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第5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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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高瘦,三缕长须,面色白皙,倒也是一表人才,很是儒雅的样子。
此人正是潞王府长史王学柳,乃是正德三十七年,和戴章浦一年的进士,而且名词还不低,乃是二甲第二名,仅次于传胪了,翰林学士出身,才学是极好的。潞王出宫就藩,他便是被任命为潞王府长史,负责教导辅助潞王。
长史乃是正五品,品级不低,但是权势却是不怎么大的,毕竟他们的职司乃是辅佐王爷,而大明朝本就是把藩王当成猪一般圈养的,高官厚禄,奢华的王府,但是却连所在的城郭都不能出去。这长史能有什么前程,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这潞王的长史却是不同。
他们毕竟乃是有机会荣登大宝的王爷,而若当真若此,则此时的长史,以后便是帝师是以这些在厩藩王的长史职位,也是相当热门的,尤其是那等权势煊赫的亲王,其长史就更是不能以五品官儿而定之——这才是王爷的亲近人,核心人物。
不过正德对此也是颇为看重,这些亲王的长史都是他亲自选的,其最重要一点便是德才兼备。不过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每个人在皇帝面前都是忠诚恳切之辈,谁有会让皇帝看出自己的奸猾来?
王学柳手中拿着一封信,正细细的看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看完之后却是抖了抖,洒然一笑:“殿下,这孙言之倒是知道投您所好”
潞王的小眼睛里面闪过一抹亮光,急急的坐起身子,疾声问道:“孙言之是怎么说的?他真要把寇白门先给本王?”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便是有些气喘吁吁。
事实上,不但个子不高,身子很肥,他的身体也很不好,跟仁宗皇帝有点儿像。他患有先天性的肥胖病,身体也很虚弱,不但上不得马,拉不得弓,就连走几步道儿,都是气喘吁吁的。以至于正德皇帝特意下过旨意,令他可以在宫中乘坐滑竿儿。虽然这么胖,但是丝毫也未曾能够泯灭掉潞王那颗熊熊燃烧的好色之心,他唯一威猛的地方,可能就是床上了——当然,那是靠着虎狼之药支撑起来的。若不然也很难让人相信,他那根被巨大的肚子挤压的几乎没有生存空间的小玩意儿是如何大逞威风的。
而正像是朱高炽因为太肥太弱而很是被自己的父亲永乐帝瞧不上一样,一向尚武的正德皇帝也很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儿子。
能有今日这个位置,不过是因为其一来乃是最靠前的皇子之一,二来则是其母家身份尊贵,在朝野间权势煊赫。
但是潞王自己可不这么想,想当初皇长子雍王两立两废,到得最后,甚至被幽禁与凤阳宫中,朝野之间都以为再不能回来。那时候潞王便是成了皇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他下面那些弟弟,也没一个是嫡子的,他便是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那时候,着实是有不少文臣武将都是投到他的门下,而他自己,也是隐隐以大明朝的储君自居,那股子心高气傲,就不用说了。便是现在,虽说九龙已定,但是他的势力依旧是相当的庞大。
第五八一章求救
王学柳略有些忧虑,沉吟片刻道:“毕竟是个官妓,而且在民间素有名气,画扇仙子之名,便是京城,又有几个不知道的?纳了她,怕是有些麻烦!”
“这能有什么事儿?”潞王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一个婊子而已,本王纳了便也纳了,再者说了,做的隐秘一些,让孙言之把她绑了趁着夜色送到本王府上,不就得了?到时候去顺天府报备一声,只说她带着侍女出京游玩踏雪,便再也未回来,怕是被贼人给掳去了吧!”
他脸上露出一抹淫邪之色,嘿嘿笑道:“到时候暗室之中,本王夜夜自己赏玩,又岂能让别人知道?本王不说,你不说,孙言之不说,刘刚不说,这天下人,谁能知道?”
王学柳心里掠过一抹鄙夷,不过他的身家性命终究是全部系在潞王身上,路上登基大宝,他则一步登天,潞王若是完蛋,他也落不下好果子吃。寒窗苦读十余年,难道就是为了在王府之中区区一个长史任上终老么?
何况潞王虽然淫邪体弱,对他终究还是很不错的,视之为心腹,潞王之手,多半是他经手。这等信任,便也值得投效!
