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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榴绽朱门-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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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若等在二门里,见车子进来,忙打发豆绿回去跟程老太太报平安,自己上前扶了姜彦明,姜彦明靠在李丹若身上,打了个呵欠苦笑道:“可算熬过来了,这漏夜赶考场真不容易。”李丹若仔细看着脸色青灰、明显瘦了一圈的姜彦明,心疼的笑道:“这考试也真是,怎么能考这么多天?这不是考文章,是考体力呢。”
“可不是,身子弱的,熬死的都有,还好还好,三篇文章总算做了个花团锦簇,照你说的,尽了人力,余下的且听天命。”姜彦明打了个呵欠道:“那号房阔三尺,深六尺不到,今年这天真是冷的邪乎,我这几夜就没睡好过,中间还下了两天雨,我得好好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气,然后好好睡一觉,真比囚徒还不如!”姜彦明一路走一路感慨。
李丹若看着姜彦明沐浴好睡下,这才穿过角门,和程老太太禀报去了。
姜彦明直睡到第二天一早,才起来吃了饭,往隔壁给程老太太请安,陪着细说了一阵子考试的事,直到近中午才回来。
刚转进垂花门,迎面撞到正和枝姐儿玩的跑的咯咯笑个不停的姜敬默,姜敬默看到姜彦明,眼睛睁的溜圆,满脸惊讶的看着姜彦明,突然扑过去一把揪住姜彦明的衣襟,转头看着枝姐儿兴奋的大叫道:“呀!父!”
枝姐儿笑着奔到姜彦明面前,伸手拉了姜敬默,仰头看着姜彦明,每个字都裹着笑,清脆的往外蹦的飞快:“五叔你去考试,我跟默哥儿说,他就是听不明白,拉着我到处找你,桌子底下也找,柜子里也找,铜钱大的角落都得找找,连针线筐里也要翻翻,一边找一边念念有词‘父呢?’可好玩了!”
姜彦明蹲下身子,一手搂着姜敬默,一手搂着枝姐儿笑道:“默哥儿想父亲啦?”
“嗯!”姜敬默大脑袋往后仰的连身子也往后倾在姜彦明手上,仰到仰不下去了,再重重的点回来,以示想的很厉害,姜彦明被儿子这头点的心软的要化开去,笑着亲了亲儿子,又捏了下枝姐儿的脸颊,一只手抱起姜敬默,一只手牵着枝姐儿,往屋里进去。
李丹若进来时,姜彦明正和姜敬默、枝姐儿在炕上玩笑成一团,沈嬷嬷掀帘子让了李丹若进来,冲姜彦明抬了抬下巴道:“你看看,默哥儿把他当马骑了半天了,人家都说抱孙不抱子,他这倒好,往后哥儿大了,哪还有个怕劲?这无法无天可成不了才,你也劝劝他。”
“这有什么劝的,没事,怕也不在这上头。”李丹若去了斗篷,看着炕上笑道,沈嬷嬷接过斗篷,呼了口气道:“就知道跟你说没用,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哥儿性子纯良,人又聪明,往后再怎么着,断不会不成才,这榜什么时候放?平福说得半个多月,得那么长时候?我记得前些年没两天就放榜了。”
“都是这么长时候,没放榜还有个盼头,放了榜……”
“呸呸呸!奶奶这话说的,放了榜必定高中,名列前茅!”
李丹若笑起来:“我也这么想,托你吉言。”
程老太太和沈嬷嬷一样数着日子,到了放榜这天,天还没亮,程老太太就摸黑起来了,豆绿刚推开门,赵氏就穿戴整齐的从厢房出来,看着豆绿笑道:“老太太起来了?今天早了快一个时辰。”
“大/奶奶也早呢。”豆绿笑道,赵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儿放榜,天倒也好。”
“放榜也是那院的事,大清早就吵得人睡不好觉!”隔壁厢房里,苏二奶奶没好声气的呛了一句,豆绿嘴角往下扯了扯,赵氏沉下脸张嘴想堵回去,转念又想到今天要求个吉利喜庆,大清早也不犯着为这点子事拌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当没听见,转回头看着豆绿笑道:“我跟老太太说说话去,二伯娘醒了没有?”
“还没呢,不过九娘子已经起来了,正在后头茶房看着熬银耳羹呢,大/奶奶陪老太太说说话,也省得她等的心焦。”豆绿笑着让过赵氏,帮她掀起帘子,看着她进了屋,才往后面看早饭去了。
隔壁院子,上房已经亮起了灯,李丹若洗漱好进来,姜彦明也起来了,看着李丹若,微微有些不安的笑道:“好了,今天就得准信儿了,若是……”
“我前两天悄悄让沈嬷嬷换了一筐铜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李丹若象是答非所问,姜彦明高挑着眉梢笑道:“你就这么笃定?”
