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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愤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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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目标,然后悄悄下手,洗劫他们肮脏的钱。我们搞到手的常常不是现金,而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名表,花瓶,古董,首饰。。。。。。这些东西让我伤脑筋,因为我需要钱,以便分发给穷人,而这些东西要兑换成钱是要冒风险的。
  当我们调查到一户贪官后,我们就踩点下手。我们执行了好多案子,但没有一家报警的,我心中就有数了。但有一个清华区的公安局副局长被偷后,动用了人员侦察,已经查到我住的一带地方了。老六说,事情不对呢,老大,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不敢查他敢查,他是警察局长。
  我想了一夜。思想如何对付这件事儿。早晨的时候,我有主意了。第二天我写了一份声明,表示在公安局副局长的家中查到如下赃物,包括金链子八条,名表四只,现金十二万元,美元一万元,房契一份,洋酒三瓶,吩咐老六大清早貼到检察院大门口,地上就放着这些东西。上岗的武警到岗后,立即报告了在门口发现的东西。
  不到一个月,这个副局长被双规了,又过了一个月,他被逮捕了。他就这样完蛋了。从此,再没有人敢查我们,谁查谁倒霉。我们每偷一家,就把他家藏赃物的位置公示出来,在大街上贴布告。我不在布告上写我的名字,只写上“群众”,但我不会忘记在布吿左下方写下“此布”两个字。因为以前在我们乡下,每逢杀人,布吿上都有“此布”两个字。我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很过瘾。
  我们用这样的方法整倒了好多人。政府知道有一个团伙在做这些事,但他们装聋作哑,因为他们要靠我们提供线索,反贪局和检察院就扑上去抓人。老百姓却真的以为是群众在举报。但公安局是知道底细的,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有一回出了一件事儿,张德彪偷了一户人,事后证明不是贪官,是一家卖衣服的小贩。他看了人家往银行存钱眼红,就单干取了人家一万块钱。事后他十分害怕,因为我们的钱是统一管理的。他好吃酒,花销大,所以单干。老六领了他来,大家商量怎么办。我说,犯罪是要受罚的。我们不能犯罪,别人说我们是犯罪团伙,我们不承认,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犯罪。可是今天,你这样让我们掌自己的嘴巴。
  有人叫他去自首。
  老六不同意,说这会出大事儿的。
  我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你哪只手不老实,你就怪哪只手吧。
  张德彪哭了,拔出刀就剁了右手的一根手指。
  大家都吓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滚到地上。吓得不敢说话。
  有人喊,快送医院接,现在还来得及!
  我说,要接你砍它做什么?
  大家不敢吭气了,惊恐地看着我。我说,别看我,看它!我指着在地上的手指,它拖着血,一会儿,它变白了。像一块姜。
  又半年过去,我们和公安局相安无事。但我听到风声,说上头准备开始收拾我们了。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偷贪官,而是我们分钱给穷人。一个外国记者到城乡结合部的外来工村落采访,发现了有人定期发给他们钱,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上面开始对此警觉起来,他们似乎在找一个借口,这个借口能令我们悄无声息地结束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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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此无所谓。我连火葬场的门都进过,所以我什么也不怕。