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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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二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
出了房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唯一的那棵老槐树肆意地舒展碧绿的躯干,斜阳从叶缝里漏出,斑斑驳驳洒下余影。芳草萋萋,正是春浓,一切显得如此安静,仿佛被人遗忘的世界。太安静了,完全不像林珑所想象的,锦绣奢华,媵侍成群。
难道???
。。。
她想了想,快步往院门走去。
林珑勉勉强强在掉了漆的额匾上看到两个大字,大大咧咧地晃了她。以她看铭文甲骨文契丹文西夏文行书草书隶书的经验来看,无论怎么看,还是冷冰冰的两个字:冷宫。
林珑暴寒地抖了抖,小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从心底爆发出强烈的呐喊:我不要呆在冷宫,我要当公主!我要有美男环绕,我要有锦衣玉食!!!然后再看了看门上的两个大字,“噗”地一声公主梦的泡沫全破灭了。
原想着到了宫里当个公主作威作福也好,没想到先被给打入冷宫了。她早该想到,自己的漂亮额娘在宫中不受宠,要不然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欺负了去。可是这么漂亮的人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致使独居冷宫孤守余生?猫腻啊,林珑闻出猫腻的味道。
想了想,鉴于她现在还不是可以尽情游山玩水欺男霸女的嚣张公主,她只好挫败地往回走。这冷宫罪女,日子可不太好过,说不一定这一出去,碰着个那个骄横蛮撞的六公主,织罗个什么罪名把自己给干了,这可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要搞清楚状况也得先弄清楚路线方针啊,皇宫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闯的,当然,你有身份有地位有资本除外。这就是这个世界生存的道理,你可以不喜欢,却不可以不适应。
刚走进院落,听见正屋隔壁小房子里有动静,林珑便蹑手蹑脚走近瞧个明白。灰冷的灶头,一旁用砖石支起的小锅正噗通噗通烧着水。美人额娘端着瓷碗,往碗里倒入水,浅浅地就着碗饮啜了一口。那个碗,分明是方才林珑喝过粥的盛碗。
林珑心中一动,冲上去,把碗夺了看了个清楚。果然,碗里的水有点浑浊,混合着淡淡的粥糊,却依旧是清凌凌看不到半点米粒。美人看着她,有些瞠目结舌:“云儿,你。。。”林珑没理她,揭开锅。锅底还残留着少许的粥糊,可以看出主人曾经是怎样努力把最后一点粥刮得干干净净。眼泪突然之间就涌了上来。
原来,美人额娘不是不饿。原来,她把仅有的最后一碗粥留给了自己,而自己就着粥糊喝开水。原来,事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自己却无能无力。她不配,她凭空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却堂而皇之地享受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爱。林珑有点嫉妒那个叫云卿的小姑娘。云卿,你何其有幸,在困苦的日子里,有一个娘倾尽自己所有来爱你。
“娘。。。”林珑用小小的手搂着美人,头埋在女子怀里,哽咽无声。美人抱着她,眼泪簌簌落下。
云卿,云卿,林珑朝天喃喃轻语,似乎认为那个早已离去的灵魂仍然能够感知。你安心去吧,我既然占据了你的身体,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娘亲,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发誓。
“娘。”
“嗯?”
“娘。”
“嗯。”
“娘。”
“怎么了,云卿?”
林珑靠近了一些搂住她,往她怀里钻。暖暖的温度,淡雅的体香,林珑满意地吸了一口气,枕在她肩上咕哝道:“没什么,我就想叫叫娘亲。”
美人娘亲无声地一笑,摸摸她的头,为她掖好背角。
林珑搂紧了一些,问:“娘亲,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冷宫?”
美人娘亲的呼吸停了一拍,很久都没有回答。林珑默默叹了一口气,探出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小嘴撅起:“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我,我也不喜欢……那个六公主……”
月光如银,反射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更显水光湛湛,看得美人娘亲一阵心疼。林珑见她动容,心想再来点狠的就不信你不开口。考虑着要不要挤出两滴眼泪唬唬人,谁知美人娘亲叹了口气,道:“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林珑气得想挠墙,只得怏怏应道:“哦。”
长夜漫漫,她满腹心事无心入眠睁大眼睛,对着窗外的皎素冰盘,眼眶不知不觉红了。她吸了吸鼻子。美人额娘察觉到她的异状,问:“云卿,你还没睡吗?”
