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4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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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地,又不肯议价,还带动其他士绅,一起请愿,反对官府征田。甚至为此,还把关系通到了张员那里?他是长江巡阅使,不是江北巡阅使,还管不到你这里。再说,你大概不知道,张少和见了我,也要磕头施礼,叫我一声爵帅。你觉得有他的路子,就能不买我的帐了?”
“老朽绝没有这种想法,大帅明查。”庄知非心知自己犯了大忌讳,身为江北辖下士绅,却请愿于江南的大吏,这种行为,任何一个属官,也难以容忍。此事走漏,也就难怪大帅动怒,居然亲临。
他连忙磕头道:“大帅容禀。庄门老祖,即有家训,为防家中后代不肖,不知先祖创业艰难肆意挥霍,特指定家规。家中田地只许买不许卖。陪嫁可以送,但是不能卖田易银。有敢私卖一亩田地者,即从族谱中除名,从此不复为庄家之后。老朽不敢违背祖训……”
“原来,你的祖训,比我的大令还要管用。这也就难怪人说苏北只有士绅,没有官府了。我要告诉你,这个老规矩该动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这些年欠的债,今天都得还!”
一声断喝之中,皮制军靴带着风声,重重落在庄知非身上,这老人被踢的如同一只皮球向后滚动,直撞在墙上。惨叫声中,口鼻都见了血。门外,萧大龙带着几名护兵冲进来,赵冠侯一指。
“他这老货给我捆上。还有他全家的男人,一个不剩,全部给我抓起来。至于女眷,集中看押,等待发落。”
“不,女人也要抓!”汉娜扶着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这个女子蓬头垢面,看不清五官,只是看身形很瘦,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布衣长裙,皮肤黯淡没有光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汉娜道:“这就是那位可怜的花小姐,她在这个充满罪恶的院落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让一个受过教育,能够讲流利外语的女性,变成了一个每天从事体力劳动的无知村妇。这是犯罪,是对主的亵渎!你要知道,她在津门求学时,曾经受过洗,是天主教的信徒。庄先生,我以教会的名义对你宣布,你有麻烦了。而迫害她的人,也包括了这个老人的妻子,一个号称善人的老妇人。她嫉妒这个年轻的女性,夺走了自己丈夫的心,所以对她非常苛刻,我要求,对她也进行审判。”
“如你所愿我的小天使。没听见汉娜小姐说什么么?快去,把他的老婆也给我捆起来!另外,到附近去叫人,他庄家族中青壮几千,老东西靠这个要挟地方官,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家最后,还能剩下几个人!还有,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吃正经东西,光啃干粮了。去,把他家看家的大狗全给宰了,给我弄锅狗肉吃,鸡鸭牛羊的,你们看着杀,别委屈着自己。粮囤打开,自己搬粮食做饭!除了不许碰他们家的女人,剩下随便。”
“遵令!”
本来被围住的周家兄弟,又被解救出来,看着那些士兵杀掉了凶狠的大狗,熟练的剥皮炖肉,又开粮囤搬面粉的样子。周贵吞了口唾沫“他们说是江北最大的土匪,大概是实话……”
红菱在他手上狠掐了一把,小声道:“说啥呢,你不要命了。再说,没他们,我现在就被那老东西给……你得谢谢人家,不许说坏话。”
庄氏宗族以各房为单位,分布在周边各个村子之内,随着铜锣声声,陆续有人,向着本宅长房赶来。这么多人,自然不能安排在大院里,干脆就把会审地点,设在了田里。上百根木桩打进地里,每根木桩上捆着一个人。
