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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督军-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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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冠侯未置可否,只是笑着喝了口酒“谭爷,我虽然懂些洋话,也能跟洋人聊上几句,但是终归是个混混出身,跑江湖走码头,眼皮子浅的很。论见识,却是不能和你们这几位读书人相比的。你说的那些事,确实听上去很好,但是我有个疑问,钱从哪来?不管是修铁路,还是开矿,又或者购买机器,兴办实业,都需要资金。如果借洋债,就少不了洋人的干预,何况我们又以何为抵押?别忘了,马关的款,我们还没赔完,按现在的电谕,我看起码得需要几万万的款子,才有可能把那些事做好。而朝廷,又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
  谭壮飞摇摇头“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办大事,当然就要花钱,虽然大金手里没有,但是洋人手里有。我大金江山万里,除南七北六之外,疆、藏,乃至柔然,于我何用?这些省份,皆有数万里之大,我之力终不能守,徒为我之累赘。既要派兵费饷,又要灾年赈济,还不如卖与列强。其所卖之值,怕不能抵几十万万两白银?而其中一部分,可以用来支付给洋人,以这部分款,换取他们废除不平等条约,另作为兵费,雇佣洋人保护我大金国土。洋人得了土地,又不用支付那么多现款,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剩下的部分,也不必都要现钱。洋船、洋药、铁路之钢条、木板、洋枪、洋炮乃至应用之一切机器,都可以抵充。剩下的钱可以广兴学校,无一乡一村不有学校;大开议院,有一官一邑即有议院……”
  王五听他说的兴起,却有些发愣,这些话,以往谭壮飞与他所提及亦不多,于王五而言,今天也是第一遭听到这个构思。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半晌之后,才犹豫道:“卖……卖国?大公子,你的酒是不是多了?”
  “五哥,你当我醉了?”谭壮飞哈哈一笑,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当真拿出了四大公子的豪态。
  “这点酒还差的远,根本放不倒我谭某。五哥,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当那些地方是国土,在我看来,却算不上。只要我汉地诸省不失,那些地方,失于我何损,得于我何益?再说,今天阿尔比昂人可以在长江巡游,卡佩人租借广州,普鲁士人占胶州,铁勒人虎视关外。现在卖出去,好歹可以得一笔款,并可以获取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富国强兵,他日兵势强盛,失去的东西,都可以收回来。若是还这样浑浑噩噩,等到洋人来瓜分我们的时候,那些国土只能拱手相送,什么也得不到了。”
  赵冠侯道:“谭大爷心忧国事,这一点,是小弟很佩服的。有您这样的贤良辅佐,又哪怕变法不成?但不知,我一个粗人,又能做些什么?”
  王五道:“冠侯,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是真心拿你当个朋友,你不该拿这种片汤话来敷衍。袁大人带你进京,证明你是他的心腹,若是在他犹豫不决时,你在旁说一句话,就可以一锤定音。王某不懂得太多道理,但是也听人说过,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你可要想着,自己是金国人,是万岁的臣子,做事,要讲一颗良心啊。”
  谭壮飞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袁大人倚你为臂膀,你也该为袁大人谋,同时为国家社稷谋,为万岁出力。”
  “二位,这就是把我看小了不是?”赵冠侯神色一正,将酒碗举了起来,“赵某不才,也是个七尺男儿,自然知道为国出力,为朝廷尽忠的道理。只要是为着朝廷好,便是粉身碎骨的事,我也肯做,何况是说几句话。你们又何必把我单独请出来,说这些事?小看人了!”
  三人的酒碗再次撞到一起,这次用的力量有些大,酒浆洒的四处都是,只是王五、谭壮飞两人心里,都十分高兴。既然能说服赵冠侯,想必说服袁慰亭,就大有希望。
  等到三人离开大酒缸,赵冠侯自去法华寺站班,王五则与谭壮飞两人回了会馆。会馆内,毕永年早已经候在那里,在他身后,还有几条大汉,看相貌也极为剽悍,只看身形,就知道是精通格斗的练家。
  谭壮飞虽然酒喝了不少,但是神智并不糊涂,看看几人,随后问道:“其他人呢,可曾被发现了?”
