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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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身后响动。方应物转头看去,原来是汪芷举着火烛独自进了牢房。他微微一笑问道:“皓月当空。明明如镜,厂督秉烛而来。有何贵干?”
汪芷蹙了蹙眉头,“别掉书包,有话问你!你当真没有上疏?”方应物如实答道:“没有,所以我是冤枉的。”
汪芷瞪着眼质问道:“混那你为何不早些说?”方应物想辩解一句“你又没有问我”,但话到嘴边,收了回去,只管装哑巴不说话。
汪芷急的要跳脚,“我把你从镇抚司抢了过来,原来是抢了一个烫手山芋!难怪那边万指挥装聋作哑,故意放我抢人!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这就像是皇帝的新衣,谁先说穿了就是谁死。方应物同情的对汪芷点点头,“是极,是极,你们都是吃皇家饭的,总不能去对天子说,陛下你摆了一个大乌龙!”
汪芷看着方应物浑然不在乎的表情,气也打不出一处,“你看什么热闹?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呵呵呵呵。”方应物仰头卧倒在茅草中,双臂枕着头高声吟道:“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
方应物念得是什么,汪芷完全听不懂,只觉得方应物这置生死于度外的傻大胆范儿挺潇洒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新科进士方应物在锦衣卫镇抚司和西厂之间兜兜转转的时候,消息也就传遍朝廷了,登时议论纷纷。
消息不停变化天子下诏拿人,方应物被捉到锦衣卫镇抚司了!方应物被提到更凶残的西厂了!方应物在西厂被用刑了
议论间多有大赞方应物有乃父之风的昔年方清之刚中了进士,当年便因直言进谏下了诏狱;而今年方应物也是刚中了进士,在皇榜墨迹未干时,同样因为谏君被下诏狱。真可谓是一门两进士,父子双诏狱,家风渊源、满门忠良也!
也有个别人品欠佳的人跌足叹道:“可恼,可恼,此次竟让方应物拔了头筹也!”
成化年间,在朝臣中不知怎的,兴起了以受廷杖、下诏狱、被贬斥为荣的风气这有可能是对昏庸天子和不作为宰辅的逆反心理。前有翰林四谏开风气之先,后有方清之继往开来,今又有方应物前仆后继
内阁大学士刘吉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愕然了半晌。别人对此热点大加议论,刘棉花十分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几百封奏疏里,别人当然不会刻意去注意里面有没有方应物的奏疏,方应物又不是什么部院大臣。既然传言方应物上疏谏君,大家也就信了。
不过刘棉花身居中枢,所有奏疏都可以看到,他肯定要特别注意一下像方应物这样自己人的奏疏。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内阁绝对没有看到过方应物的奏疏,也就是说,方应物并没有上疏。
除非方应物可以用密疏直奏天子,那样自己也可能看不到。但想想更不可能,方应物区区一个新科进士根本没有密奏的权限。
但确实又是天子下诏拿人的,想至此处,刘大学士哭笑不得,这女婿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次真不能怪他惹是生非了。
刘吉纵横宦海数十年,向来经验老道,善于装糊涂。但此时他作为一个明白人,遇到这等乌龙事件,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以预料的是,明天朝会有可能会热闹了(未完待续……)
ps:莫急莫急……正在设计一个场景,始终设计不好……明天就该出来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都是方应物的错
又是太阳照常升起的一日,清晨时分,大明天子御奉天门,文武百官过金水河,惯例的早朝便开始了。
昔年英宗冲龄践位,三杨辅政当国,政务大权便归于中枢内阁,原先承担议事决策功能的朝会也渐渐成了摆设,礼仪性质居多。所以在当今的朝会上,不大会有太多君臣交流。
今上成化天子“玉音微吃”,不爱与人说话,对朝会这种走过场的程序还是比较尽责的。反正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话,只需认认真真的坐在宝座上充当神像。
奉天门里,天子升座,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完毕,有几位大臣奏报了一些事情,天子一概答道“是”,也有“知道了”或者“发部议”。
常规性进奏完毕,本该到了“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时间。但在此时,却有大臣出列,趋步上了奉天门下的丹墀,对着天子奏道:“臣请奏事!”
