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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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万醉倒之后,在马车上对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我原本还没往心里去,结果他今早特意跑来问我喝醉了酒可说过什么胡话,我就留了心。今天下午我去探望岳母,结果得知这一个月来老万去过杜家三四回。”
张越这说得没头没脑,杜绾顿时觉得有些茫然:“我记得万大哥和爹爹似乎并没有多大交情,他就算是仗义也不该如此……”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她顿时忍不住了,于是便在张越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赶紧说,别卖关子,他究竟什么意思?”
“他都说我的岳父就是他的岳父了,你说他什么意思?”
“老天爷!”饶是杜绾并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这会儿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坐了起来,差点一头撞在了床架子上,“这怎么可能,小五从来没对我提过!”
“小五那个不解风情的丫头,她大约还在懵懵懂懂之间。”想起今天试探老岳母的口气,结果裘氏只以为万世节是他的朋友,于是对他很是夸赞人家的热心,还让他记得去道谢,张越忍不住又想继续叹气,“老万那样子大约是真的上了心,只不过他那性子看着豁达,可不到八字有一撇是不会提出来的,小五就更没指望了。你回头不要贸贸然对小五提这事,免得吓着了她。顺其自然吧,周王殿下和郡主若是对老万有意,也不会把事情一直拖到今天。”
见张越摇摇头就钻进了被窝,杜绾顿时恨得牙痒痒的。这大晚上说出这么一件吓死人不偿命的事,然后就倒头睡大觉,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想到小五那身世,想到道衍临终的遗笔托付,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必定睡不好,于是干脆在张越那宽厚的背上狠狠掐了一记,继而方才躺了下来,望着帐顶发呆。
而张越在背脊上遭到了那重重的一下之后,忍不住微微一笑。昨晚上杜绾去陪着忽然折腾着大哭大闹的小静官,留着半醉半醒的他独守空房,结果因为万世节那语出惊人,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这回也该杜绾这个做姐姐的纠结一下了。
不过,万世节究竟什么时候看上小五的?他早应该发现的,无论脾气还是其他,两人都般配得很。希望他从宣府回来的时候这一男一女能够有所进展,当然也希望老岳父能够平安出来看到这一幕……话说回来,老岳父似乎坐一次牢就会多一个女婿?
次日一大清早,张家上下的人都早早起床洗漱,然后赶到了北院大上房。入冬之后,顾氏的病情渐渐有些起伏不定,各房原本就是每日轮流照应,而今天张越就要动身,除了请安过后自然还要向祖母辞行。于是,在例行的规矩之后,顾氏就屏退了其他人,单单留下张越交待了一通,最后又端详着他的脸,良久才迸出最后一句话。
“路上自己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
“孙儿走了,祖母也请保重身子!”
跪下磕了三个头之后,张越方才站起身,见顾氏眼圈已经红了,他不禁心里一酸,好容易才把心一横回转身出了屋子。由于刚刚已经和长辈兄弟们告了别,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见几个媳妇婆子正将打点好的行装往外搬,妹妹张菁抓着杜绾的手叽叽喳喳地询问着什么,小五则是正在一旁和灵犀琥珀秋痕说话。
见着他来,一大堆人都围了上来。虽说各自早就送了用得着的东西,也各自说了道别的话,但几个人这会儿都仿佛有无数的话要交待,小五更是犹如百宝箱似的从一个包袱里往外掏各色瓷瓶——从外伤的散剂到内服的丸药一应俱全,张越压根不敢听她说完,只能一股脑儿都接了下来,然后方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已经是大姑娘了,别成天在外头乱跑,多陪陪你娘!”
小五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姐夫你别老是教训我,我还不知道这些,我这些天常常呆在家里呢!”
这时候,旁边的张菁上前仰着头认认真真地说:“哥哥一定要平安回来,嫂嫂说,只要我读书写字就能保佑你,我一定天天多写几张字帖给你祈福求平安。”
笑呵呵地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张越少不得夸赞了她两句。见灵犀和秋痕琥珀上前一一提醒着各种物事,他便含笑点头道:“家里就拜托你们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看到三人齐声答应,他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转头看见杜绾正站在一边,许是一夜没睡好,许是心有担忧,那眼睛微微有些浮肿,记起自己昨晚的小心思,颇有些愧疚的他便走上前去,却是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在了怀中,随即便在那耳边低声说:“绾妹,好好珍重,等我回来!”
