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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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如果文选司给方应物拟定升迁,那也很不恰当,只怕要惹得自家老大不高兴。
吏部尹尚书已经在吏部作了十年堂官,在吏部是说一不二的大佬。而尹尚书是大学士刘珝的死忠乡党,至于刘珝与方应物的关系,朝廷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在几个月前,方应物借着天变直接废了刘珝的次辅职务!虽然又有方清之出面转圜。让刘珝保住了大学士官职,但刘珝心里不恨方应物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人情因素下,若文选司给方应物安排美好前程,那不是在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面前自寻死路?
当然,如果仅仅是在昧着良心迎合上司打压方应物和不昧良心之间选择,那还能算单纯了。无非就是二选一。闭着眼睛咬牙选择其中一种而已。
但方应物实在是太复杂了,如果昧着良心打压他能获得好处,那狠狠心不要这张脸也就去干了。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即便昧着良心,也未必能讨好。
方应物的未来岳父是谁?是即将上位的次辅大学士刘吉刘棉花!比万安刘珝都年轻的刘棉花,弄不好迟早当首辅的刘棉花!这背景又岂是好惹的?
方应物的父亲是谁?是翰林中声望渐起的方清之,才三十七八岁便已经是从五品的词臣,而翰林学士也才正五品而已,官场中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三十七八岁的从五品词臣,名声又相当好,又是东宫侍班,这些光环加起来,意味着方清之就算无功无过熬年头。熬二十年也能熬出个大学士!
方应物的名气和战斗力怎么样?此人刚中进士时就三下诏狱,上任知县后搞垮了尚铭、废了都御史戴缙,临近卸任时又弹劾掉刘珝的次辅。虽然始终风风雨雨。但还硬是能挺下来,这自身的威慑力已经很强大了。
他们这些文选司官员的战斗力,难道还能比天子和次辅刘珝更厉害?这回要是让方应物受了委屈,还指不定怎么天翻地覆。
思来考去,想来想去,文选司诸君终于认识到,方应物问题是一个无解难题,是一个死局。也可以说,他们文选司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五品部门,但仍没有资格参与里面的博弈,解决办法只能让上面决定。
在这四月底五月初的暮春时节,诗家的惜春之情油然而生。方应物这无官无职的待选之身,赋闲在家无事时,看着院中落花顺手写了几首悲春伤情之诗,并打发王英送到刘府去。
至于是给谁的,当然不言而喻,男女有别不便见面,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沟通一下婚前感情了。
半日后,王英又拿着诗稿回来了,方应物诧异的问道:“没送出去?刘家小娘子不在府中?”
王英苦笑着说:“三小姐正在府中,送进去后,她叫婢女传话说,她不喜欢这几首诗,叫老爷你重作!”
方应物摇摇头,“可惜了,不过也不能白费心思写这几首!你再把诗稿送到何娘子那里去,叫何娘子转交给汪公子!”
王英疑惑道:“听说那汪公子认字还没我多,哪里懂什么诗词?秋哥儿你这不是对牛弹琴么?”
方应物挥挥手:“汪公子知道该怎么办,有人会欣赏的,你赶紧去罢!”
王英再次离开后,方应物伸了个懒腰叫上方应石,也出了家门。这么长时间了,吏部那边也没个消息,该去催一催!
从棋盘街这里绕过皇城,到了吏部大堂,在熙熙攘攘却又谨小慎微的人群里,方应石开出一条路,方应物挤到前面去,拍着桌子对当值书吏问道:“本官在吏部铨叙这么久了,究竟有没有消息?贵部文选司必须给个说法!”