此人声如洪钟,众人注目望去,赫然也是一个名人,乃刑科都给事中毛弘。这位毛大人是科道官里的老资格人物,已经在六科十几年,十分敢言,号称发言论事数量朝中第一。
别的不说,成化四年那次群臣伏阙集体请愿,就是毛大人带头组织起来的,这可能是大明朝朝臣的第一次群体**件——当然以后就会多了。。。。。。
与方应物的便宜外公王恕一样,毛大人也是让今上烦不胜烦。宝座上的成化天子看到毛弘出列,忍不住皱起眉头。有点牙疼。
毛弘叩首道:“臣闻明君治国,必先广开言路。今方应物不过尽臣子之本分,何故因言而获罪?还请陛下宽纵褒奖!另恳请陛下罢斥方士僧道。以省冗费,以正人心!”
成化天子眉头皱的更深,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内阁大学士们。在朝会班位上,距离天子最近的人,除了太监、侍卫、侍班词臣之外,就是锦衣卫官和内阁大学士了。
别的文武百官都在广场上,唯有锦衣卫官和内阁大学士站在天子与百官之间的丹墀上,并东西向对立。
成化天子不爱说话,在朝会上出现非常规了状况时。一般都是由纸糊三阁老出面帮着天子打发掉,这也是天子信用他们的原因。
首辅万安瞄了毛弘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垂头静立。但次辅刘珝却出列奏道:“毛弘奏称方应物无罪,所言极是,那方应物敢言直谏,正气不可夺,伏请陛下三思毛弘所言!”
刘珝的奏对有点出乎意料,叫许多人未曾想到。他竟然替方应物说情?难道刘珝不是恨透了方家么?
只有另一个大学士刘吉脸色微微变了,刘珝这话简直就是把方应物比成另一个毛弘,在陛下面前透出这个意思,其心可诛!难道不知道毛弘是陛下最厌烦的人之一么?
再次。陛下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摆了乌龙,等到回过味来时,方应物怎么都不会好过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先把方应物狠狠处罚了,再等天子醒悟过来时。总会有点内疚罢?刘棉花下定了决心后,便也出列奏道:“方应物年少无知。妄议朝政,非议圣上,狂悖无礼!绝不可宽待,当严加惩治以儆效尤!”
刘珝闻言回首道:“祐之此言差矣!方应物年少为国,其心可嘉,怎可以刑罚处之?如此不怕天下士子寒心么!”
刘棉花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道:“叔温有所不知!方应物身为观政进士,还待选词臣,此时不潜心学习,对朝政横加议论,妄然邀名,若人人效仿,朝纲何存?此风万万不可长!”
旁人能听到这二位对质的,无不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如果没听错的话,现在的情况是,刘次辅拼命替方应物辩解,而刘棉花却力求从严处置方应物。。。。。。
刘次辅难道不是方应物的仇家么?另一方的刘棉花难道不是方应物的老泰山么?这两位大学士都吃错药了?还是互相换了身子,念着对方的台词?
唯一能出来打圆场的万首辅依旧闭目养神,两位姓刘的大学士便继续争论着。
“方应物是你的东床快婿,谁人不知?你不要因为害怕被连累,便故意陷害忠良之士,实在令人齿冷!”
“吾乃内阁揆臣,自当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刘叔温你不要因为你我乃同僚,便替我这女婿开脱!”
旁人继续启动看戏模式,面对这诡异的一幕,谁也摸不清其中深浅,所以也只能看戏了。
宝座上的成化天子看着两人吵了一会儿,十分心烦意乱,本来期待他们出来平事,把毛弘的嘴巴堵回去,结果这两位出来后竟然耍起了把式。
如此天子便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猛然一挥袖子走人了。旁边太监连忙叫道:“退朝!”
