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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朱门风流-第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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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方原就想怎么把朱瞻基这心爱的东西拿回来,此时听到这话知道并非无望,连忙满脸堆笑地说:“军爷这是什么话,不就是一把扇子么?您喜欢尽管拿去,就算是咱们一点心意。”

“我这个大老粗要是送一把扇子上去给千户大人,人家必然还得疑这东西怎么来的!”他一面说一面把扇子粗鲁地塞到了袁方手中,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可明白?”

无可奈何地把扇子揣进怀里,袁方便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略有些心痛地送了上去,这才看到那总旗用力按了按,紧跟着就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有了这份厚重的馈赠,那总旗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等到离船而去的时候,他便低声说道:“既然你家公子病成这模样,过了前头在安陵下船,赶紧找个大夫。天津那边没有半个月决计过不去,横竖都是耽误,你家主人也没办法。”

千恩万谢送走了人,袁方便吩咐船老大加紧快行,然后方才回到了舱里。看到床上躺着的陈芜已经坐了起来,他也来不及搭理他,径直走到正摩挲着脸上那道“刀疤”的朱瞻基面前,深深躬身道:“殿下恕罪,刚刚若不是出此下策,恐怕也蒙混不过去。”

“今次亏得有你!谁能想到,其中竟然有人认得我!”听说了前头运河还设了不少关卡,朱瞻基先是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随即就是阴霾密布,“照这样看,天津那边决不止是听京师之命行事,恐怕也有人收了别人的好处,指不定还给了什么承诺,这才在这边的运河设了这么多关卡。”

双手呈上了那把折扇,袁方便开口说道:“天津三卫扼运河水道和陆路官道,既然那里情形不明,不如到了安陵改换陆路。咱们不走静海天津卫,改走涿州!等下了船,我就打发人飞马回京城报信,也好让京师有个准备,早早派人迎接。”

“好!”朱瞻基随手把那把扇子一推,二话不说点了点头,“接下来这一路仍是你安排,这把扇子便赐给你了。等平安回京之后,我亲笔为你题了这扇面!”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47章 不甘心!

得到南京以及沿途传来的消息之后,汉王府上下立刻紧锣密鼓地动作,把山东官道沿线的所有巡检司都组织了起来严密筛查,就是为了能截住太子朱瞻基。所以,王斌此前对枚青事前的未雨绸缪还佩服得紧。毕竟,他并没有想到,那些只管辖着区区几十名弓兵役民,不过从九品的巡检司巡检,在这种紧要关口竟然这么有用。

因此,越是相信这样的布置,他此刻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呆了一呆之后就对着那亲兵气急败坏地低声斥道:“德州到京城两条路,一是从德州到静海天津,然后到京城;二是从德州到涿州再到京城,可不管哪条路都得得经过德州!这一路巡检司盘查得那么严密,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就算他绕道走河南,河南那边也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了!再说了,左都御史刘观走的便是运河水路,要是那位主儿走水路,先走一步的他不会没察觉到!”

“可那是锦衣卫内线送来的消息,不会有假!那边还捎话说,太子就是把张越当替死鬼来着,哪怕扣下了他,到时候朝廷哪里会管他的死活,反倒是咱们得罪了英国公!”

听到锦衣卫内线这几个字,王斌顿时哑口无言,可听到后一句替死鬼和得罪英国公,他不禁恍然大悟,顿时恼火地冷哼一声,极其不甘心。见张越抱手而立,他好容易方才挤出了一丝笑容:“看来今次小张大人是不会上王府做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不过,我倒是有一句话想要奉劝,你张家已经是这般权势赫赫,你哪怕是忠心耿耿,功劳越大,上头越是疑忌,到头来别辛辛苦苦却是一场空!我言尽于此,你就好好斟酌吧。”

撂下这话,他便高声喝道:“留下东西,咱们打道回府!”

不过是须臾之间,这群黑衣骑兵就留下几箱东西,旋即犹如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净净。这下子,刚刚还全神皆备的家丁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彭十三一拍马股上得前来,见张越仍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边,便嘿嘿笑道:“怎么,少爷被他那番话说动了?”

