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师-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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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参与那件事的崔府护卫,已经全都离开了崔府。现在的情况很简单,也很复杂。如今江夏的手中只有月醉楼老鸨的供词,但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供词,是无法定崔瓜瓜罪名的。
要想定崔瓜瓜的罪,一来还得拿到参与这件事的那些护卫的供词,二来还得找到马家另外两个姐妹的尸体,三来还得找到崔瓜瓜贿赂五城兵马司那个小旗的罪证。
这些事江夏清楚,江夏相信崔政义也很清楚。如今江夏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护卫全都不见了踪影,马家二妹和四妹的尸体消失无踪。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旗已经不见了。
如此快速、准备的毁灭证据,江夏很清楚这是崔政义的手笔。关键崔政义现在还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让江夏无从着手。
镇抚司衙门的后堂之中,江夏手中端着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坐在他下手位的就是马大丫,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夏,虽然她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也猜到了事情不简单。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又岂是轻易能够治罪得了的。
马大丫一句话不敢说,甚至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和江夏坐在一个房间里面,即便江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很快,钟彬走到屋里来。江夏抬头看向他,钟彬摇了摇头道:“不出意料,管家、崔家少爷,什么都不肯说。”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马大丫顿时脸色苍白起来,她紧张地看着江夏,生怕看见江夏脸上出现哪怕一丝为难的神色。
但当马大丫看向江夏时,却发现江夏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一般,他微微笑了笑。先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说道:“既然他们非要这样做,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江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对钟彬道:“马上传令下去,通缉那些没了踪迹的崔府护卫,明天正午之前,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严刑拷打那管家,务必要让他说出来,他到底把马家那两姐妹的尸体扔哪儿了。还有就是找到那小旗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把他家人带到镇抚司衙门来保护着。”
“好。”钟彬点了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马大丫一听江夏的安排,眼中顿时泛起了泪光。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江夏竟然动用了如此激烈的手段,这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其实马大丫又哪里明白,从他江夏开始插手这件事开始,崔政义采取如此一种企图掩盖一切的态度来应对,这件事就已经变得不单纯了。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崔政义算得上是他江夏的人,这件事出了,并且闹到了江夏这里。那么道理上崔政义应当第一时间来向江夏坦白,然后商议如何应对此事。如此崔政义是这样做的,那么江夏可能还会给崔政义一个机会,让他去跟马大丫斡旋,找她求一个原谅。
当然,马大丫可能最终还是会要求崔瓜瓜偿命,但至少这是崔政义的一种态度,也是崔瓜瓜唯一的一个生机。
但是现在崔政义完全采取的是抵抗的方法,跟他江夏玩儿心机,玩儿谋略。这就是一种僭越,也是一种尊卑不分。
如果江夏没能把这件事处理下来,那么他在朝廷中的绝对威信受到打击。这样一来,一些早就看不惯江夏独揽大权的人就会趁机兴风作浪,他们会抱成一团支持崔政义,借着这次的契机形成一个新的派系。
所以现在的局面,已经让江夏必须要杀掉崔瓜瓜。并且不仅要杀,还要杀的堂堂正正,有理有据。
这,恐怕也算是崔政义的一种弄巧成拙吧。
