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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朱门风流-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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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暗示,吕震自是满口答应,预备立刻派人送信给郭资他们几个,又打消了从张越口中再套出一些线索的打算。他不是笨人,要是真的天子有什么不妥,张越这一路怎么可能绕上如此一个大圈子?今后得让顺天府好好清理一下那些散布流言的家伙,否则谁吃得消这样一惊一乍的刺激!

天子不在,太子日常视事都是在端敬殿,但如今张越乃是奉圣谕回来,接见的地方就变成了文华殿。亲自验过张越随身携带的那把天子佩剑,朱高炽圆滚滚的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吃惊得很。

朱棣这把剑他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每次北征之后都会多上那么一两个缺口,此次却多了一道显眼的裂痕,足可见它必定再次杀过了人。此时他也无心坐着,干脆站起身来,吩咐旁边的范弘将其捧还给了张越。等到张越道出了此行的缘由,原本还存着某种期待的他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那位雄才大略的父皇如今还好好的!

摊上朱棣这样一个多疑易怒的父皇,朱高炽就是再仁孝,心中也不止一次希望朱棣早日升天,因此眼下又遭了责难,心情更是极坏。此时,他竭力克制着不把那股无名火发在张越身上,可脸色却无论如何也好看不起来。三言两语问完了话,满肚子不合时宜的他正打算索性把军粮催办的苦差事也交给张越,让其吃些苦头,却听到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

“太子殿下,臣昨日回程,路经鸡鸣驿的时候,曾经遭遇了一伙假扮成商人的刺客。幸好随行护卫亲兵尽皆奋勇,所有刺客全都当场毙命。”

张越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句话一下子驱走了朱高炽那一腔恼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张越是在胡说八道。可他毕竟是当了七年世子二十年皇太子的中年人了,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关系重大的事张越决不敢胡掰,于是不知不觉拧紧了眉头。

“刺客全都死了?”

“回禀太子殿下,确实都死了。”

“此事我会下令彻查,你先回去吧!”——哪怕为了自己,他也得狠狠查!

退出端敬殿,张越长长舒了一口气,尽力将胸口那股子烦闷都赶出去。他又不是救火队员,被皇帝这样东差遣西派遣支使得团团转,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家里的大事。想到这里,他一点都不愿意耽搁,立刻加紧了步子往外走去,可就在过了左顺门的时候,却是被迎面来的人堵了个正着。虽说归心似箭,但是看到前头那张笑吟吟的脸,以及旁边那个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中年人,他连忙按捺下了那急切心思,疾步上前行礼。

爱妃有喜乃是天大的喜事,可由于如今年岁渐长,朱瞻基这个皇太孙被大臣盯得越来越紧,甚至连没事情高兴高兴笑几声也有人管。于是平日里他甚至都懒得出皇太孙宫,宁可没事情斗斗蟋蟀。今日好容易瞅了个空子,禀报了父母带着锦衣卫去禁苑骑射狩猎,这会儿腰酸背痛却痛快地过足了手瘾,回来又恰逢张越归来,他不禁觉着心情更是愉悦。

“我还以为你必定是跟着皇爷爷一同回来,想不到你竟是先回来了!怎么,这一回是又有什么大事?年纪轻轻就是左一个重任又一个重任,你可知道,去年那一科的进士里头,好些人都拿你当榜样呢!”

“皇太孙殿下这么说,臣可是要无地自容了。”张越瞧见朱瞻基身后都是宦官和锦衣卫,旁边又是袁方,附近暂时也没有其他文官通过,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其实臣奉皇上旨意一路回来,既要催军粮民夫,同时也为了看看宣府和北直隶其他地方的情形。皇上新胜兀良哈,但要扫平余孽需要一段时间,算上回程的军粮耗费,所以不得不多作准备。”

听出张越话里有话,朱瞻基仔仔细细思量了一番,面上便没了笑意。尽管随侍太监都是他信得过的,但毕竟锦衣卫是天子鹰犬而不是他的鹰犬,因此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再问下去。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别的,他顺带提起了皇太孙嫔胡氏有孕的好消息,随即又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但比我快一步当了爹爹,而且你家娘子又有了,我看明天早上你该去灵济宫祈祈福,这真是一等一的福气。袁方,你送上张越一程,让他赶紧回家去看媳妇!”