“我哪里就这么不中用!”张越哂然一笑,随即头也不回地说,“为人处事,知足者常乐。他又不知道我的打算,拿这种劝庸人的法子劝我,又怎么入得了我的耳朵?时候不早了,你去把人都整备一下,赶紧出发!”

“咱们走天津,还是走涿州?”

“走涿州。”

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张越算了算一来一回的时间,料想朱瞻基应该已经和京城来迎的大队人马会合了。走天津比走涿州距离短得多,但老谋深算的袁方既然为朱瞻基选择了后一条道,恐怕是已经发现了某些端倪,比如说,天津三卫中有军官和汉王勾连。

不单单是天津三卫,恐怕那号称十余万的京卫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约为汉王羽翼。不满一年便连丧两位皇帝,朝堂民间无数人都会心怀恐慌。既然已经露出了动荡不安的苗头,正需要快刀斩乱麻将其压下去。只希望汉王这回能光棍一些,不要拖泥带水。

正如张越所料,当他抵达保定府时,前头就已经传来消息,道是夏原吉奉遗诏于良乡迎接,皇太子已经受大行皇帝遗诏,正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朱高炽留下遗诏驾崩,张皇后虽说心中悲恸,但乾清宫仍是饮食如常仪,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天子驾崩的端倪。深宫内务有朱宁料理,她也无心去考虑嫔妃那儿如何,只把一切心思都投在了政务事宜上。朱高炽临终前吩咐太子未归前由她处分朝政,但她更关切的却是北直隶和山东河南接壤处是否太平,太子是否能平安回来。一直等接到朱瞻基派人送来的信,又让锦衣卫护送夏原吉到良乡,她提着的心思这才完全放下,也总算有了余暇注意其他的事。

此时此刻,她面前的大案上便摆着几本薄薄的奏折——一是自黄福归来之后,交南便又恢复了动荡不安的局势,屡有土人暴乱,官兵屡剿仍是不尽;二是塞外蒙古诸部鏖战不休,先是瓦剌三部混战连场,再是阿鲁台残军想要渔翁得利,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之后,竟是四部同诣大明使节要求主持评理;三是广西大藤峡蛮贼叛乱,当地布政使向朝廷请兵请援。倘若说前两桩还不必朝廷额外用兵,那么第三桩却是一定得派兵的。

可是,须知眼下朝廷最重要的用兵之地却是另一个——汉藩不平,天下难宁!想到这里,她便嘱咐将这些军务下五府合议。

三桩军务都是兵部上奏,同时本就抄送了五军都督府。前些日子五府上下全都在忙着梳理京营京卫事宜,谁都没顾得上外头的事,这会儿聚在一块看到这些,脾气最直爽的柳升不禁眉头大皱,没好气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见包括张辅在内,谁都不吭一声,他不禁恼火地站起身来:“咱们都是战场上打滚出来的汉子,别学那些黏糊糊的文官!这几天来,我就不信大伙儿这家里没有说客上门!我是把人都直接打出去了,什么名将勇将,那位二十年不上战场,还能剩下几成功夫,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因为各位这种不明不白的态度,皇上才会偏信那些文官,把咱们撇在一边!”

别人都只是把事情放在心里,柳升这么一嚷嚷出来,包括张辅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尴尬不已。宁阳侯陈懋见张辅不言声,只好站起来打圆场,于是,众人草草商量了一下这三桩,最后便得出了大概的方略:交趾那边请老尚书黄福回去安抚;塞外则是等朝使回来再说;至于广西大藤峡诸蛮,那是从洪武朝开始就没消停下来的地方,由先头曾经镇守过贵州的镇远侯顾兴祖带兵前去剿灭,那就足够了。

各自散去的时候,张辅看到柳升满脸不悦,便叫住了他。两人同僚相交多年,一位是四征交趾当朝功勋第一的世袭国公,一位是五从出塞宠信在列侯右的世袭侯爵,如今在新朝一为太师掌中府,一为太子太傅掌右府,都差不多是人臣极致。这会儿一同上轿而行,柳升却一坐定就没好气地丢出了一句话。