  “大公子放心,大家都是久走江湖的,在地面上都有自己的关系。只要粮饷足,藏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保证不会被官府查到根脚。现在的问题,就是得和官府比快了。”
  毕永年面色沉重,“杨叔乔带出了天子的衣带诏,似乎情形很不妙啊。万岁说自己的位子都已经不保,看来老妖妇和韩荣他们,是要篡位了。若是咱们动手晚了,怕是一切就都完了。可是我方才到颐和园外面转了转,发现带枪的人比以往还多,武胜新队的兵,也调过去不少。他们手里有洋人的快枪,警戒又严,一两个人摸进去还凑合,但是大张旗鼓的杀进去很麻烦。”
  “所以我们要用袁慰亭!”谭壮飞斩钉截铁的表示“他手下那一万人,只要能有五千人进京围园,就足以解决掉那些护园子的卫队。”
  “那袁慰亭到底靠不靠的住,要不要我们……”毕永年做个手势,却被谭壮飞阻止了“你们杀了他,又有谁来指挥军队?那不是上赶着把兵权交了出去?此事不可鲁莽,反正明天万岁要接见袁某,一切等到陛见之后,就知分晓。他若是不肯为万岁所用,不用毕大侠,谭某就先取了他的首级。”
  说话间,谭壮飞手扣腰间,下一刻,那柄龙泉软剑,就出现在手中,如同一条飞龙,即将挣脱谭壮飞的手,直冲九霄。
  
  第157章 举棋不定
  
  到了八月初一,袁慰亭天一亮便穿戴整齐,乘了马车一路赶到颐和园递牌子。来到园子外面,却见巡逻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数比上一次赵冠侯晋见时,多了好几倍。背后全背着崭新的步枪,腰里挎有腰刀,神情极为严肃。
  在这一带巡逻的首领,正是赵冠侯的熟人,当初带人去捉他的那个翼尉展英。这个场合,不是聊天的地方,两人见面也只略一点头,彼此算打个招呼。两名太监过来搜了身,随后就有一名太监从园里出来,叫了袁慰亭的起。
  赵冠侯挎了刀,候在马车旁边,只是没站多一回,就有上次领他进宫的那名苏拉走出来,朝他点点手。赵冠侯将腰刀解了,又把手枪也摘了交给展英,随着苏拉进去,随手之间,便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塞了过去。
  “赵大人,奴才一个小苏拉,可不敢当您这么大的恩赏。”
  “好兄弟,别客气,我这人就是喜欢交朋友,只要是朋友,钱财不叫事。跟我说说,这次是谁找我?”
  “是李总管,他老听说赵大人到了,特意吩咐我来找您,说是有话说。”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八角凉亭之内。这颐和园亭台众多,这处凉亭并不出奇,来往的人也很少,倒是个造膝密谈的好场所。
  李连英点点手,将赵冠侯叫过来,先是问了几句闲话,随后便切入了正题。“昨天在大酒缸,谭壮飞和王五,邀你喝酒来着?”
  “回大总管的话,是有这么回事。下官上次因为儁贝勒的事,跟端王那里有些个摩擦,请了王五来做保镖,因此与侠林之中算是有些往来。而他和谭壮飞交情很好,也就这么着,在一起喝顿酒。他又送了两只熊掌给我,说是等今年快入冬时,吃一顿熊掌席。昨个,只当是说这个事情,不想是说别的。”
  “没关系,一起吃顿饭喝顿酒,这算不了什么差错。谭大公子乃是新近很红的一位京卿,他要是给我下贴子,我也不见得会驳他的面子。咱们两下很投缘,你和十格格又有交情,冲着十格格的面子,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场面上混,交朋友是应该的,可是什么朋友能交,什么朋友不能交,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自己心里,一定要有个数才是。别的不说,做人总要知恩图报吧。我跟你说,老佛爷上次啊,可着实给了端邸一个钉子,说他再要是肆意妄为,带着武胜新队拿快枪乱跑乱动的,就收了他的兵权,把端邸吓的魂不附体。其实,有没有王五,他都不敢动你,有佛爷在,下面的人,谁敢放肆?”
