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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朱门风流-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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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逮着这机会,孙翰心中大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叹了一口气:“徐世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虽说我如今确实有求着锦衣卫的地方,但你如今刚进去没实权,上头还压着一位锦衣卫指挥使,我怎好让你为难?今天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带你来乐和乐和,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帮忙两个字就不用提了。”

徐景璜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心,可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这么一句话,他顿时停住了脚步。扭头看了看孙翰,见其拱了拱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更是恼了起来,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又恼火地说:“孙老弟这是瞧不起我?你别看我如今不是南京锦衣卫的头号人物,可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咱们徐家在南京是什么牌名的人物?再说,那个刘俊也神气不了多久,京里很快就得有人下来了!”

孙翰原本受张越之托来干这种事,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此时听说此事,他虽已经从张越那儿听说过,却仍是装模作样追问了一番。徐景璜要卖弄本事,将京中人事调动一一说了,又冷哼道:“到了那时候,刘俊虽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却也休想再把持着每一件事。所以,孙老弟要是瞧得起我,就尽管把难处说出来。要是瞧不起我,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咳,徐世兄既然这么爽快,那我可就直说了。事情是这样,我有个远亲来求我……”

孙翰把王勋亮那件事拐弯抹角说了一遍,然后就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要说我又不是个人物,人家是英国公的亲戚,原本求不到我头上,要求也该求英国公。可我那远亲乃是胆小怕事的,压根连提都不敢向英国公提,却让人和我说,让我去求求我那三舅哥,可我三舅哥如今是打定主意逍遥,压根不肯管此事。唉,我原本要是在京城还好,能求求那些亲戚,如今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有干瞪眼的份。我这些天都快愁死了,可却始终不得其门。”

想到今儿个在锦衣卫衙门被挡在门外,刘俊出条子叫了那么多歌姬请客也不叫上自己,徐景璜不禁恨得牙痒痒的。等听魏知奇提到英国公三个字,他只觉得眼睛大亮。徐家固然是有两位国公,可那都是供起来的摆设,哪能和那位当朝第一人相提并论?当下他再也没什么顾虑,直接打保票道:“这事情我是管定了!你放心,不出十日,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此话当真?啊呀,徐世兄真真是我的救星,我在这儿代敝亲多谢了!我也不求其他,让他少吃点苦头就足可交差了!”

徐景璜这会儿想的却是前几天在衙门里闲逛,却是有一处地方进不去,心里顿时起了疑窦,当下就摆摆手说:“你看着,等我查明了,事情有的是转机!我先走了,孙兄放宽心!”

费尽心机总算是做成了这么一件事,等把那位醉意醺然的世家子弟送上了马,眼瞅着人走了,孙翰忍不住抹了抹额头,发现这大冷天竟是出了一脑门子油汗。回忆了一番刚刚的表演,觉着没什么差错,他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天是元宵节,街头巷尾虽没有挂彩灯,但家家户户之中仍然能听到欢声笑语。孙翰一路打马回到了家里,得知元宵家宴已经结束,张越回了书房,他就气咻咻地直接杀了过去,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说道:“他娘的,大过节的陪着这种人敷衍,比写文章打架还累!”

“你可曾经是国子监的优等生,要是让那些老夫子们听见你说粗话,又要吹胡子瞪眼了!”张越站起身来,亲自从蒲包中拎出茶壶,殷勤地给孙翰倒了一杯,这才笑道,“既然你和我一同下来,咱们可是郎舅,我不找你帮忙还能找谁?再说了,一回生两回熟……”

“打住打住,我可希望别有第二回了!以后要是元节你再差遣我干这种事,我打死了也不接。”孙翰没好气地瞪了张越一眼,咕嘟咕嘟把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即就摇了摇头,“我现在才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做来难,说起来我可不如你和房陵有毅力有耐心。话说回来,锦衣卫如今有这般变动,不知道房陵在那里怎么样了……哎这家伙居然当了锦衣卫,还真是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人各有志,他能走到今天,自己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夫。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下午我爹让人捎带了一封信过来,房陵的婚事定了。”

孙翰正在自个倒茶,听说这消息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来:“这家伙也已经年纪一大把了,他还真是能耐,硬生生把婚事拖到现在,如今总算是开窍了?是谁家的千金?”

