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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朱门风流-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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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哥哥既然在,嫂嫂是不是也来了?我想死她了!”

“都是你爹宠坏了你,别添乱!你没听见你哥哥四天四夜没合眼睡觉么?”孙氏没好气的瞪了张菁一眼,这次是货真价实板起了面孔,“回到京里一举一动都得守规矩,你祖母那边更是一点马虎不得,否则不单是丢我和你爹的脸,你哥哥嫂嫂的脸也一块丢了!”

狠狠吓唬了女儿一番,她就对此次张倬派出的管家,新近娶了珍珠的崔九宫吩咐道:“你吃完饭先去杨大人那儿投个帖子,说明咱们的身份,问一问越儿如今安置在何处。等他出了行宫,咱们也能设法去找他。”

由于皇太孙病情好转,这一晚杨士奇从行宫回到德州城的时候,就连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许多。回到住处,得知张越的母亲和妹妹从南京出发,如今正巧在德州,刚刚让人来投过帖子,他不禁挑了挑眉,问清楚情形之后便沉思了起来。想到如今德州人满为患,张家母女极有可能没地方住,他遂干脆吩咐管家杨忠带两个妥当人前去把人接过来。

有了杨士奇的援手,孙氏总算是摆脱了一家人没地方可住的窘境,然而,得知儿子张越竟然没住在外头,而是暂住行宫,她不由得呆了一呆,听杨士奇一番简短的解说方才明白了事情原委。虽说只是妇道人家,但她还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强求这时候去会合见面。

等回京之后,难道她还会见不着儿子?

在路上奔波了四天四夜,再加上之前的京师谋反夜,张越这一觉自是睡得昏天黑地,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他方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就连贴身衣物也完全换了一套。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挪过来的,他便索性把这些思量都丢在了一边,撑着手想要坐起身。这不尝试不打紧,只是一动,他就感到浑身仿佛是散了架子,不但周身骨头酸痛,而且这一路骑马时磨破的两股也钻心似的疼,忍不住呻吟出声。

“小张大人您醒了!”

昨日那个小太监敏捷的窜上前来,瞧见张越这五官都皱到了一块,他忙笑道:“昨儿个您在炕上盖着毯子和衣就睡,小的怕您着凉,就吩咐了人来给您擦身换了衣裳,又给您的伤处都上了药。这会儿是早上巳时了,您若是想睡再睡一会也不打紧。”

面对这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的窘境,张越虽然很想再躺下去,无奈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他只能艰难地摆了摆手。想到昨日太子妃张氏还说过让自己去给朱瞻基帮忙代笔写折子,眼下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他惟有苦笑以对。洗漱过后便有人送来早饭,却是一大锅粥,饥肠辘辘的他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还想再盛时却被人拦住,只好任由那个刚刚赶到的太医给自己把脉,随即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满身膏药的事实。

他还是比不上那些军士的吃苦耐劳!

三天之后,当张越总算是出现在朱瞻基面前时,这位一病就是十来天的皇太孙已经能勉强下地。看到张越那张比黄连还要苦的脸,他不由得想起黄润提过太医往张越身上犹如打补丁似的贴膏药,顿时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你是铁打的,结果也和我一样!还能拿得动笔么?若是能,就拿出当初你给英国公夫人报平安的那笔头,替我给皇爷爷报平安!”

“皇太孙差遣,臣这手腕子就算断了也能使唤。”

见张越说得凄惨,面上却带着笑,朱瞻基便知道他不过是玩笑,当即笑呵呵地说:“就是一份家书,你且撑一撑,我可不想连这个也让翰林学士代笔。再说了,我可是帮了你好大一个忙。你娘和你妹妹正巧在德州,如今在杨士奇那儿,我和母亲提了提,你待会回去就应该能见着人了。”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53章 混账

孙氏乃是小门小户出身,虽说嫁到了张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但从前没有诰命在身,接待那些官眷的事情向来轮不到她,逢年过节也鲜有出去拜客,直到丈夫儿子双双中了进士一路升官,她才算真正扬眉吐气,在南京那会儿往来的人尽是顶尖贵妇,但进入行宫却是破天荒头一回,见太子妃更是局促。

好在张氏待人和气,拉扯几句家常后她就习惯了,只没想到女儿张菁这会儿倒是收起了淘气的模样,问什么答什么极其乖巧。末了张氏喜得无可不可,临去时把桌上一个捧盒的点心全都赏了小丫头。于是,跟着引路的太监来到了张越的住处,等人一走看见张菁欢呼一声端着捧盒爬上了炕去,孙氏不禁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刚刚在太子妃那儿还好端端的,你就不能一直安安分分的?”