钟彬一退走,马大丫眼泪立刻掉了出来,她起身就准备向江夏下跪。江夏右手一挥,一道柔柔的力量推着马大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马大丫虽然武功不高,但见识还是有的,她这才知道原来江夏竟然还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江夏扭头看向马大丫道:“也许连你也觉得,我身为大明辅国,亲自过问这件事,还为你得罪一个二品大员,有些不值得。但是你不懂,一来崔政义是挑选并提拔的人。他的儿子犯错了,我如果不点头,大明没有人敢动他的儿子。所以,我有责任过问此事。二来我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为了利弊,我也做过很多违背道义的事。但我始终认为,既然我们是人,就应该存有人性。如果没了人性,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京师城外,崔家老宅。
江夏在京师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到崔政义处,告诉他知晓。
当崔政义知道江夏下了通缉那些护卫的命令,并且接走了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以后。崔政义在书房之中痛哭起来。
哭完以后,崔政义拉开书房的房门走出来,两名守在他书房外的贴身侍卫立刻走过来。崔政义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传令下去,绑了那些护卫,进城去。”
ps:今天老虎有点儿事,可能只有一更,明天尽量补一下今天欠的更。
第五四二章妥协(下)
普天之下,不透风的墙是没有的。普天下的事,想要绝对隐秘也是不可能的。无论崔政义多么细致老辣的安排,始终都不可能掩盖崔瓜瓜害死马家三姐妹的事实。
管家富伯,在经历一场酷刑以后最终还是熬不住,把马家三姐妹的弃尸处给招了出来。
参与这件案子的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虽然失踪了,但他临失踪之前却把不少宝钞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保管。江夏把他妻子接到北镇抚司衙门以后,顺理成章的就拿到了崔瓜瓜用来贿赂那小旗的宝钞。
根据宝钞的使用规则,大额的宝钞用来交易时,是需要盖上私章的。以防止出现假冒宝钞后,无法查找假宝钞的来源。
有了尸体,有了宝钞。再加上千门门徒找到了不少,亲眼目睹马家四姐妹,被崔府护卫抓上月醉楼的路人。
凭借着手头上的证据,江夏已经可以将崔瓜瓜定罪。
当然,即便没有这些证据。江夏也还有很多办法将崔瓜瓜定罪,这些崔政义很清楚。而他在很清楚这些事的情况之下,还执意去替崔瓜瓜掩盖罪行,其用意并非是想要瞒骗江夏,让江夏找不到证据,逼迫江夏放人。
其实崔政义的真正意图,是想要向江夏发射一个信号。一个请求江夏看在自己和崔紫薇的面子上,放过崔瓜瓜。
崔政义刻意避开,摆出一副不知道这件事的姿态,其实也有避免和江夏正面起冲突的意思。
可惜崔政义最后还是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态度问题。他动手了这么多的心思和手段,目的是想让江夏感觉到他的意思,然后给他一个面子,放过崔瓜瓜。
而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江夏执政大明这么多年,名义上讲,整个大明的文武百官都是他的下属。尤其是崔政义,他可是江夏在除掉杨廷和他们这些人以后,亲自提拔起来的人。
所以崔政义面对着江夏时,其态度不应该是什么暗示,让江夏去领会他的意思,然后再根据他的意思做事。这本身就是一种僭越,也标志着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崔紫薇被钦点成未来皇后,崔政义的身份拔然提升。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也是因为平常江夏不太注意强调上下之分,尊卑之别的原因。所以崔政义才会有如今的僭越。
殊不知在这个时候,恰好就是最敏感的时候。大家都在观望,看江夏会不会真的甘心交权还政。崔政义作为有望成为仅次于江夏之下的第二重臣,他的表现和态度将引起许许多多的连锁反应。
如今江夏基本已经算是证据确凿,但要做到铁证如山,那就还得把全程参与害死马家三姐妹这件事的,那些崔府护卫给抓到,取到他们的供词才算圆满。
江夏已经派出了锦衣卫去京城外查找,却没想到傍晚的时候,门房那边来报,说是崔政义绑了十几个人站在逍遥山庄门口,想要求见他,向他请罪。
江夏听后略一沉吟,最后对门房的人说道:“去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晚无法见客。如果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是。”门房的人应了一声后立刻退下。
站在逍遥山庄门口的崔政义很快接到了门房的回复,听到江夏说他无法见客,崔政义整个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幸亏他身边陪着他的护卫及时扶住他,否则就真摔在地上了。
崔政义全身微微颤抖着,看着逍遥山庄已经关闭了的朱红大门。
最后崔政义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道:“走,我们回府。”
次日。早晨。
江夏还没有起床,钟彬带着人来到逍遥山庄,直接在后院里面等着他。接到了消息的江夏很快起床,洗漱一番后在后院的花园里见到钟彬。
江夏问:“怎么了?”
