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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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手工业人口,而大明就成了他们的人口提供地。
现如今进犯关内的东虏大军之中也有了汉军旗,至于炮灰部队——包衣阿哈——中,十之**都是被掠夺的汉人。饱读诗书的大明士子一直都想不明白,原本是受难的人,为何到了辽东就铁了心跟着建奴跑呢?
这就是最直接证明“驯人”切实可行的例证,也是朱慈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掠夺人口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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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吹沙走浪几千里(一)
腊月的秦晋之地能够冻掉人的耳朵。晋水彻底被冰封起来,上可跑马。这加快了东宫的渡河速度,但也给后面的追兵创造了便利条件。好在李自成进了西安之后整顿政治,准备开国称帝,四面派出了州县官员,又让田见秀率部南下汉中,打通南下入川的孔道。从他希望朝廷赐予他四省提督的意向来看,这回定是要将北方四省彻底摄入囊中。
田见秀率兵南下之后,闯营又分出两万人马,由袁宗第和贺锦两位大将向西追击白广恩部。白广恩当日在潼关逃得太快,非但家眷跑出来了,家丁损失也不大,又怕被西安官员们拦截,直接绕城而过,径直逃往陕西行都司所在的甘州。朝廷对这种事只能默认,否则还能往哪里调拨呢?
李自成带着义子李双喜、侄儿李过以及刘芳亮的左营大军,径自前往陕北。陕北米脂是李自成的老家,祖坟就在那儿,只是被孙传庭挖了个底朝天,朽骨残灰也都成了农田里的肥料。李自成亲自去陕北,自然有衣锦还乡、重整祖坟的需要。
另一方面,高杰部从潼关败逃之后也是绕过了西安,径直逃往陕北延安。不过以他的残兵败卒自然无从抵御李自成的数万人马,估计只能趁着黄河结冰再逃往山西。
“李自成要是大军东进,最后还是得落在河津一地。”朱慈烺指着书案上的地图,分析李自成进军动向。因为涉及山西地理,故而邀请了巡抚蔡懋德旁坐,若有问题可以当场校正。
朱慈烺并不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东进山西是从哪里渡河,但从当前的实际情况分析,只有河津才适合大军渡河。
河津是北宋时得名。古称绛州、龙门,又相传是大禹治水的地方,所以别称禹门。此地处于滨河要口,黄河要津。作为黄河的第二大支流,汾水,就是在这里注入黄河主干。它与陕西韩城隔河相望。形成黄河咽喉,最窄处的河面只有十丈宽。考虑到大军东进所要需要的粮草转运,以及渡河时候的安全效率,从韩城…河津一线过河是最优选择。
因为山西对西面的防御全靠黄河天堑,而黄河在腊月至正月间会结冻,人马可以随地渡河。为加强黄河防守,防止闯贼渡河东进,山西以副将熊通率部两千人到达河上。同时由巡抚蔡懋德负责黄河下段的防务。蔡懋德所领三千人到平阳府驻守,又分兵汾州。扼守黄河龙门。
蔡懋德看着座下精神昂扬的东宫军官,根本无心听皇太子讲读山西地理,只是惊诧天下竟然有这么多不怒自威的将军汇聚一堂。他从入营一路走来,只看到军容整肃,往来士卒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一切井然有序。他本以为此军是秦地某位宿将所领,太子只是统摄其上的招牌。谁知旁听军议时才确定:这支强军的确是太子一手操练起来,全军上下惟以皇太子为马首。
甚至各营将佐不喜称朝廷品秩。而乐以东宫军衔自矜,简直如同私兵!