林珑忙偏过头,借着枕角洇干泪痕,闷闷回答:“娘亲,我害怕。”嗓音夹杂着一丝少见的颤音,像只离家的猫儿在寒风中呜咽。
美人娘亲揽过她的头,一下一下轻轻抚拍她的后背:“乖云儿,莫怕,娘在这里,没有谁会欺负你了。”
林珑没有睁开眼,感觉到美人娘亲温柔地注视着她,唇畔的微笑如紫罗兰的花瓣缓缓绽放。林珑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轻声央求:“娘,你给我唱首歌吧?唱完歌,云儿就乖乖睡觉。”
“好。”
她轻轻哼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林珑就在美人娘亲的旖旎曲调中慢慢沉睡,慢慢沉睡,入梦。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21世纪,回到了她六岁那年,那年,她还叫做苏兮兮。
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三章 长在深宫无人知
一夜好眠。春色明媚,鸟儿叽叽喳喳在树上叫着,一刻也不消停。林珑,不,应该是云卿,就在饥肠辘辘中醒过来。
昨晚没有吃晚饭,屋里别说米了,连米缸都没有,于是,一直处于郁闷中的云卿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发了愁。别人穿越都是好吃好喝的,为毛落在自己身上就变成饥寒交迫呢?不公平啊不公平……她现在饿得连草都想啃了!
想到草她突然记起有一次在外科考群体挖野菜采蘑菇的经历,不禁眼前一亮。春季万物萌生,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草多。凭借残留的记忆力,她在地上找了小半会,倒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什么荠菜,马齿苋,苦苦菜。。。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
谁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于是,洗菜,烧水,焯拌,行云流水得心应手,很快一盘翠绿绿的马齿苋出锅了。美人额娘看到云卿的举动,惊得合不拢嘴。云卿微微一笑,却不解释,任由她猜测。
虽然连盐也没有,但马齿苋自身有着凉酸,清爽滑溜溜的,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解决了生活需要,云卿便动着脑筋想打听自己所处的环境。怎样问才不引人注目呢?她环顾四周,突然瞥见静静待在角落的书架。书!云卿犹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要知道现在处于什么年代,也许从书中能窥得一二。
正屋里虽然简陋,但还保留一个摇摇欲坠但却干净整洁的书架,书不多,有些旧。可以看得出来主人经常翻阅。在冷寂无涯的宫廷里,一个女子就靠这些书,度过一生,想想就心寒。她快步走过去,把书架的书全部搬下来,一本一本查找。
茶香余话》、薛子敬诗集》、潇湘琴谱》、江南词卷》……大多是她从未听闻的。一本本书从她手中翻过,再扔至一旁。
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一本有史料记载的书籍。看来她娘亲对史书不感兴趣。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她手上薄薄的一块绢布,上面画着山山水水,有蝇头小字标记各处地名。顶上正楷书着:南翌山河志。
看样子应该是一副地图。绢布不小,全部展开应该有五六米长。云卿稍一浏览,竟没几处山水是自己认识的。她心里蓦然一沉。中国古代地名她多少有所了解,现在的南京,在古代东晋时期叫建业,后改名为建康,也被叫过金陵,现在在地图南部连长江都找不到,更没有看到南京一地。
云卿现在更糊涂了,难道她不仅穿越了,而且还是架空穿?我靠之!!!图卷右下角写了一行小楷:弟秦知夏贺姊婉如及笄之礼。秦知夏?婉如?应该就是她那个便宜娘亲的闺名吧?
