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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督军-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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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都为乱兵所杀。这就是彼此之间不留情面,殷盛推己及人,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这牌也打不下去。
  袁慰亭似是悲痛以及,说了声告罪,转身向书房走,赵冠侯连忙起身搀扶着,与他一路向书房走去。承振摇摇头,似乎在想什么,半晌以后,才嘀咕了一句“端老四这一走,他那些宝贝珍藏,不知道便宜了谁。铁琴铜剑楼一楼的藏书,我可是惦记半天了,这回,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
  等来到书房里,赵冠侯极自然的松开了手,袁慰亭也没了方才那副跛态,步履从容的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非但没有哀容,反倒有几分笑意。
  “端陶斋死了,四川大乱,七千万川人起来造反,我看这回,盛补楼又当如何安抚。他原本收四川路权,就是有意罗织大案,用以折我羽翼。却不曾想到,如今大乱已生,他又如何压制。端陶斋是才子,可惜,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才子的时代,天下,终归还是要属于强人。朱尔典和板西八郎都说过,未来的世界,是一个属于强人的世界。弱者将被强者吞噬,公理道义,都要让位于力量强权。中国弱小,就要被强国欺凌,端方无能,兄弟两人,皆丧于乱军之手。仁义道德,这时候都没有用处,只有兵权实力,才能保全身家。他生平酷爱金石,不蓄私产,这一死,家里的人生计怕是要出问题,冠侯,你替我送两万银子给他家度日,再把那些珍藏想办法弄到山东去。办这事,你最擅长。”
  “姐夫放心,小弟一定办妥。”
  袁慰亭笑道:“他是我的姻亲,我却对他的死,毫无悲痛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
  “自然不会,姐夫已经劝过陶公不要趟这混水,是他自己不肯听从,这怪不到姐夫头上。从他带兵入川之时,就已经注定有此结果。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又怎么还有眼泪流下来。”
  “就是这个话了。”袁慰亭点点头“赵尔丰拒陶斋于资州,当地绅士劝陶斋就地起义,宣布独立。他或是顺天应人,就地起兵,或是间道离蜀,返回京城,再不然遣散队伍,接受改编,都可保全首领。其进亦不进,退亦不退,军心涣散,粮尽饷绝,这是自己取死之道。我的眼泪,怎么也不会为这种人来流。”
  他素来看不起端方这个名士,此时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端四其人,只合吟诗做对,哪配统领貔貅。就如外面的午楼,要他带兵出征,这是取败之道,还想拉上我陪葬?我可不随他,去走这么一遭。”
  赵冠侯点头道:“姐夫所言甚是,殷盛此人,吃喝玩乐样样皆通,但是说到领兵打仗,一无所长。若说纸上谈兵,他却是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这样的人到了前敌,实在是没什么用处,下面的部下也不会服帖。我们是姐夫练出来的,都愿意听从您的命令,殷午楼这等人,还不配指挥我们。”
  袁慰亭摇摇头“我赋闲以来,除了你以外,看我的人不多。士珍他们虽然来看过我,但是次数不多,所谈的也不涉及军务。金英这次做寿,他们也是礼到人不到,不曾亲自来贺。若说惟我马首是瞻,也是谈不到的话。我当日小站练兵,不曾存过私心,只想着为中国练出一支强师,不让洋人再轻视我国,任意欺凌。从没有想过,要让这支部队成为惟我命令是从的私人军队。若是殷盛有才,他们自可按其命令行事,我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是现在,朝廷只信旗人,旗人里又有几个能领兵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是我袁某人要出山,也不是那些人非我的命令不听,而是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配指挥这十万虎贲,谁又有这个资格来力挽狂澜。”
  他对赵冠侯道:“我要你想办法把陶斋的私藏弄到山东,外人听来,未免有趁人之危,欺凌孤儿寡妇的嫌疑。更别说陶公与我有亲,如此行事,更让人非议。可是,端氏家用紧张,开销也大,若是放任不管,这些金石古董,早晚都要被他的子弟卖了换银子。这些东西卖给谁?还不是洋人。归安陆氏皕宋楼、十万卷楼、连守先阁,这几处所藏的古书,尽为扶桑财阀所得,存入扶桑静嘉堂文库之内。我国士人,多有指责,认为这几家的子弟不肖,不该把中国文明的瑰宝卖给洋人。可是他们却不曾想过,我国弱而彼国强,彼欲取必有办法到手。连朝廷都守不住土地,一些读书人,又怎么守的住古籍?陶斋的那些藏品,与其落到洋人手里,还不如放在我们手中,至少可以保证它们留在中国。若是我不拿,这些东西,就要被洋人拿走,只要保住这些宝贝,落一个欺凌孤儿寡妇的名声,又能如何?”