“他这家伙会挑媳妇,那是已故彭城侯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孙女,家世不显,只是寻常官宦人家。他四月办喜事,这喜酒咱们是喝不成了,捎个信让家里人随一份贺礼吧,别太显眼了。”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23章 谁也不是软柿子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哪怕如今因为迁都北京而居民骤减,南京却仍然住着不少富贵人家,其中不少是经历了洪武朝连番大狱和靖难后反攻倒算而幸存下来的勋臣贵戚。尽管这些开国功臣多半都已经不复昔日风光了,但动辄四五十年的家名仍然让他们自矜自傲。甚至在不少人心里看来,那些因靖难而一朝飞黄腾达的所谓功臣们,不过是一群暴发户而已。

长辈们这么想,各家的子弟们自然也同样这么想。由于各家之中多半都互相联姻,任意两户之间都会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所以这些人儿时差不多都是一块儿厮混,长大了之后纵马长街飞鹰溜狗臭味相投,往往一呼百应异常团结。于是,即便是官府,除非真闹出什么大事来,等闲也不会拘管这么些家世背景深厚的勋贵子弟。而南京勋贵之家,向来以徐沐两家最贵。

郑和与王景弘受命带领下番官军守备南京,两人身上都担着守备太监的名分,但要说真正的南京守备,谁都会把目光转向位于南京皇城以西估衣巷的黔宁王府。尽管沐英的王爵乃是追封,并非世袭,如今的黔国公沐晟镇守云南很少上南京,这黔宁王府的真正称呼应该是驸马府,但民间全都以王府称之,官府也并不干涉。

沐昕乃是沐英幺子,娶的是朱棣的女儿常宁公主。虽说公主早逝,但他宠眷却是非凡,曾营造武当山道观宫殿,自永乐末年又兼领南京守备,几乎一直住在南京。他虽不是什么雄才伟略之辈,但也知道自己这一系的荣华富贵离不得云南的次兄沐晟,因此在南京交游广阔,云南一有事或是有御史上书弹劾,他便能立刻遥相呼应,其他的事却很少理会。

既然同样是联姻帝室的顶尖勋贵,他和张辅也算是有些交情。成国公朱勇留守南京时,他也很是与其交往了一番,如今过年收了张越的礼,他便趁着幺子满月之际大宴宾客,又下帖子请了张越夫妇,就连守备太监郑和王景弘也没有漏过。只后两位都是打发了人来送礼,自己没有亲至,而张越却和妻子杜绾一块登了门。

常宁公主永乐六年就过世了,既是尚公主,沐昕自然不好续弦,但侧室小妾却是无数。这天接待女眷宾客的就是姬妾中唯一得了敕命恭人封赐的江氏,乃是魏国公徐家的一个远房外甥女儿,上上下下自然料理得整整齐齐,那位刚刚生下儿子的侍妾却是连面都不曾露。由于来贺的多半是年轻一辈的诰命,因此莺莺燕燕一大堆,不知多么聒噪。

而前头院子里的男人们也是吆五喝六喧闹不已。如今虽已经不禁饮酒,但看戏听曲却还是禁忌,一帮人只能天南地北胡侃。酒过三巡,沐昕就借故离了席。因请的都是勋臣贵戚家的子弟,眼看别人说得热闹,张越就悄悄站起身来。刚出了那喧闹得沸反盈天的地方,就有小厮迎了上来。

“张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跟着那年轻小厮一路往后走,张越心底早有了数目。走了一长段路,绕过了前头一座石头假山,张越就看到前头那屋子上头赫然挂着冬去春来斋横匾,不禁愣了一愣,见人打起帘子,他便猫腰入了内。这时候,正中的杉木交椅上坐着的沐昕便站了起来。

“元节贤侄,我早就听朱老弟提过你,只可惜你闲的时候我忙,我闲的时候你又不在,竟是到了如今方才有机会真正照上一面。好好好,怪不得太宗皇帝当初对你刮目相看,果然是一表人才,看着就让人舒心。来来来,坐坐坐!”

