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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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重新合上,一室寂静,陈进跃下来,见到周毓白脸上的不悦。
郎君被这样冒犯,怕还是头一次吧。
他往陈进飞过去的眼神都似带着冰碴子,陈进浑身僵硬,只好说:“郎君,要卑职去打听打听那几个小娘子的底细吗?”
周毓白只是淡淡地不说话,这小子还没练出单昀的眼色来。
陈进却只想抹额头擦汗,心道刚才和傅二娘子在一处时郎君那表情神态还春风化雨的,转眼就成了这冰天雪地的,实在是让他这个做下属的难以招架啊。
“走吧。”
周毓白站起身,不再多做停留。
而另一边,直到回到了雅阁里,那四个小娘子还是脸红心跳,暗自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她们就觉得脑中一片纷乱。
尤其是孙大娘子愣愣了半晌,才揪住妹妹的衣袖忙问:“那人是谁?”
这傅二偏爱美少年的毛病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她竟还真能找上这般、这般出众的……
孙大娘子还抿着嘴仔细地回味着适才那叫人今生都不会忘却的惊鸿一瞥。
周毓白不大在人前露脸,她几个一时也没猜到是他,倒是孙大娘子的表妹于娘子琢磨了一阵,喃喃道:“似乎有些眼熟来着……”
周毓白的画像那会儿私下流传,她也是有幸见过一二次的。
她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道:“不会是那位寿春郡王吧?”
孙家三个小娘子也都也都愣住了,孙大娘子却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
“不会的!不会的!”
和傅二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寿春郡王?
孙大娘子如此激动,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孙二娘子只好劝她,“大姐今日实在是唐突了,即便傅二娘子出门会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这样闯进人家房里去,若里头的人认出我们,岂不是让爹爹丢脸?”
她一边劝一边朝妹妹使眼色,孙三娘子也立刻会意,知道大姐怕是又犯病了,若是惹了她不快,一会儿这屋里的东西怕是全部要砸光,她忙把随身携带的药丸掏出来,递给自己的二姐。
孙大娘子还犯倔不肯吃药,孙二娘子又是一阵好哄好劝,才终于让她吃了药稳住情绪。
其实倒也不怨孙大娘子心里有点别的想头,她作为孙秀的嫡长女,本就是地位非凡,若不是生得这般,做皇子正妃也是使得的,她母亲从小也这么念叨她,可与她年纪相仿的六皇子、七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又怎么会屈就她这个丑女,而再往上的二皇子、三皇子,年纪大不说,又是傻又是瘸的自然不能与孙家结亲。
而傅念君作为傅琨的嫡长女,又生得如此出众,本该将孙家这几个甩开很远,可她自甘堕落,名声糟臭,不过也能从侧面安慰一下婚姻不顺的孙大娘子了。
可今日乍见傅念君的美貌,又得知她可能偷偷与那位如新雪皓月般出众的寿春郡王私会,两厢对比,孙大娘子如何会不崩溃。
孙二娘子倒是看得很透,相貌是天生的,人傅二娘子好与坏都影响不了孙家人,因此她也只把这事儿当作她大姐的一次犯病,只叮嘱妹妹和表妹,不许对旁人多言,免得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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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琨这日也因为傅渊高中,多喝了几杯酒,到了晚间才与傅念君见上了面。
傅念君亲自熬了醒酒汤命人给傅琨和傅渊送去了。
傅琨知她不会无缘无故等自己说话,一定有事要问。
傅念君这才把今日街上的事说了一遍,又问道孙家如今对秦正坤和苏选斋是个什么主意。
“我听爹爹说,孙世伯先前有意招苏选斋为婿,可今日这孙大娘子的情状,仿佛不是这么个情况?”
傅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前两天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隐约知道了。
“你孙世伯这事确实有些不厚道。”他说着:“因为苏选斋落了三甲就弃他,这非是君子之道,莫不成就只能状元是他家的才成?”
