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绽朱门-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这么一说,我影影绰绰象是听到这么一句,我这心里,除了你,还有远哥儿呢,远哥儿过周岁那天,我让人接你回来住一天,这孩子现在真是好玩儿,不用逗,看见你就笑,笑的那口水噢,人家是滴,他倒好,跟往外倒一样,偏还爱亲我,每回都被他亲的我这半边脸都是口水!这孩子,亲了我一脸口水,看我瞪他,他那个笑的啊,我真觉得这孩子心里又明白又懂事。”杨氏一提到孙子,眼睛亮着满脸笑容,李丹若也极疼爱那个胖的一身肉窝窝、不逗也笑个不停的小侄子,和母亲说着小侄子的种种可爱处,不动声色的开解劝着母亲。
杨氏心情渐好,长叹了口气,看着李丹若低声道:“你说,你三哥竟想跟你三伯那样,从外任做起,你说说!我看这不行!”
“母亲,三哥要从外任做起,也没什么不好,母亲就跟到任上去散散心,我记得小时候常听母亲说起从前,母亲跟着父亲赴任,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景致啊人情啊,母亲也是个愿意各处看看的,三哥做外任也没什么不好。”李丹若笑劝道,杨氏坚定的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我不放心你。”
“母亲!”李丹若心里软软的笑道:“那母亲怎么不想想,明年若是姜五爷中了举,也外任了,母亲怎么办?上回姜五爷过来看望太婆和您,太婆不是问过他,他可是说过想放外任的。”杨氏一时呆怔住了,半晌才长长透了口气,眼泪又涌了出来:“你看看,你这一出嫁,我就说……”
“母亲别难过,这也是世之常情,人之常情,母亲放心,我必定天天过的好好儿,舒舒服服的,只有女儿欺负人家的,绝不让人家欺负了女儿,您这么一想,是不是就不担心了?”李丹若忙又劝道,杨氏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可不是,世之常情,人之常情,连你外婆……都能舍下我走了,可不是,母亲不难过,你过的好好儿的,照你太婆说的,若姐儿到哪儿都能过的好好儿的,我放心,行,我听你的,你三哥若是求了外任,我就跟过去逗逗孙子,乐乐哈哈的当个糊涂的老太太去,我跟你太婆不一样,你太婆是装糊涂,我都不用装。”
一句话说的李丹若‘噗’的一声笑倒在母亲身上。
隔天就要铺嫁妆了,傍晚,宁老夫人留下李丹若,满眼不舍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挥手屏退满屋的丫头婆子,敛了笑容,看着李丹若交待道:“若姐儿,旁的太婆都不交待你,太婆放心!只一样,你听好了,你那女婿是个极难得的,才气品貌俱全,人又风趣体贴,你可不能被他迷的失了本心,这女人,一旦失了本心,那苦楚就说不尽了,这还不说,凭你再怎么聪明,一旦失了本心,那昏招就都使出来了。”
李丹若震惊的看着宁老夫人,愕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宁老夫人长长的呼了口气,抬手抚着李丹若的面颊,伤感的苦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不让女人妒嫉,又让你心里只有丈夫,要敬他要爱他,要把他当天,又不让嫉,呵呵,”宁老夫人干笑了两声,眯了眯眼睛不屑道:“这都是男人做梦呢,都是混帐东西,男人做出来的混帐东西,太婆活过大半辈子,才悟出这个理儿来,太婆啊,”宁老夫人俯身靠近李丹若,孩子般神秘道:“只把这话说给你听,你这孩子,跟太婆贴心贴肺,你跟她们不一样。”
“太婆!”李丹若还没从震惊中完全脱出来,
“吓坏了?”宁老夫人笑眯眯道,李丹若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太婆,不敢瞒太婆,我也这么想过,太婆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樱姐儿养了只雪团一样的小狗?”
“记的,”宁老夫人想了想道:“樱姐儿走到哪儿抱到哪儿,你大姑可是烦的不行。”李丹若笑道:“樱姐儿极爱那只狗,那狗也灵性的很,只让樱姐儿抱,有一回,我拿了块肉逗那只狗,那狗就扑我怀里了,樱姐儿哭的喘不过气,说再也不要那狗了。”宁老夫人怔了怔,指着李丹若道:“你是想起了这事?”
