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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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一回
志新听了父亲打趣他的话;虽然小小年纪;到底上了几年私塾,略微知道些礼义廉耻的,见爹爹说出定亲之事,倒是脸上一红不依道:“爹爹越发倚老卖老起来了。”说的钱九与飞天两个都笑起来,因带着孩子进入那汤水铺子。
却见内间陈设倒是不俗,饮食家伙也干净;飞天见了倒是十分满意;因回身对钱九说道:“我看这家就很好;饮食洁净得很;环境又清幽,客人不多;不如咱们就在此处打个尖再逛吧。”
钱九闻言笑道:“使得。”一家人说着,早有铺子里的店伙出来招呼,见那钱九生得威武雄壮,一旁的娘子虽然裹在荆钗布裙之中,竟难掩国色,两人神色和睦言语亲密,又随身带着个十岁左右的孩儿,因心下便知这是一家三口出来逛夜市的。早已面脸堆笑着上来道:“给老爷夫人请安,想是逛街累了,要来小店里打尖么?”
姒飞天见这伙计将自己与钱九两个说成是夫妻,正欲开言否认,转念一想如今一家三口的模样来了,反说不是一家子,倒叫人心生疑窦的,只得含羞隐忍了,并不说破。那钱九郎听闻此言自是满心欢喜了,伸手便自袖中摸出些碎银子丢给那店伙笑道:“小二哥好眼力,如今我浑家与孩儿逛得不耐烦,想一盏酸梅汤吃,你且调理些好汤水,掂对几个时令小菜,给我烫一壶酒来,再寻个好地方叫我一家坐坐。”
那店伙见了银子,喜得屁滚尿流,连忙寻了铺子里挨着窗根儿底下的一处上好位子,将自己肩头的手巾反复擦拭了几遍笑道:“客官请坐,小人这就去后厨安排酒食。”说着满面春风往后面去了。
飞天见那钱九此番安排妥当,心中倒有些叹服之意,因带着孩儿跟他往那一处所在坐下歇歇,一面将志新抱在膝头,伸手往怀中去了帕子给他擦汗,一时之间汤水早已齐备,志新年纪幼小十分贪凉,见了那冰镇的酸梅汤就吵着要吃。飞天见状蹙起眉头道:“如今虽然入夏了,到底早晚还有些清寒,现下你正出汗,不宜吃这样冰镇的东西,等放得温凉不展的再吃也使得。”
志新闻言却是等不得,如今他有了生父撑腰,竟不似往日恁般对母亲的教训言听计从的,只捉了父亲的衣袖吵着要吃。那钱九郎此番喜获麟儿,自然骄纵宠爱,因爽朗一笑道:“他是那男娃,又不是女孩儿恁般娇贵的人品,如今天气炎热,又逛了这大半日,倒也腌臜得紧,就这样冷着吃下去才爽快,娘子身子单薄,恐怕不耐烦此物,等我叫他们打一盏杏仁儿茶与你吃罢。”
飞天虽然不是女子,到底也生有阴寒之体,是以饮食之间多有注意之处,倒并不曾与男子一同抚养孩儿,这些饮食之事上面原无甚经验的,如今听见孩子的父亲也说使得,只得点头道:“既然你父亲叫你吃,你就吃些终究无妨,只是要斯斯文文的,可别那样用得急躁,仔细伤了脾胃也不是玩的。”
志新听闻母亲恩准了,方放心吃了一盏酸梅汤,那店伙又端上杏仁儿茶来与飞天吃了,钱九自斟自饮一旁独酌,三人谈谈讲讲,倒似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一般。正在言笑晏晏之际,那钱九郎忽然眉头一蹙道:“这酒不对!”