苏选斋和孙家大娘子未定亲,只是这消息总归多少被人传出去了,那苏选斋又是个张扬性子,在江浙学子中怕是不少人知道他等一放榜就要成为孙计相的女婿了。
“那爹爹是如何劝说孙世伯的?”傅念君觉得傅琨既在心中不认同孙秀这般做法,就一定会出言说两句。
傅琨只说,“我劝他,这秦正坤他若喜欢招了女婿也无不可,可苏选斋这事儿既然已放在那里了,也不可当作没发生一般,他还有两个女儿,也早就可以说亲了啊。”
傅念君恍然,即是叫秦正坤和苏选斋都做了孙家女婿,这倒是能够体现孙计相爱才敬才之举,还言而有信,不以功名论高低。
只是这境界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傅琨是打定了主意今后要急流勇退,自然可以,但是孙计相无子,这当口显然还要再为女儿老妻在前程上搏一搏,牺牲一个女儿给苏选斋这个人,显然不值得。
因此他恐怕是不会接受这个建议的。
但是傅念君也觉得有些奇怪,“孙世伯给三个女儿挑挑拣拣这么久,若是有合适的也早就定下了,他如今咬着不肯松口家中二女儿的亲事,会不会是已经有安排?”
傅琨默默点了点头。
“前阵子官家身体有恙,肃王日日服侍榻前,几日几夜不合眼,人都瘦了一圈,回去就病了,旧伤未愈,又添新病,官家和太后娘娘都很心疼。”
这话儿傅琨没拆穿了说,可傅念君却听出来了。
看来这阵子宫里的风向是在往肃王吹啊。
她抬眸,“爹爹的意思是,孙世伯家中二娘子的亲事,要往肃王殿下那里……”
傅琨坦言:“不是肃王府,却也不远了,大约是邠国长公主那里。”
第240章 亲事
傅念君愕然,邠国长公主府里,不就是指齐昭若?
她知道齐昭若逃过死劫,必然往后的际遇是她所不能预知的,只是没想到这变化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觉得……
有点好笑。
她想从前的齐昭若如果在,对于娶这么一个夫人,大概是死活不会同意的,现在的齐昭若么……
她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却有点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傅琨打量着她的神色,觉得她好像是有点在憋笑,也不由叹了口气:
“你这调皮性子,是越发不加收敛了。”
傅念君听他这半含责备的话,口气就先软了三分,带了些撒娇意味,“那爹爹觉得这事能不能成?”
傅琨叹了口气,“不好说啊。”
傅念君望着他的神色,觉得牵扯到立储之事,傅琨的态度有些不似从前了,他是不是有些新的考量?
“爹爹……”
傅琨回过头,看着傅念君的眸光闪了闪,欲言又止的。
傅念君正想问,傅琨却自己岔开话题,“恩科已毕,你三哥眼看就要入朝,他的亲事也要相看起来,念君,还有你……”
傅念君笑了笑,“我不急的,总得先紧着大姐。”
傅允华那里听说也已经相看了,同样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只是出身不高,相貌才华名次,都不算特别理想。
四房里金氏自然不肯,可是四老爷不耐烦这些事,随便就给女儿定下了,而傅琨是早就撂开手不打算过问的,傅允华自己也没脸再求到伯父面前,只能就先这么商量着,还想着能不能天上砸个馅饼下来。
“爹爹可是给三哥相看好了?”
傅琨摇头,“总要让他自己先中意。”
傅念君暗道,等那块冰山自己动心,怕是很艰难。
傅念君见傅琨露出疲态,本来想再问问秦正坤的几句话也难出口,总归状元郎是钦点,她也不能做主更改,想着就暂且把这事放下吧,与傅琨告辞几句,就出了门。
门外候着的是一个圆润肥矮的婆子,姓江,也是从前大姚氏手底下的人,帮着浅玉和傅念君协理家务。
眉儿死后,傅念君没有急着把孙姑姑调回来,反而又派了两个人手过去请她们好好照看孙姑姑,如今她自己的身边还是危机四伏,想着孙姑姑暂且留在府外也好。
姜婆婆给傅念君回禀了几句交代的话,主要是今日送来给傅渊的贺礼,傅念君心细,想着其中或能瞧出些送礼之人的心思。
姜婆婆特地来这一趟,就是告诉她,崔家的礼十分之厚,原本在上回退亲那件事后,崔家与傅家毕竟起了罅隙,崔家的奚老夫人再有能耐,也不至于这两个月上门讨嫌,但是歇了没多久,显然她心思又活泛了。
难不成他们还没放弃?傅念君琢磨着。
