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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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嘿嘿”干笑几声,“我很忙啊,实在没有时间,只好委托贤兄了!”又随便指了指站在身边不远处的随从兼保镖方应石道:“没见应石兄长现在有话要对我说么。”
方应石连忙打蛇随棍上,叫道:“秋哥儿!我真有大事要求到你!近日看中了一位小娘子。请秋哥儿做主!”
没想到方应石还真有事,方应物大惊失色,不能置信道:“自从两年前阅尽花丛之后,你竟然重新对女人有了兴趣!到底是谁家小娘子如此诱人?”
方应石闻言脸色一黑,但仍说了出来:“是东院王管事的女儿”
方家自从方应物住进来后,便分了东西两院,老子方清之在东院,公子方应物在西院,两边家奴下人各成体系各自安生。但隔阂总是一直有的。
在在方应物没来时,方应石一直混迹于西院里,心里早就看上了王管事女儿。只不过当时他没有靠谱的主人撑腰,方清之也不管家务事。导致方应石地位不高。
如今方应石背后有了方应物这个大粗腿,腰杆陡然挺了起来,觊觎王管事女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但不用想。肯定遭到东院全体王家出身家奴的抵制,所以只能找方应物相助了。
方应物轻笑几声道:“我还以为是天上仙女。叫你为难成这幅模样,原来是王管事家的。这好办得很。你方应石能以一当十,锦衣卫都是打过的,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大胆去做,抢过来就是!进了我们西院,还能让她回东院去?”
方应石认真的想了想,犹豫道:“似乎不妥,这样一来事情要闹大,总是不好。”
方应物大包大揽道:“这有什么为难的?难道王管事不是我方家的家奴么?你是我方家的亲族,能看得上他家女儿,那是他的荣幸。再说有我给你做主,你怕什么?出了事情自然有我!”
项成贤这阵子住在方应物这里,对方家的事有所知晓,便旁边忽然插嘴问道:“如果闹得动静太大,只怕令尊那里就要不满了,对贤弟你不太好罢?”
方应物不以为意的说:“这点小事还能让他老人家拧着过不去?若真为了区区外姓家奴便责怪亲生儿子,那我离家出走就是,我看京城人怎么笑话此事!”
项成贤奸笑几声,没有接话,目光却望向方应物背后。方应物忽然也觉得背后一凉,转头看去,发现父亲板着脸站在不远处这个时间,他老人家不是应该去衙门了么,怎么还在家里?
在方应物饱含杀气的眼神注视下,项成贤打个哈哈,对方应物眨眨眼拱拱手,三步并作两步,远离了方应物。又对方清之打个招呼,就要奔出院门。
方应物顾不上追杀项大公子,远远的见礼道:“今日父亲怎么得了空,到儿子这里有何见教?”
方清之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只是闪开了身子,原来他的身后还有别人。
方应物迎着日光仔细看去,等看清楚后,立刻拼命在脸上挤出几分惊喜神色,酝酿出激动万分的表情。
但项成贤比他距离更近,只见得项大公子迅速几个大步上前,深腰揖拜道:“原来是恩师驾到,学生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原来方清之领过来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应物乡试时的主考官李士实李大人,也就是方应物和项成贤两人的乡试座师,所以见了面要以师生关系称呼。
李士实含笑示意,拉了项成贤起来,和蔼可亲的问道:“你是谁来着?仿佛叫吴绰罢?今次会试考的如何?”
在座师心里毫无存在感的项成贤忍不住吐血而去,出门跑腿办事了,这边换了方应物上来见礼。
方清之这才对方应物道:“李大人今日前来拜访为父,但顺便也有话要对你说,所以为父将李大人带到这里。你好生聆听,若敢有失礼之处,自有家法处置!”
随后他又对李士实道:“不孝子承蒙李大人看顾,白日便让他侍候李大人,等我衙中无事回来再行款待。”
忙不迭的送走了父亲,方应物半是试探半是表态的对李座师说:“老师你何时到的京师?学生本该登门造访才是,怎么能让老师移驾前来?