“嗯,我的夫君,自然是人中龙凤。”李丹若笑语盈盈,姜彦明怔了怔,伸手按在李丹若肩上,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笑起来,李丹若抿嘴笑道:“从前宁氏太婆托人给我批过命格,说我是难得的旺夫帮夫命,你看看,我这么好的命格,你这么高的才华,不中岂不是没天理?就是不中,那也是天时未到!”
姜彦明大笑起来,一把搂住李丹若,抱起她转了半圈笑道:“既是这样,为夫定要给你挣个一品夫人回来!”
“夫人不夫人的,有最好,没有也好,你只别让我悔劝夫婿觅封侯就行了。”李丹若轻轻的滑过一句,姜彦明低头在她额头点了下,声音低而慢:“不会,我姜彦明立过誓,这辈子绝不辜负你。”
“你什么时候立的誓?”李丹若惊讶的仰头问道,姜彦明一只手点着自己胸口道:“从你说你我夫妻同体,要一体进退那天起。”李丹若慢慢抬手点在姜彦明胸前,低低的含糊道:“倾城之祸,只为成全一对人?”
“你说什么?”姜彦明将李丹若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问道。
“没什么,你去洗漱吧,早饭也该好了,吃了饭,咱们安安心心等着好信儿。”李丹若抽出手笑道,姜彦明高挑着眉梢:“安安心心等着?你能安下来心?”
“嗯,”李丹若认真的点了下头,姜彦明拧着眉头,身子往后稍倾看了她片刻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吧,安安心心,我也安安心心。”
姜彦明心神不宁的吃了饭,出门看看天色尚早,站在院子里想了想,跟着李丹若去了隔壁院子,陪程老太太没说几句话,就被程老太太赶了回去,万一报喜信的来了,姜彦明不在家可不好。
再转回来,眼看着天色大亮,太阳明晃晃的一点点升上来,离放榜的时辰越来越近了,姜彦明背着手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天,又进屋拿了本书,看了几页又实在看不进去,扔下手,研墨铺纸,提笔蘸了墨,呆了半天,又将笔架起,甩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干脆又出了屋,站在院子里,凝神听着远处的动静。
远远的,一阵欢呼声中夹杂鞭炮声响起,姜彦明的心一下子揪成了一团,放榜了!




第八十九章 新科

程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扶着赵氏从后角门转进来,李丹若忙接进正屋,朱衣上了茶,程老太太侧着耳朵笑道:“你听听,鞭炮声响起来了,咱们离的远,要过来是得一会儿。”赵氏纠着手,焦灼的的看着垂花门外,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么一直盯着,总觉得好象不那么焦躁。
“可不是,咱们这里只怕也不好找……”李丹若被两个人紧张的也跟着心神不宁起来,一句话没说完,院门口已是一片喧嚣,李丹若两步出了屋,程老太太‘呼’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赵氏忙上前去扶,却在平平的地上绊了下,连扑了两步才稳住。
三人出到门口,魏紫已经提着裙子飞奔进垂花门,隔着院子叫道:“五爷中了!中了!”
“中了第几名?”程老太太喜气盈腮,忙指着魏紫问道,魏紫怔了怔笑道:“忘了问了,我去问!”话没说完,又飞奔出去,不等她回来,姚黄已经奔进来笑叫道:“五爷中了第十七名,在头一张榜上,门口全是人,这一会儿功夫,来了四拨报喜的了!”
程老太太长长透了口气,双手合什,嘴唇抖了半天,话没说出来,眼泪却涌了出来,李丹若忙递过帕子笑道:“太婆早上说今天必定有喜信,果然如此,咱们进屋去吧,五郎只怕还要忙一阵子才能进来给太婆磕头。”
赵氏用帕子按着眼泪,哽咽着说道:“过去了,往后就好了,我扶太婆……进屋坐着说话。”
程老太太重又进屋坐下,长长叹了口气,这才说出话来:“十七名,这名次殿试多数不会动,这是二甲进士出身,我原想着,能考中就行,这两年,出了那些事,都是五郎在外头奔波,这书本也荒废的差不多了,我没敢多指望,能中了就行,没想到,还是二甲,你们不知道,这进士出身和这同进士出身,可差的远!”