那书吏本来要勃然大怒,不过看清是方应物后便耐心答道:“此乃上官们的事情,在下哪里知晓?方大人莫要强人所难了。”
方应物皱眉问道:“文选司邹郎中在否?请通传一下,本官要拜访请教。”那书吏迅速答道:“邹大人告病回家了。”
方应物又问道:“邹大人不在?那么员外郎顾大人在否?”书吏还是迅速答道:“真巧,顾大人也告病回家了。”
方应物咬牙道:“那么程主事也告病了?”书吏苦着脸答道:“程主事进宫送贴黄存档去了,今天八成不回衙署。”
第四百九十章 不好的预感。。。。。。
方应物与书吏对答时,后面人群一阵惊奇。。。。。。他们都是各地赴京的待选官吏,谁进了吏部不都得收起官威,低调做人?
但看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对着堂堂吏部的书吏咄咄逼人,而吏部的老书吏却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很不可思议。
“原来那就是方应物,听说此人命硬得很。”
“是极,去年年尾他和林俊都上疏,结果林俊被下了诏狱并险些被斩首,最后发配到云南去,而方应物却毫发无伤。”
虽然方应物被身后这群不认识的官员们崇拜着,但作为当事者,方应物仍然无可奈何的闷气。文选司一干官员都躲着他,他总不能死皮赖脸追到家里去纠缠罢?
而文选司上面管用的就只有尚书,侍郎之类实际权力并不大,那他这样一个知县身份又不好直接去找天官尚书,那也太不知轻重、不自量力、不合官场规矩了。
所以方应物怏怏而出,站在吏部大门外仰天长叹,转身便去了隔壁户部串门去,因为洪松就在这里。
今年科举结束后,好友洪松金榜题名不消说,然后就是观政期。而洪松则被分配到户部观政,成为一名光荣的观政进士(高级实习生)。
方应物既然已经来到吏部,那么顺道去隔壁户部看看好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天色已近傍晚,洪松便从衙署离开。他与方应物来到棋盘街这里,随意找了家酒楼进去喝酒,同时还打发了下人去喊项成贤。
两人随意说些闲话,洪松不知不觉谈起了在户部所见所闻,不由得感慨道:“户部不愧是六部中第一大的衙门,总领天下钱粮、税务、户籍、田土,官吏之多、事务之浩繁堪为诸衙之最。”
方应物笑道:“户部多是斤斤计较的账目事务,繁杂或许有之,但有何难哉?”
洪松正色道:“方贤弟不可轻忽户部琐务,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何况也不是没有难处,譬如当今殷尚书正犯着难!”
方应物好奇的问道:“殷尚书有何难处?”
洪松便道:“方贤弟可曾听说过,天下财赋半出东南?这东南就是苏州、松江、常州为首了。去岁苏松发了大水,朝廷虽然减免钱粮数十万,但仍欠了许多。
况且苏松税赋最重,历年积欠本来就极多,去年又闹了灾,累积到今年只怕又要拖欠不少。苏松乃天下财税根本,一旦连年大量拖欠,国库用度就要不足了,殷尚书焉能不犯难?”
方应物想了想,“洪兄不想表现一番么?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上疏,奏请朝廷派有力大臣为钦差,驻节吴中督粮,怎么也能多收一点上来,总比坐在户部发愁好!”
洪松政事经验不足,一时没想到这上头,闻言便道:“这确实也是个主意!朝廷距离苏松远隔数千里,催促钱粮鞭长莫及,若有钦差坐镇便要好许多。
明日我便上疏言事!只是这个钦差任务艰巨,弄不好要招来骂名,也不知道要落到哪个人头上去。”
这差事确实不是好差事,读书人潜意识里都有轻徭薄赋的理念,去负责督粮总有点敲骨吸髓的感觉,
当然若只有一点不适应感觉无所谓,克服了就是,但最要命的还有两点,一是江南地区文风极盛,读书人极多,又最喜爱议论,去那里催税督粮,对个人名声很没好处。
二是近年来江南科举渐渐兴盛,缙绅人家很多,盘根错节的都不好惹,去督粮纯粹是得罪人的事情。
方应物不由得大笑几声:“反正你只管建言献策就行了,反正钦差这种要害差事轮不到你我这样的人来做,管他哪个倒霉蛋撞上此事!”