  赵冠侯起身一礼“姐夫的胸襟见识,小弟佩服,咱们只求无愧于心,其他人怎么想,就顾不得了。在眼下这个乱世之中,孤儿寡妇想要保存家财本就困难,与其被宗族夺去,或是被外人抢去,还不如我们拿过来,再好好赡养他们,不让这孤儿寡妇忍饥挨饿。这非但不是罪过,反倒该算功德。”
  袁慰亭拈着胡须“厚待孤儿寡妇……其实还有宗族……这确实是一件善举。”他又问道:“冠侯你看,眼下的局势如何?”
  “长江中游三省,已经联成一线,陕西复又失守,未来恐有更多的省份,也要生变故。其做大之势已成,想要压制他们,并不容易。但是,这不代表葛明党人就真的那么厉害。查各地起事之实,葛明党的力量,并不算如何强大,多是依赖地方上的士绅出力。地方上咨议局的乡绅、南方的新军是葛明军政府的主力,再不然就是借重会党。”
  “这种方法,如同某人开店,自己全无本钱,本钱皆赖借贷,摊子做的大,根基却不牢,随时都可能倒闭。再者,他所依赖的力量,也不足恃,以会操为证,南军战力皆不如我六镇,北军南军交战,我们先有胜算。且军正府初立,又大规模扩军,部队素质较过去更劣。其内部,更非铁板一块,反而矛盾重重。南昌的吴介章是宿老,九江马玉宝是新秀,一省二都督,自己就先要内讧。陕西的乱党,纯粹是关中的刀客,与胡匪没什么区别,亦不足论。真正要紧的,还是武昌,只要武昌拿下来,其他各地的葛明党,差不多也就是传檄而定。”
  袁慰亭哈哈一笑“你在军事上的看法,与我相同。但是在方略上,又有差异,金英点的这出风波亭,你该好好看一看。岳飞破金兀术很容易,可也就因为很容易,所以朝廷想要杀他的时候,就没有多少顾虑。一件东西太容易到手,就不会懂得珍惜,名臣良将如是,胜利,亦如是。我已经给华甫发了电报,要他谨慎行军,免中埋伏,但愿他能明白我的用心。”
  赵冠侯道:“华甫这个第二军统制,要服从第一军统制指挥,就算他想要不谨慎,怕也是办不到。午楼在民权受了这番惊吓,又有陶斋故事,路上必然是谨慎再三,不敢有丝毫大意,葛明党人再想打一个埋伏,一准是势比登天。”
  “如此说来,那倒是朝廷的福分了。这么多的兵,这么多的饷,要是出了什么闪失,责任可担待不起。”袁慰亭脸上笑意更盛。
  “冠侯,这回朝廷,非用我不可,可是我绝不会那么容易出山。他得他的急惊风,我做我的慢郎中。你不要理殷盛怎么说,随他怎么哀求,你只稳坐钓鱼台,只等我的话,你再动。但是你的兵,一定要准备好,一声令下,要他们去哪里,就要能到哪里。与洋人那里,也要做好交涉,必要之时,雇佣洋人的轮船火车,不要出问题。过两天,板西八郎也要来给金英拜寿,到时候你跟他见一面,现在正是需要这些洋人的时候。袁某当日投军之时,一心想着忠君报国,做出一番事业报效国家,光耀门楣。可是我有心报国,别人却要拿我当乱臣贼子看待,既然他们逼着岳飞做薛平贵,我也只好从了他们的心意。冠侯,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干,一准没有你的亏吃。”
  “姐夫,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自己人不帮自己人,又去帮谁?山东数万健儿,皆听姐夫的吩咐。除了您以外,就算是拿来尚方宝剑,也别想动我手下一个人!”