尽管平日素来自持,但这会儿杜绾虽红了脸,却情不自禁地贴紧了张越的胸膛:“唔,你自己也小心,我和静官都等着你回来!”
就在这时候,被乳母抱在手里的静官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响亮的啼哭声一下子打破了那满溢的离愁别绪,也让杜绾醒悟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已经是为人母亲。于是,被推开的张越只能没好气地瞪了搅局的儿子一眼,随即更是上前捏了捏那吹弹得破的脸颊,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小家伙,以后再不听话我就让你进宫!”
好容易辞了家中女眷,他便匆匆出了二门,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彭十三向龙刘豹等随从立刻跟了上来。原本他并不打算带上新婚燕尔的连生连虎,但两人仍是自告奋勇随行,他只好带上了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伴当。本着精简的原则,这一次他总共只带了这么五个人。等到了大门口,他发现张超张起和张赳张赹都在,连忙快步上前。
“大哥二哥四弟五弟……”
自从知道凤盈的事之后,张超就不曾露出过笑脸,这会儿也只是微微一笑,一如从前似的在张越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一路走好,家里头自有我们!”
张起却仍是咋呼呼的性子,笑嘻嘻地说道:“就是你那老岳父家里,我也会让兄弟们去看着,决计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你就放心好了!”
“三哥,等你回来我肯定又升等了,以后我一定会追上你!”多年没有表露出傲气那一面的张赳昂然抬起了头,面上自信满满,“我不会让你老是一个人撑着这家里头!”
而最小的张赹则是一贯被人忽视惯了,直到张越看向自己,他这才讷讷说:“三哥保重……我今天开始去族学上课了,以后一定像你那样有出息!”
面对这四个兄弟,张越只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良久方才冲他们重重点了点头。大步出门下了台阶,他翻身跃上马,朝四人挥了挥手就纵马疾驰了出去。堪堪到了巷子口的时候,他却看到那里停了一辆马车,那车前头赫然站着顾彬。
“小七哥!”
“我今天就要入都察院学习理刑了,所以没法送你,你保重!”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02章 不是狗鞑子?
只要仔细看过地图的人,都会知道大明的新京师处于怎样一个要紧的位置。大明边陲要地称重镇者共有九处,辽东、蓟州、宣府、大同、榆林、宁夏、甘肃、太原、固原,其中几乎处处都是防范蒙古,而北京城距离蒙古最近的地方只有一百多里。尽管有明初就修建的大边次边数道长城围护,但大明的心脏仍然是处在一个极其靠近前线的战略位置。
而张越更是亲口听永乐皇帝朱棣提过迁都北京的一大用意,那就是为了防止子孙后代在南边的日子太过安逸,而将领无能无法抗衡蒙元,难免出现宋朝那时候一再南逃的景象,所以才要天子守国门。对于这种解释,张越尽管觉着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但亦不得不佩服朱棣的气魄。毕竟,警钟长鸣总比温水煮青蛙的安逸富庶强。
宣府距离京师只有三百五十里,若是马不停蹄,一日就能到,但这一次张越押送的乃是火器火药以及大批其他军器辎重,又不能走水路,都是征用驴骡由民夫用大车运送,迤逦一两里,因此这路上行程自然是难能快起来。出了居庸关,一路上除了些小村庄之外,但凡大些的地方不是卫所就是千户所,全都是军管,官道两旁还能看到那些收割完的军屯地。
陆丰虽说是苦出身,但这些年一直都过着享福日子,这样慢吞吞地在路上晃悠,一旦错过村镇还要在野外扎营,而带出京师那些精致点心毕竟不能当饭吃,因此即便他不用和那些兵卒以及民夫在一个大锅里头吃饭,可这一路实在太慢,七八天下来,他就不耐烦了。
这天晚上又是在野外扎营,周百龄安排好一应防戍之后,这才缓步往自己军帐的方向走去。快到地头时,看见自己的亲兵都围着篝火坐在帐前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手脚麻利的亲兵正在烧烤白天打到的几只野味,他就随口吩咐道:“炮制好了送一些去给陆公公和张大人于大人。这一路上吃干粮,恐怕他们未必吃得消。多搁些青盐和佐料,别舍不得!”
