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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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会长周宝儒,蔡煌,乃至义善源、源丰润两家钱业的龙头,都不能免,必要有一番磋商,拿出可靠的方略之后,才好作为。
毓卿道:“这朝廷如此糊涂,我看你就不该帮他们这个忙,就让松江的市面乱下去,到时候看看谁着急。度支部的公款,据说就在股市里赚钱,这回被套了个结实,我看他们拿什么再跟山东叫板。”
“不独度支部的公款,如果我们帐目清理没错的话,陆军部的兵费,乃至于内廷的内帑,都有在松江生利的影子。他们不一定直接参与炒股,但是也都存在钱庄里生利息,这下就都要遭殃。短时间内,朝廷已经失去调兵遣将的能力,对于葛明党来说,倒是个空前的好消息了。”
“也未见得,葛明党的钱,说不定也在这里,大家搞不好,是一样吃亏的。”翠玉在旁说了一句,将赵冠侯逗的大笑。姜凤芝对于这等事天赋全无,自觉有力使不上,空自着急。邹秀荣却一拉她“妹子,倒是有件事,你能帮上忙。你能张罗事,又有善心,帮我办粥场吧。”
“粥场?”
“是啊,买卖人家吃了倒帐,赔了股票,破产的很多。给他们当伙计、做工人的,不是更惨?工资克扣,没处去讨要,又失去了工作的机会,连吃饭的门路都没了。我想,在松江办一个粥场,给这些吃不上饭的人舍饭,至少让饿死的人,可以少一些。”
赵冠侯点头道:“二嫂这个主意好,凤芝,你喜欢张罗事,这事正好你来帮着办。银子方面我来想办法,米粮方面,我去找洋人谈。”
他手上控制着大笔资金,但是麦边都存在洋人银行里,怎么提出来,还得洗成来路清楚明白的,这里面颇要费一番手脚。这次当总办大臣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立一个钱庄,把这些钱经过钱庄全部洗白,就能当成山东的资金使用。
像开粥场这种事,既能在松江华界博个好名声,更能帮自己把钱漂白,何乐不为。善款一项,最难追踪,到时候使一报十,就有大笔的银子可以落帐。
租界的工部局里,对于麦边的失踪,现在还没引起足够的重视。阿尔比昂和普鲁士的领事,是想过要找人的,但是本杰明的态度并不积极,他们也就不再追。反正麦边当初展示的是华尔街提供的无限担保证书,有什么问题,也找不到他们两国头上。
现在他们所担心的,其实也是难民问题。这次经济风暴,不知道要制造多少破产者,这些人走投无路之下,往往会选择用暴力手段获取收入。其在华界怎么做,跟他们无关,可一旦冲到租界来,那就是大问题。
因为股票的事,租界警探士气低落,对于维持地面治安是虚应故事,一旦难民大规模涌进来,必然要出大乱子。虽然租界有兵,可是数量终究不足,很难保证安全。是以一方面给长江上的阿尔比昂舰队发报,希望派兵保护,另一方面,赵冠侯这个开设粥场,给老百姓饭吃的主张,很对他们胃口。
粮食的事,洋商倒是可以代办,只要有钱,就有米粮。价格上,由于有洋人领事的照会,倒也没高到离谱,只比平时的米价贵了一倍有余。
赵冠侯自汇丰银行提了三万银子,说是准备买米,又派了手下,将麦边两个假户口里的银子划到了华比银行的帐上,这两个户口里的银子不多,加一起只有两万,不会引起注意。前后五万两,办粥场的先期投入就已经足够。
等离了银行,下一个去拜访的,则是沈保升。松江漕帮虽然现在不大吃漕运饭,南漕也改为海运,但是和水上的人家,以及粮商还是有往来托他们买米很便当。沈保升的境遇,远不如初见之时,脸色灰暗,精神萎靡,全没了前几天那副得意的派头。
他在找麦边的时候,和一波外来人发生了冲突,那些人的报复心很重,当时吃了亏,转头就组织了一次暗杀。两枚炸蛋差点要了沈保升的命,他伤的不轻,就躺在家里养伤。
其妻绰号雌大虫,是个腰粗如水桶的女汉子,算是颇有名气的白相人嫂嫂。当年闯江湖夺码头,提刀斩人,不输须眉。现在依旧威风不减,只一到院门口,就能听到院里指天怨地的骂声。
赵冠侯进屋之后,那妇人收敛了一些,但还是骂个不停,沈保升无奈的摇着头“人穷志短,豪杰落魄。我把家里的银子,都买成了股票。谁晓得,那个麦边,居然跑掉了。这个洋鬼子,若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老师兄,也不要动气,钱财身外物,用光了再赚回来就是了。我今天来,就是跟您谈生意的。兄弟我现在得了朝廷任命,做总办大臣,专为负责恢复松江市面,虽然没有钦命,但是两江总督也未必管的到我。要权柄有权柄,要银子也有银子。我想现在,先把粥场开起来,给整个松江的乡亲们,找一口饱饭吃。但是开粥场就得有米,老师兄跟卖米的客商熟不熟?”