“英国公,你如今才年过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偏学那些文官老夫子?”看到张辅只不动声色,他一时按捺不住心头恼怒,竟是手一压那轿桌,几乎站起身来,“刚刚消息送了回来,说是太子殿下在良乡受了遗诏,这会儿正往回赶。其他的我都不说,当初皇上大渐这么要紧的时候,凭什么我们这些武臣一个都不在场?要说皇上病重,你临危受命,带着大伙儿把整个京城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可到了那紧要关头,居然还是信不过咱们……”

“这些话都不要说了。”见柳升越说越起劲,张辅只得打断了他。见这位从前最得信赖的安远侯满脸不服,他便加重了语气说,“你不必拿这些话来试探我。今非昔比,我等都已经显贵了二十多年,已经没什么上进的地步了。是那些未达极致又不掌兵权的文官容易让人信赖,还是我们这些手握重兵声威赫赫的武臣能够让人放心?”

“英国公的意思是,咱们的好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柳升粗中有细,也知道审时度势,这才能从区区百户一路擢升至如今的地步,可这并不代表他甘心当一个如魏国公定国公那般没实权的勋贵。恨恨地坐下身子,他忍不住咬了咬牙,“还是今天我那番话,要是真到了要拿下那位主儿的时候,我就主动请缨!我就不信立下这等战功,我还不如那些文官!”

张辅没想到柳升竟是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而,这也是他曾经有过的念头。自汉唐以降,武臣执政的弊端早就为世人所知,于是洪武帝那会儿才会对功臣大举屠刀。他们这一批人幸运的是遇到了朱棣这样知人善任的皇帝,但问题是,家族是要承继下去的。他可以放弃大权,但若是子弟后人只能守着虚爵,再无真正显达的机会,那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等柳升下轿之后,张辅却并没有吩咐回自家府邸,而是命人改道往武安侯胡同的阳武伯府。八抬大轿悠悠在西角门前停下,立刻有门房飞也似地迎了出来。在武臣不得坐轿的禁令下,整个京城能够坐着这样大轿的人,也就只有当今皇帝钦赐暖轿凉轿各一的张辅了。

“英国公,大少爷二少爷眼下都还在军中,四少爷如今选了翰林庶吉士,也不在……”

“倬弟可在家中?”

那年轻门房是之前张信从开封张家老宅派过来的世仆之一,因此想当然地觉着张辅此来必是寻哪位少爷交待事情,此时听到这一句,顿时愣住了。好在他还机灵,赶紧连连点头道:“三老爷自然在家,只是他病情才稍好转一些,这会儿大约正在三少爷的书房自省斋。”

张辅点点头,摆手示意不用引路,自顾自地绕过前头的大影壁,径直顺着青石甬道往里走。穿过几处穿堂夹道,他就进了院子,见一个小厮正在书房廊下打盹,他也不出声,上了台阶便打起了门前的竹帘子,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倬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架前发呆,听到这咳嗽立刻转过身来。一看到是张辅,他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辅大哥,您怎么来了?”

“高泉不在,这家里那些下人倒是奸猾,我说不用通报,他们就真的一声不吭,要是别个进来,撞破你这所谓重病的隐情岂不糟糕?”张辅见张倬苦笑一声,又请自己坐,他便叹了一口气,“你的苦处我知道。虽说婶娘临终前做了那么多安排,就是希望你们三兄弟不要分家,但世上无不散的筵席,你也不好大剌剌地事事指手画脚。”

张倬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此时连忙打岔道:“辅大哥今天来有什么要紧事?越儿还不知道哪时能回来,赳哥儿他们这几天也都在外头,晚上未必能回来。”

“今天我不找你的儿子侄儿,只寻你说话。”看到张倬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张辅不禁笑道,“怎么,我找你说话很奇怪么?外头的人看到的都是你儿子,你这个当爹爹的与他同时中进士,反而籍籍无名,也就只有你方才没事人似的。越哥儿固然聪敏能干,但要不是有你这样的父亲撑着,他也不会这样顺当。当父亲的当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稀罕。”

经历过一事无成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张倬的心态向来很平和,此时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己知道争气上进,我还有这么不满意的,自然只有尽全力替他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再说,凭我自己的能耐,哪能这么快在丁忧之前就升了正五品?”

“好好,你这个父亲甘之如饴就好!之前为了隐秘,我只能用你重病的借口,要说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张辅哑然失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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