  这话里的意思,赵冠侯自然明白,有太后在上面威压,下面的人,就不敢行为太过放肆。可是一旦太后有失,天子威权不重,则下面诸王的反应,乃至于地方督抚率臣的态度,就谁也说不好了。
  韩荣调兵派将的动静,京城里不可能无所察觉,就目前而言,虽然太后的牌面很好。但是武卫右军是太后观过操的,对其兵威阵容,很是有印象。一旦这支部队反水,老太后心里,怕是也不会安稳。
  如果直接收买袁慰亭,一来是有失太后威严,二来也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猜想,寻思着是否真要宫变。与自己这个大将交谈,则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到时候只要自己的立场站在太后一边,纵然袁慰亭反水,其部下也会失去战力,难以为害。
  这个时候,便是需要表忠心,或者说是站队的时候了。虽然帝后两宫,未到图穷匕见之时,但是宫外列甲环兵,乃至韩荣的调度,谭壮飞的邀请,都说明,这一步只是个时间问题。
  赵冠侯离座跪倒“大总管放心,卑职虽然愚顿,但是好歹还是能分的清的。是谁给了卑职涅蓝顶戴,又是谁一直回护着卑职。我不懂那么多道理,就知道有恩必报,有仇不饶。咱的炮营,是老佛爷的炮营,老佛爷怎么吩咐,卑职就怎么听,绝对不敢有二心。如若违誓,天地不容!”
  “言重了!”李连英慌忙的站起来,将赵冠侯拉起“你说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不过是个奴才,您是个大将,哪有大将跪奴才的道理?这要是让十格格知道,还不拆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上次就说过,我会相面,一看就知,冠侯你是个忠义之人,绝不会做出亲痛仇快之事。”
  两人重新落座之后,李连英小声道:“跟你交个底,这次让你随扈进京,表面上是韩荣的军令,实际是慈驾的懿旨。当初让你在袁慰亭身边打探消息,便是慈圣老人家的意思。这回进京,你不用多说,只管听,只管看。把袁慰亭说什么做什么都记下来,若是其果真有狼子野心,就和韩仲帅去说,与他商量着办。”
  “卑职明白。以往不知是慈圣懿旨,多有怠惰,还望大总管帮忙弥缝些,否则怕是不好过。”
  “这话就说的远了,咱们是有交情的,我能帮你的地方,一定帮忙,只要你对老佛爷忠心,其他的事,就没关系。就像你这假辫子,你当老佛爷看不出来?但是佛爷有话,你既然办洋务,有时就得按洋人的规矩走,只要心还是红的,其他的,就随他去。你看看,这是多大的恩典,换个别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赵冠侯连忙又叩谢了一番慈恩,随后道:“卑职昨天在大酒缸,听谭某说了这么一番话,不敢隐瞒大总管,当面回禀。”
  等到将卖五省筹款的事一说,李连英神色几变,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好个谭壮飞,倒是个有胆略的,连这主意也想的出来。咱们大金国,最近真的是净出一些妖魔鬼怪,先是有个癫康,现在我看这又该有个癫谭了。像这种痰迷,应该先找个地方看郎中去,怎么也进了京卿?万岁这回,真的是用错了人,这个话,我记下了,回头会说给老佛爷听。以后再听到这种话,一定记得回禀。”
  两人谈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那名苏拉来通了消息,李连英才送客。“你们袁大人的起叫完了,你也该回去等。见我的事可以说,其他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以一个臬台,第一次叫起就是独对,一次面谈一个钟头,袁慰亭当真是好大的面子。”
  赵冠侯回到马车旁边,先领回了自己的武器,等了时间不长,就见袁慰亭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也不多说,只上了马车,随后就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赵冠侯不敢多问,吩咐着马车回法华寺,一边偷眼观察着。
  袁慰亭头上脸上,满都是汗水,不知方才独对时,是否赏了消暑的酸梅汤或是金银花水。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从面部表情以及手指不经意的动作间,还是能看出,袁慰亭现在的心情既激动且复杂。显然有一桩很要紧的事,要他做出取舍,他正在自我权衡。
  这种人在自己拿出定见之前,不大会与人商量,到了与人商议时,无非就是看下面人的想法与自己一样不一样。赵冠侯对这种人见的不少,也就不去打扰。闭目养神,直到回了法华寺,袁慰亭走回自己的卧室,拿着那本拿破仑传看了半天,才猛的放下书本“冠侯,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等到赵冠侯走进来时,见袁慰亭的精神已经平复了许多,不像方才那么激动,但是整个人,还是略有些亢奋。不等赵冠侯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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