因此便是微微一笑,恭维道:“臣恭喜殿下,百美窟中又多一个上等天魔女。”
潞王快意的哈哈大笑。
那百美窟,其实说是淫窟还差不多。原来潞王此人不但性好渔色,而且专好良家。最是喜欢那等让人毁家的勾当,就好这么一口儿。只是这良家不比自己府中的丫鬟,也不比那等未成亲的黄花大闺女,稍不留神就得惹出事儿了,数年之前潞王便是又一次因着首尾不干净,被人发觉,告到了顺天府去。惹出了好大的一场风波,最后不得不狠下辣手,将那家上上下下给杀了个干净方才算是断了线索。
他专门在府中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密室。名为百美窟,里面藏了数十名良家女子,供他淫乐。
不过其中的女子倒也不全是掳来的。很是有不少乃是像逍遥居那等所在为他提供的。
他早就对寇白门垂涎三尺了,不过孙言之知道自家儿子很是喜欢寇白门,虽说他心中顾虑这女子出身卑贱,但是做个妾侍倒也是可以的,毕竟出身下等,倒也是知情识趣儿,很是知道伺候人,想必是能够把儿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因此自然是不会生出整个儿主意来,而他走了以后,孙挺管事儿。自然是更不会将寇白门拱手让人。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孙挺回来之后,急需支持,而他现在身为一个区区的七品御史,又如何能被潞王放在心上?
正道走不通。只得是走走歪门邪道。
原先的孙言之,只是酷厉,却不无耻。只是这会儿,孙言之的文人风骨,早就在临安府的穷山恶水之间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做事只求能做成。其它的,根本是不择手段。
王学柳沉吟片刻,道:“可惜的是,这却是不能公开的,若不然的话,纳了这寇白门,对谷王也是一个削面子的上好机会。”
潞王却是不笨的,沉吟片刻便道:“寇白门跟连子宁的事儿,本王也听说过,才子佳人,倒也是雅致的很呐!那连子宁和谷王交好,嘿嘿,可惜啊可惜!”
他冷笑一声:“才子佳人又如何?本王便要那寇白门在本王胯下,哭爹喊娘!”
孙府。
不过寅时中,也就是后世的凌晨四点钟,孙言之的书房便是亮起了灯来。
一灯如豆,刺破了冰冷的夜空。
书房之中极为的简单,只有一张极大的桌子,一张椅子而已,东壁乃是窗子,南北两壁上的大书柜之中放慢了各式各样的书,而且哪怕是随便从中抽出一本来就会发现,书的边角都已经是有些磨损了,显然是时常翻看的。只是这屋中之书,何止数千册?
他素来是爱书的,而哪怕是孙挺几乎要把整个府中的家底儿都搞出来卖光的时候,也从未敢打过这书房中物事的主意。
书房中只摆了两个暖炉子,在这刚过年还没出正月十五的大冷天儿,也是有些寒意,哈一口气甚至都能瞅见。
值得一提的是,孙挺几乎把府中铜质暖炉也都给当了,还让奸商给坑了,二十五个小杌子头大小的上等红铜暖炉子,统共也才当了五十两银子。要知道,这玩意儿当初的造价,每个可是价值百两的!
在这般寒冷的天气,孙言之却是忽然未觉,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无数的信件文书,足足有三摞,每一摞都有两尺来高。而他则是伏案,仔细的看着一封文件,旁边更是放着一大摞白纸,看完一封之后,便是长长嘘一口气,沉思片刻,抽出一张白纸来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上一些,有的多些,有的少些。
满满的一张写满之后,便是放在左手边。他左手边的纸,已经是足足有一寸来厚了。
面前的信件文书和白纸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而那写好的纸张,也是越来越厚。
他似乎浑然感觉不到疲惫和寒冷,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是流露出一种年轻人也似的干劲儿,面上竟然是隐隐的泛出来几分狂热!