就算来了,只需稳坐堂上,唤学生去见礼就是,怎么又移步到学生这住处?真是叫学生我无地自容,如此让别人看去,只道学生我不懂事理。”
方应物心里很明白,说是李士实今日前来拜访父亲顺便看望自己,其实李士实可能就是找自己来的,不然李士实与父亲几乎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既然出现老师拜访学生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那肯定是老师有求于学生了。
方应物一边想着,一边听得李座师说:“为师我去年乡试之后,一年学官任期便满了,将提学公事交付给后任,便向朝廷告了三个月假,回了南昌探望双亲。前些日子刚回到京师,所以眼下正是重新选官的时候。”
方应物知道李士实必然遇到为难地方了,左右都是要听他说出来,所以与其等他先开口,还不如自己表现的漂亮点。便很主动的问道:“可有需要学生帮忙之处?”
李士实忍不住长叹一声,去年这个时候,他肯定万万想不到自己也有跑过来求方应物的时候。不过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当座师招门生,不就为的这种时候么?老师不找学生帮忙,那要学生干什么?
“为师我外放一任学官,这次想回京师做京职,最好是行取到京。但是吏部那边难说话,最多也只肯给为师分守道参政,还是云贵福建的,内阁里刘次辅也从中阻碍,叫为师进退不得”
所谓行取,就是由地方调到京师,京官比地方官贵重,即使平调也视为升迁,称为行取。李士实就是想行取到京,继续混个四品位置,但看来情况不乐观,吏部只给他苦逼的边远地区参政位置,虽然表面上升了半品,但比留京差远了。
虽然李大人还有没说清楚的地方,但是方应物却都清楚了。道理就是这么回事,李座师是首辅万安的人,而最近正是首辅次辅两边不动声色掰手腕的时候,于是李座师便遭了秧
如果仅仅是次辅妨碍李座师,也许万首辅可以强行压制下去,但外朝六部老大、吏部天官尹旻也是山东人,与同省的刘珝刘次辅关系很不错。那么直接主管官帽子的吏部尚书与内阁次辅合力,万安即便贵为首辅肯定也难办,所以李座师才说“吏部难说话”。
吐完苦水,李士实道出真实来意:“听他人言,你就要成为刘博野刘阁老的东床快婿,可否替为师去分说一二,请刘公出面转圜?”
李士实倒是真找对了路数,一边是首辅,一边是次辅加吏部尚书,那天下有资格在中间打圆场的人寥寥无几,第三阁老刘棉花就是最适合的一个。
方应物头皮隐隐发麻,如今他对刘棉花真是发憷,早下定决心能不见就不见,不到万不得已时候决不去找刘棉花讨人情。
不料没过几天,便有老师来委托自己,纲常公义、官场伦理摆在这里,他能说一个“不”字么?只能苦笑几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未完待续……)
ps:喜讯喜讯,便秘几天,好像有点念头通达了!今天肯定还有!
第三百零七章 女婿上门
送走了李座师,方应物叹口气。虽然他不太待见这位小家子气又有点势利的座师,但任务不能不做,能不能做成另说,至少要表现出积极去做的态度。
帮忙就帮忙吧,座师混的好点,对自己也不是坏事。但愿在本时空,他老人家别真在四十年后跟了宁王造反。
只是经验教训告诉自己,刘棉花的人情不好讨,只能硬着头皮上。不过下了决心后,方应物反而放松了,还能吃了自己不成?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方应物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正是午时,按照一般规律,刘吉这时候应该翘了班快到家了。所以方应物又在家里用过膳,到了午后便出门望刘府而去。
一刻钟后,方应物到了刘家,眼见此时零零散散约莫有五六人在刘府大门外候着。只有方应物被门官殷勤的请进了门房,还有座位和茶水——据说在刘家大门内外这一亩三分地上,这是正三品待遇,侍郎、寺卿以下想都不要想。
门官亲自倒了茶水,对方应物道:“我家老爷此时不在府中,今日上朝之后还没有回来。”
方应物端茶愕然,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罢?刘棉花居然尽忠职守不早退了?