只是当我看着我父母和妹妹的像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我重新开始考察那个叫钱家明的警察。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跑到野外,就是离火葬场不远的那片我深夜迷路的野地,我曾屈辱地跪在这泥土里。我知道这都是钱家明干的。我已经把他放下好久,现在,我又想起他来了。因为我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我要了却我的心愿了。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他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得到的直接证据就是,他和一伙民警当天晚上从六点开始,用刑具痛殴我父亲。钱家明当时用的是一根很粗鲁的木棍,是联防队员白天拿来练武的。最后一棍就是钱家明打在我父亲脖子上的,这最后一棍导致了父亲的死亡。
  我不能说出是谁告诉我了这个秘密。但我敢说,在我父亲死亡这件事上,钱家明无论从当事人的角度,还是从负责人的角度,都要负最严重的责任。他既是科长,也是致命的打手,他是有罪的。
  如果换了在一年前,我可能还会觉得一筹莫展。现在,我不再有这种感觉了。现在,我有办法做到我想做的事。因为我不再依靠别人了,我依靠自己的方法。就像偷那些贪官一样,我用自己的方法。我的方法就是我的标准,我的标准没有条文,没有典章,它们全在我的心里。
  我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变样,原先的泥地被整平了,不知道又要盖什么大厦,但它们跟我没关糸。我的命运是自己改变的。现在我跪在这片土地上,当一回法官。因为我决定要做一件事了。
  这是很奇怪的,我在决定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时,自己却是跪在地上的。我明白了,我跪的是自己的良心。是跪父母和妹妹。
  我对着空气说,现在,我代表我的良心,判处钱家明死刑,立即执行。
  你觉得很好笑吗?可是我说完,却哭了。风吹过来,我低下头,又闻到了泥土的气味,它还是腥的。我在杀人的前夜,没有丝毫的骄傲,却平添无比的孤单。
  我进入程序。据我了解钱家明有一个小老婆,二十多岁,是荆西派出所的一个户籍警,一个人住在金田开发区的一幢新楼里。钱家明每周都要跟她幽会一次。他很狡猾,有一套约会的时间规律。比如这一周如果是周五晚上过来,下周就变成周六,再下周是周日。所以其实钱家明是每八天和姘头见一次面。这是要掩人耳目,主要是对付他老婆的。
  我跟踪他到金田开发区的湖洋公寓。他傍晚七点进去,到十二点半才出来。他出来后,突然站在树荫下拉尿,拉了好久。我觉得奇怪,绕到树后去看,我看见了让人噁心的一幕:这老兄居然在清理自己的私|处,仔细地揭开粘在上面的卫生纸。我差一点吐出来了。这就是我的仇人,他果然是坏人,现在他的丑行败露无遗。人们常说我们是社会渣滓,我觉得他这种人才是渣滓,我长到现在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他却有两个老婆。这种人杀掉是很正确的,他活在地上对人民没什么好处。
  他清理完私|处,把一包东西用力扔到黑暗的空地上,然后上了车。可是我已经在车上了。我从后面用一根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他四脚乱蹬。
  他叫道,放开!我开枪了。
  我说,别喊,你没枪。我查过了。
  他说,你是谁?
  我说,你现在开车,往南开。
  他说,好,好好,你不要乱来。
  我让他把车开到那片离火葬场不远的野地上。就是我跪在那地方。我把他绑在一棵树上,说,你认得我是谁吗?他看了我半天,硬是没认出来。我很伤自尊。我想,这个人做的坏事太多了,竟然连自己杀害的人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我说我叫马木生。他立即明白了,大喊,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我说,你不是说他失踪了吗?怎么又变成杀了呢?
  他支吾道,是失踪了。。。。。。跟我没关糸。
  我拿出一张我写好的宣判书,把我父亲被害的整个过程读了一遍。钱家明听出问题来了,开始挣扎。他哀求我,要我冷静。后来又威胁我,说,不出三天我就会被刑侦队抓到,我还年轻,犯不着找死。最后他说,他可以给我钱。
  我说,你能给我多少?
  他看到希望,说,你要多少?
  我说,你这种时候还跟我谈判吗?
  他说,我给你二十万。。。。。。。见我没吱声,马上又说,五十万,可以了吧?