“嗯,那狗不过让我抱了下,樱姐儿因为心爱它,就伤心成那样,若换成个男人,左拥右抱的,又得伤心成什么样?”李丹若带着笑,低低慢慢的说道,宁老夫人立时就明悟过来,一把搂住李丹若,笑的畅快不已:“好好好,果然是我的若姐儿,太婆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四十三章 嫁妆
李丹若回到霞影居,打量着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屋子,突然心酸的不能自抑,这就要嫁出去了么?这个暖意浓浓的家,就再也回不来了。
姚黄轻轻推了推失神的李丹若低声道:“姑娘,别难过了,两家离的那么近,往后都能常来常往的。”
“嗯,我知道,不是难过,对了,把魏紫她们都叫进来,我有话说。”李丹若摇头甩开那些伤感吩咐道,姚黄答应一声正要出去,李丹若又跟了一句:“还有朱衣她们四个。”姚黄又应了一声,片刻功夫,就带着众人进了屋。
李丹若端坐在榻上,一个个看着垂手站在榻前的丫头们,姚黄和魏紫挨着,接下去是脂红和豆绿,后一排站着朱衣、羽妆、湖月和绿萼四个二等丫头,都是要跟着她嫁进姜家的,也许,她们要侍候她、跟她一辈子,这些,都是她一辈子的伴儿。
“往后进了姜家,就是咱们主仆相依相伴了。”李丹若声音里透着丝极淡的伤感,停了停,接着说道:“你们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绿萼进来的最晚,也有四年了吧?”
“回姑娘,四年三个月了。”绿萼忙曲膝答道,李丹若点了点头:“我诸般脾气性格儿,待你们如何,也不用说了,往后进了姜府,不过换个地方住,诸事与现在并无不同,规矩还是那些规矩,只一样,我事先跟你们交待下,若违了,别怪我不客气。”李丹若脸上的笑容一丝不见,众人凛然看着李丹若。
李丹若一个个看着眼前这些精挑细选,个个出彩的女孩儿,接着说道:“你们跟过去,就是我的丫头,除了这个,我就没打算过往别处用!”李丹若停了下,目光扫过众人,姚黄、魏紫与李丹若最是亲近,也最能明白她的心意,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脂红脸上闪过丝惊讶,豆绿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朱衣几个年纪小些,有些茫然的看着李丹若,李丹若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我一个一个挑出来的,个个都是顶尖儿的好姑娘,断没有给人做妾、做通房,任人低贱的理儿,往后,不管谁要嫁你们,都得是你们自己个儿看中的人,是你们自己打心眼里愿意嫁的,你们愿意嫁了,我就备下嫁妆,热热闹闹、体体面面送你们出门,回头若愿意还跟着我当差,就回来给我做管事娘子,若不愿意,我也听你们的,咱们往后常来常往就是。”
“姑娘这话今儿说到这样明处,我得先给姑娘磕个头。”魏紫听的笑容满面,不等李丹若答话,已经利落的跪倒磕了头,姚黄忙跟着跪倒,一边磕头一边笑道:“是得好好磕个头!”脂红等人也跟在后头磕了头。
“好了,磕好了就起来吧,还有话呢。”李丹若笑道,姚黄等人站起来,李丹若扫着众人笑道:“前头都是好话儿,好话儿后头可跟着规矩,都要记牢了,我不愿意你们为妾为通房,可人各有志,若真有想做妾侍通房的,我也拦不住,只一样,在我眼前,绝容不下!”李丹若声音冷厉起来:“我身边的人,在我面前,打算给姑爷为妾为通房的,这一条就不用想了,我断容不下这样的事!若有人要强逼你们,只管跟我说,我绝不容人欺负了你,可若是有人半推半就,事后再跟我哭一句不得已,就指着我能容过,哼!”李丹若冷哼了一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丹若停了停,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慢慢问道:“可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姚黄等人忙答应道,李丹若轻轻‘嗯’了一声,半晌才接着说道:“后天进了姜府,诸事当心,多听多看少说话,不管对谁,都不能失了礼。”众人又答应了,李丹若才挥手屏退了众人,姚黄和脂红忙侍候李丹若洗漱,魏紫和豆绿收拾好床铺,侍候李丹若歇下,几个人退到外间,魏紫和豆绿值夜,姚黄和脂红出去带上门,往东厢回去。