张越深知沐英英雄盖世,但儿子里头却说不上有什么出色的人才,就是因和张辅一块平交趾而加封黔国公的沐晟,离名将这两个字也很遥远,而享遍荣华富贵的沐昕就更不用提了——传闻中,这位仿佛是活活气死了常宁公主,朱棣却是丝毫没怪罪。此时听到这几句极其别扭的话,他只觉得身上冒出了好些鸡皮疙瘩,好半晌才坐下来。

沐昕虽说没野心没抱负,但却深悉官场之道,和张越天花乱坠地说了好一通不着边际的话,他这才言归正传道:“我听说,贤侄家里有个亲戚被南京锦衣卫关起来了?”

料到沐昕相请必定有事,听到这个,张越立时明白徐景璜那边可能有了结果,而且这两位已经通过了气。因此,他皱了皱眉,因问道:“沐世叔说的是哪位亲戚?”

“怎么,两淮盐运司那个王勋亮,不是英国公的姻亲么?”

电光火石之间,张越已经是想到了事情可能的变化,便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沐世叔说的是谁,原来是此人。他的儿子当初和我有些恩怨,之后因为碍着英国公,虽说给我赔情道歉,终究是还有些芥蒂在。至于王勋亮则是英国公夫人的堂兄,但那一‘堂’其实远得很,平日除了送礼连门都难得一入。我倒是听我妹夫提过他儿子被关了,不过还没理会此事。”

“原来如此……既是有恩怨,你不管此事也是常理。至于文弼世兄,恐怕那个王勋亮也没脸找上门去。唉!”

看到沐昕的脸上赫然是遮掩不住的失望表情,张越知道沐家说不定也有人陷入其中,于是便有意试探道:“沐世叔怎的会问这个?我如今虽是应天府丞,真正管着的却只有应天府学,其余都有别人去管。此事就算我想帮,那也是帮不上忙的。难道他居然撞上了您的木钟?真要是说起来,这事情也不是没办法的。”

原指望能说动张越,但从刚刚那寥寥几句话,沐昕已经觉得事情颇为无望,心底原是打算再找找别人。可听到这话,他顿时惊觉了过来。想到张越这些年在南北都是声名赫赫,这心思手段绝非等闲,他又掂量了一下利害,随即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元节贤侄,不瞒你说,南京锦衣卫新任指挥佥事徐景璜乃是我的后辈,我一向看顾他不少,这次他投桃报李,告知了我几个隐秘消息,其中就有王勋亮儿子的事。除了这个,他还说,锦衣卫那地牢里头关的不止这么一个人,还有好些个身分大有干碍的,甚至说有人与沐氏有关。虽说我自忖坦坦荡荡,但人要是真落到了锦衣卫里头……”

因事涉自己,沐昕少不得含含糊糊,但张越岂有听不出来的?见这位四十不到的驸马都尉一面说一面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玉环,目光却始终游离在一旁,他便等到对方拐弯抹角把一大通话说完,这才笑呵呵地说:“沐世叔和王勋亮可不一样,您论辈分乃是皇上的嫡亲妹夫,旁人若要构陷,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其实此事的关键只有一个。”

“是什么?”

“南京锦衣卫前头可是多了南京这两个字。自打迁都,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也跟着太宗皇帝一块去了北京,在各地以卫所监查天下。这南京锦衣卫不在诸卫所之中,不过是按照南京官的惯例一并设了,这侦缉之权就不好说,不经上谕私设囚牢,这更是犯忌的。若是他这里头只关了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若是关的人太多,那位指挥使的罪过可不比当年的纪纲小!”

“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咱们这些人家谁也不是软柿子!”

沐昕狠狠一拍大腿,使劲点了点头:“想当初纪纲蹦跶得何等欢快,最后还不是死得快?只不过……元节贤侄,这刘俊不过是无根无基的一个人,若是真没有上谕,他怎敢这么大胆子?除了我的一个门人和王勋亮的儿子之外,据说他还暗地拿了好些个勋贵的管事家奴等等,若是没有一丁点倚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永乐末年当上这指挥使的,如今京师那边的锦衣卫换了人,兴许他担心不知道哪天自己就被扔到了一边,所以想讹诈些钱;也或许是他鬼迷心窍想要钳制诸位勋臣贵戚,图谋什么有的没的。咳,沐世叔不用胡思乱想,若真是锦衣卫那帮人办事,徐公子怎么能那么容易打听到风声,又怎么能有这消息漏出来?”

由于这一番谈话,沐昕的心底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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