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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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对胡椒的消耗量极大,这倒不是因为明朝人喜欢吃胡椒,而是因为明朝人有钱,而且爱美。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消耗香料最多的朝代,有钱的男人上街,有权的男人上朝,都事先熏香。家中常备一香炉,把沉香、丁香、龙脑、白蜡、胡椒、肉桂、龙涎等等香料燃着了,在上面架一熏笼,然后把要穿的衣服往熏笼上一搭,熏上一夜,第二天早上穿出去,大袖子一甩,香味儿四溢。明朝世风奢靡可见一斑,其实这样做,除了干净爱美之外,还有一层更重要的意义,其实他们熏香最主要不是让别人闻,而是让自家闻,明人普遍对一种传说深信不疑:吸多了香料燃烧所产生的缭绕云雾,可以益寿延年。
在《金瓶梅》第十六回中写道,李瓶儿死了丈夫,想改嫁西门庆,指着床底下对西门庆说:“奴这床后茶叶箱里,还藏着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你明日都搬出来,替我卖了银子。”
这时候的胡椒,也是固定资产的一种表现,那是上流社会才用的东西。
彭山虎虽然是彭家的后人。而周围那些贱民大部分都是彭莹玉当初的部将,他这一脉威望极高,但是也仅仅是威望而已,日子还是穷的潦倒。这从他手底下的人也可以看出来,若是有钱,手底下断不会只有这么点儿人。
不过他虽然说着艳羡的话,却绝非是低声下气。不卑不亢,更让徐鸿儒高看他一眼。得知彭家也在这次迁移之列后,他便开始着手布置,终于在这儿利用整顿休息的机会联系上了彭山虎,本来还担心彭家后人不成器,现在看来,自己却是多虑了。这位在浙南江湖,三教九流中颇有威望。绰号‘黄病虎’的师弟,分方面都是拔尖儿的。
徐鸿儒笑了笑:“早些时日也清贫的很,后来来了这边。没有了各种条条框框规矩的束缚,能操持百业了,地方监管也不怎么厉害,师兄我的心思便活泛起来,这些年四下里传教,也聚拢了一些信徒,每年总有些孝敬进账。说句实话,这打渔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他看着彭山虎道:“师弟,你也无须羡慕我,你刚来不知道。这东北之地,和关内大大不同,人烟稀少,异族众多,官府力量也很是薄弱,这等所在。正是咱们如鱼得水之地。以老弟你的能力,在部众中的威望,只怕用不上几年,成就就在师兄我之上了。”
彭山虎赶紧摆手:“师兄过奖了,过奖。师弟可没有什么野心,这辈子,能安安稳稳过去那就是幸运,若是能做个富家翁,就更好不过了。”
“哦?师弟真是这么想?”徐鸿儒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当年彭老祖师爷性格刚猛爆裂,一身佛法精湛,无坚不摧,有以一敌百之力。率领大军作战也是屡战屡胜,最后败于那狗贼朱元璋之手,也是时运不济,却非战之罪。怎么师弟,却是做如此想?”
彭山虎只是淡笑,却不作答,他内心中自然也有万千抱负,尤其是身为彭莹玉后人,如此显赫的出身,却是遭受了百年的屈辱。对朱元璋,对大明朝廷,都已经是恨之入骨,但是这些东西,却不是能向一个陌生人说的。
鱼的香气已经足够浓郁,火候也已经够了,外皮已经是金黄色略带些焦意。
徐鸿儒把烤鱼又是一一的翻了个身,正反两面都用小刷子刷上蘸料,便把铁钎子递给了那些汉子,笑道:“我九岁到了辽北将军辖地。至今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松花江上打了三十年鱼,别的没学会,这一手儿烤鱼却是敢称得上一个赞字,兄弟们都尝尝!”