两人正议论间,项成贤到了,坐进席位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选官可有了准头么?”
方应物唏嘘而叹道:“今天去吏部,依旧茫茫不得知,吾辈宦游之人,总是身不由己,杜工部有诗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项成贤没好气的回应说:“我没问你,你别着急跳出来感慨,你门路硬实又不须我等操心!我问的是洪兄!”
洪松笑着答道:“为兄不着急,先观政半年再说。不过方贤弟赋闲多时,不知究竟有何打算?”
方应物想了想,“总这样拖着,简直是叫别人看笑话,小弟我打算向朝廷请三个月假期!今年是商相公七十大寿,正好回乡为商相公祝寿!”
洪松点点头道:“这样也不错,全了师生之义,到时候还请方贤弟替我送上寿礼。”
方应物与洪松说了几句,却瞥见项成贤捉耳挠腮,忍不住问道:“你有话要说?”
项成贤立刻得意洋洋的说:“今天听到消息,我们山西道掌道御史要升迁走了,都察院里意欲叫我接替为掌道御史!”
掌道御史其实还是御史,品级仍是七品,而且掌道只是都察院里约定俗成的一个称谓。但与普通御史相比,地位可就不一样了,外放升迁也可以直升五品。
听到项成贤这个好消息,方应物与洪松皆为他高兴,举杯道:“掌道御史是要看名望的,你可要抓住机缘,近日多卖些力气,多上些奏疏,多议论些朝政,把声势做出来!”
项成贤拍着胸脯道:“那是!这段时间,我准备一天上一次疏,让更多人知道我项成贤这号人物!”
三人兴尽而散,到了次日,洪松没有忘记昨晚所言,开始执笔写人生第一封章疏——奏请朝廷派钦差督粮疏。
这封奏疏入了内阁,票拟为“下发部议”,又经司礼监批过,到了户部殷尚书手里。
殷尚书对此自然千肯万肯,在复奏时很详细的写上了自己的意见,“钦差人选,须得择年轻体壮、风节有力,熟悉地方之人。
年轻体壮方可适应舟车劳顿,熟悉地方才可掌握东南水土人情,风节有力便可一心为公、不畏艰难。”
复奏之前,殷尚书还将自己的答复给洪松看了看。但洪松看到三个条件时,忽然产生了若干不好的预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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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要当使节(求月票)
由于大佬们心照不宣的纠结,或者是因为官僚系统的低效率惯性,方应物的新任命迟迟未到,于是方应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当然这种作为不是上疏大骂或者控诉,那样未免有点气急败坏替自己要官的嫌疑,不符合一位士林后起之秀的公众形象。
总而言之,这种表达要含蓄。所以方应物想来想去,便上疏请假三个月,理由也很光明正大,自己要回老家替业师、前首辅商相公祝寿。
他通过这种方式,隐晦的向朝廷表达一点不满之情——若朝廷还不给个说法,就干脆放三个月大假得了!
同时也隐含着要官的潜台词,德高望重的前首辅古稀大寿,朝廷总该派员慰问罢?那么他方应物就一位很合适的人选,但总要有个身份,而且是官职能过得去的身份。
故而上疏之后,方应物感觉自己简直太机智了,竟然想得出如此精妙的题材,能够完美周到的表达自己的心情。
此后方应物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中,这日闲来无聊,出门溜达着去了侍讲学士李东阳家。
西城一带达官显贵密布,方应物之所以溜达到李东阳家而不是别人家,也是有缘故的。
首先李东阳是方应物会试时的房师,有师生关系摆在这里,溜达上门不显突兀。而且比起座师徐溥来说,方应物与房师李东阳的关系反而更近一些。
师生关系虽然为时人所重,但官场中的师生关系从根本上确是为政治服务的,徐溥、谢迁这一脉与父亲方清之不大对路,方应物自然也就对座师徐溥疏远了。
其次,李东阳是京师本地人,又喜好交游,终日大开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