“当初嫂嫂说过,太子妃乃是东宫储妃,比祖母还大,当然得规规矩矩的,可眼下不是只有娘嘛!”

眼见女儿将捧盒放在炕桌上揭开了盖子,嘴里却说着这种话,孙氏只觉得这世道真是变了,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话没人听,偏偏还是杜绾这个媳妇说话好似圣旨似的。见张菁掰着手指头念叨,她便上前在对面坐了:“这是太子妃赏给你的,想吃就吃,嘟嘟囔囔做什么!”

“爹爹一份、娘一份、哥哥一份,还有我的和嫂嫂的……唔,这六格东西五个人,怎么分嘛……嘻,不管了,我和嫂嫂两个人分三份,她最喜欢吃薄荷糕!”

张越在门外就听到这个自言自语的声音,打起门帘进来,恰好瞧见了母亲那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他也实在闹不明白张菁为什么喜欢黏着杜绾,但心里却觉得有趣,悄悄上前去在小家伙的头上狠狠揉了两下,然后才问道:“有东西得大家分,这也是你嫂嫂教的?”

“当然是嫂嫂教的!”张菁手忙脚乱的脱开了张越的魔爪,从炕桌边上躲到了孙氏背后,这才皱了皱鼻子,“哥哥坏,好吃的我不分给你了,全都给嫂嫂!”

虽说还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但看见孙氏朝自己直瞪眼,张越方才讪讪地上前去,屈膝只拜了一拜就被拉了起来。被母亲强按着在身边坐下,见她那挑剔的眼睛上上下下只盯着自己瞧,他不禁感到浑身不得劲,赶紧抢在前面说道:“娘,前些天忙得昏天黑地,所以自然是消瘦了些……”

“消瘦?身上的膏药也贴的不少吧!”

见张越讪讪的,孙氏虽说心疼,但要再责备却也无从说起。毕竟已经是朝廷官员,难道皇帝说什么儿子还敢不遵旨?想到这几天在外头听到的种种传闻,她更是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不免埋怨起了呆在南京不肯挪窝的丈夫——自家享福儿子吃苦,天下哪有这个理儿?

张菁虽说古灵精怪,但瞧见母亲看着哥哥眼圈红红的,也就乖乖在旁边坐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她又把炕桌上的捧盒费力的拿了下来,送到了孙氏和张越面前。孙氏这会儿正在伤感气恼的时候,瞧见这个方才莞尔一笑,又递给张越。

“菁儿的一片心意,快吃,别辜负了。”

等张越随手拿了一个黄金小饺吃了,她方才把捧盒又还给了张菁,吩咐眉开眼笑的她到外头一个人慢慢吃,然后便说起了南京的那些家长里短。虽说都是最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的面上仍是露出了幸福满足的光辉,只说起这次一走就是几个月,她免不了撇了撇嘴。于是,张越干脆拿出了父亲的家书,结果又惹来孙氏好一阵唠叨抱怨。

由于张越此来乃是公务,因此虽说和母亲妹妹重逢很是高兴,他也不好把所有时间都耗费在这上头,之后几天少不得和杨士奇以及几个扈从武官商量着从德州起行的事,又每日里去给朱瞻基代笔写信。让他无可奈何的是,朱瞻基口述的信一日比一日长,到后来他一写就是十张纸笺,其中既有祖孙私话,也有些要陈奏的公事。好在如今天气稍稍暖了一些,官道上冰雪消融了大半,驿传邮递不再如最初那样不便,也无人敢埋怨皇太孙写的信太唠叨。

德州上下的官员提心吊胆足足半个月,耽误了行程的东宫一行总算是重新出发。朱瞻基毕竟是幼年跟着朱棣习武学文,打熬的好筋骨,因此虽然是病体初愈,他这一路上总算没什么反复,平平安安抵达了京师。张越把东宫三人送进了东华门内的端本宫,又去和御马监太监刘永诚交割了兵权,随即便赶到乾清宫面见朱棣,还没歇一口气就又得了一个棘手任务。

“京营火药偷运一案朕让锦衣卫前去清查了,安远侯柳升偏这时候上书请罪请解兵柄。你如今身上还有兵部职衔,去侯府看看他,柳升一个大将偏生这时候小心眼,代朕骂他一顿再说!”