姒飞天虽然十年间远离江湖纷争,当年到底是个名动江湖的少年侠客,听闻此言伸手便往腰间一探,将自己一对兵刃昭君玉骨探在手中,一手将志新护在身旁低声道:“如何?”钱九闻言张了张嘴,只说了“蒙汗药”三字便将头一垂昏睡过去。
飞天见状当机立断,一手抱起孩儿,一手挽住那钱九郎的身子,直往窗边退去,到了窗根儿底下伸手将那窗棂一推,却见外头人群熙熙攘攘的,此番闹了出来,只怕那些歹人倒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见此此番情形方才略略放心,因伸手将孩儿的半个身子推出窗外,只要有贼人前来暗算,先护住孩儿逃命要紧。
兀自戒备之际,但听得后厨之处有人笑道:“大奶奶怎的这样回护那个掳走你的歹人,此番婢子前来营救你们母子两个,快与我离了此处吧。”飞天听闻这个声音却是耳熟的很,定睛观瞧之际,果然是那弥琉璃笑吟吟地从后厨之中莲步轻移来在桌旁,外头那店伙竟也是同党,竟将街门关了不放他们出去的。飞天扭头往窗外一瞧,果见那窗根儿底下已经站下了几个人,意欲断了自己的后路。
飞天见状,低眉瞧了那钱九郎一眼,但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分明是中了上等的蒙汗药,若无解药,只以功体强行冲破,只怕一时半刻脱不了干系,且喜方才自己一家三口出门之时,那双姑娘曾经领着几个小弟兄跟着出来的,如今见那钱九总不能脱身,心中焉有不生疑的?自然寻觅此处,只要挨到那时,依仗着那几个小弟兄的功夫,要想脱身也不是不能。
姒飞天想到此处,因口中与那弥琉璃对付道:“当日我是见你出身可怜,才将你守在身边走个贴身服侍的使女,如今虽然不能深知你的来历,只怕也是为了不利我们母子前来的,枉我当日恁般信任,原是看错了你这蹄子。”那弥琉璃听闻此言倒是一愣,继而莞莞一笑道:“这可是贼喊捉贼了,我到大奶奶身边服侍的事,却是一件差事不假,事已至此我不能瞒你,只是若说加害,婢子就算有一万个头也不够砍的,奶奶可别看错了,将好人倒当做歹人防备起来,如今奶奶身边这贼配军颇有来历,掳走你与小官人只怕深有所图,婢子虽然不知他给奶奶灌了什么*汤,只是他那一般兄弟都不是易与之辈,如今我用了一味无色无味的东西好容易迷昏了那厮,只怕以他功夫不出片刻就要转醒,奶奶快与我避走了,可别再陷入这贼子手中。”
那姒飞天见弥琉璃的说辞正与钱九郎相反,一时之间不辨真伪,只是他深知钱九乃是志新的生父,绝对不会做出对志新不利的事情,反观那弥琉璃倒是行事诡秘,心机深不可测,为今之计自然还是少不得要依靠钱九脱险方为上策。心中虽然这般算计,口中却与他应付道:“怎么你说的跟救下我的这位义士不一样呢,如今我统共一个孩儿,自然不肯叫人骗了去的,你若说他们是贼,也总要见了赃物方能信你。”
那弥琉璃听闻此言分明是拖延时间,因急得一跺脚道:“我的奶奶,你如何看不清爽,若说我有外心,这几日掌管家中伙食,岂不是早将你一家三口害了去,如何又等到今日?”正欲上前拉扯姒飞天的手腕之时,忽听得守在门口的店伙哎哟了一声,应声倒地,那弥琉璃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回顾了一眼,飞天见状,心中便知外围许是有了接应,转身一瞧,窗根儿底下果然换了那阚涟漪守着,方才哨探的两个贼子已经给他放倒了,飞天此番却信了他,因将手中的孩儿朝他怀中一掷,涟漪伸手稳稳接住道:“长嫂快来!”
飞天闻言还要再说时,忽觉伸手掌风袭身,因下意识回头用自己的身子护住钱九道:“不可伤人!”那弥琉璃原本意欲偷袭钱九将他掳为人质,如今见自己主子这般回护此人,心中又惊又疑,只得生生收住了掌风,见此番自己一人对战众人也是讨不到便宜,只得撤步抽身来在厅堂中央,见门口处把守着一男一女两个劲装打扮之人,定睛观瞧之际确实九龙卫其中两个内卫,只怕自己不是对手,只得长叹一声道:“大奶奶如何这般薄情,如今你夫主还在外面苦苦寻觅奶奶芳踪,怎的就忍下心思与这贼配军好了?日后定然给他糟蹋了一片芳心,奶奶且将婢子的话仔细想一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弥琉璃定然再来。”
因说着,自袖口之中豁然抽出十几枚白羽在手,腰身一纵凌空跃起,将手上暗器直往那双姑娘与对江澄身上招呼而去,那两人久在御前,心中自然知道那羽衣卫的厉害,纷纷凌空旋身闪避,那对江澄侧身回避之际,伸手在眼底一捻,早已得了两颗胭脂泪在手中,回身往那弥琉璃身上一掷,说声“着!”,那弥琉璃见状却是心惊,因在空中勉力提纵腰身往天井上面一窜,却是上了屋顶没了踪迹。