那些汉子都看了彭山虎一眼,见他点头,才纷纷接过铁钎子,也顾不得热,吃了一口,纷纷叫了声好,然后便是狼吞虎咽一般。
他们生活清苦惯了,虽然来到柱邦大城之后这几天并不缺鱼肉,但是这胡椒可是根本吃不起的,有的人这辈子都没吃过,入口之后,只觉得这味道说不出的鲜美肥嫩。
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徐正眼中闪过一道不屑去。他虽然是渔民出身,但是这些年,徐鸿儒传教已经步入了一个高速的轨迹,已经拥有了一个相当庞大的信徒群体,而白莲教素来又是以对信徒的压榨著称,因此已经是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这渔民身份,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所以他也没受过什么苦,甚至私下里生活还甚是豪奢,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真正的苦力汉子。
彭山虎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且去那边吃。”
他的手下纷纷离开,徐鸿儒也把自己儿子支开,自己取了一条鱼咬了两口,那边彭山虎一尝,也是赞不绝口。
徐鸿儒又拍开一坛酒的泥封,放在自己这边,却没取碗,而是又拿了一坛酒拍开,放到彭山虎手边,笑道:“今儿个咱们要庆祝庆祝。”
“哈哈,师兄抬举,师弟敢不从命?”彭山虎点点头,豪爽的仰脸喝了几大口,一翘大拇哥:“好酒!”
“极品的绍兴老烧,前两日一个来北地做生意的绍兴商贾皈依了圣教,特意孝敬给师兄我的。这在京城,一坛要五两纹银!”徐鸿儒笑吟吟的道,虽然说的是自夸的话,但是脸上却毫无炫耀的意思。
他始终都在不经意的强调发展白莲教所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其目的,就是引彭山虎说话,只要是彭山虎一说话,说多说少,总归他能看到彭山虎的心思。
但是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彭山虎的心机比他想象的更加深沉,只是微笑不语。
第四七零章也去那紫禁城,坐坐那龙椅!
徐鸿儒叹了口气,苦笑道:“既然师弟不说,那师兄我就说说吧。”
彭山虎心里一动,点点头,这也正是他加强对这边了解的一个好机会。
徐鸿儒顿了顿,见彭山虎露出倾听的神色,便接着道:“师兄我是正德二十年到得辽北将军辖地,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十二年了。辽北将军辖地,比柱邦大城所在的松花江将军辖地还要大得多,以松花江为界,松花江以西以北,黑龙江以南的所在,全部都是辽北将军的地盘儿,一直向西到福余卫,向西北到哈喇温山。不过比起松花江将军辖地来,辽北将军辖地就要差得远了,到处都是密林沼泽,平原是极为广袤的,但是人太少,根本就开发不了。我有一个信徒,是辽北将军辖地负责户籍的官儿,听他说,现在辽北将军辖地,不过是二百来万人而已。这点儿人,若是放在咱们江南,可不算什么。”
“这边儿也有府县,不过府叫做地面,辽北将军辖地有八大地面——脱伦卫地面,兀者卫地面,兀者后卫地面、兀者右卫地面、兀者左卫地面、塔山卫地面、木里吉卫地面、纳木河卫地面,下面下属的县不知道有多少,师兄这里,便也不一一说了。师兄我当初来的时候,一个村子都被迁到了脱伦卫,就在那边儿。”
徐鸿儒向着松花江对面指了指:“跟这儿,也就是一河之隔。来到这儿之后。一个人分了五十亩地,靠着河的,还能下河打渔。先跟你说一句,在这边儿,填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咱们也都是明白人。所以师弟,师兄要提醒你,在这儿传教,可得把咱们老祖宗的那一套收起来,不能只说填饱肚子,那没用!你得想别的招儿!”