见张越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朱瞻基促狭地一笑,撂下袁方和其他锦衣卫,自顾自地带着众宦官脚下轻快地进了左顺门。直到他走出去老远,旁边的袁方方才上前干咳了一声提醒道:“张大人,咱们出宫吧!”

恍然惊觉的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欢喜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竟是一下子抓住了袁方的胳膊问道:“皇太孙殿下刚刚说的是真的?”

“殿下说的自然是真的。而且你家四弟已经和隔壁武安侯府定下了亲事,如今定礼下了嫁妆收了,只等武安侯回来就完婚。”

说这话的同时,袁方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告诉张越双喜临门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还是少多嘴的好,让人家心情好一时是一时吧!

第十二卷 阴阳河 第024章 希望

即便没有朱瞻基那句话,袁方也打算立刻出宫回衙门办事,眼下顺道送张越一程,有了公然说话的机会,他自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打发了那些锦衣卫远远跟着,他和张越就一路并肩而行。尽管如今各部府都是忙碌的时候,这里并没什么其他人经过,身后那些又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但他仍是背着双手一言不发,仍是那平日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性子。

张越却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向龙刘豹虽说早走一步,但袁方只比自己早一丁点离开宣府,料想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也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况且,之前既然有人去了开封府查当初发大水时锦衣卫出动的旧事,料想不会轻易罢手,这事情袁方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虽说当初同在开封府,父亲和袁方认识也属自然,就是有人打听锦衣卫出动的旧事,只要编好谎话就可以蒙混过去。但既然人家动疑心查了一回,难免就有第二回第三回。退一万步说,只要袁方仍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家仍是显赫,别人就一直会盯着。从洪武到现在一共四任锦衣卫指挥使,前三任都没有好下场,他总不能让这位关心自己的长辈重蹈覆辙。

而且,皇帝不在京师,袁方却远去了宣府,这本来就不合情理,当是被人支使去的,足可见这个位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手握大权无人敢惹,而且更有人忌着。既然如此,东宫的善意便是最重要的一条。否则,袁方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就只有死遁一条路可走。

可是,要博取东宫的善意,所冒的风险巨大不说,而且一旦皇帝查知便是万劫不复,这就好比刘永诚如今所面临的危境一样。他不知道父亲和袁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总觉着这已经超脱了密友的层面。哪怕是从自己多年所受的照顾来说,他也希望这位长辈不必永远藏在黑暗里头,可以享有光明正大进张家大门的机会,而不是像他成婚那次只能悄悄送请柬。

想到这里,他便把声音压得极低,含含糊糊地说道:“袁伯伯,希望有一天,咱们能光明正大地谈笑风生。”

尽管张越说这话时几乎不曾蠕动嘴唇,但袁方仍是听清楚了每一个字,心里不禁百感交集。然而,他毕竟在锦衣卫这黑暗的行当中浸淫了十五年,纵使心情再激荡,面上也能完完全全藏住。只是,他掩在袖子中的手却忍不住狠狠攥紧了,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和你爹还真是一个样,他上次回来也对我这么说。”

一口气道出了心中积存已久的愿望,张越只觉得整个人一松,可是紧跟着就听到了袁方这一声低不可闻的感慨。愣了一愣,他便想起了一直默默筹划,一直在背后鼎力支持的父亲,心中更是一暖,嘴角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是爹爹的儿子,自然和他的希望一个样。”

说完这话,他便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袁方,见其官帽之外的鬓角依稀可见苍白,更是觉得刚刚自己一股脑儿倒出的那番话没错。顿了一顿,他便低声说道:“我这次被皇上派回来,起因乃是皇上收到京师密报,其中提到了太子赦免吕尚书女婿张鹤。皇上认为太子对臣下滥施恩典收买人心,所以大为震怒。密报上大约还提到了其他的事,结果当天晚上杨金两位学士就被召入了御帐,直到我奉旨离开的时候,也没见过他们两人。”

