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的高嫁之路-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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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品瓷内司夫人教训一个奴才,顺理成章,再说被周司辅劫色害命的女子还少么,筠娘拿出做主子的威仪,便是对他最好的震慑!……依我看,筠娘就是踹残了他,咱们也该叫声好。”
筠娘子心下咯噔一响:在这是非之地,两家联姻之事,认不认都是麻烦!
所有人的怀疑都得到了证实,众女本就皮笑肉不笑的脸都有些发僵。
大皇妃夭折了腹中的皇脉,王十娘为得周内司而死,程四娘一病不起,刘三娘与刘五娘名声俱毁,周二少夫人黯然退场另嫁他人,更别提当初衢州知州府端午前自相残杀了多少瓷商娘子们……凭什么众女不得的周内司,花落了宋家?
筠娘子颔首笑道:“知州夫人,好久不见。哪有小娘子过问嫁娶一事的,筠娘高堂俱在,自然遵从父母之命。家父尚未与筠娘说起,婚姻大事儿戏不得谣传不得,还请知州夫人三思而行。”
王皇后凤目扫了一眼发怔的六公主,“真是个傻的!筠娘如今可叫不得知州夫人了,该改口周姑夫人了!”
周姑夫人搀王皇后起身,屈身拂了下她的褙面,这才站起身,“不知者不怪,我一个和离之身,难为皇后娘娘不嫌弃……我,”周姑夫人擦了擦眼睛,“我知道娘娘是怜惜我,这宫里大小宴也来过不少了,这次前来,连着心境都换了一重了!”
“筠娘问周姑夫人好。”
“就是寡妇改嫁也是美德一桩,你堂堂正正的和离,就该挺起腰板来!做六品知州夫人,哪有一品瓷内司嫡姐来的金贵?要说嫌弃,到场的女眷,有几个身份如今能越过你的?”
话说这么说不假,筠娘子心底冷笑。
王皇后和蔼的拉过周姑夫人的手,拍了拍,“谁不知衢州知州夫人恭顺孝悌、持家有方、德容兼备,女怕嫁错郎,女子在这世间本就生来命苦,凭什么他们男人犯的错就该女子受着!你且宽心,若你有再嫁的心思,本宫亲自给你做媒!”
“谢娘娘恩典。”周姑夫人跪了下来。
“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姑夫人未语先泪:“刘知州一月未进我的房,做人/妻子岂能这点度量也没有?我给他养儿养女,自然盼着刘家子嗣绵延,便召来几个妾问了问,一问我就骇住了,他刘知州一月彻夜不归……后来,我才得了消息,他刘知州胆大包天,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衢州的同僚都知道个七七八八,碍于刘知州的威望不敢言。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革职查办事小,还会祸及家人。我为护佑一大家子,便只得托周内司的口,把他给告了!”
“公堂之上,娘娘怕是万万想不到,刘知州的姘头——是,是个男的!”
“啊?”
第80章 '一更'囫囵局2
周姑夫人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哭两声,说起故事来;眼梢挑起;绘声绘色:“这年头的女伎;体态清盈;裹幞头簇花枝,会插科打诨;会和声填词,会矫揉造作……我在闺中时学的是规矩管家,哪能比得上人家学勾男人学了十载的?诚如所唱的,‘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此人在整个衢州的名声可不下于王金榜呢!”
周二少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碗;轻笑:“当年我还为姑夫人唏嘘,拿嫁妆养着刘知州的一大家狼心狗肺的,悉心教导两个哥儿和三个姐儿,就这样的二十四孝媳妇都履步维艰,吓的我这辈子都不敢嫁人了!依我看呀,姑夫人还真该谢谢这个‘王金榜’,要不是她呀,他刘家还不以‘七年不出’的名义把你赶出府,剥了嫁妆!到时候怕是周府都没脸收容你呢!”
筠娘子暗暗吃惊,当初祁孟娘跟知州夫人是送孩儿枕的情意,如今水火不容到了当众打脸的地步!
筠娘子瞥见周姑夫人低头啜了口茶,眉一紧唇一勾,下半张脸都是阴测的笑意。
筠娘子捂嘴一笑:“我头次去衢州,听的最多的不是衢州刘知州的名声,反倒是知州夫人的贤名,说是咱们闺中女子的楷模也不为过!筠娘始终以为,做人还是依本分的好,不能因着公婆小姑不合心意便忘了自个的本分!公道自在人心,周姑夫人苦尽甘来后福不浅,岂不正应了善恶终有报么?人都说女伎是妖精变的,妖精给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妙手添香,要勾,也是勾的狼心狗肺的魂!依筠娘看,刘知州这是造孽太多,天理昭彰!”筠娘子振振有词后,郝然脸红,“筠娘在家窑里听了不少话本,教诸位见笑了!”