沈保升眼睛一亮“熟!当然熟了。那些米老板都在我的肚子里,我吃定他们的。你放心,你把银子给我,要买多少包米,说一个数字,我去帮你办,保证又快又好,不出纰漏。老师弟,你讲真的,你现在是全权大臣,恢复市面?那不是说钱庄,也归你救?”
“那是自然,钱庄肯定要救,那些庄票不能都兑,也不能都不兑。总是要救一部分人,才是道理。”
“晓得,晓得。老太婆,你不要骂了,赶快去给老师弟切一条火腿,打些老酒来,我们两兄弟要好好谈一谈,有大生意上门,我们马上就又要发财了。”
第412章 行善
朝廷派出大臣稳定市面的消息,很快在松江街头传开,虽然具体的规章还没见到,但消息一来,人心就安定了不少。想来朝廷派人,总是不丑,而且据说另有敕令,不骚扰地方,不摊派百姓。那就是用外省的银子,来救松江的穷。这种事,人人喜欢,整个松江的人心,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振奋起来。
松江商界与别地不同,商会势力很大,自身也拥有武装。商团武装卫队的人数超过千人,且从洋行里购买了洋枪作为武装。
当股灾来临时,商人自顾不暇,武装有等于无。如今赵冠侯出面,与商会会长周宝儒会商救市,且出饷雇佣,这支千人武装立即被动员,上街巡逻维持秩序。
另一支力量则是松江漕帮的那些弟子门生,沈保升出面,请了十几个松江的大闻人吃饭。漕帮的老大们,谁家日常都要开十几桌,应付吃闲饭的江湖人,不如此,又怎么撑的起台型。
银两来的快去的快,积蓄不见得多。这次股灾中,或是吃倒帐,或是股票变废纸,受损失都很大,其中一些人已经濒临破产。赵冠侯救市,就是救他们的身家性命,救钱庄,也能给他们保留一丝元气。
再者搭上山东巡抚这条路子,未来就有了东山再起的门路,且通过赵冠侯,还能结交到两江总督,这些大闻人也自无不给面子的道理。
松江礼、大两字辈,甚至于隐居教堂,念经礼佛的兴字辈老前辈都发了话,松江漕帮九帮的白相人大部分被组织起来,上街担任义警。
他们虽然不拿火器,但是短斧匕首,一样有威慑力,再说城里的城狐社鼠,地下势力,与他们本就有瓜葛,普通百姓或许不怕警查和商团,但是对于这些刘忙却不能不怕。这些人一出头,就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市面的秩序,暂时被维持住,不至于再败坏下去。
租界里,各国驻松江总领事已经取得了共识,必须要维持住租界的秩序,不能让租界受到股灾的影响,陷入混乱之中。要做到这一步,就也得借重赵冠侯的力量,两下里来往频繁,几国总领事都给自己国家开设于松江的银行方面打了招呼,山东用款、借款方面,尽量给以优待。只要拿出担保,就用最快的方式放款,确保市面稳定,人心不至于太坏。
自由女神号沉没的消息已经传来,船上死难者过百,其中包括一名上校,一名参议员,都是大有面子的要角。按说死了这么多人的船难,怎么也要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很奇怪的事,扬基方面并没有急着找金国理论,相反倒积极的捂盖子,限制消息外露。加上股灾及市面的影响,这件新闻,在金国而言,很快就为无数钱庄倒闭,老板上吊的新闻所掩盖。至于扬基国内的反响,目前也看不到。
至于赵冠侯,他相信,此时既没有监控技术,也没人认识他的定时炸蛋,完全不用担心,走漏消息。反倒是这个计划成功,让麦边永远成了海难失踪者一员,就不用担心找自己麻烦,心思依旧用在松江上。
松江县城里,一座座粥棚搭了起来,半人高的洋铁皮大罐,盛的是满满的白米粥。由于失业而陷入生计危机的百姓,至少有了个吃饭的门路。
姜凤芝一身短打,往来奔波,一会喊着“都排队,谁敢加塞就没粥领。”一会又喊着“给这个孩子多盛一碗,看他多可怜啊。”丝毫不觉得疲劳,反倒是很享受这种跑来跑去张罗事情的感觉,邹秀荣则负责坐镇总揽,统筹调度,看着凤芝的样子发笑。
粥棚外,都插有山东巡抚赵冠侯赈济百姓字样的标牌,趁着发放救济,把自己的名字也传了出去。松江这里认识字的人不少,何况排队领救济的人里,有不少在不久之前,还是洋行的跑街,钱庄的学徒,都认识字。
赵冠侯这个名字,渐渐在人群之中,传播开来。人们喝下热腾腾的米粥的同时,也记住了,原来,救自己的人是山东巡抚,而不是朝廷。