  我说,你他妈的不过是一个科长,你哪来这么多钱,一开口就五十万!你们这帮人真是坏透了!我告诉你,我就是专偷贪官的老大,什么钱没见过。今天,我就是要判处你的死刑。
  他吓得开始大声呼叫,头疯狂地四下环顾。
  我从车上拿了扳手,走过去敲了他的脑袋。他死了。
  我在判决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塞到他的脖梗子里,就地把他埋了。


  我坐进车里,抽了一根烟。
  我把他的警察帽戴在头上,在车上的镜子里照了照,发现自己很英俊。同时我还发现,中国的警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我抽完烟,下了车,把身上的泥土拍干净走了。
第八章 逃亡
  我找到老六和张德彪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向他们告别了。老六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沉默了一会儿,握了握我的手。我说,东西都在房间里,你们把它分给穷人,自己也留点儿,到远处找个工做吧。
  我带了五十几万元,用报纸一包,塞在一个破旧的马桶包里,登上了西行的324普快。车上人非常多,他们都是放暑假赶着回家的学生,汗味在空气中飘浮,咒骂声不绝。我找不到座位,只好钻到一个车座底下,我的面前就有一大堆痰迹,可是我睡着了。我把装着满满一袋钱的马桶包枕下头下,一点也不担心它。
  我真的睡着了。但我做了无数个恶梦。在梦中我身处一个大羊圈,一条狗命令我清点羊只的数目,因为它怀疑我偷了羊。我被迫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精疲力竭。当我点出真实的数目时,发现我无法停止下来了,只好一直点下去,我痛苦极了,从梦中哭醒过来。
  我从座位底下爬出来,还是找不到位子。乘警从车厢走过,我一点也不怕他们。我把马桶包晃来荡去,也不担心钱会从里面飞出来,我的脑袋是昏的。我来到车厢连接处,靠在那里,看到车外的一片美丽的山坡,翠绿得像涂在上面一样,有一群绵羊三三两两在草地上,它们很温馴,弓着肥嘟嘟的身体弯腰吃草,就像一个个白色的气泡一样,仿若画上的事物,非常宁静。我靠着车窗,望着窗外这一幅和我梦中完全不同的画面,突然落下泪来。一股悲伤击碎了我的胸膛。
  。。。。。。现在我已经报了仇,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喜乐,因为我原本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我的理想也不是这样的。我不应该挤在这车上,我也不应该背着几十万的钱,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学门手艺,找个工作,更好一些的话我想当个作家,因为我看了很多的书。我还会娶个妻子,生两个小孩。可是现在的我,疲惫地靠着车窗,我的前方是遥迢的不可预知的未来。
  。。。。。。三天三夜后,我突然在贵州一个叫贡达的地方下了车。我没有计划,只是想找一个很荒僻的小地方下车。我下了车,发觉这是一个小镇,很多包了头巾的妇人手上拿着蛇走来走去,她们是在兜售蛇。我在一家杂货店的土墙上看到一张通缉令,虽然跟我没关糸,但我仍觉得这里不安全。我的身份证上的照片跟我本人不像,但我还是进理发店剃了头发,又留上胡子。下午,我又上了一辆去深水的汽车。我不知道深水在那里。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在半路就下了车。我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山坡。我看天色慢慢变黑,感到又渴又饿。但更沉重的是困倦。我看见有个亭子,就走过去。我趴在石凳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被叫醒,这时我听到了亭子底下小溪的流水声。好像已经是夜里了。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中年人,看上去没有恶意。他说在外面露宿要着凉的。我不知道说什么,起身要想离开。他说,我姓王,是沐恩堂的牧师,你不要害怕。他的手指着远处,那里有一处灯光。我知道什么是牧师,牧师跟和尚一样,不是坏人。我说我是赶路的。他说,你跟我到教堂吧,你不能睡在这里,溪水很阴,要得风湿的。
  我实在太饿了,就跟他到了教堂。这是一间并不宏伟的教堂,甚至有点儿寒碜,麻石条砌成的墙,上面挂满了爬山虎,表示这幢房子已经古老。王牧师说,这是英国人盖的,已经有八十几年了。我们走上了长长的屋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宽的屋檐。里面走出几个妇人,牧师跟她们说了几句,她们把我领进了一间屋里。
  我吃了一大盆面条后睡了。我睡得很香。我的马桶包就搁在桌子上。直到太阳照到我的脸,把我催醒。我听到了一阵歌声。我起身走出房间,看到教堂里聚集了人,他们在唱歌。我觉得新鲜,就站在房间门口看。
  王牧师开始讲道了。他讲的我听不太懂。但后来我听懂一些了。他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女人做了奸淫的事,规定可以用石头砸死她。但耶稣对站在旁边想砸死她的男人们说,你们哪个没有罪,就可以用石头砸死她。结果没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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