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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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情真意切,一片关心的情绪非假,赵冠侯心内颇为感动,抚着她光滑的脊背,安慰道:“你的用心我知道了,今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别在意。丑丑还是孩子,别吓唬她,更别打她。随便玩一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以后有什么话就说,别总闷在心里,不好。”
程月乖巧的将身子靠上来“妾身自知貌丑,但是对老爷一心一意……只要老爷对妾身多说几句话,多笑一笑,妾身就知足了。妾身还想为赵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那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
第二天清晨,赵冠侯直接找来了霍虬,问道:“部队里的情形怎么样?”
“大帅放心,儿郎们都念着大帅的好呢。朝廷这回不发恩赏,大帅拿出钱来给大家发饷三月,要是还分不出好坏,那不是成了混蛋?大家都说,吃粮当兵,就得跟大帅这样的人干,跟着您走,才有出路。”
“那就好,等过了年,我有一件差事要吩咐你。这件差事很难办,难在不在本地,要去外省,虽然是官兵,却又要隐藏形迹。美瑶手上有人善于干这个,但是人生地不熟,也未必干的好。我训练你们这个营,教了你们一些东西,就是为了适应这种场合。可是教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而且那里不是我的地盘,搞不好,会有风险。”
霍虬脚跟一磕“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把差事办好,绝对不辱使命。每年都可以过年,大帅的差事不能耽误,大帅只管吩咐,卑职这就回去安排人手。”
“那你们在外埠过年,就没有什么怨言?再说,你又娶了媳妇,那个柔然姑娘听说怀了身子,你放心?”
霍虬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长官有令,刀山火海也无二话,何况是过年。要不是大帅成全,卑职怎么娶的到那么个可人儿?您放心,她们身体壮实,生孩子不会有闪失。再说有稳婆,有医院,卑职在与不在,也无区别。大帅的军令,才是第一要紧。”
赵冠侯从护书里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一万两银票,给你们使费用的。既然不能在家过年,在外面就不要太委屈自己,可以随便花。如果不够,打电报给我,我再给你们送。你回去点上一个哨的人,每人配两支左轮枪,多带弹药和手留弹,给我到松江,去盯一个人。这个人叫格瑞格·麦边,是个阿尔比昂商人。在松江做橡皮股票生意。”
霍虬道:“大帅是要架他的票?虽然是在租界里,卑职一样有把握把他带回来。”
“不是架票是监视,盯着他,别让他发觉。这个商人做生意,我总觉得不牢靠,按说这事不归我管,但是我觉得这次他的场面铺的很大,不像个真正做生意的样子。如果真是做橡皮生意,这种军需品,根本用不到把排场撑的那么大,声势造那么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人说不定是个泰西来的拆白党。一旦有变故,就不是一人一家之事,搞不好也会波及到山东。所以,做个防范,总无坏处。若是有机会办掉他,或许对咱的军饷大有裨益。”
一听到军饷,霍虬更无二话,点头道:“大帅放心,这事交给卑职,绝不会有什么纰漏,包准让这个狗洋人跑不出咱的手去。不管他是合法商人,还是非法商人,最后总归让他把银子给咱放下。”
等到送走霍虬,赵冠侯骑了马直到军营里,校场上,洋教习正在教导着士兵,举枪、瞄准、装填。数百名骑柔然马的士兵,催动着坐骑,向排列成队的步兵直撞过去,作为防守方的步兵,则举起了手里的木枪,做出防御态势。
这些受了长期训练的士兵,已经越来越能应付这种场面,飞奔而来的战马,狂怒的马群,冰冷的长刀。不管遇到什么局面,他们都会挺起刺刀迎上去,将对手捅穿。
白刃格斗训练中,则是两支部队分组对抗,各举木枪代替刺刀拼杀,虽然是演练,但是一招一式一丝不苟,毫无懈怠。大刀王五等教习,则教导着士兵练习挥砍劈刺,警卫部队,则加练擒拿手,匕首等兵器的使用。