既有庄知非本房子弟,亦有家里的护院、教习、管事、帐房等等。女眷里,倒是只有一个庄夫人,其他人都没有在内。日光很毒,即使不加外力,只是单纯的暴晒,也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佃户们初时只是三三两两,在远处看着,很快,他们发现这并不是土匪来开大户,而是正规军。包括本地最强的武力保安团,也已经公开站在了那位大帅一边,于是,胆子大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庄氏宗族子弟里,确实有着不少年轻后生,但是缺乏有效的组织,并没有一个人把他们动员起来,向官军进攻。一些人自发的向里面冲过去,大喊着“保护族长”。可是人刚向前冲了没几步,士兵就已经开枪射击。
第一排枪是朝天射击,庄家子孙对于这种事见的多了,并没有被吓住,相反冲的更快。护卫法场,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但是只能朝天开枪恫吓,再不然就是以枪托殴击。
庄家子弟人多,只要扑上去,把族长抢出来,挨几枪托也没什么。大不了将来出人来顶罪,总是先要保住族长为要紧。却不想,那些年轻冲动的后生仔们,没跑出几步,第二排枪就响了。
士兵们似乎并不忌惮于杀人,这一排枪是平射。庄家子弟,挽着胳膊向前冲,成了绝好的枪靶。一排枪打过去,人就倒了一片,伤而未死的,躺在地上,发出阵阵哼声。
剩余的子弟们,平日里打架斗殴的时候很多,并不是见血就怕的孬种。但是大兵真敢杀人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全都呆住了不知所措,进退都觉得不当。
负责警卫的士兵装弹速度极快,这时已经重新装填好枪弹,重新举起步枪,第二排、第三排,一排排排枪平举,已经做好射击准备。
一些士兵取出了手留弹,随时准备朝人群里丢。这些士兵不是本地人,跟当地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也不存在抹不开情面的事。只要一声令下,屠村灭族的事,也完全干的出来。庄家几位族老,这时就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以手无寸铁的青壮,去对抗武装士兵,结果将会如何?
“我们……我们得保住祖坟啊!”一名族老发出了无力的哀叹,一支身份可疑的骑兵,数量足有百人,已经向庄家的祖坟方向前进,这多半是要挖坟掘墓的预兆。青壮的后生们,在活人与祖宗之间,大多选择了后者,提着武器,改去护卫祖坟,赵冠侯预料中的庄楼村流血惨案,只演了个开头,就划上了休止符。
等吃过了午饭,田地里聚集的人已经近万人,男女老少皆有,甚至于白发苍苍的老者,也要在子孙的搀扶下,来看这百年难遇的热闹。
一口铡草的铡刀,就那么放在地头里,赵冠侯背后,立了一把前金时代,巡抚仪仗的红罗伞遮阳,汉娜与他并排坐着,脸上表情极为严肃。
看到人来的差不多,赵冠侯举起喇叭,扯开嗓门道:“父老乡亲们,我是山东督军兼民政长、江北巡阅使、钟央陆军第五师中将师长特授上将军衔的赵冠侯。这苏北,是我的管辖范围,换句话说,你们头上顶的是我赵某人的天,脚下踩的是我赵某人的地。这块地方我说了算,这里的规矩,由我来定!”
第519章 我即王法(下)
夏日饱满的阳光撒在那口闪亮的铡刀,以及铡刀旁,那两个头裹红巾,上身精赤的大汉身上。铡刀反射着日光,照的人眼睛生疼,竟是不敢直视。
那两个大汉,都是旧衙门里的刽子手出身,一身的杀气,看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看人的脖子接缝处,仿佛总是在考虑,该怎么下刀比较方便把头砍下来。胆小的被他们盯上一眼,就总觉得腿肚子打颤,心惊肉跳。
庄家一家老小的哭声,在田地间回响,伴随着哭声,还有大帅饶命,大帅开恩这一类的乞求声。这种声音和场面,本地人是不陌生的。不过以往,庄家人都是扮演着赵冠侯的角色,而担任哭泣求饶一角的,都是庄家的佃户。今天,角色发生了变化,让看客们的精神也变的兴奋起来。
汉娜支起了相机,在黑布后面,做好拍摄的准备。她自从回国之后,几年时间,一心向学,于学业上大有所成。
由于飞虎团,加上后来的动荡,汉娜始终未曾再来中国,但是与赵冠侯之间,始终有电报及书信的往来。受限制于距离,两人来往的书信不多,但每一封,都充满了热情与思念,内中文字,总是能撩起这位异国美人的心弦,让她午夜梦回之时,时刻不忘这位东方的骑士。
她在海外除了学习,另一件事就是游历。小李曼跟随在侧,希望以真情打动她,再加上自己就在她身边,总可以敌的过远在山东的东方人。但事与愿违,汉娜与他成了极好的朋友,却始终无法达到恋人的标准。