安远侯府位于京师安远胡同,这名字自然来自于他的封号。他虽说并不是靖难封世爵的功臣,但先从张辅征交趾,之后又率水师在青州大破倭奴,这才得了侯爵。两次北征中,他一掌神机营,二掌中军,归来之后更是一直提督京营数万大军,麾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正因为如此,相比一群垂垂老矣的功臣,如果说英国公张辅乃是国公中第一人,他便是侯爵中的第一人。

然而,这会儿战场上颇为勇猛的安远侯大人,面对面前痛哭流涕的外甥女赵芬却是一个头两个大,到最后不得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高几上。

“别哭了!男人在外头顶天立地做大事,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难道我还上你家里让你婆婆少摆脸色给你看?张家眼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大嫂那还是伯府的千金,你就不能放低些身段?”

“她不过是姨娘养的,哪里比得上我……”

原本就因为京营的事焦头烂额,这会儿听到这么一句辩白,柳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更怒了:“这都什么混帐话!不管是姨娘养的丫头养的,当初襄城伯夫妇可是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的!你别没事情把嫡庶两个字挂在嘴边,张越的媳妇比你后进门,这会儿也有了喜,可你呢?别以为你舅舅我是个侯爵就挺腰子,到头来让人家寻个罪名给休了,到时候看谁丢脸!”

赵芬原以为舅舅乃是世袭侯爵,怎么也压着张家一头,此时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吓住了。虽说她骄狂任性,但还还没有笨到听不出这话的言下之意。想到这些天家里外头都是因谋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前听说西四牌楼还曾经大刑杀人,一砍就是十几个脑袋,她渐渐有些慌了。

“舅舅,皇上向来信赖你,不会真的……”

“信赖是信赖,可这回我一时失察被人钻了空子,下场如何就很难说了。”

柳升虽说是爽朗的性子,但一想到皇帝这一回大开杀戒,忍不住也有些发怵,旋即深深叹了一口气:“所以,芬儿你不要老这么倔强,为人妻要是还像你当初那副样子,迟早我也护不住你。你该学学你舅母,该软就软,该硬就硬。这外头没上手的女人傲气些不打紧,自己的媳妇顶着一张傲气脸,哪个男人看了不心烦……”

“咳!”

正给外甥女面授机宜的柳升听到这一声咳嗽,转头看见妻子赵夫人正挑着帘子站在门口,他慌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还不等他解释什么,赵夫人便直截了当地说:“老爷要传授芬儿这些手段还请暂时放一放,张越来看你了。”

张越!

此时此刻,柳升自是顾不上赵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明情形之后当即就吩咐赵夫人把外甥女领走。他也不玩什么装病之类的把戏,坐等张越进来,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张越,你是代皇上来宣旨的么?”

面对这么个直来直去的姻亲长辈,张越只觉得无可奈何,上前行过礼后,他也不客套的称呼什么侯爷,也不拐弯抹角绕弯子:“柳伯父,我是从皇上那儿过来,但和宣旨两个字丝毫关系也没有。你上书请罪的折子皇上留中不发,你自请解兵柄,皇上虽没有答复,但依我看来,皇上刚刚提到此事很不高兴,只是恨恨地骂了两个字!”

柳升虽说和孟贤没有任何交情,但那一夜实在是让他有些心寒,此时此刻听了张越这一番话,他的好奇顿时胜过了惊悸,连忙追问道:“皇上骂了什么?”

张越却不忙着回答,见柳升此时不复刚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便一本正经地解说道:“如今五军都督府虽说公侯伯众多,但相形之下,能像柳伯父你这般战功赫赫的,多半已经是老迈之年;而能像柳伯父你这般年富力强的,多半已经是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功臣子弟。这京营乃是重中之重,我那大堂伯此次从宣府回来是要好好休养的,总不能让他去掌京营,倘若你不管还有谁管?所以说,柳伯父认为皇上会骂什么?”

“混账!”

几乎是刹那间,柳升就感到耳畔好似响起了皇帝的一声怒喝。他跟着皇帝鞍前马后多年,宠信胜过大多数勋贵,这会儿已经完全信了张越这番话。一想到上一回皇帝亲至京营时说的嘱咐,他原本凉了一半的心忍不住又热了起来。

张越说得确实没错,他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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