王皇后和二皇妃四目交接:这个宋筠娘,好大的胆子!
一是:指责周二少夫人不守本分,对大姑不敬!
二来:结合周姑夫人的缄默,这不是摆明说周姑夫人害了刘知州一家?——这么明显的打周姑夫人的脸,难道周宋两家联姻出了问题?
周姑夫人到底没有记恨她,眼下筠娘子势单力薄,能不招惹自然不招惹。依筠娘子对周姑夫人的了解,周姑夫人如今要在京城的女眷里拉势,在周家立足,祸害刘家一家的名头,对她只有利无害。
周姑夫人只抬脸冷觑了一眼筠娘子,面上的笑意反而有了丝自得:“好个后福不浅,我的后福可指着嫡亲大弟周内司呢!”下一句让筠娘子气闷不迭,“筠娘以为,我有后福么?”
周姑夫人这是铁了心要让她做弟媳了!
筠娘子只得含糊过去:“呀,周姑夫人口口声声说女伎,又说姘头是个男的,估摸着也就只有妖精有这么大能耐了!”筠娘子跺了跺脚,“我还等着听故事呢。”
“说来这女伎也算不得女伎,实乃是一户没落人家养的良家女,自幼习得歌舞,长到十二岁时便是天人之貌了,夫妇两带她到了衢州学声乐,”周姑夫人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这不刘知州手下的主簿便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奇货!你们是不晓得,看一眼她的真容,都要一锭银子呢。夫妇两还指着她嫁人,不肯把她往勾栏里送,多少人眼馋的呀……我从主簿那边得知,刘知州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说动了夫妇两,把她养做了外室!养了足足一个月呢……待上了公堂,脱了一身戏袍,才晓得,哪是什么女伎呀,原来是个男的!家族没落,缺钱怎么办,就把家中的庶子养做了女儿,据说其肤发腰步,比女子还窈窕几分。”
刘知州蠢到知法犯法养外室?
“刘知州身为朝廷官员罪加一等,杖责八十大板,到底不过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哪受得住八十板子,据说是瘫痪了……”众女听的心惊肉跳,筠娘子只觉其中蹊跷的很。
赶的还真是巧,前头刘三娘和刘五娘是掏空了刘家,才凑齐嫁妆嫁到周家,后头紧跟着刘知州出了事……刘知州被革了职,刘家又砸锅卖铁被周姑夫人洗劫了半数嫁妆,老太爷一病不起,太夫人疯了,家里只剩下刘知州和几个妾,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有宫女来报:“‘走马派’伎艺人锦娘、旻王殿下的戏班头角萧九娘在殿外候着。”
“让她们进来。”王皇后慈爱道,“本来今个‘走马派’是要给皇上和百官表演的,本宫特地要了其中的锦娘,给你们来一出使唤蜂蝶。旻王倒是个有孝心的,把他的戏班也送了来。今个儿,你们是有福喽!瞧瞧周姑夫人这脸色,本宫晓得锦娘可没少给你周家使唤,旁人看不到的,周姑夫人是看都看腻味了呢。”
“娘娘说笑了。说来也是周内司怕我闲闷,这才跟锦娘有了段日子的渊源。”
王皇后脸色一滞,奇装异服的锦娘和身着大红戏袍的萧九娘并行而入。萧九娘的腰肢被腰带掐的很紧,不堪一握,提着裙子扭着腰,三寸弓鞋把大理石地面踩的咔咔响。两人同时道:“锦娘/萧九娘问皇后娘娘金安万福。”
锦娘的声音依旧泉水穿石的悦耳。萧九娘声音柔媚,加之十足中气,每个字都是圆润饱满。筠娘子见识过萧九娘的唱功,唱起男角来无人可比。
里一层外一层的衣裳遮住了萧九娘的脖颈,脸上浓妆艳抹,异常纤细,肤白发墨,自成媚色。筠娘子觉得很不对劲。
锦娘进言:“娘娘明鉴,皇上还指着锦娘下午在叠锦殿上表演,这使唤蜂蝶一天两次本来就吃力,这排前排后嘛,锦娘自然该是前的,也好匀个晌午出来养精蓄锐。可是萧九娘倒好,带着戏班直接霸了戏台挂帷幕了,还请娘娘做主。”
周姑夫人斥道:“萧九娘?真是个不懂事的!娘娘今个可要听好几场戏,万一听着听着就过了时辰,总不能教娘娘跟皇上抢一出使唤蜂蝶罢!”