几年时间里,汉娜锻炼的沉着干练,从青涩的少女,变成了渐渐一个女冒险家。她在泰西的游历,为普鲁士帝国找到了不少矿藏,不但名声大噪,也获得了一笔极为丰厚的奖金。这次山东之旅,同样是由普鲁士帝国出资赞助,为帝国在中国寻找战略资源。
她与赵冠侯重逢之后的游历,算是公私兼顾,既为国家考虑,也一偿自己相思。但是她的观点依旧未变,不愿意像简森那样做个情人,更不可能伏低做小。可是赵冠侯也不可能为她就抛弃所有的妻妾,两人之间的关系,变的很是尴尬,虽然同行,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汉娜本人则向赵冠侯表态,要把余生奉献给帝国的地质事业,不再做婚姻之想。
虽然如此,但两人的关系倒并未疏远,亲密程度,依旧超过好友。像是能为赵冠侯揄扬声名的机会,汉娜肯定不会放过。罗德礼眼下不在身边,她就担当起了记者的职务。结合这段时间,在苏北鲁南所见所闻,她准备写一本旅行游记,介绍一位东方的圣骑士。
赵冠侯冷声道:“在这里,有个很坏的现象,总有人想要自己立规矩,用他的规矩,来代替我的规矩,我要说一句,这办不到!这是我的地盘,传统也好,老规矩也罢,我说改,就得改!谁不改,我就打到他改为止。新媳妇过门头三天,交给族长或是村正要不然就是东家来睡,这个规矩于法无据,与理相悖,已经彻底废除!今后我的治下,不管哪里要是还有这种规矩,今天的庄家,就是榜样!”
他看看四周,问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之中,谁家有女眷受过害,可以来跟我说。不用怕庄家的子弟报复,他们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我就灭了他的满门,铲平他的祖坟,烧掉他的房子!庄家子弟,不管担任什么职位,都立即予以解聘。来人,把庄团长给我推上来。”
本地保安团团长庄占武,是庄知非本家侄子,保安团作为当地最强大的官府武力,向来是庄家的一大臂助。反过来,庄老太爷的巨大财富,也是庄占武掌握保安团的经济来源。
协粮协饷,乃至协办枪械,都有赖于庄知非出力,二者互为表里,各取所需。那些到庄家学规矩的女人,有一部分,就被庄占武带到军营里,直到他认为规矩学成,才能放回家去。
可是今天的庄团长,已经成了阶下囚。军帽被摘下,领章也被撕了下去,人捆的像粽子一样,直塞到了铡刀下面。
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庄占武,此时的魂都已经吓的没了一半,大叫道:“大帅开恩,卑职是冤枉的。您别相信杨忠孝,那是个卑鄙小人,卑职掌握他的证据,克扣军饷……贪墨军火……还勾结乱党!”
赵冠侯冷笑着看了他几眼“你是我武卫前军出身的干部,还上过山东陆军学堂,毕业的时候,我还给你颁发过证书和配刀,你就是这么效忠我的?把你的宗族,放在了我这个大帅之上,就冲这一条,我就不能饶你。我得给各地的军官提个醒,在这片地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族长乡老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用多说了,按罪过,枪毙你十次也有多,赏你个一刀之苦,算是便宜你!”
大汉提着刀柄的手猛的向下一压,鲜血喷溅,人头已经与身体分离,滚落在地上。人群里,不少人发出兴奋的叫声。不管杀的是谁,只要看到杀人砍头,就能让一些看客感到兴奋,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没有馒头……
相机冒起一股又一股白烟,砍头的情景,伴随着旁观者兴奋的表情,都被记录在照片之中。汉娜已经准备好,将其配上文字,作为苏北鲁南除恶记的重头戏,在海外发行。
庄家的管事,护院,乃至几个庄家的子侄,一个接一个的被提到铡刀之下,几句审问,随即就是一刀。血腥味越来越浓,看热闹的人群,也越来越兴奋。终于,一个瘸了腿的男人,猛的分开人群,向着法场里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两名士兵把枪一举,他连忙大喊“俺有冤枉,俺要跟庄老狗算帐。”
“让他进来!”
赵冠侯抬起了手,那汉子走进来之后,却没向赵冠侯眼前走,而是来到庄知非面前,猛的,将一口痰吐到了他的脸上。
“老不死的!你说接俺媳妇去待三天,打一接走,就再也没还回来!俺这一辈子,就只娶了那么一个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