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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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也不好承诺必将聿郸劝住,只冷着张脸跟着管家去。夜色下他们显得行色匆匆,而偶尔经过的仆婢则都一脸惊意难掩,退到一旁给他们让道。
。
“你对得起父王吗!”
带着哭腔的女声灌入耳中,席临川在院门边驻足一望,一时真不太想拦着聿郸休妻。
末了还是入了院,与红衣一齐踏入房中。便见琪拉目光一移,满眼的委屈转而成了愤然,指着二人怒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琪拉!”聿郸沉容一喝,琪拉狠一咬唇,忍了一忍,仍是道:“父王死在他手里!我兄长死在他手里……那么多赫契勇士都死在他手里!如今你还要为了所谓的和睦,去向大夏的皇帝请旨谢罪!你想过王廷的颜面吗!”
她这话说得可是一点也不委婉。
眼见外人在眼前,聿郸长吸一口气,强压怒意,向席临川一揖:“让将军见笑了。”
席临川则看向琪拉,眸色平静:“你派的杀手?”
琪拉咬牙未言,他冷一笑:“旁人还都说生于草原的赫契人行事直接豪爽。归根到底却是真刀真枪打不过,便来暗杀——在下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
“你活该!”琪拉切齿而道,席临川却未否认:“是啊,我活该。”
他向前踱了两步,看看聿郸又再度看向琪拉:“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活该’。”
他的神色太过不善,口中的凛意更让琪拉一滞,他神色犹淡,语气定定地又道:“你的人伤了我府里的一个婢女,那是内子身边很要紧的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顾及从前与涉安侯的交情了,必定先带人杀你偿命,再向陛下请罪。”
他说着清冷而笑:“谁让你们归顺了大夏呢——归顺了大夏就要守大夏的规矩,惹是生非殃及自己,你活该。”
这话,直说得琪拉浑身一冷。
“其余的——君侯的家事我就不插手了。”席临川朝聿郸略一颔首,“这与我无关,我是否追究此事,与她今后是否还是涉安侯府人也无关。”
红衣在旁安静听着,自未说什么心软的话同他“唱反调”。心下十分喜欢他这处理事情的方式——该君子的时候,十分谦和;需要硬气的时候,他也有底气“流氓”一把。
房中沉默下来,少顷,席临川神色微松:“红衣受了惊吓,我先带她去休息了。”
“等等。”红衣下意识地一挣他揽过来的手,目光投向琪拉,压着恨意,问得平静:“害我又犯敏症的也是你?”
琪拉冷哼未言。
“你怎么知道我对青豆过敏的?”她凝睇着她又道。
琪拉蔑然一笑。
“谁告诉你的!”红衣愠怒,“连涉安侯都不知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琪拉循循地吁出一口气,眸中笑意温婉,一步步地踱向她,忽地扬音一笑:“说得好像这是什么难事一样……是你自己傻、自己识人不准,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我如是你,必定没脸来这般质问。”
“你什么意思!”红衣轻颤着一喝,或多或少地猜出,许是和自己相熟的人出了岔子。
“我要不要告诉你呢?”琪拉说着,笑吟吟的目光转向席临川,“毕竟,将军方才发了狠话,若那人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是会杀我偿命的。”
☆、第126章 迷雾
席临川实在没闲心跟这张口便全是怨愤的琪拉多做交涉,迎上她那副等着看好戏的面容,他眉头一挑,便拉着红衣走了。
并不打算让红衣就此发火、真让她看了这好戏。
被他大步揽出了聿郸的住处,红衣气得直咬牙,在寒风中一吹又冷静下些许,兀自将那想打人的心忍下来。
二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儿,席临川一喟,问她:“你打算如何?”
是指对小萄?