在营房里,瑞恩斯坦则看着二十几个年轻人咆哮着“这就是你们交上来的方案?我不得不遗憾的宣布,所有人,都不通过!看看你们这些咸鱼!你们的大脑,难道是扶桑制造的?战术呆板,方案陈旧,我真怀疑你们在扶桑学了些什么。对不起,你们这些参谋,接下来的岗位是:厨房,敌人是土豆,我保证,你们的敌人要多少有多少。”
一名年轻人颇有些不服气“我们的方案是经过扶桑军事教官指导的,在军校里,应对类似问题,都是以这种方式解决,我个人认为,您对我们有偏见。”
“你说的很对,我对你有偏见,对你的教官同样有偏见。那个扶桑人如果在这,我会打的他满地找牙,我要踩着他的脑袋问他,是用什么方法教出了这么多咸鱼!现在,你的问题我已经解答了,你们该去对付土豆了。”
“我们是奉朝廷命令来此为官,阁下虽然是洋将,但只是客将,无权指挥我们。”一名年轻的白面武将,霍然起身,直瞪着瑞恩斯坦,态度也强硬起来。他说的也是普鲁士语,语气十分坚定。“我大金新军,不容洋教习指手画脚,干涉人事。”
“不,你错了,他有权指挥你,以及军营里的每一个人。我不在时,整个第五镇的指挥权,都由瑞恩斯坦阁下代理。你们现在所有人都有,起立,跑步到伙房,去削土豆皮。这是军令,谁敢不遵,当心着军棍。”
赵冠侯这一出现,这些新来的参谋都没了话说。那名起来与瑞恩斯坦对峙的年轻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最终还是服从了军令,与其他人跑出了房间。瑞恩斯坦朝赵冠侯一笑“他们应该感谢你,否则的话,如果你不来,我会让他们体验一下,违抗命令是一个什么滋味。”
“他们真的那么糟糕么?这可都是在扶桑留学军事的高材生,按我国官府的意见,是要任命他们担任标一级将校的。”
“标一级?开什么玩笑,他们就算是当营一级的管带,也不合格。将领不了解士兵,就像士兵不了解将领一样,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让部队按他们的命令行动。再看看他们递交的战术计划,呆板,全无灵性,部队如同童子军。这样的军队,只适合在操场上进行演练,真不知道扶桑人教了他们一些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思想也有问题。”
瑞恩斯坦转过身,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些装订成册的小本,扔到赵冠侯面前“你看看吧,这是他们来以后,在军营里推行的读物。贵国的朝廷,真是个充满着矛盾的怪物,一方面,他们刻意的维护自己的专知,为此,他们不惜派出一些无能蠢材,来掣你的肘;另一方面,他们信任的将领,却公开在部队里散布这些东西,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用了一些什么人?”
赵冠侯拿过这些印刷品,见是用油纸印的,质地粗糙,印刷工艺也一般。封面上,有警世钟、猛回头、葛明军等字样。这两年来,这种读本赵冠侯收缴了不少,但是大多是过境者或出于好玩,或出于其他原因携带。
朝廷自实行宪政以来,法纪放宽,对于夹带这种读本的人,也是高举轻落,睁一眼闭一眼,放过去就算了。带兵官带头发放,则还是第一遭。
山东第五镇士兵,兵源主要是淮上子弟,他们大多是家乡里吃喝不上的穷苦人,自然没有机会识字。进入军营之后,由军队开课,普及教育,让他们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字,可是道理上,他们所学的只有一条:忠义为本。军队里信的是关公,不是主义,这种手册的影响很有限。
第五镇的部队,由于来源单一,并不像其他各镇部队一样,流行各种秘密结社。会党的力量,在军队里也极弱,虽然有漕帮,但是都是赵冠侯自己的弟子门徒,标统、管带,有一些拜了赵冠侯做师父,成了漕帮大字辈,军队里师兄师弟成群,其他会党没有生存的空间。
有一些名为读书会,进步社之类的团体,可都不成气候。这种读本扩散的速度一直不高,士兵对它们既没有兴趣看,也没人敢看。可是,如果是由一些标级军官下发,那影响,就很难控制。
赵冠侯道:“看来我今天,倒是来对了。”
“你不来,我也准备把你叫来,这是你的部队,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处理。如果只让他们对付土豆的话,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面对一大批造反的土豆。”
赵冠侯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瑞恩斯坦道:“瑞恩斯坦老兄,我知道你的学识很渊博,但是我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即使是阁下,也不敢说读过所有典籍。我今天要推荐你看一部书,左传。”
“左传?”
