妹想一想?如果让崔家知道,你这门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可就悬了,你让我怎么和你爹爹交代?”
  “是,您教训地很对。”
  傅念君依然不卑不亢,反而对面的姚氏接不上话了。
  姚氏本来是做好了准备听她各种狡辩抵赖,谁知道她今天竟然连回嘴都没有,乖顺地叫人吃惊。
  “阿娘!”傅梨华不依道:“她这是欲擒故纵,故意想让您宽宥她!”
  姚氏对亲生女儿也蹙了蹙眉:“四姐,谁允许你这么说姐姐的?”
  傅梨华只好嘟着嘴不说话了。
  姚氏转头对傅念君道:
  “二姐,我现在罚你去跪祠堂,你有没有异议?”
  傅念君在心中叹息,原主勾引那个杜淮是事实,她既然得了人家的身体,为她跪一次祠堂也不算亏。
  傅念君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变过,唇角上弯的角度都是滴水不漏。
  “没有异议。”
  如珠玉般的声音洒落。


第5章 跪祠堂
  姚氏第一次觉得她竟有这样一把好嗓子。
  她手里的茶杯盖斜了斜,不知该说什么,“你……”
  “您可还有交代?”
  傅念君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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