这边厢姐弟两个却顾不得追踪,连忙来在姒飞天处,见他依旧用身子护住钱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对江澄倒还罢了,只是那双姑娘见了,心中着实叹服此人对待兄长也算是情深意重,自己断无嫉妒摧折之礼,因连忙上前将他两个搀扶起来柔声问道:“可伤着了哪里不曾?”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写了3千,拖延症求鞭策QAQ
☆、第百十二回
飞天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不打紧;只是你们兄长怕是不好了。”那双姑娘闻言笑道:“不妨,他们便是有人撑腰,到底也不敢将大哥怎么样,只怕这蒙汗药倒是件稀罕物,咱们下五门发卖这样的东西多了,谁知道终日打雁的人竟给大雁牵了眼睛。”说着来在方才飞天一家人用饭的桌子旁边,伸手抄起那盅子一瞧,将内中剩余的酒浆晃动了几下点点头道:“这弥琉璃也是好大的本事;为了对付咱们;将这样压箱底的宝贝也翻出来了。”
姒飞天听闻此言不解其意,心中知道是些江湖黑话,也就不甚在意的,只是心中依然悬心那钱九郎;遂对双姑娘点点头道:“到底不妨的么?”双儿闻言点头微笑,从后厨水缸之中取来一瓢清水,微张檀口轻启朱唇含了一口,往那钱九郎面上一喷,早见他悠悠转醒过来。
见了飞天却是将息不得,竟一把将他楼在怀中道:“你可伤着了没有?”飞天见状脸上一红,因狠命一推,将他推在一旁含嗔道:“你的药性还没过不成?做什么这样疯疯癫癫的……”钱九听闻此言稍有缓醒,四下里一瞧,却见几个弟妹都在此处,不由脸上微微一红道:“娘子恕我狂狷冲撞了玉体。”
因不见了志新,复又紧张起来问道:“小官人呢?”双姑娘闻言笑道:“那不是在窗根儿底下么。”说着来在窗棂处朝那阚涟漪招了招手,涟漪见内间无事,方才抱了志新进来与众人会合。
众人经此一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是那弥琉璃既然一击不中,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钱九见飞天与志新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不忍连夜赶路,因教众人依旧回在客店之中将息一夜,明早拔营返回下五门山门之处。
旁人听了此番安排倒没什么,只是姒飞天见钱九如此安排,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妥当,待到众人安置之后,自己悄无声息起身往他房中意欲问个究竟。当日入住客栈之时,那双姑娘安排了飞天母子两个住在后面绣楼之上,自己与别的兄弟们自在前院戍卫,自从那钱九来会合之后,却教他也住在绣楼的一层,方便照顾看护母子二人。
如今飞天意欲找他问个清楚,只是夜深人静,倒像是自己自荐枕席似的,下到一楼半层之处,很有些逡巡不前,只是若此番不将他心中所想打听清楚了,明早给他劫持着返回下五门中,只怕再无脱身之计。想到此处也只得打定主意下得楼来,来在那钱九的房门前。
正欲伸手打门,却见内中兀自开了,原是那钱九郎意欲出来,见了他倒是彼此一愣,继而笑道:“都这般早晚了,娘子还不曾安置么?”飞天闻言摇头道:“方才经历一战,倒也睡不安稳,志新今儿走的累了,又受了些惊吓,我一哄就睡熟了,你功体怎么样,到底可要紧么?”
那钱九郎见飞天找些话头与自己谈讲,心中猜测他此番必然有话要说,因连忙往屋里让,请他进来奉茶,一面笑道:“这却无妨,娘子是少侠身份,原不知道这些药物的规矩,我因为做了几年下五门的门长,这些脏东西原是认得的,只是那弥统领不知何处寻来这样上等货色,我只顾与你们母子饮酒说笑,才着了他的道,到底并不妨事的,再厉害的蒙汗药只要清水一喷,自然可解。”
飞天闻言方点头道:“看来你身份到底非比寻常,那弥琉璃却也不敢对你怎么样。”钱九点头笑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还不敢跟咱们撕破脸的。”飞天闻言连忙接言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却要带了我与孩儿往那下五门中,他就算图谋些什么,如今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又何必这样如临大敌呢?”
钱九郎闻言蹙起眉头道:“我心中有个盘算,只怕娘子日夜悬心,所以不敢对你说起,如今你既然问,倒也少不得与你分析些个中利害,方能消弭娘子心中隐忧。”飞天闻言点头道:“既然你要将我母子两个带走,也总要教我知道事情原委,方能放心跟了你去的。”
钱九闻言苦笑道:“今日我见那弥统领对我下了这样药物,方才证实了当然猜测,他既然是我那位继母身边的人,看在我兄弟面子上,断然不好与我们撕破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