“是的,你需要看的是其中郑庄公克段于鄢,看过之后,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狡兔死,走狗烹。我不想变成锅中的食材,所以就必须用一些手段,让朝廷知道,他们如果不任用我,就会失去一切。”
第388章 稳定根基
赵冠侯这次到军营来,主要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根本。他的基本盘,就是第五镇以及第二混成协,只要部队不出问题,朝廷里就难以动摇他。部队之中,又以第五镇为重,只要第五镇控制在手里,第二混成协就绝对不会反水,或者说也不敢反水。
第五镇依旧采取的是小站发饷方式,赵冠侯亲自将军饷发放到每一名士兵手里,没有中间将领经手空间。这也保证了,让士兵认定,自己的衣食父母是军事主官,忠诚对象不会发生转移。
况且瑞恩斯坦的军事培训体系里,也在潜移默化,宣传着对主官的效忠,山东部队的教育,也是内部的体内循环。
与时下各地流行的鼓励士兵读书看报,学习泰西思想不同,第五镇及第二混成协,虽然在部队内设有行营学堂,教授士兵知识文化。但是在思想教育上,强调的是忠义二字,强调报恩与尽忠。士兵的效忠对象,实际就是自己的军事主官,是把军饷发给自己的人。
除此以外,山东的建设,也让山东本地人确实得到好处,经济的发达,水利的兴修,都让人能体会到,山东目前正在这位巡抚的带领下,越来越向好的地方发展。这一点,也更有利于部队内部的宣传与造势。
赵冠侯与瑞恩斯坦相谈并无忌讳,将自己的处境分析的很透彻“事实上,这一次朝廷对我,是不怎么会留手的。如同温水煮青蛙,早晚要把我的权柄都夺了,他们才甘心。所以,伯爵阁下,您现在需要做出选择,是继续做我的军事顾问,还是带着您的雇佣兵团,去寻找一个更有前途的雇主。”
瑞恩斯坦面容严肃的思忖了一阵“在泰西,我和我的部下,可以找到收入差不多的工作。但是,他们给我们的,只会是拼命和送死的任务,不会让我们担任部队里的军事教官,个人的发展前途,实际是没有的。我的人在这两年里,有两成以上与贵国女子组成了家庭,在山东安家落户,对他们而言,这里已经是自己的故乡。至于我,我的理想和抱负,不可能由一群蠢货宗室来完成,所以,我们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对我们而言,贵国朝廷毫无威信可言,我们从来没有向他们效忠,也就无所谓背叛。雇佣兵永远忠于自己的雇主,既然付我们工资的人是你,那我们效忠的对象,也很明确。要是有人想要夺取你的军权,那他就要说服我,否则的话,我恐怕保证不了他的安全。”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我们中国人讲交情,铜钱银子使的完,朋友交情花不光。大家既然是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现在,我确实需要你帮我,咱们拟定一个计划。一个引出老鼠,又保证家具不被破坏的计划。”
两人在营房里谈到了中午,赵冠侯又召见了一群自己的旧部及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众人对于这次朝廷不发山东恩赏,不满以久。言语之间,很有些不把承沣等人放在眼里的味道。赵冠侯只一挑拨,就有人把帽子摔在桌上“干他娘,第五镇的统制,我们就认大帅一个。其他人谁来当这个官,我们都不会听!”
“胡说,你我都是朝廷命官,谁还敢抗旨?”
“抗旨,有啥不敢的?朝廷现在也讲立宪了,既然说立宪,那就不能他说什么我们听什么,得让我们说话。谁说的对,咱就听谁的,否则那立宪两字,不就成了骗人的假话?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没错,本就是如此,既然朝廷行宪,我们大家谁都有权说话。要换我们第五镇的军官,得我们第五镇自己人认可才行,随便来个人,就想在第五镇发号施令,我们不予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