进了屋,脂红关了门笑道:“姑娘今天说的真吓人,姑娘这么好的人,真不知道她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虽说比绿萼早进这院子几个月,可也算来得晚的,没见过姑娘治人的手段,我也不跟你多说,你只记着,姑娘好是极好,轻易不会动怒,可若真恼起来……”姚黄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肩膀:“反正姑娘说什么,你记好听好就是,千万别犯了姑娘的规矩,行了,赶紧睡吧,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得有两三天好忙呢。”姚黄不愿意多说,推着脂红先去净了头脸,收拾收拾睡下了。
第二天发嫁妆的吉时在辰末前,一抬抬嫁妆流水般整整齐齐的从李府抬出来,绕过小半个京城,往姜府流进去。
离京府衙门不远的茶楼里,狄推官和陈清迈站在二楼窗户前,看着楼下一抬抬流过的嫁妆,低声说着话。
“……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数过了多少抬。”陈清迈远望着拐角处不断头的嫁妆抬子道,狄推官瞄了他一眼,爽朗的笑道:“这抬嫁妆讲究个四平八稳走的好看,还真不能走快了,就是这京城一般些的世家大族,这嫁妆也得过个一个多时辰,才算没失了脸面,李府显赫了几十年,这位四娘子又是府里最受宠爱的姑娘,这嫁妆只怕得过上小半天。”狄推官停了停,用折扇点着楼下的嫁妆接着笑道:“其实光看外面多少抬,这嫁妆的厚薄也不大能看得出来,这嫁妆,还分显嫁妆和藏嫁妆。”
“还有藏嫁妆的?嫁妆怎么藏?”陈清迈惊讶道,狄推官转身推着他坐回桌子前,给他倒了杯茶,自己又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才笑道:“象你媳妇,和我家里那位,那嫁妆,都是摆在外面显给别人看,十两银子的东西,要想法子摆的让人看着象是有百两银子,这位四娘子的嫁妆,必是藏了不少的。”
陈清迈一脸新奇和惊讶,忙示意狄推官,狄推官掂起块点心吃了,喝了几口茶道:“先头那几抬,有一抬上头放了两片瓦,可那两片瓦既没包金,也没帖红,这就是藏了,只知道有两处宅院,到底是几进的,就看不出了,这两进、三进和五进,得差到多大?再后头一抬,象是堆了五六块四方砖,却是两两相叠,外头用红绸缠了,这包了红绸,一块砖就是一百亩地,一共只有五六百亩地?我算着必定不止,那下面的砖头,必有中间缠金的,一块砖就是五百亩地,这才对得上。”
“这么多!”陈清迈忍不住叫出了声,狄推官眼底掠过丝鄙夷,哈哈笑道:“这不算多,要说多,得数当年刘夫人的嫁妆,光良田就是六千亩,这四房杨夫人,听说当年出嫁时带走了半个杨家,这良田不敢说多,千八百亩总归有的,断不止五六百亩,何况还有他们府上老夫人,老夫人可是实封的老封君,这些年积攒下来,手头不知道存了多少好东西。”
“唉!”陈清迈想起分家那天的情形,极可惜的叹了口气,狄推官瞄了他一眼笑道:“如今的风俗都是厚嫁,大户人家说亲,最重嫡庶,除了看重母族的支撑,这也是缘由之一,那嫡母的嫁妆,自然只肯给自己亲生的儿女,你媳妇虽说也是嫡生,可惜母族不力,苗家最显赫时,家里也不过有个六品官,又读书传家、两袖清风,如今早回原籍,连音信也没了,你成亲的早了,若是分家后再成亲,除了公中的,二房也有银子贴补一二,如今可是没法子了。”狄推官笑起来,陈清迈懊恼的点头叹气道:“我先前只顾埋首书中,哪知道这高门大户里还有这许多讲究?唉!悔不当初!”
“话也不能这么说,”狄推官收了折扇,慢慢在手掌里拍着,掂量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可别生了那不好的心思,这李府好歹是京城数得上的世家名门,你……咱们能娶到李家姑娘,说起来也算高攀了,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又是个知情知趣的,那李家长房纵不很出力,随手的照应,总少不了你的,这也够了,这是一件,还一样,你若生出什么事来,还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京城哪家高门肯把嫡出姑娘嫁做填房?就是庶出的,那略好一些的也不一定肯,再说,万一有一分不协……这就关着李府脸面了,李家四房都不能不管,你就亏的大了。”
陈清迈凝神听了,烦恼的叹了口气,狄推官眼角带过丝鄙夷,伸手拍了拍陈清迈笑道:“兄长给你说这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喜,就在家放着,外头多少好的由着你喜欢?外头放几个,家里放几个,这日子还不是由着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