王皇后看着锦娘跟萧九娘红眼,反倒看向了筠娘子:“咱们中间呀,就数宋筠娘算术最好,当初赛马,还是筠娘排的顺序,五轮定胜负。今个萧九娘备了四场戏,锦娘一出使唤蜂蝶。本宫纵容了萧九娘挂帷幕,是因着连唱四出戏她也吃不消不是。这唱了两出再让给锦娘也是无可厚非。可是锦娘又说了,她还得养精蓄锐……哎,本宫是懒得动脑筋了,就听筠娘高见。”众女神色各异,锦娘和萧九娘的矛盾成功被转了过来。
平时投壶打马球也就成了,王皇后为何请了锦娘来使唤蜂蝶?如今王氏跟周家已经不共戴天了!
王皇后就更不待见旻王了,却适当时机请了萧九娘来给周家打脸!——王皇后这是壁上观周内司跟旻王斗呢!
筠娘子也不推诿:“筠娘以为,谁前谁后,就跟人有三六九等一样。说到底伎艺人和戏班,还不都是奴才!奴才吃不吃得消,那是奴才自个的事,哪有主子操心奴才的道理?不过这下等里面也有个高个矮的,娘娘以为谁的个高,自然就在前头。”
在场人等呼吸一滞,王皇后可不接这个太极:“筠娘以为谁的个高,谁的个矮?”
“‘走马派’伎艺人是皇上都嘉许的,都是宫里大节才请的,就是官宦贵胄相请也是看机缘的,说是奴才,更是专心耍艺的良民。而旻王殿下的戏班,旻王殿下亲口承认,他劫的尼姑都组了戏班了,尼姑案后,不少尼姑都回了庵子,估摸着也剩这么多了!这些尼姑随了旻王殿下,就是女伎了。良民跟女伎,谁前谁后,筠娘以为是有目共睹。”筠娘子意味深长的看着萧九娘,“亏萧九娘还敢用这个名!”
萧九娘一声冷笑:“宋筠娘,你怕是忘了一件事呢!”
——杨武娘还在旻王手上!
这头周家与旻王间接打擂台。拂宁苑那头,周司辅跟旻王是结结实实的打起来了!
巍峨庄严的拂宁殿前,是七八亩的稻田,正是万物复苏之际,田埂上青草萌发。稻田里有个庞然大物——正是筒车。
几个太监和两头牛辅助筒车转动上轮,崇庆帝意气风发的指着转动的水轮道:“诸位看到山腰上另一个水轮么,用这两个水轮传水,汲水高程可达十丈!有了这个法子,低处涝田的水可转至高处的旱田,我朝有了此物,日后不定多少涝田旱田成了良田!朕今日让你们前来,就是让你们好生看看!农事乃立国之本,水乃农事兴亡之要务,利水,则利农,利农则利民。”
三个皇子和百官都是一片附和声。崇庆帝看他们都这副模样,眉头皱了起来。
随之,崇庆帝指着双手抓着稻茬的周司辅,龙心大悦大笑起来:“瞧瞧,好个周司辅!”
周司辅裤腿卷到膝盖上,从省服扎在腰间,袖子挽起,脸上都是泥渍。一来是崇庆帝不得不用他,二来,他总是能摸明白崇庆帝的龙意,没皮没脸,每次崇庆帝做做样子种稻收稻,他都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周司辅涉水过来道:“臣见这一田稻茬就忍不住,一早就在这里候着陛下除稻茬呢。臣让他们把牛借给臣使,怎么着也要犁掉两三亩的稻茬解解馋罢!呀,太监不听话,臣便用没牛人家的土法子,用脚踩……哎呦,这脚也不知是戳进什么东西了!”周司辅在梗上蹭了蹭,青草上立刻有了血迹。
“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崇庆帝面色欣慰,念头一转,对三个皇子和百官道:“到底朕还没犁过田呢。”
史官已经开始拿笔记录:某年某日,崇庆帝带领皇子和百官犁田。
当然,崇庆帝是不用动手的。众人都心下一个咯噔:这是让他们犁田?
插秧割稻还好些,这些人看牛就发憷。众人是把周司辅恨的牙痒痒:周司辅倒是会卖乖!先把脚伤了,尔后等着看他们笑话呢!
周司辅不等这些人同仇敌忾,把战火对准旻王,笑眯眯道:“陛下,臣有一言。往常插秧割稻,臣等还有大殿下二殿下哪个不是争先恐后?今个大家都穿着官袍来,又没备衣裳,难不成都像臣这样子下山么?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