这幸亏是在皇太子手里,若是哪个镇臣敢这么来,那绝对是私设官衔,当以谋反论。
蔡懋德再转首坐在上座的皇太子,不由钦佩这位殿下年轻有为。实在是大明中兴的期望所在。然而他又想起当今圣上,也以英明勤政称名,可国事仍旧日益颓败。这是天命要亡大明,岂是皇太子能够扭转过来的?一念及此,蔡懋德不由心头黯然。
“……所以。李自成肯定要解决了榆林卫之后,才会率军南下。”朱慈烺心中默算路程:“就算榆林卫望风而降,李贼也要明年春天才能南下韩城。如果他晚上十天半个月,黄河解冻,那山西兴许还能再守一年。”
讲到这里,朱慈烺搓了搓手,心头闪过一道亮色。
历史原剧本中,李自成在甲申年二月出关东进,三月十九日彻底攻下了北京城。从时间上看,他渡河时正是黄河尚未解冻,山西守兵又未能有效抵御。若是能将李自成挡在山晋省之西直到黄河解冻,借黄河守御,或许真能撑过这一年。
朱慈烺刚腾起对“一年时间”的希望,转头又想到了最近得到的一个消息。那是从蒙古方面传来的可靠消息,奴酋黄台吉在今年八月初九日猝死于盛京。
初听之下似乎是个好消息。
因为黄台吉实在是比努尔哈赤还要可怕的敌人,他将处于部落联盟状态的女真族真正带向了“国家”阶段,分化八旗权力,加强中央皇权。如果说努尔哈赤时代的女真人还是通古斯野种,到了黄台吉时代,“满洲”这个新的民族已经诞生,并且成立了真正意义上的国家。
在军事上,黄台吉给大明带来的阴影也实在太大,甚至有传说他“从未败绩”。这样一个只要出现就能给自己一方带来英勇光环的人物,当然是死了最好。
然而细细想来,黄台吉死后清国内部肯定有一番权力争夺。按照朱慈烺所知的历史剧本,最后的获胜者是黄台吉的儿子福临,也就是日后的顺治帝。同时,有“聪明王”之称的多尔衮会成为叔父摄政王,在福临亲政之前统摄清国大政。
为了进一步统合八旗各部,平衡内部旗主的实力,收买并遏制自己的蒙古盟友,还要出于现实考量,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财富,增强自己的声势威望……多尔衮势必要在开春之后对大明进行掠夺。
所谓——“抢西边”!
没饭吃怎么办?
抢西边!
没衣服穿怎么办?
抢西边!
没人干活种地怎么办?
抢西边!
蒙古贪得无厌怎么办?
抢西边!
旗主不听话怎么办?
抢西边!
抢西边!
抢西边!
每当出征令传到各个村屯牛录,无论是真满洲还是包衣阿哈,都会兴奋地喊着“抢西边”呼啸而出。这已经成了满洲人的狂欢,清国的立国根本。如果有人穿越到了满洲那边当了酋首,绝对会比朱慈烺轻松不知几万倍,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用“抢西边”解决。
山海关他们是打不过去的,抢西边的传统路线就是由山海关而西,在长城上寻找薄弱环节攻打进去。宣府、大同一线对这些强盗而言已经是千疮百孔,入口实在太容易找了。
由此看来,如果真的成功将李自成拖在了黄河以西,东宫侍卫营仍旧没有发育壮大的时间:总不能看着满洲虏丑从眼皮子底下过去劫掠河北、畿南、乃至山东。
东宫侍卫营列阵对抗步兵还占有优势,如果对阵来去如风的满洲骑兵,却又显得薄弱了。以朱慈烺的认识,一支军队在初期宁可全军覆没也不能苟且偷生,根子不正永远不可能成为栋梁之才。那么摆在眼前的事实很可能就是东宫侍卫营在虏丑的铁骑之下全军玉碎,不为瓦全。
没有了东宫侍卫营这支力量,朱慈烺只能成为一个被军阀牵来扯去的木偶,最终落在满洲野人手里,被定罪为“冒充太子”,背负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斩首闹市……
朱慈烺不经意地甩了甩头,将这个可怕、冲动、不明智的念头甩到了脑后。
“晋兵还是要大胆过河,以小股兵力骚扰流贼,探明流贼军力强弱。”朱慈烺话锋一转,指向了山西巡抚蔡懋德。
蔡懋德没想到自己来旁听,结果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下意识点了点头,旋即想到这不是点头的时候!
“殿下,微臣手中实在没有可用之兵啊。”蔡懋德虽在迂阔上不逊于冯师孔,但对皇太子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这句话发自肺腑,已然是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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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吹沙走浪几千里(二)
或许是因为朱慈烺之前一直待他如礼,也或许是东宫侍卫们的风貌让他拜服,蔡懋德很坦诚道:“臣手中兵力仅只这三千兵,其中巡抚标营一千,由臣亲领。另外两千由副总兵陈尚智统领。这三千兵要防御汾州、平阳两地,已经是处处捉襟见肘,哪里还分得出兵深入秦地?”