他忍不住又想道,这门官完全可以早说,那自己转身就走了,何必请自己进来坐下喝茶后才说,简直浪费时间。
“方公子莫急莫急。”门官仿佛知道方应物的想法,“我家主母先前说过,下次方公子登门后。她想要见见公子你,小的这就进去禀报主母。”
方应物很意外。无奈道:“眼下我两手空空,如何好去见你家主母?还是下次再见罢!”门官答道:“主母说过不妨。自家人做客不用见外。”
这便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相女婿么?方应物只能等着传唤了。又等了一会儿,从里面有人出来,引着方应物朝府内走去。一路穿堂过廊,比之前几次到访时更加深入,一直来到了后面花园里。
此时只见花园里有一群人,当中坐着的是一位年届半百的老妇人,旁边还有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陪坐,周围则是五六个婢女仆妇侍候着。
看这光景,应该是女人们饭后在后花园消遣。虽未见过。但方应物当然分辨得出,坐在当中的老妇人肯定就是刘棉花的正房诰命夫人,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岳母,旁边那位妇人认不出来了。
被人带上前去,方应物抱拳为礼,不卑不亢的说:“晚生方应物,见过老夫人。”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何况方应物卖相上佳、风度翩翩,又是少年有为、前途无量的神童之流人物。拿出去也是给人长脸面的货。
故而刘老夫人只看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抬手虚扶道:“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方应物趁势站直了身子。刘老夫人又指了指旁边的美貌妇人道:“这是你刘家大兄的内室,姓蒋的,你叫她大嫂即可。”方应物又行个礼道:“见过大嫂。”
此后刘老夫人拉着方应物问东问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衣食住行家常话,方应物耐心而仔细的答着。两世为人大半时间都是孤儿。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有,叫他感到十分新鲜。倒没觉得烦。
方应物的态度更讨老人喜欢,一时间觉得天下良婿莫过于此。如此刘夫人又道:“你刘家两个哥哥都回了老家去,眼下都不在府中,不能喊来与你相见了。此后虽然过阵子才行婚礼,但之前可时常走动,不用见外。”
旁边那位大少奶奶蒋夫人扑哧一声笑,略尖酸的对老夫人道:“母亲这话说的迟了,之前方小哥儿也没少走动往府里走动罢,不然怎的让父亲认准了他。”
这话让方应物听着很不中听,好像他多么卑躬屈膝逢迎刘家似的他方家可从来没有死皮赖脸求着刘棉花要结亲,他方应物也是少年得志不愁娶好不好?没了刘棉花,还有李东阳呢。
本来方应物要开口讽刺回去,但是又想了想,便忍住了。如今情境不同,岳母当前,自己还是表现的老实一些,赚点同情分就好。就算自己吵嘴能吵赢,那也是一个输,有点情商的人也不会这么干。
所以方应物只能暗暗调整脸部肌肉,挤出几丝笑脸,对老夫人表示自己浑然不在意,很大度、很有心胸、很风轻云淡的样子。
刘夫人还以笑意,气氛没有破坏,场面依旧其乐融融。
但在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婢女从后面站了出来,抬起手指着大少奶奶,细声细气的责问道:“你这话说的浑没道理!方家小哥儿到家里来的多不多,那是老爷说了算的,轮不到你这当媳妇的说三道四!”
气氛登时僵住了,方应物连连咋舌。这个刘府好歹也是宰相人家,家里应该规矩森严才是,怎么竟然有这么逆天的小婢女?即便是再受主人家宠爱的婢女,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公开顶大少奶奶的嘴罢?
这小婢女如此无礼犯上,手指头都快戳到蒋大少奶奶的鼻孔了,但周围却没人拦着,只是低垂着头,全当什么也没看到。
刘老夫人苦笑连连,伸出手一巴掌拍掉了小婢女的白嫩小指头,“你这小妮子,人还没过去,倒先护上短了!还不滚回屋里去!”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说什么,但方应物要是傻到还没听懂,那根本就不配站在这里被当刘棉花家的毛脚女婿对待了
应该说,方应物不是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