“进士是正房,那同进士就是如夫人。”赵氏满脸喜色的说了句俏皮话,程老太太哈哈笑道:“这话虽俗,可把这分别说的再明白不过,就是这样,二甲十七名,一个进士出身是稳稳的了,阿弥陀佛,天不绝姜家,若姐儿,等会五郎进来,看着他,这几天哪也别去,好好准备殿试,虽说殿试多是过场,可也不能大意了,哪一年都有大意失了功名的。”
“瞧太婆说的。”赵氏轻轻推了推程老太太嘀咕道,程老太太忙笑道:“我年纪大了,这话就乱说,不作数不作数,你看着五郎,这几天也别太用功,别把眼睛熬抠了,回头官家看了不欢喜,人要精精神神的,五郎学问这样好,再怎么考也没什么怕的……”程老太太兴奋的叮嘱个不停,说一句李丹若笑应一句,程老太太叮嘱的话还没说完,魏紫额头带汗的掀帘禀报道:“老太太,奶奶,大姑奶奶来了。”
李丹若忙迎出来,大姑奶奶姜艳湖喜气洋洋,提着裙子,大步溜星的直奔进来,看到李丹若笑道:“一早上我就让人备好车子,就等着放了榜,赶头一个上门贺喜,就是这巷子太窄,外头都是人,不然我还能早些!”说话间,姜艳湖已经拉着李丹若进了屋,程老太太指着姜艳湖大笑道:“看你伶俐的,你就知道五郎必是中的?”
“那是,五弟那样的学问,不中岂不是没天理了?父亲从前一夸起五弟就停不下来,我料的准准的,若姐儿,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去用,回头殿试放了榜,那才是大赏呢,早上我和大郎说,要替五弟买点笔砚送过来,大郎净笑我了,说人家上门讨的是新科进士的彩头,倒讨了我买的假货去,回头考不好,全得怪我,我一想可不是,就没敢买。”
“银子我这里有,大姐姐……”
“拿着!”不等李丹若客气完,姜艳湖将装着银票子的红封硬塞到李丹若手里道:“就这红封儿,那可不是谁都能封的!多少人想封还没机会呢!”李丹若也不再多让,收了红封,曲膝谢了姜艳湖,看着人上了茶,叫过姚黄吩咐准备宴席。
紧挨在姜艳湖后面,威远侯府、忠勇伯府、卢郎中家、魏家等各家贺喜的管事来过,婆子又过来一趟,李丹若连轴转着答礼封赏道谢,这中间,还有狄家贺喜的婆子,李丹若一样的答礼封赏,婆子回去没多大会儿,狄老爷一身青衣,亲自上门道了贺,和姜彦明亲亲热热说了好长时候的话才回去。
四月里初还有殿试,省试放榜也就喜庆了一天,隔天考中的继续埋头温书,没中的,哀叹之余,各寻门路。
殿试却快,也就一天功夫,隔天,天还没亮,宣德楼左掖门外就聚满了等着看榜的人众,平福挤的满身都是汗,再怎么掂脚,怎么跳脚同,一眼看去,还都是乌压压的人头和各色幞头,平福急的转身四下张望,一眼看见旁边树上爬满了小厮、随从,顿时捶胸跺足懊恼不已,怎么忘了这个?自己来的那么早,要是想到这个,指定能在树上占一席之地,如今……平福四下张望了半天,能看到榜的树,上头全都占的满满的。
正当平福急的挤来挤去,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时,宣德门方向响起一阵尖叫和骚动,人群叫喊着,‘哄’的一声往宣德门方向涌过去,衙役厉声呵斥声此起彼伏:“后退!后退!都后退!”刚涌到前面的人群又挤在一处潮水般往后退,再‘哄’的一声往前涌去,平福在人群中前进后退再前进,也顾不得那些讲究了,紧咬着牙,拧着身子拼命往前挤,挤掉了幞头,又掉了一只鞋,总算挤到近前,那张一丈多长的大金榜已经张帖好了,平福正好挤在大金榜末尾外,忙将脖子伸的老长,睁大眼睛仔仔细细一路看过去,看到目光尽头处,没有姜彦明的名字,五爷省试是第十七名,肯定在前头,可要再往前面挤,哪里挤的动,平福只好挤出去,飞奔到前头,再厚着脸皮,忍着推搡呵骂,只管用力往里挤,只挤的衣衫零乱、浑身汗透,这一张榜总算看完了,可从头看到尾,就是没看到姜彦明的名字。
平福呆傻住了,光着只脚站在稍远处,两只手用力揉着眼睛,他看的仔细,肯定不会看错,五爷哪儿去了?
平福怔怔的呆站了好一会儿,这回去怎么跟奶奶禀报?平福有气无力的往后跌撞出人群,一边退到远处的福泽桥边,半靠半坐到桥头栏杆上,正垂头丧气怔神间,宣德楼下又传来一阵欢呼,又是一阵呼呵声,平福目光无神的斜着人群,靠着城墙处,一群衙役群里护着的官吏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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