“山西就这三千兵?”朱慈烺却是不信。
“还有副将熊通率京营两千,驻守上游。”蔡懋德对道:“总兵官周将军遇吉率兵一千在代州整饬防务。”
朱慈烺无语。
大明九边重镇东起鸭绿江,西至嘉峪关,如同一条巨龙。山西的太原镇就在这条巨龙的“腰部”。腰乃肾之府,练武之人都知道,一身劲力起沉尽在腰部。若是腰部有失,在人注定病榻消磨,在国则有覆亡之危。
如此重镇,拱卫神京的最后一道防线,竟然只能驱使六千兵马!山西在成祖年间的兵额定数可是这数目的十倍之多啊!
“殿下,自从宣宗朝以来,北兵备边,南兵转运。如今湖广被兵,南方转运不足,山西本就地处苦寒之地,土地贫瘠,何以养兵?”蔡懋德一脸苦相。他原本就因为信奉释教,戒律苦修,清瘦得几乎脱形,就连冠袍穿在身上都显得晃荡,如今更是日夜消磨,简直堪比那苦脸罗汉了。
“那也不应该啊……”朱慈烺由衷无语,自己带的兵都比整个山西的可用战兵还多,原本还想来吃大户的,如今看来自己才是大户。
“殿下,”蔡懋德深深拜倒,“恳请殿下知会西河王与交城王。捐些银粮衣物出来吧!否则就这三千兵都难堪一战啊!”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良久方才缓缓吐出来。他点点头,道:“晋藩两位郡王那边我会派人去说,不过东宫侍卫营还是要随我取道太原,班师回朝。”按照大明典制,客军的粮饷由沿途州县供应。若是全盛之时。大军行进只需寻最短最快的路,各州县多少都有粮食可供军中食用。如今却必须选择有粮的城池行进,否则很可能军中断粮。
朱慈烺要回北京,自然也得遵循这规律,终不成从荒瘠无人之地飞过去。蔡懋德听皇太子要去太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还是道:“殿下若是走太原,正可以在晋王府驻跸。”
皇太子住在晋王府这是“礼”所必然。只要想想乡下来亲戚总要住在家里才算不失礼仪,就可以明白“亲亲”的传统是如何强大。不过由巡抚特意点出来。这其中就大有深意了。
朱慈烺权当不知,点了点头,继续军议,不让议题跑偏。因为想到山西也不是久留之地,一没有守御之兵,二没有天堑地势可用,就算打赢几场局部战斗也不可能扭转整个战局,反倒有被拖死之虞……朱慈烺决定不在山西进行无谓的消耗。尽快前往预定的根据地——山东。
既然做出了战略决策,朱慈烺便有条有理地进行任务分配。除了萧陌和萧东楼为了谁殿后狙击闯贼追兵略起争执。其他事项皆是言出法随,毫无争议。这也让蔡懋德大开眼界——他只见过互相推诿不肯卖命的将军,还没见过争抢着要打仗的军队。
“以上,军令部速度起草命令,铃印之后当即下发。”朱慈烺交代完,环视当场。干净利落道:“散会!”
“礼!”田存善站前一步,大声宣布道。
东宫已经将能够简化的礼仪都简化了,甚至到了能省一个字就省一个字的地步。
众军官闻声而起,以右拳轻捶左胸,算是行了军礼。
蔡懋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令行禁止的军队。看得瞠目结舌,对于自己该如何行礼告退茫然无措。他懵懵懂懂就要随着众军官退下,突然听到皇太子叫道:“蔡先生,且慢一步,我与你说话。”
蔡懋德连忙站住,毕恭毕敬等候垂训。
朱慈烺一笑,走下主座,随便坐了一张座椅,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扶手:“先生坐。”
“臣惶恐!”蔡懋德当即拜倒在地。
皇太子身边的座位可是他能做的!
“无妨,请坐了说话。”朱慈烺坚持道。
蔡懋德这才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挨着边坐了,简直比站着还累些。
朱慈烺心中一笑,真该让吴蚴切鞇锤痉兑幌碌摹
不过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的确比被人无视要好太多了。
朱慈烺清了清喉咙道:“适才蔡先生似乎有话要说。”
“是。”蔡懋德心中感念皇太子的礼遇,起身拜道:“殿下!臣近日接连收到晋王手书,要召臣回太原,心中踟蹰难定,恳请殿下裁断。”
“可是太原有事?”朱慈烺问道。
“有熊将军巡控河水,周将军扼守代州,太原会有何事?”蔡懋德无奈道:“只是晋王殿下太过小心罢了。”
小心者,胆小也。
朱慈烺明白了蔡懋德的意思。这位巡抚是想拿他当挡箭牌,只要东宫侍卫营去了太原,他就可以继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