“云卿,你干嘛呢?”她的漂亮娘亲走近来问,紧紧盯着她看。
云卿吓了一跳,手一抖,画卷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心怦怦直跳,云卿紧张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个……这个,哦,娘亲我想学写字。”
情急之下云卿编出这么个理由。可是,明明她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搪塞过去,却偏偏选了这个最不上道的借口。她悔得几乎想上吊去。美人愣了小下,温柔一笑:“好。”
美人额娘拿出一张纸,一支笔,一方砚,坐在桌前。
“那先从名字开始吧。”美人额娘蘸墨,手底微凝,迅速地在指上写了三个娟秀的小楷,比划和古代繁体字并无区别。
“苏、云、卿”她一一指道。原来自己姓苏,云卿暗忖。中国历史上有哪个朝代国姓是苏呢?好像。。。没有。。。
苏云卿在自己号称精通中国数千年历史的脑袋一搜索,得出了一个很让人喷血的答案。
那。。。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考虑清楚,美人额娘把笔递给她说:“来,云儿,你写一下看看。”
苏云卿捏着笔,往纸上画去。
“姿势错了。笔应该这样拿。”美人额娘温柔一笑,耐心地教她正确的握笔方式。
苏云卿飞流直下瀑布汗,由于老爸是历史教授,认识繁体文是必修的功夫。顺带着林珑,也就是现在的苏云卿,很小的时候,别家小孩子都捧着连环画看的时候,她已经把古书当漫画书看了。每天的碑文临帖一日一次,风雨不歇。其实毛笔她把了千遍万次了,熟悉到梦游的时候都能把王右军的碑贴给摹得一分不差,怎么可能把错笔?可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第一次学写字,怎么可能写得出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的好字?明显的穿帮啊。。。穿帮。。。
第二次苏云卿进步很快,很“迅速”地就掌握了正确的握笔方法。写字怎么办?自己的字是不能露了,对了,就摹临弯弯的字吧。弯弯是名副其实的大美女一个,可是写的字却和她惊人的美丽成反比。她常恶狠狠
盯着林珑娟秀的楷书,飘逸的行书,狂放的草书大露凶光,似乎有人能写出这么漂亮的一手好字简直就是一种过错。偏偏林珑常打击她说:“摹羲之字易,临弯弯字难,难于上青天。”心中有些苦涩地一笑,在纸上复制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弯弯版字体。
能写出这样的字,美人额娘已经很满意了。苏云卿又装作好奇地说道:“娘的名字怎么写啊?”美人额娘又在纸上写:秦婉如。果然很适合自己的美人额娘,轻柔婉约,像江南旖旎的水墨图。苏云卿暗暗记在心里。
就这样一个问,一个写,苏云卿在不动声色之中得到了不少消息。一连几天,苏云卿都呆在室内,迂回婉转地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整理归结如下:
苏云卿穿越所处的国家叫做南翌,国主苏镜之。北面是北煌。西陲为西凉。不过此西凉非彼西凉,和苏云卿所熟知的历史完全不搭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架空穿。
虽然早已预测到了这个事实,苏云卿还是彻彻底底地被打击了一回。那她熟知上下五千年历史有什么作用啊?!!!到这完全用不上。就好比是给了你A卷的答案,结果题目一发下来,考的是B卷。能不受打击吗?这边的语言、风俗、文化、饮食等倒是和唐朝相似,但是具体细节却有很多不同。
除了三大强国三分天下,周边还有各自的附属国。不过这真的和苏云卿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她只是一个入住冷宫的公主,别人指点江山的时候她愁的是怎么把肚子填饱。天下兴亡,比起她个人的吃穿用度,真是太微不足道。她只关心下餐能不能吃上雪白雪白喷香喷香的大米饭,她这几天啃野菜啃得实在太憋屈了!
当然她也关心自己的美人娘亲是怎么打入冷宫的,她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可惜这些美人额娘都没告诉她。苏云卿自己也不好开口相问。而自己这具身体是皇室公主,苏镜之的十一皇女,今年十岁。原来已经十岁了,看起来却只有六七岁。这么瘦小,大概是营养不良,身子显得特别小。
秦婉如,她的美人娘亲,原是文忠阁四品翰林秦济臣的女儿,大家闺秀。闲时秦婉如也会对苏云卿讲讲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祖父母,思亲之情。
苏云卿很满意捡来的这个漂亮的便宜额娘,常挂在秦婉如的身上发嗲。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如细雨栀子般清爽怡人的花香,很像记忆中温暖的味道。
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四章 妙手巧施靓妆成
直到五日后,苏云卿才看到了冷宫中来的第一个人。
这几天吃野菜吃到她都想吐了,终于皇宫之内还有人记得冷宫中好歹还住着两个人,把例份的米面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