  等再次来到前厅时,殷盛与承振,已经拉着宝申、齐耀林一起推大牌九,约定赢家将款项,全给端家做安家费用。等到赵冠侯回来,殷盛道:“冠侯,容庵的脚病,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我们不提公事,只提私交,就看着我当初保你上军校的面上,可以不可以随我去这一趟?”
  这种问法,不啻于推车撞壁,几无回转,赵冠侯却也有准备,苦笑道:“午翁,您这是逼我啊。也罢,话说到这,我也就跟您说实话吧。济南女子师范大学那,我最近新恋上一个学生,正是热络的时候,几天看不见我,她就闹着要自杀。您说说,我这是没办法啊。想带她去前线,她的胆子又小,这可怎么办……”
  承振在旁适时说道:“冠侯,你这也就是现在说,要是让老十听见,可是个热闹。这玩意要真是自杀了,一准瞒不住,到时候你留神你家里啊。”
  “就是这个话,就连寿宴我也待不住,过两天就得回去,先把那女学生稳当下来再说。”
  殷盛见两人一唱一合,知道自己万难说的动,只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这回,就只好我自己去闯闯龙潭!”
  这一局牌赌到开戏,才宣告结束,殷盛手风很顺赢了接近七千两银子,他将银票交给赵冠侯,又拉他来到一旁,小声道:“冠侯,我问你点事,你那宗室基金,把握不把握?我现在入一股,来不来得及?”
  
  第475章 意外之变
  
  援兵借不到,继续在养寿园就没有意义,再者前线军情紧急,不容耽搁。殷盛在袁家停留了一天,次日中午便告辞上车,前往前线督战。
  殷盛开拔,曹李二将,自然要随车扈从。只是在出发前的晚上,赵冠侯与两人谈了半夜,二人心里都有了分寸。再出发时,李秀山从自己的步兵协抽调了一个标的部队担任前导,负责疏通道路,清查伏兵,确保火车行动安全。
  如此安排,确实万无一失,不管匪徒在什么地方设伏,都无法伤害到尊贵的钦差大人。唯一付出的代价,就是火车跑的比腿慢。但是比起几百万军饷以及殷大人的性命,这一点点损失,又能算的了什么?
  板西八郎在殷盛离开的当天晚上便来到袁府拜见,赵冠侯甚至怀疑,他是早就在河南,等到殷盛的火车离开后,才来拜见。其见到赵冠侯,极是亲切,大谈关东并肩作战的经历,又提起松江的情况。
  “正金银行愿意与山东正元进行全方位的合作,确保维持金国市面的金融秩序,不因为战争,而出现大规模的动荡。”
  板西八郎谈了一阵经济,又夸奖了陈冷荷的生意手腕与经营能力。正金银行在这次橡皮股票风波里受的损失不小,着实伤了元气。在松江的业务上,竞争不过锐气正盛的正元,损失了不少生意。不过板西提起这件事,是以玩笑的口吻介绍着,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等来到书房里,宾主落座之后,板西又笑道:“今天我来,是来给沈夫人庆祝生日,送上寿礼。方才所送的屏风、如意,都是送给夫人的,这一件礼物,是送给宫保的,不知道宫保是否喜欢。”
  他说话之间,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面是一只卷轴。等到将卷轴平铺开来,见是一精致的张中国地图。他用手一指“宫保,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将把这件礼物,送给你。”
  袁慰亭看看地图,微笑道:“板西先生,这件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一些?”
  “这件礼物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恰如其分。宫保,我觉得整个中国,有资格拥有这件礼物的人,也只有你,请你不必推辞,一定要收下。”
  板西看着地图,有意无意的,用手在安徽的位置上一敲“中国,最近正处在动荡之中,发生变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赵冠侯问道:“怎么?板西先生听到了什么消息?”
  “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是我国民间一些不法之徒,最近活动的很猖獗。警视厅在对他们进行调查时,得到了一个情报,他们要运送一批人员和武器,到中国的某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买家有着良好的经济支付能力,愿意出高价购买军火,即使我国警方,尽力的防范走私,但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到达目的地。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就是要发生动乱的前兆。”
  安徽巡抚朱家保,其子拜承振为干爹,自然而然,就是庆系干将,与赵冠侯得算是同一派别。其人号称循吏第一,算是个有手腕的老公事,催科完粮皆有长项,与袁慰亭的交情也很好。
  但是安徽这个缺分,算不上什么好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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