坐在石桌旁边的钟彬一下站起身来,两步走到江夏面前道:“崔政义去了北镇抚司衙门,他带着顺天府的衙差一起去的,要把崔瓜瓜等一干人犯全部带走,说是这件事应该由他们顺天府管。”
江夏听后似乎一点儿没有觉得意外,点了点头道:“去吧,把人都交给他,通知都察院夏渊明亲自监管此事。”
“把人交给他?这岂不是……”钟彬有些不太愿意。
江夏明白钟彬的意思,他是怕把人交给崔政义以后,崔政义会毁灭证据。江夏直接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他不敢。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原本该是什么结果,接下来就会是什么结果。”
钟彬似懂非懂地看了江夏一眼,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你决定的事一般都错不了。”
说完,钟彬转身离开。
看着离开的钟彬,江夏微微笑了笑,能够得到这个木头这样的评价,还真是不简单呢。
让钟彬交人给崔政义以后,江夏暂时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当天无话,第二天便是早朝召开的日子。
朝会上,文武百官也没什么事说,倒是杨一清在朝会上突然提出来,自己年纪已经不少,想要“致仕”。
致仕是古代官员们正常退休的一个统称,按照大明的规矩,一般致仕的年纪为七十岁。有病患的,或者是有其它缘故的可以提前。
杨一清的年纪自然是还没有满七十岁的,他身子骨硬朗,也没什么病患。唯独有的缘故,那就是他那宝贝独生女杨菁菁怀孕了。按时间推算,大约还有三个月孩子就会出世。
如今大明国泰民安,江山稳固。江夏大权独握,杨一清自然没什么继续留恋官场的意思,而是一心想要去逗弄自己的外孙,安享晚年。
虽然按规矩来说,杨一清这样做是有些不符合规矩。但人人都知道杨一清是江夏的岳父,所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再说了,朝廷官职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杨一清肯提前退位,这也给了一部分人再进一步的机会不是。
不过这致仕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杨一清上奏折上来,至少也得基本确定了户部尚书的人选,他才能够离开。
杨一清的事,算是今天早朝上一件比较大的事。众官员以为今天早朝不会再有其它的大事了。都等着御前随侍叫退朝呢,哪里知道此刻崔政义却走到了文武大臣方阵中间的过道上跪下,对着朱载江叩了三叩。
叩完以后,崔政义高声叫道:“启奏皇上,微臣有罪。”
崔政义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都惊了一惊。这位未来的国丈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有罪了?
崔政义话一说出口,立刻就看了一眼站在文官方阵最前面的江夏。从江夏的侧面可以看出,他脸色平静,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有插手管过问这件事的意思。
崔政义撑在地上的右手一下握成了拳头,恰好这个时候朱载江开口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崔政义高声道:“臣之不肖子崔瓜瓜,因臣管教无方,历来骄横跋扈。臣宠溺不予苛责,近日终铸成大错。不肖子当街强抢民女,致使一女坠楼被火焚烧致死,另有两女被不肖子亲手杀害,还有一女侥幸得以逃脱。
不肖子所犯之恶行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微臣已着顺天府开堂过审,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昨日已向刑部递交卷宗,拟判……”
崔政义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眼泪一下噙满眼眶,深呼了一口气后才说道:“拟判斩立决!”
“臣身为礼部尚书,掌天下教化之责。今却连亲生之子都管教无方。臣已经无颜再担此礼部尚书之责,所以自请皇上褫夺微臣官职品衔,再领圣罚。”
崔政义一番话,顿时引起全朝震动。太和殿内的大臣中,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其实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崔瓜瓜这件事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崔政义竟然会让崔瓜瓜在顺天府过审,还拟判了一个斩立决的结果。
所有人都很震惊,唯独江夏却觉得很正常,所以他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让崔政义这样做的,不是什么证据,而是权术。
崔政义一开始就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