自己这条路走不通,就想走傅渊那条路?如今傅渊正是鲜花着锦,若是不出意外,就会入值集贤院,每年恩科结束,受皇帝青眼的学子都有这么几个固定去处,不过是昭文馆、集贤院、史馆三馆,或广文、太学、律学三馆,经过历事,才能放个外任,日后回京就职,步步高升。集贤院中的老大人个个都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而又因集贤院不设常职,他们同时又兼京中高位,傅渊跟着他们,能得一二提携,必然是受益匪浅。
傅念君倒是觉得傅琨在儿媳妇之事上不用愁,傅渊如此风度相貌,往集贤院中一放,长眼睛的大人自然会相了他去做女婿,虽说碍于傅琨,他们的选择或许会受影响,但是傅渊本人无疑是能够大大加分的。
也更因为如此,人人都知道傅渊日后只会越来越好,有意向来结亲的人家自然就坐不住了。
这位奚老夫人,怕也是抱着这个念头,崔家女成不了正妻,当做个贵妾怕也是好的。
傅念君勾唇笑了笑,关于傅渊的婚事,还不用她来发愁,傅渊若真那么容易任人摆弄,就不是傅渊了。
她没有为崔家担心,反倒为陆婉容担心,特地多问了姜婆婆一句,二房那边的礼可有逾越。
话问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傻了,陆婉容上头还有个陆氏呢,怎么可能出这样的纰漏。
但是终究放心不下,第二天她就去了二房,先和陆氏打过招呼,两人没细说,陆氏就让她先去见陆婉容。
陆婉容如今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人看来也不似从前萎靡,虽然还是瘦,精神倒是不错的。但是傅念君前世做了她的女儿自然是知道,她是个心思重的人,没那么容易走出来。这些日子陆婉容对自己也多有避忌,傅念君也不好开口直接提傅渊。
她与陆婉容闲聊了几句,倒是陆婉容主动提起了。
“傅三表哥才高,点了探花,我昨日并未亲自去贺喜,念君,你莫怪我。”
傅念君道:“自然不会,哥哥也不会计较,大家都是亲眷,何必拘泥虚礼。”
陆婉容咬了咬嘴唇,踌躇了一下,开口便问她:“你的亲事,傅相公可有筹划?”
傅念君不料她开口就问这个,只道:“婚姻大事,我又岂敢过问,爹爹如何想法,我也不知道。”
她边说边打量陆婉容的神色,心里越来越奇怪。
陆婉容此时是个心性未定的少女,很不擅长掩藏心思,她问这话就一定是事出有因。
陆婉容朝她淡淡笑了笑,“是了,是我失礼,我们做女儿的,自然事事都听家族安排。”
傅念君额际一阵跳。
不对,她若真有这番心思,又岂会有傅宁那回事,陆婉容一定是有了心事,还是与姻缘有关,还不愿告诉自己。
傅念君去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这只手冰凉入骨,她用掌心替陆婉容取暖,说道:“你心中有什么念头,不如告诉我,你瞧你,莫要再把自己折腾病了。”
陆婉容缓缓摇了摇头,抽出了手,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有气无力,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只说:“念君,有你在,真好。”
第241章 花笺
傅念君更加肯定了这段时间陆婉容身边有事发生,她心中立刻镇定下来,四下觑了觑,想寻找有无异常,果真就见到了陆婉容手边有一册书,里头夹着两张花笺,一杏红色一浅青色,十分花俏。
傅念君多觑了两眼,陆婉容就急急忙忙地将那两张花笺塞了回去,本来也只留了两分心,可这一欲盖弥彰的举动立时就叫傅念君的怀疑上升到了七八分。
陆婉容素雅喜净,倒是不会偏爱如此俏嫩的颜色。
傅念君对她笑了笑,陆婉容很快将脸上的一抹慌张神情敛去,和傅念君谈起家常来。
两人说完了话,傅念君立刻来见陆氏。
“二婶可曾留意过三娘惯用的花笺?我适才瞧她手里两张花笺皆非凡品,还不欲我看见,仿佛是谢公十色笺的两张。”
谢公十色笺不说十分珍贵,也不易得,傅念君并不记得陆婉容有收藏花笺的雅趣。
陆氏听她这么说,也立刻发觉不对,立刻招来了一个丫头相问,那丫头答,平素陆婉容写最重视的信笺也不过是用薛涛笺,并未听说她手里有什么谢公十色笺。
那么这东西,无疑就是从旁人手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