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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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杀头抄家的事,能多保全一个,就多保全一个,总没有坏处。只要山东形势稳定下来,你和思远的婚姻……”
“不,爸爸,女儿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思远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爱人,即使他跟我离婚之后,我依旧把他视为我的爱人。可是冠侯,他是我的手足,是我的知己。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所谓的理想,大义,就杀害我的手足知己。从公事上看,也不能让冠侯有闪失。您老人家是个明白人,应该看的明白,如果冠侯有什么意外,整个山东必然陷入动荡之中,山东的父老乡亲也会遭难,这与您的主张,也不相合。”
邹敬泽苦笑一声“秀荣,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但是我还是要说,爹不是老糊涂,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之人。兴中会对于山东的都督,自有人选,可是我心中认可的都督,则始终是冠侯。只要他愿意站出来,带领大家推动山东自制,我不管兴中会怎么安排,我还是支持冠侯。山东的人财军权,依旧归他掌管。只要他登高一呼,第五镇与第二协就可以归我们指挥,山东有兵有粮,足以自保,又何必低头去做鞑虏之臣?”
“十格格呢?”邹敬斋问道:“族长在报纸上天天高喊排旗,驱逐鞑虏,十格格可是旗人。”
“十格格可以带一笔钱离开山东,这个安全我来保障。”邹敬泽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十格格自己或许是无辜的。但是女真人侵夺我江山,奴役我同胞,整个族群都是敌人,汉人的土地上,自不能允许他们再生存下去。能允许她带着山东膏腴离开,已经是格外开恩。”
“那如果赵冠侯不肯和你们合作,你们的自制会又怎么维持下去?”
“冠侯如果不肯跟我们合作……那就要承担民众的怒火,得到多助,失道寡助,他必须为自己的决定承担代价,这也是最公平不过的事。不要以为我们离了他就维持不了,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自古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第五镇加上第二协,难道能和整个山东为敌?”
邹敬斋颇有些激动,胡须有些颤抖着说道:“族长,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道理对是没用的,你要看看力量。趁现在宣布自制结束,还来得及。如果万人大会召开,你怕是骑虎难下了。”
“贤弟,你说力量,那你又认为什么才是力量?部队,武器,金钱?秀荣和你,都是读书的,应该明白人心所向的道理。这天下最有力的武器,始终是人心。如今天下,旗汉已同水火,旗人少而汉人多,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强弱。我汉人的人心所向,不是任何军队或是武器可以抵挡的。洋人可以不贷款给我们,不和我们谈判。但是汉人只要团结起来,不和洋人做生意,他们最终还是会向我们低头。赵冠侯如果肯出来,带领大家对抗旗人,那我们山东就跟着他打出番基业来。如果他不肯,则人心向背,必有天罚,他也不能阻碍我们山东的事业。这次是我们汉人跟旗人算总帐的时候,谁也阻拦不住这股大势。”
邹秀荣此来,本来是来劝父亲停手,可是此时,却知无论如何,也劝不了父亲回头。她摇头道:“爸爸,您这次做的……女儿很是钦佩,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帮您。冠侯的伤势,我不会泄露,请您原谅。”
“谈不到原谅不原谅,我尊重你的选择,就像我当初支持你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一样。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不要急着走,留下吃饭,我让厨房,做几个你最爱吃的菜。还有敬斋,咱们两兄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有一坛封了三十年的好酒,我们今天,就把它喝光。”
