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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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赵冠侯走进来时,见袁慰亭的精神已经平复了许多,不像方才那么激动,但是整个人,还是略有些亢奋。不等赵冠侯发问,主动道:“今儿个,万岁跟我是独对。聊了很多事情,看来对咱们新军洋操,很有兴趣。还说知道咱们艰难,要拨出内帑一百万,给咱们购买洋械。又问我各国之中,以哪国的械最好,兵最强。哪一国的械好,就买哪一国,哪一国的兵强,就雇哪一国的教习。还说要办军属兵工厂,自己制造枪炮,整个工厂也交给咱们自己负责。至于冗兵废员,就要裁汰。比如董五星的甘军,程功亭的毅军,动不动就上万人,按万岁的意思,是要裁掉七成。节省下来的兵费,都给咱们。”
赵冠侯连忙做出一副笑脸“这要是成了,倒是一件很好的事。甘军咱们不必说,毅军里倒是有不少好兵,把他们裁汰了,再招到我们军营里,略加训练就可以用。只是不知道程功亭,肯还是不肯。”
“万岁下了旨,也由不得他不肯。另外一件事,就是我的官职要动一动了。”
袁慰亭压低了声音“万岁这回估计已经明发上谕,让四京卿承旨,开去我的直隶按察使,改以侍郎候补,专管练兵事务。”
赵冠侯连忙为袁慰亭道喜“如此,就要恭喜姐夫了。以臬司转堂官,这便是一步登天的局面,他日外为疆臣首领,内入军机,正是个锦绣前程。到时候还望姐夫多多提携,让我也沾沾光。”
按品级,按察使为正三品,侍郎为正二品,按察使是实授,侍郎为候补,似乎看上去,袁慰亭是吃了亏。但是实际操作中,是不能这么算帐的。
以臬台转藩司,再以藩司署理督抚事,直到最后真除,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的苦熬资历,还要有恰当的时机才能做到。而侍郎候补,却为六部堂官,与尚书并驾齐驱,只接受军机的领导,不接受尚书领导,与尚书不算上下级。
如果在朝内,提拔的话,直接可以由侍郎而入军机,如果外放,就直接有了担任督抚的资格。也就是说,天佑帝对于袁慰亭这次的提拔,实际上是让他越过了藩司以及护印这两个坎,直接就一步到位,随时都有了担任督抚的资格。
再加上,他仍然有专管练兵事宜的差遣,实际权力并不受影响,类似于金国此时的万能候补道,不管做什么差事都能有候补道充当。候补侍郎,一样有这个资格,管理各项事务,名位既高,权柄不堕,于袁慰亭而言,实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理想升迁。
他出身不过一未曾进学,连秀才都不是,现在却有了进入军机处的资格,为人臣者一生的追求,也不过就是如此,难怪他心情会如此激动。不过赵冠侯恰到好处的一句恭喜讨赏,倒让他从热情中,又找回了几分理智。
“你我之间乃是一家,还用的着这些俗礼么,你且坐下,帮我参详参详,万岁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的方寸,已经有点乱了。我当年科场不利,靠章合肥抬举,入高丽理事,又得跋扈之名。后与合肥交恶,又不见容于常熟,这些年宦海蹉跎,几经沉浮。若不是有这练兵之事,我怕还是在虚渡光阴。现在忽然告诉我,可以做侍郎,为督抚疆臣,我的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赵冠侯坐在对面,为袁慰亭倒了杯茶“姐夫,不怕您笑话,您心乱,我比您心还乱。正如您所说,您现在可是有资格当督抚了,要说高兴,我比您还要高兴几分。若是您坐了仲帅的位置,我就算跪门,也要求您给我弄个分统当当,可不能只给我一个管带。现在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升官发财,要说主意,怕是一个都没有了。”
“坐了仲帅的位置么?”赵冠侯看似无心的一句,却让袁慰亭顿时一震。是了,天子如此的厚待自己,归根到底,不还是让自己去碰韩荣么?