彭山虎感激道:“多谢师兄提醒。”
对于徐鸿儒,这只是一句话,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是要碰的头破血流才能意识到的问题。
徐鸿儒笑道:“差点儿忘了,当年彭老祖师爷一身佛法精湛无双,时常在战场上化身一十丈巨佛,金光湛湛,刀枪不入,你想必也是得了真传了。咱们白莲一朵,分脉三支。你们红莲一脉精于术数,青莲一脉最擅长练兵,二十年前还起兵中原,很是折腾了一阵子,反倒是我们白莲主脉。号称正宗,却是一无所长。”
彭山虎道:“师兄太谦逊了,你们是天潢贵胄,学的乃是帝王术,一声令下,天下景从,咱们本事再大,还不是给您跑腿儿的。”
徐鸿儒哈哈大笑,摆摆手:“说的这么好听作甚,不过就是揣摩人心,拿捏心思而已。”
“师兄知道师弟你是个心怀大志的。”见彭山虎要张嘴,徐鸿儒伸手道;“你先别说话,且听我说。我有句话要送给你,竭尽全力,发展信徒,最好是在一年之内做好准备!现在正是最好的时节,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彭山虎脸上神色变幻,终于是哈了哈腰,放低了姿态,道:“还请师兄赐教。”
见他终于不再装疯卖傻,徐鸿儒满意的笑了笑,道:“师弟你既然请问,我自然不会吝啬。我之所以说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可不是虚言。其一,东北之地利。东北这地理环境不消说了,你这一路走来,理当也看到了,东北虽然多是平原,但是到处都是密林沼泽,军队通行难度可是不小,一旦发生战事,很难快速调集军队。我听说你们从清明就开始走,这会儿刚到,若是朝廷从关内调兵,没有几个月根本过不来。而几个月,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其二,乃是东北之现局。东北边军之糜烂,外界不知,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当初狗皇帝整顿过,但是已然三十年过去了,一切又复旧观。许多官兵连腰刀都没有,更别说战甲,饷银都克扣的差不多,也就饿不死而已。而且去岁女真入寇,连战连捷,辽北将军麾下大军,号称十万,实则可战之兵不过五万,而这五万,去年又是损失大半。剩下的那些,都集中在与福余卫的边境上驻守,内地极为空虚。另外,你也该知道,现在女真和蒙古联军正兵困喜申卫,武毅军虽然素来能战,但是面对十五万联军,也难说下场。一旦武毅军遭受重创,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如此说来,女真鞑子和蒙古鞑子可是帮了咱们不少忙!”
“其三,却是现如今天下之格局。朝廷邸报你瞧不瞧?”
彭山虎头一次露出一丝窘迫之意,摇头:“师弟从来没看过那玩意儿。”
“这你以后就要注意了,朝廷邸报,是一定要每期都看的,别看上面东西不多,却能瞧出很多门道来。现在这伪明王朝,你道局势如何?”
彭山虎想想,道:“一路走来,兵强马壮,百姓富庶,倒是繁盛的紧。”
“错!”徐鸿儒摇头微笑道:“这只是表象,实则现在伪明已经是危机四伏,内忧外患。”
“先看朝中,狗皇帝都已经在位五十二年了,眼看已经时日无多吧?若是放在前朝,早已经册封储君,但是现在,你瞧,成年的皇子已经有二三十个,偏偏还没立太子,皇后又没有产子,这些皇子个个都有即位之权力资格,一旦狗皇帝殡天,朝中岂不大乱?”
“再看四方!哈密独立,自立为王,安南叛乱,重夺失地,朝廷现在已经派出大军区征讨了!这些大军,且不说能不能赢,就算是能大胜,又能回来几个?就此两战,京营定然是颓然!就算是乱起,又能如何?”
他提高了声调,满脸都是桀骜:“师弟。你说,这等格局,是不是咱们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最好时节?”
彭山虎看着徐鸿儒。心中闪过一丝佩服。他本来对徐鸿儒是有些敌视和抵触的,但是这一番谈话下来,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位便宜大师兄,真是比自己强,而且不是一点半点,是全方位的。
论起所知所晓的一切,论起看事情的透彻程度,甚至是论起野心来,自己当真是拍马难及。
他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抱拳郑重道:“师兄,师弟服了!”
徐鸿儒也站起身来,大笑两声,拍拍彭山虎的肩膀道:“师弟,现在能跟师兄说说,你如何干了吧?”
彭山虎眼中露出一抹刻骨的怨毒:“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反了他娘的!元末蒙古鞑子无道。天下百姓没有活路,先祖跟随天完皇帝起兵,为的便是天下百姓的喜乐安平。那狗贼朱元璋得了天下,却是对咱们这些同为义军之人狠下毒手,当真是猪狗不如。贬为贱民。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这等屈辱,咱们承受了百年!只有杀光那些姓朱的狗贼,让他们也尝尝这等滋味,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不错,不但要杀光那些姓朱的狗贼,更要杀光所有权贵官员,就像先祖所说那般,‘摧富益贫”建立一个大同天下!”
徐鸿儒慷慨激昂道。
彭山虎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是肃然道:“愿与师兄共襄大业!”
徐鸿儒点点头:“来到东北,便是鸟脱樊笼,随心所欲,我现在已经在辽北将军辖地发展了五十万信徒!便是松花江将军辖地乃至更南的建州将军辖地,也都有我的信徒!师弟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大力发展,尤其是这么多的贱户,心里都是恨极了官府的,一经煽动,便是起火。师兄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但凡是有用到的,师弟尽管开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便是兵器战甲,也是不缺!等我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