这顿饭吃的沉闷无比,双方都没几句话说,自邹宅出来,天色已经傍晚,邹秀荣的粉面微沉,心情十分沉重。父亲的态度无比坚决,而且对于赵冠侯已有加害之意,这让她在中间,极难做人。她不希望赵冠侯受伤害,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和爱人受伤害。虽然她对于赵冠侯伤情所知不多,但是从所见所闻中,她依稀可以感觉到,整件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如果山东自制推动下去,等待他们的,或许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邹敬斋安慰着“也不要太难过,万事总有转机,你爹不是一个糊涂虫,我想,他总能转过这个弯,知道自己错了。”
邹秀荣从马车两侧的玻璃向外望去,街头的小贩比往日少了许多,商铺也大半关门。这是济南收取自制税,为新军筹措饷银,导致大批外地商人不能营业的结果。手提长枪、大刀的巡逻队,取代了原有的警查,在街头转来转去。
马车刚走不远,忽然,一支巡逻队迎上来拦住车辆,邹敬斋探出头去问道:“这是邹宅的车,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奉柳统领的命令,请邹小姐过府相谈。”拦路的有四十几个人,为首者手中举着步枪。刀枪明亮,态度不善,似乎邹家的面子也不好用。邹秀荣皱眉道:“我跟你们柳员外没什么可谈的,叔叔,赶他们走。”
隶属于邹氏的一支巡逻队,发现了这里的冲突,邹龙带着他们赶来调解,但是柳家并不肯买帐,两下在街上,就形成了僵持。柳家的护院教师来了几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拳师,邹龙与他们对手,占不到便宜。
就在彼此僵持不下时,一支百十人的警查队伍忽然冲了出来,对杀形成包围。这些警查手上全都有枪,并不是持刀剑的巡逻队可比,随后,一名带队的警官,朝马车做了个手势,示意马车可以离开。
等车夫摇动马鞭时,邹秀荣注意到,街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武装警查、士兵甚至还有防营。他们的人数并不比自制军为少,而装备则远胜。这些武力都在远远的看着巡逻队,似乎是在监视,又像在观察。担任巡逻及征税任务的自制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力量的存在,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微风拂面,邹秀荣却觉得遍体生寒,放下车帘,口内轻轻的念了一声“老四!”
第455章 万人大会(上)
虽然邹敬泽通过女儿释放了一定的善意,但是赵冠侯一方,始终以冷漠回应,对他做出的承诺,没有丝毫表态。他的身体状况,也成了山东目前最大的疑团,到底是伤而不重,还是伤重不治,没人说的清楚。
济南的山东巡警会办大臣,是在武备学堂与赵冠侯一起共过事的王松,他这个会办,完全是靠赵冠侯保举才有的前程。与其接触反正之事,一谈即僵,随后王松干脆到了圣玛丽医院里不出,不肯接触。其部下的警查,则全部装备了枪械,走上街头维持基本秩序。
配合警查工作的,还包括被人遗忘的防营,以及周边的武装护路军。这些士兵打出武装请愿,维持治安的名义进入济南。军政长贾懋卿也无力约束,只能由着他们上街。好在这些士兵只是巡逻,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行为,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其后,情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先是普鲁士投资的圣玛丽医院,忽然发出了一份言辞很强硬的谴责书,谴责有人在医院内实施暗杀行为,试图对一名病人投毒。由于防范严密,投毒被挫败,凶手已经被捕,其已经承认,行动是受自制军指使。
言论及自供状,是登载在报纸上公开发行的。山东在朝廷搞宪政之后,就已经放开报禁。自制军正府更是不禁言论,对于报纸内容不进行约束,这种内容也堂而皇之发行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份报纸售出之后,在整个济南市面上引起极大反响,虽然没有说明要下毒的对象是谁,但是现在圣玛丽医院里的病人,只有赵冠侯一个。也就是说,自制军要毒死赵冠侯?