目前武卫四军里,不算唐庆的左军,以右军一万人对敌前后军各一万余,其中胜算几何?更重要的是,名不正言不顺,同室操戈,内部火并,一万兵将又是否会听自己调遣。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略微冷静了些,赵冠侯又道:“内帑一百万这个,我觉得还是不如侍郎管用。那钱也就是口惠,实未必至,万岁到时候赏下一百万昭信股票来,咱们连十万银子都兑不出。我跟姐夫说,现在皇帝也缺钱的很,昨天谭大公子请我喝酒时,还跟我说了这么个筹款的主意来着……”
听到他说了卖土筹款之事,袁慰亭将茶杯重重一放“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四大公子,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筹款的主意,比起股票,还要糟糕的多。至于懋勤殿,虽然说要开,却也一直没听到消息。”
“这话难说的很,万岁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就说要开懋勤殿,等到过段时间,一冷静下来,就又改主意了,也说不一定。”
“心血来潮么?”袁慰亭想了想,忽然又拿起了那本拿破仑传,挥挥手,示意赵冠侯离开,自己则安心读书,情绪则渐渐平复下来,不复方才的亢奋与激动。
第158章 风雨将至
到了次日,依旧是袁慰亭的独对,不过今天是问了外洋军事,各国军队操法之类的话,袁慰亭回来时,便没了昨天的那股精气神。回到跨院里,依旧拿着书再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提拔他为候补侍郎的上谕已经明发下来,除了责成专办练兵事务外,上谕中另有一条,也同样引人注意。“责成专办练兵事务,所有应办事宜,着随时具奏”。这不但使得袁慰亭以未曾进学而得封部院,并得专折奏事,直达天听。这是所谓“大用”的开始,非寻常升官可比。只是今天的袁某,已经没了昨天的亢奋与激动,对于这道上谕,反应也很平淡。
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雨,赵冠侯向袁慰亭告了假,直奔六国饭店。十格格为了和他厮混方便,在六国饭店定了两个月的房,没事时,就都住在那。等他到了地方,十格格为他脱去外衣,如同个细心的妻子,将衣服小心的挂好。
“长本事了?以前你可是什么事都需要人伺候的。”
“我跟翠玉学的,既然要当别人的娘子,就总要学会伺候自己的额驸。”十格格脸一红“什么时候跟我去见见额娘?我和你的事,阿玛那里未必清楚,额娘那可瞒不住……”
对于自己女儿放浪形骸的事,那位夫人也自有知觉,只是管不了,也管不住,只好听之任之。可是平日里行为出格也就罢了,现在把身子都赔了进去,这就是大事。这种事瞒不过母亲,一番拷问之下,十格格也只好把赵冠侯供了出来。
“额娘原本是想告诉阿玛,发个夹片把你抓起来的。可是又一想,那样我也没脸做人,就想着一俊压百丑,先去见个面,然后就干脆就成亲算了。我可没和额娘说你有老婆的事,你也记得别说啊,否则额娘一生气,我怕她有个好歹。”
赵冠侯握着十格格的手“我心里有数,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去。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外面的局势你也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哪能谈这个。时局,就如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秋雨就会落下来,我们现在,得先忙着找伞,顾不上其余。我今天是告了假过来的,有正事。”
“什么事?”毓卿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为着婚姻的事就纠缠不休,知道情势可能有变化,表情也郑重起来。
“你把你手头所有的款,都存到洋人的银行里。还有你额娘的,也劝她存一下。至于庆邸,他是大人物,做事有时要考虑的东西多,尤其又管着事务衙门办洋务。要是让佛爷知道他在洋人银行存了款,怕是怀疑他与洋人有勾结,这个不能提。不过最好也是提一些现款放在手里,四大恒虽然是几百年的老字号,可是也不能完全相信。要当心它突然倒闭,或是提不出款,可就麻烦了。”
毓卿一愣“不会吧?那可是很大的钱庄,不知道多少人的身家存在里面,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京城里怕是要出大乱子。换皇上都没有四恒倒闭的乱子大,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也没人会动四大恒啊。”
“那是咱们自己的人,不会动四大恒,可要是这里掺上洋人,就不好说了。洋人的态度么,其实还是更倾向于皇帝,或者说,是稳定。他们不希望咱们的政局有大的变化,那样不利于他们的利益。何况皇帝现在的新政,对这些洋人较为有利,他们就更要支持。如果一旦帝位动摇,洋人动手干预,那时候我怕出大事。”
毓卿被吓的脸色有些发白,紧拉着他的手“洋人出兵?不可能吧?这……这可不敢乱说,洋兵要是一来,那社稷可都不安稳。”
“就是这个话,希望不会如此,但是有时,光是希望也没用。皇帝明发的上谕你也知道了吧,要我说,这就是一句话:病急乱投医。再说,许袁大人专办练兵事务,不就是要夺韩荣的兵权?这道上谕又是明发,而非附片,这是向天下人挑明,皇帝要和太后争一争了。这场冲突,怕已经难以调停。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秋操废君这种胡话,又是怎么传出去的?还有,我跟你说个事,也是新近听说,有人向皇帝建议,请工人进颐和园,挖掘库藏。说太后在颐和园里埋了一千多万银子,应该挖出来助国用。”
毓卿登时明白过来,若是让外面工人进园,鱼龙混杂,良莠难辨,哪里是挖园,分明就是行刺。天子如果真的准本,与篡逆几无区别。她道:“你是说,这里有坏人?”