几条主要的街上,都设立了山东招工处,凡是松江的失业工人,都可以到招工处来登记。只要条件合适,自己愿意,就可以离开松江,到山东去工作。山东的纺织、纱厂乃至于兵工厂等,都需要大批的工人。松江本地的纺织行业曾经异常发达,但是这次股灾,让大批纺织厂倒闭,技术娴熟的工人失去了收入。
离乡背井比起饿死而言,显然算不了什么,每一个招工处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管是筑路,还是到矿山里挖矿,只要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有许多人抢着去做。乃至于钱庄、贸易所等处,就更能吸引一部分曾经的精英人士的注意。股灾中遭难的钱庄伙计,在山东,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岗位。
王五则坐镇在另一个办事机构之前,那里排的队更长,但是所有排队者,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里是山东警查招募处,以招募警查的名义挑选精壮,实际上挑选的标准却是招兵。
松江与此时金国大多数省分一样,推进西式教育,民间办学风气极盛。尤其是体校,几乎是遍地开花。金国的体校,效法的是扶桑,教授的所谓体操,就是军操,从走队列到拼刺刀,项目齐全。
这些青壮大多是在里面学习过,具备基本步兵基础,到了山东训练几个月,就可以作为补充兵用。乃至于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也可以担任辅兵、夫子,再由山东统一训练。按照目前的趋势,在松江招募一个标甚至一个半标的兵毫不为难,于山东的力量也是极大加强。
赵冠侯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次金融风暴之后,即使自己处置得体,大金的天下,依旧会出乱子。到了那个时候,总归是靠兵说话,谁的枪杆子硬扎,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未雨绸缪,在洪水还没有到来之前,山东已经开始在修筑堤坝,储备粮食,预备着不久之后,可能到来的大乱。
华界,一处小旅社内,十几个年轻人,包了旅社的一间跨院,除了购买食物以外,轻易不大出门。前不久,这些人出去了一次,却和人打了起来,回来时,多了两个伤员。旅社老板并不关心他们的身份,只要按时付钱,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如果沈保升在此,一眼就能认出,其中有几个年轻人,正是和自己手下发生冲突的那帮亡命徒,朝自己丢炸蛋的,也是他们。
这一干人的年龄都不算太大,锐气也正足,聚在一起,虽然新近受挫,但是士气不减。一人道:“这次是好机会,松江经济崩溃,接下来必然蔓延全国。我们趁机举旗起兵,必然会成功。”
“无为,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在广州的行动刚刚失败,众位同仁的鲜血还没有流干,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这些年,咱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现在不能再盲目冲动。松江起兵,已无可为,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来惭愧,如果我们可以买到那些洋枪,现在的情形,就好的多了。”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怪我了?当时用经费买股票,可是大家全都同意的,现在怎么都怪在一个人身上。”
“你本来赌性就大,如果不是你非要赌一次大的,又怎么会闹成这样?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