红衣默了会儿,摇摇头:“明日再说吧。这么晚了,也不好再上山一趟。”
“嗯。”席临川稍一点头,想一想,又说,“你如是想,我可以先把派上去照顾她的人撤下来。”
“不用。”红衣还是摇头,眉心紧蹙地吸一口凉气,将烦乱地思绪理清了些,告诉他说,“明日我会去问她的,在弄明白之前,我什么都不想做。”
席临川又一喟,也不再劝她,沉默地往住处走。
红衣稍抬起头,月色下,他的面容似乎格外阴沉了些,郁郁不言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红衣翻来覆去了一个彻夜没睡。一半是担心小萄的伤势,另一半则是因为琪拉的话。
自她回到席府之后,多少和从前相熟的歌舞姬们疏远了些——毕竟,她们也是敏言长公主赐进来“侍奉”席临川的,席临川不喜欢,就格外避着些。他倒不曾和红衣说过什么,只是一连两次,他到红衣房中找她时见她们在,寻个理由便转头走了。
既给了红衣面子,又把自己折返的原因表露得十分明确。
如此一来,红衣和那一众歌舞姬都心里有数,这又到底是席临川的府邸,弄得他来看她不方便实在不合适。
便走动得少了,日子久了,也就不似从前般亲近了。
绿袖又还在祁川,在这样的情状下,与红衣日日相伴的就只有小萄。因小萄小她四五岁,红衣总拿她当小妹妹看,自认没亏待过她,如今若是她害了自己……
红衣长声叹了口气,心知若真是那般,自己也是狠不下心要她的命的。她心里那些来自于现代的思维始终褪不干净,至今依旧不认为“个人”有资格去取旁人的命。
是以若真是那样,她能做的最狠心的事大约也就是把她交给席临川处置、自己不闻不问了……
黑暗中一声长叹,红衣烦躁地叫了值夜的婢子近来,坐起身问:“什么时辰了?”
“刚卯时。”婢子回道。
也就是早上五点……一个说早也不算太早的时候。
红衣纠结了一会儿,觉得反正也是睡不着,索性就这么起了身,吩咐婢子掌灯备水盥洗,自己则取了衣服来穿,口中道:“公子醒了你告诉他一声,我上山去看小萄……会带两个人跟着,叫他不比担心我。”
那婢子连忙应下,又唤了同伴近来服侍她盥洗。简单地吃了些早餐,红衣又让厨房备了几样清淡的吃食,装在食盒里,朝山上去了。
带两个人是为防身,她就挑了两个体格健硕的男丁跟着。走了约莫半刻功夫便到了山顶,想了一想,觉得让二人进去并不合适,就让他们守在了门口,自己接过食盒进了房里。
房中静静的,只有两个婢子留在房里,一个伏在案旁、一个伏在榻边,都睡着。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细一看,小萄却是醒着的。
似乎一夜之间瘦了不少,憔悴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愈显无神,毫无生气地趴在她上,直至她走近了才有些反应:“娘子……”
她一出声,那两个婢子即被惊醒了,起身向红衣见礼。红衣摆摆手让二人出去,坐下身笑问小萄:“你怎么样?”
“还好。”小萄答得无力,见她从食盒里取了吃的出来,就要撑身坐起来,被红衣在肩头轻一按:“你别动了,我喂你。”
“这怎么行……”小萄肩头一悚,红衣却已端起粥碗,舀了勺粥送到她口边,淡笑道:“没什么不行。快吃,吃完我有话问你。”
大约是寻到她话里有话的意味,小萄眼底微一颤,便不再拒绝,乖乖地把那口粥吃了下去。
房中的寂静无声维持了好久,在炭火盈出的暖意中,红衣身上却越发冷了。眼看着粥已吃完了大半碗,她止不住地去想一会儿该怎么问,又不住地脑补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小萄则不停地打量她的神色,虽是吃了不少粥、又吃了小半个豆包,却食而不知其味。
终于熬完了这顿沉寂的早餐,小萄咬一咬唇,主动问她:“娘子……要问什么?”
“嗯……”红衣略作踌躇,抿起笑容,问说,“昨天你干什么抱着那杀手不放?不要命了么?”