“大人,陆公公早打发人来说不许过去惊扰,这会儿恐怕是早就在马车里头睡下了!至于小张大人和于大人都在您的帐子里,小张大人早就吩咐过到时候分润一只了。这烤山鸡小的拿手得很,佐料什么您就别操心了,回头立刻送进帐子里去!”
“油嘴滑舌,我说一句就招惹你这么一堆!”
周百龄笑骂了一句就快走几步进了帐子。看到张越和于谦正在那儿对着地图计算时间,他便上前笑道:“小张大人和于大人别担心日子,这京师到宣府这么一段路途我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再说咱们走的都是驿道,如今天气又干燥,绝对误不了事。明晚就能进保安州,接下来顶多再走两三日,就能到宣府,离皇上定下的期限还能有两日空余。”
张越这些天闲来无事就在车上看看书,晚饭之后也常来找周百龄说话,这会儿就转身笑道:“有你打保票,我们就放心多了。毕竟,这军器火药运到宣府就要沿途存储,乃是最最要紧的东西,出不得一点纰漏。对了,我刚刚和廷益兄说起,听说宣府一带蒙元谍探很多,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是一点不假,否则每逢粮饷军器运送,也不至于老是要京营精兵随行。”
周百龄抬手请张越和于谦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这才解下腰中水袋一仰脖子痛喝了一气,然后一抹嘴解释道:“宣府大同等地乃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不设文官,只用军法,所以这里几乎都是军户。卫所千户所大多是集中设置,那些村镇中住的其实都是军户,所以若是有谍探进来,往往避开那些地方四处转悠,若是撞上落单的军士,或者是某些没带多少护卫的路过官员,在刺探情报之外,也会杀人行刺。”
于谦生于江南,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宣府镇,闻听此言顿时问道:“蒙元竟如此猖狂?怎么在朝中很少听说此事。”
“报上去的只是一丁点而已,若是差不多的,总兵府往往就瞒报了。”周百龄并没有笑话于谦书生意气,无所谓地一摊手道,“虽说鞑靼和瓦剌都已经归顺了我朝,但这些年哪一年没有小股扰边,这些谍探只算是小事。只不过咱们如今的位置北有长安所,西有延庆州,咱们这儿又都是至少经历过一次北征的精兵,不会有人打咱们的主意。”
“蒙元耐寒,虽大风雪亦能突击,更何况眼下这天气?他们如今要为冬日备粮,难免要南下劫掠,再加上我们运送的东西都是大军的必需品,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见张越说起这个,周百龄便笑着点了点头:“小张大人放心好了,这个我理会得。我这次带了一百五十名铳手,一百五十名刀牌手,此外就是二百名骑兵,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刚刚已经布置好了巡夜和守夜的。民夫那儿我也亲自去巡视过,这次还好,没有逃跑的。”
“大人,山鸡已经烤好了!”
“进来!”
此时,帐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得到允准后便掀起帘子入内,手中拿着两只烤得焦黄直滴油的山鸡。他熟练地将另一只手的油纸铺在了小木桌上,然后就把山鸡搁在了油纸上。周百龄摆摆手示意其退下,又对张越和于谦笑道:“这一趟出门是往军前,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总不成出门还带着锅碗瓢盆那些吃饭家伙。想必你们吃干粮已经吃得嘴里淡出了鸟来,索性尝尝咱们军中汉子的手艺!”
于谦还在四处找筷子,张越却已经跟着周百龄,二话不说撕下了一只山鸡的大腿来。平日在家的时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会儿他也不怕烫,一口咬下去,只觉那鲜香肥嫩多脂的鸡肉入口便化作了一团火,好容易咽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嘴巴已经麻了。
“这里头搁了花椒!”
“哈哈,小张大人原来你吃过花椒?”周百龄这会儿吃得满嘴流油,又含含糊糊地说,“我的亲兵里头有一个是从四川迁过来的,所以就引得大伙儿都爱上了这玩意。秋冬天吃这个可以祛寒,所以每次进城我就让他们多买一些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