大明朝都察院设监察御史,巡察地方,又设巡城御史巡视京城。这些御史自然不是白干的,每每都是有些公文意见发回都察院,当然,大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事儿,若不然的话定然也是自己揣着藏着的。当然,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不过现如今的右副都御史,和孙言之乃是同乡、同年,又是同朝为官。这是最为亲近的关系,两人素来也是交好,这位都御史老爷不愿意得罪武毅伯府和兵部尚书这两个庞然大物,但是却不代表着他不能对孙言之帮助一二。
于是这些信件文书,便是到了孙言之的案头上。
现在整个大明朝堂之上,比孙言之心中更急切要建功立业的,只怕根本是没有。他被贬官在外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而上一次给打的太狠,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根本回不来了,是以原先的旧部也是纷纷星散。这会儿真真正正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这让他产生了极为深重的危机感,迫切的要做出一番政绩来,好在这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得到皇帝的注意乃至于是赏识!
只有稳住阵脚,才能再说以后。
而身为一个御史如何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博名声出位?
就一个字儿:咬!
说的文雅一点,就是弹劾。
御史行使的乃是风闻奏事之权,何谓风闻奏事?说白了,就是听说了什么,不管真假,都能在朝堂上说出来!对当事人进行弹劾!
孙言之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楚,既然已经当了皇帝的一条狗了,那么自然就疯狂的咬人,咬的越厉害。越狠,其它的官儿才能越怕你!主子才觉得你在越听话,越好用!皇帝也就越满意!
他现在就准备开始咬人了。
但是这怎么咬,咬谁,却是一个大大的讲究。总要切合上意。才能让皇帝心里欢喜,得到重用。是以孙言之便把这些文书都给要来,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同时又是把这些日子的朝廷邸报和市井之间的传闻给结合起来,现如今心中已经是有了几分眉目了。
在他抽屉中的纸上,已经是写了三个官员的名字。而可以预见的是,这份即将被他弹劾的名单,还会继续增加。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孙福老管事的声音传来:“老爷!”
孙言之头也不抬道:“进来吧!”
“是,老爷!”
孙福哈着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根健仆,两人合力抬着一个暖炉子,顿时,屋里面便是多了几分暖意,孙言之抬起头来,看了孙福一眼:“你房里的?”
他皱眉道:“不成,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岁数儿大了,腿脚又不好,给挪到这儿来,如何受得了?”
孙福恭谨一笑:“老奴现下也睡不着了,所幸早点儿起来,府中的菜也没了,且要去寻寻哪儿的便宜一些。另外,老爷您带回来的银钱也不多,总不能坐吃山空,便寻思着,眼瞅着这也过年了,开春了,最好去城外买些地,自产吃用。”
孙言之点点头:“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了,对你,我是很放心的。”
他指了指东窗户底下:“放那儿吧!”
往那儿一瞧,便是苦笑,那里原本摆着一个红木矮几,是专门放置暖炉子的。
只是这会儿早已不见,却是被几个逃跑的下人给顺走了,连上面的铜炉子。
他叹了口气:“今儿个去买几个铜炉来,莫要凑活。”
孙福欲言又止,终究是应了。
说到这儿,孙言之却又是想起了一桩事,脸色阴沉下来,道:“这几日,寇白门如何?”
孙福闻言一愕,道:“回老爷的话,平常的紧,每日价弹琴看书,申时去教授二位小姐少爷学琴,陪夫人说话解闷儿。每日午饭都是从外面酒楼叫的。不过,”
他顿了顿,道:“听夫人那儿伺候的奶妈子说,昨日又提到了夫人之前允诺的还她文书,让她出府的事儿。”
“有没有去探望过挺儿?”
孙福摇头道:“未曾。”
孙言之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那一抹不忍再也不见,淡淡道:“您亲自吩咐几个下人,看好了她们的行踪,绝对不许寇白门离开府邸,明白么?”
孙福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道:“老爷放心吧,老奴明白。”
晨光微曦。
寇白门已经起来了。
她居住的所在乃是孙府的中间靠后的位置,跟孙挺所居位置甚近,本意自然是让两人发生点儿什么。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住的地方很雅致,一个小院子,二层小楼,不大,但是很精致,颇有些江南风光的意思。
小樱伺候着她梳妆打扮齐整,寇白门便抱着琴来到二楼的窗边。一张大窗打开了,冰冷的空气透进来,让人浑身发凉。窗外只剩下枯藤老树。枯败的枝杈斜斜的伸过来,映入眼帘,使人平添一股萧索寥落之气。
她缓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