小萄一怔,目光定定地打量着她,须臾,笑音低哑:“娘子知道了……”
“什么?”红衣一时无措,但见她悲戚的神色那般坚定,知道掩饰也掩饰不住,一声轻咳,“咳……是。”
小萄的秀眉在强忍哭意中搐了一搐,又问:“那、那公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红衣一时怔住,未及作答,搁在榻边的手被她一握,听得她惊慌道:“如果……如果公子不知道,娘子您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你……”红衣不觉蹙了眉头,审视着她这番慌意,想不多心都难,“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有意的。”小萄轻发着抖,望向她的眼中添了怯意,默了一会儿,将手缩了回来,“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涉安侯夫人问奴婢娘子平日里有甚要注意的事没有,奴婢只道是行待客之道,想打点得细致些,便告诉她娘子不能吃青豆。可是……可是……”
她望向红衣,不敢再说下去,红衣却是越听越疑惑,皱一皱眉头,声音有点僵硬:“若是这样,这不干你的事,你怕成这样做什么?”
小萄立时贝齿紧咬,神情紧张地忍了好久,红衣终是一叹:“你说就是。我若觉得无碍,就不告诉公子。”
小 萄眼圈一红,挣扎片刻,还是哭了出来:“我看到娘子犯敏症才知她要害娘子……一时气急了,就想去和她说个明白。可到了她的住处的时候,恰好见到她吩咐下人 暗中跟着公子和娘子去灯会。娘子、娘子求您别告诉公子……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奴婢原想去禀公子的……可是、可是听说公子因为娘子过敏的事,已经在查奴婢 了,奴婢实在怕越抹越黑……”
所以她便不敢说了,加之又不清楚琪拉派人跟着是要干什么,也未料到竟会直接下了杀手。
“娘子……求您饶奴婢这一次,您要如何责罚都不要紧,但求您……”
这话听上去很奇怪。乍听之下像是怕死,后面却又说“怎么责罚都可以”。红衣思量中眉头皱得愈发深了,狐疑地打量着她,斟酌着如何追问才能把话彻底问轻。
“娘子……”小萄满面乞求,加上因伤虚弱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无助。见红衣不言,嗫嚅着又说,“娘子若告诉公子,奴婢的家人……”
“他不是会迁怒旁人的人。”红衣脱口而出地为席临川辩解着,小萄眼眶一红,迅速摇头:“奴婢家里指望着这份月钱呢……”
“你别唬我。”红衣克制着心里慢慢滋生的同情心,维持着一张冷面,“若是真图月钱,哪还有什么凭我责罚的话?我如是要你的命呢?——快把实话说了,再有隐瞒,谁都帮不了你。”
“我……”小萄的声音哽咽起来,咬一咬牙,强要撑起身来。
“你干什么?”红衣蹙眉看着,忍着没有扶她。她便自己牙关紧咬地挪下了榻,一手撑着榻沿,朝红衣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红衣惊得猛站起来,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小萄俯身一拜,语声虚却清晰:“奴婢说得都是真的……娘子您、您杀了奴婢也没关系,奴婢怕死,但……”
她扶在地上的手一紧,续说:“若奴婢死了……按规矩……”
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小萄的贝齿在唇上一下下地咬着,红衣强自硬着心冷睇着她,直至外面传来一句:“按规矩,若是死了,举凡能找到家人的,府里会送十两银子过去。”
红衣听得一怔,小萄周身一木。
二人一并看过去,席临川面无波澜地走进来,扫一眼小萄,口吻平淡:“你还真是精打细算。”
这话中的愠怒与嘲意明显极了,小萄即刻慌了,伏在地上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些什么,良久,却又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
“当年救你一命,光药钱都远不止十两银子。”席临川复扫她一眼,继而看向红衣,“我们明天回长阳。”
这话激得小萄一个激灵,惊然抬头,望着席临川惶然道:“公子别扔下奴婢……”
席临川眼帘一垂,只说:“郎中让你老实歇着。”
“不……不用。”小萄连忙摇头,强笑一声,“已没事了,公子……”
“你在皋骅留着。”席临川淡声道,不再给她多辩的余地。而后伸手一扶,眼看小萄惊恐太过,轻叹一声,解释说,“青豆之事许非因你。但我要旁人觉得我已因此把你逐出府了,才能查出那人究竟是谁——所以你好好养着就是,等你伤好了,再回长阳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红衣再度成了一头雾水的状态,不知他又查出了什么底细。再看向小萄,见她同样惊疑交加,望了席临川半天,也没应出话来。
席临川沉容思量着,心下掂量着可能的原委,越想越觉得大抵就是那样无误。遂又看向小萄,面色稍霁,语气却未见缓和:“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