“是,没有坏人,不大可能闹成这样,母子之间,纵然有些不睦,若是有人用心的弥缝,总是可以缓颊。现在的问题是,天子身边,用了一群狂人,看不清局势,又不懂得实务。这假话八成就是从他们嘴里说的,逼皇帝下决断。而老佛爷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肯指点皇帝也不肯说自己的想法,而是隐忍不发,只待雷霆一击。”
“不管是谁动谁的手,这国家怕是都有一番动荡。咱们也做不了什么,赶紧的把钱都换地方,才是真的,再有,就是保护好你自己。这的房子别订两个月,订两年。钱不够,我给你去想办法,眼下我能想到的地方,要么是租界,要么就是这公使区。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没关系。”
毓卿心中感动,想到他能在眼下这种乱局里还能先想到自己,心里大为甜蜜,两手搂住他的肩膀“放心吧。本格格在四九城混了这么长时间,黑白两路都熟的很,自保绰绰有余,不会出事的。我跟你说个事啊,最近京城里,有点怪……”
等到了八月初三,情势陡然有变,直隶总督韩荣发来电报,称阿尔比昂与铁勒交恶,两国会猎于海参崴。大沽口外也见了阿尔比昂人的兵船,不可不防。津门是袁慰亭防区,右军也离不开袁慰亭的统带,催其立即回任。
袁慰亭接到电报看了良久,将之放在桌上,又抬眼看看外面。昨天虽然阴,但是没下雨,今天上午又出了太阳。可是此时,天空中复又阴沉起来,他只将电报一合,嘀咕了一声“好古怪的天气。这京城,看来是不能待了,得要紧着回去。”
西城,义兴木厂,乃是京城中一个颇有些名望的买卖,当初修三海,这家木厂也参与其中,很是赚了一笔钱。只是这家木厂的熟客发现,最近,义兴木厂的李掌柜不大做生意,也不与生意上的熟人盘桓,偶尔应酬,不是请苏拉,就是请太监,偶尔还请几个侍卫。有人估摸着,宫里多半又是要兴什么土木被他扫听到了消息,在为自己铺路。
木厂之内,昨天本已经苫盖好了,可今天出太阳,又撤了油布。眼看天气复又阴沉,伙计们匆忙的给放在院中的木材重新苫盖油布防雨。
一群新来的伙计,身高力壮,论干活一人能顶三四个,可是对于苫盖的活计并不怎么搭手。抱着肩膀好象在看热闹,惹的一干老伙计对他们怒目而视。但是知道他们是掌柜的极看重的人,却只敢怒而不敢言。
“苫什么油布,苫不苫都没用。事情不管成败,他的木厂都不用再开了,这帮人,真是……没脑子。”一个独眼中年汉子,一边在廊檐下吹着风,准备看雨景,一边对忙碌的伙计嗤之以鼻。
在他身旁,则是个三十几岁的健壮大汉,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虬结肌肉。“话也不能这么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何况这帮伙计不知道的,也不能怪他们。李兄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也赚下了一份家业,这次若是事情不成,怕是就牵连了他,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他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高丽,成了绝户。不管有多少家业,也没人继承,这份产业,他也早就不在乎了。我只可惜啊,等将来他百年之后,交牙十二金枪术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