不等袁方回答,张越又将刘永诚之事一并说出,袁方自是点头说已经得到了向龙刘豹的讯息,可当听到张越在鸡鸣驿遇刺,他仍是大为震惊。此时,张越又劝道:“如此可见,即使辛辛苦苦打造情报网,也决不可能事事掌握,更何况如今锦衣卫上头还有别人压着。眼下的要务自然是把这件事撸平了,但请袁伯伯多多考虑将来。仕途前程都可以缓一缓,没有什么比保全自己更重要。你辛劳了一辈子,晚年平平安安才是福。”

等到了午门东侧门,此地进进出出的官员逐渐多了起来,因此张越便闭口不再多言。等到从长安左门出来,他和候在这里的彭十三等人会合,望着袁方带领一群锦衣卫上马呼啸离去,他方才回过了头。这时候他才发现,比起最初的几十骑,如今这里只剩下了彭十三和牛敢张布等等,总共只有五个人。

“御马监的那些亲军回去了,说是少爷之后若是有事找他们,他们随时听候指令。”

“他们回去就回去了,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指令他们做什么?”张越哂然一笑,知道刘永诚特意挑了这么些人回来必然有其他用意,也知道皇帝既然同意,恐怕那件事还不曾事发,“我们也回去,在外头奔波了快一年,也该松乏一下了,天塌了也等明天再说!还有你们四个,虽说是第一次到京师,但到了地头不妨就当自己家!”

武安侯胡同的阳武伯府经历了前一阵子的热闹之后,最近这几天虽说不再是宾客盈门,但仍是一点都不冷清。后门那条巷子进进出出送的是家具摆设和各种杂物,西角门东角门进进出出的则是各家拜客的女眷,门前的车马从来不曾断过,忙得门房轮班都来不及。管家高泉不得不从小厮中挑选出了六个伶俐的顶班,自己更是迎来送往,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天他刚刚送了兴安伯夫人上车离去,才打算回身到里头坐一坐歇口气,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耳朵极灵的他听出这里头没有车轱辘声,连忙止住步子回身探头去瞧,只一眼就认出了头里那人。于是不等马停下,他就又惊又喜地迎了出去。

“三少爷,您怎么回来也不让人捎个信!连生连虎那两个小子回来了之后却一问三不知,都不知道他们俩跟着您出去干什么的!”

“嗯,回来了!”张越勒停了马之后就利落地纵身一跃,随手把缰绳扔给了一个跑上前的门房,觑了一眼高泉就笑道,“那两个小子都是好样的,高管家也别苛责他们。倒是你看着瘦了,大约家里头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忙坏了你,实在辛苦了。对了,听说咱们家如今双喜临门,四弟要成亲了?”

“可不是,再加上三少奶奶又有喜了,老太太欢喜得了不得!”高泉一面把张越往里头引,嘴里一面念叨说,“为了四少爷的大喜事,全家上下都忙了起来,从采办到布置再到一应礼仪规程,这一个月连主子带下人全都没歇好。再说……”

看到张越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又想起他刚刚说双喜临门,高泉心中一黯,知道张越必定丝毫不知顾氏已经是沉疴难解。眼见得这位三少爷闻言奇怪地转过了头,他原本不想说,但思量这是迟早瞒不过去的,他只得咬咬牙说道:“这家里是双喜临门不说,但老太太如今却很不好,不但心悸发病频繁了,而且人越发没精神,眼下已经难能下床,更是离不开屋子。”

“祖母的身子竟是到了这种地步?”

喃喃自语了一句,想起自己在外头什么都不知道,张越不禁觉得心里一揪。当下他也无心多问,直接把牛敢等人交托给了高泉,又打发了彭十三先回一趟英国公府,旋即便匆匆往里头走去。由于有人报信,他一踏进二门,几个早就等在那里的媳妇婆子少不得上前行礼问好,他也无心一一说话,点点头正要往前走时,忽然瞅见了一旁还有崔妈妈,便招来她嘱咐了两句。得知杜绾今天接了翠墨过府说话,他虽觉得奇怪,但仍是吩咐把人先留一留。

北院仍是从前那般整齐肃穆的模样,只是正屋门口侍立的两个丫头却是新面孔。张越刚一进院门,其中一个穿绿衫子的就连忙疾步上得前来,屈膝行礼后便说道:“三少爷,老太太如今还睡着,白芳姐姐正在里头伺候。姐姐刚刚出来说,您不如先回去见见少奶奶,换一身衣裳,等老太太醒了再过来?”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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