回到内宫,又有司礼监秉笔太监覃昌交上两份来自厂卫的密奏,天子命其拆开,展眼看去,却见一份是锦衣卫的,一份是西厂的。
锦衣卫的密奏中,弹劾西厂公然去镇抚司劫走人犯,实在胆大妄为坏了规矩;而在西厂密奏中,则反过来弹劾锦衣卫镇抚司勾结内官、擅权越界,侵犯本该属于西厂的职事。
两份密奏互相攻讦,两边都是得用的爪牙耳目,这再次让天子感到心烦。
成化天子本性贪图安逸,最喜清静无事,最烦无事生非,期待的是一团和气共享太平,所有麻烦事情都消失掉。而今天却屡屡为难,叫他很不痛快,不由得想道:“都是方应物的错!”
话说在今日,西厂并没有提审方应物,所以方应物只能继续在牢中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时候,又听到门声响动,再举目望去,却看到自己的好友项成贤走了进来。
正枯燥的方应物连忙从茅草床上一跃而起,惊喜的问道:“项兄何以到此?”项成贤见礼道:“受诸同年所拖,特意来看望方贤弟!”
方应物奇道:“西厂怎么肯放你进来?”项成贤答道:“我也听说过,西厂如同龙潭虎穴,十分难进,更难出来。怎么我一到此,报上来意,便一路通畅的被带了过来见你?奇哉怪也。”
这个问题,方应物真不好解释。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讪讪的说:“我何德何能,敢劳诸君挂念!实在万分羞愧。”
项成贤摇头道:“不过话说回来,方贤弟你这次的事情实在不地道,竟然背着我等偷偷上疏!将我等全蒙在了鼓里。”
方应物闻言便是一呆,他刚才所担心的就是这个。之前他当众口口声声不上疏,但现在众人都以为他偷偷上疏了,岂不成了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两面三刀的小人?关键在于,这个质疑实在不好回答。。。。。。
项成贤忽然哈哈大笑,拍着方应物肩膀道:“看你这委屈的表情,方才都是说笑,方贤弟不要介怀!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的很。”
我有什么心思?方应物在心里默默的反问一句,虽然他很想问出口,但暂时只能不明觉厉,言多必失啊。
“想来方贤弟当时已然有了为国死谏、慨然赴狱的想法,只是不想连累我等,所以才背着我等自行上疏罢?方贤弟的情操实在令人钦佩,我等不能不叹服!”
呃。。。。。。面对这些强大的脑补,方应物无言以对,这样解释都可以?
若一个人抢到了道德制高点,那他无论怎么做,在别人眼里都是正确的。。。。。。甚至还有人帮你进行脑补和解释。
方应物话很少,项成贤只道是紧张,便宽慰道:“方贤弟且安心在此,今科同年无不奔走相告,诸君一定要把方贤弟从西厂营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在想什么
送走了项成贤,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仅有一道巴掌大小窗口的牢中也渐渐黑了下来,方应物又恢复到了百无聊赖的状态。
坐诏狱的荣誉感和新鲜劲儿一过,剩下的就是无聊了——确实很无聊,连个提审都没有。这时候即便给方应物一本四书五经,只怕他也能津津有味的翻看了。
正当方应物闭目养神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几声响动,眼皮微微亮了一亮。他睁开眼看,便昏暗的光线跃入眼中,再细看,便见汪芷又举着火烛出现在门口地方。
与昨夜不同,这次汪芷另一只手还提着食盒。牢中有一张简陋的破桌子,汪芷便将食盒丢在了桌案上。打开后,里面有酒食。
方应物目光随着食盒转来转去,心里已经是波涛起伏,自家何德何能,敢劳驾御马监太监兼提督西厂亲自来送牢饭?纵览大明史书,有厂卫大头领亲自给犯人送牢饭的记录么?
汪太监开口闲聊道:“今日我闲来无事,便去宫中转了转,顺便打探了点消息。你这状况确实不大妙。这次皇爷真恼火了,我看是没什么法子转圜。”
方应物试探道:“厂督此话过了,在下区区一介儒生而已,何至于此?”
“话要从头说起,当初皇爷之所以准了你父亲入东宫的提奏,是因为你们父子名气不错,便存了几分拉拢你们父子的心思。说透了,就是皇爷想收买人心,让你父亲感恩戴德,将来也好作外朝助力。
你也知道,皇爷最厌烦外朝言官多事,那几个有名的刺头都是记在内宫屏风上的,当年你父亲也在其中。只不过这三年来,你父亲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