山东的官报,这时依旧在运转,见到这消息之后,立刻增刊发表,并进行评论。于自制军正府口诛笔伐,横加问罪。而济南警查则派出代表,向自制军正府做出严正交涉,如不能严惩凶手,济南警查,将不再负担维持治安保护济南秩序之责。
随即发难者,则为济南的部分士绅,虽然邹孟柳等皆为大族,但是济南自赵冠侯治理以来,商业发达,新崛起的商人势力很大。济南商会中,部分商人公开表示,如果不能就此事做出解释,将罢市抗议。济南咨议局里,也有议员发出疑问,这种暗杀行径,由谁主使,是否经过批准,批准人又承担什么责任。
此事方兴未艾,又有两家阿尔比昂参股的报社,登出山东女子师范学堂校长玉氏署名文章:告山东妇女同胞书,职责自制会野蛮关闭女校,迫害女性。就在两份文章刊发之后不久,阿尔比昂,普鲁士两国领事公开宣布声明,不承认山东自制会为合法正权,不与其进行任何接触,也禁止自两国控制的港口运输军火,禁止使用铁路运输物资人员。
新成立的正府,出师不利,诸项不顺。临时的自制正府,设在原本的咨议局里。邹敬泽刚一进门,就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
孟思远面红耳赤,两眼紧瞪着自己的大舅子柳峰,后者的脸色同样难看,毫不客气的回瞪着孟思远,郎舅之间,竟有火并之势。新任军政长的贾懋卿则紧锁着眉头,香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邹敬泽发问,孟思远起身,指着报纸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手里的,是一份济南的民报,头版头条位置,用大字写着:自圣玛丽医院获得确实消息,赵冠侯已经伤重不治,一命呜呼。
“这个消息我已经问过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是在欺骗民众,制造假新闻。而且这种伪造,一戳即破,毫无用处,洋人那边不但会耻笑我们这个新兴的自制正府,还有可能对我们进行进一步的制裁。我不明白,柳员外为什么有做这种事。”
这份报纸幕后的出资人就是柳峰,这不是什么秘密,柳峰也不想否认,而是冷哼一声“没错,是伪造的,可是不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那些警查,原本都是用棒子的,现在呢,一人一支快枪。我的人,却还是跟进城的时候一样,依旧是大刀长矛,洋枪,一共还是那么几支。论武器装备,比防营都差了一大截,这要是打起来,我们怎么是旧军的对头?归根到底,还不是新军那里不肯服帖,有枪有炮不给我们用,地方上不肯把款子解给我们,连军饷都是要自己筹款来发。而他们敢这么干,主心骨就是赵冠侯,只要他死了,这些下面的人自然旗倒兵散,不敢再跟我们对着干,要什么用什么。他若是不死,这万人大会我看也开不成,到时候大家反对自制,又该怎么落场?”
新军的部队掌握不住,这个责任自然要归贾懋卿来背,他长叹一声“情况倒不是这样。新军的弟兄,也不是说不支持自制,可是军饷待遇,这些问题必须得到解决。不解决这个,我也很难要他们服贴。”
“听听,邹老,您也听到了吧。这不能怪我,贾军政长都这么说了,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我柳家派去齐河提取秋税的人,居然被衙门的人给抓了。齐河是咱们济南的属县,连那里的税都收不上来,何况其他。不挫一挫官府的锐气,我们自制军正府,还是解散算了,什么都做不成。他们靠的就是赵冠侯,只要赵冠侯一死,剩下的人一准害怕,他们吓破了胆,弃官而走,或是举手来降,我们的摊子就能支应开。否则光靠大家自己凑钱,这可养不活多少兵。”
孟思远道“你这种谎言,根本维持不住,洋人随时可以戳破这一切。”
“不可能!我已经派出人去,把市面上所有的报童都控制起来了。想卖报的,就只能卖我柳家的报纸,其他的报纸,我不禁止它们发行,但我不许报童卖。谁敢卖,我就打断谁的腿。我保证,整个山东能看到的,就是这一份报。阿尔比昂、普鲁士的报纸,印多少我收多少,不让别人看见,这个戏法,漏不了!左右就是这几天时间的事,还怕糊弄不过去?等到各地的代表都同意自制,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反悔也来不及。”
他冷笑几声“思远,我知道你读过洋书,不把我这土包子舅子看在眼里。可是我告诉你,这主意也不是一般人想出来的,我幕府里也有高人。扬基留学的博士,白斯文白大博士。和你们那个兴中会的头领孙帝象,在檀香山就认识了,比你的地位都高。他告诉我,这叫……舆论战,对就这个词。兵不厌诈,既然是打仗,那就什么招都得用。自古来打仗,就是有什么用什么,哪有都说实话的。赵冠侯死信是第一招,我还有第二招呢。看这个!”
柳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底稿,递给众人传看,只见上面写着:本报京城访员探得重要消息,大金朝廷已将山东全省土地、矿产、运河、铁路作为抵押物,向各国银行贷款白银五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