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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戏梦-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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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霏无意识的摩挲着柔软的衣料,淡淡地应了一声。      
  子霏身形很好看,腰身劲瘦,双腿修长。穿著帝都所准备的华丽袍服,显得极其尊贵而挺拔。 
  侍从很小心而恭敬,一点没有让他觉得不舒适。 
  “大人穿著这样式的衣服果然很合身。”侍从替他整理衣服下摆的时候,赞叹着说:“是上殿大人亲自吩咐,说龙族的贵宾,穿这种绣袍才符合身份。” 
  子霏仍然保持着沉默。 
  他心中有许多疑问。 
  但是子霏有非常好的耐性。一个问题,可以在心中装两百年,他并不急于在一时间得到一个仓促的答案。 
  况且,他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他离他所追寻的答案,已经非常的近了。 
  大概只要再踏前一步,就可以解开长久以来的心结。     
  有人在前执灯引路,身后也有人随行。 
  子霏对这样讲究的衣饰,还有前呼后拥的排场,觉得十分陌生,是一种久违的生疏。灯光隐隐绰绰,第一步都象是在踏近一个梦境。 
  脚步急些,就怕会误踩踏中了什么心事。脚步缓些,又觉得后面似乎有什么在追赶。 
  就这样心中思潮纷涌,脚步却仍然是坚定不移。     
  快到宴厅的正门时,远远的有人从另一边正对着子霏的宫道上走过来。 
  他身前的引路的灯笼彰显了他的身份。     
  平时的日子,天帝也只有八盏,仅次于天帝的是三殿的超然高华,用六盏。 
  对面的宫灯,足以让子霏停下脚来,看看对面来的是什么人。 
  那个人走得很快,连带着身前身后的人都加快脚步,很快在前面转了弯,上了石阶。有司仪官唱名念道:“平舟殿下到。” 
  这几个字让子霏站了几秒种没有任何想法。 
  直到身边的人轻声提醒“大人要进去么”,子霏才眨一眨眼,从自己茫然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等他走到正门厅口,灯光可以照见的地方,却突然斜里另有一队灯笼上了台阶。 
  也是六盏。 
  司仪官为难了一下,因为子霏远来是客,他接到的谕令是务必恭敬妥贴。可是后来的这一位走得实在很快,一下子抢在了     
  子霏的前面。他还是要当着子霏的面,先报上那一位的名衔。这样一耽搁,可能子霏就会走进厅里去,而他就错过了时机,难免失礼于人。 
  子霏却慢下脚来,让那个人和他擦身而过。 
  司仪官张口报出:“行云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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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霏象是在梦中一样,那个后来而先至的人,从他身边掠过去,衣裳悉簌作响,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清淡的香气。 
  子霏偏过头去只来及看到一个背影,极纤细而高挑,长发一束,身形美丽。 
  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美丽背影。     
  那人显然也知道自己是抢了别人道的,但是却象是毫不在乎一样,几步就跨进了门。 
  子霏觉得腿极重,无论如何这最后一阶也是迈不上去。 
  司仪官看了看他,犹疑着这位传说中才存在的龙族的贵客,什么时候才打算上阶入内,而他终于可以报出他应该说的那一声。     
  子霏这样楞在门口,夜风吹过去,他只觉得眼眶有些烫。 
  为了,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也许是梦。     
  他定定神,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司仪终于可以高声的念出:“龙子霏大人到!” 
  因为本来就是为了迎接远来的贵客而天帝亲自赐宴,所以这一声唱名报得格外响亮。 
  厅里已经有不少人,突然那小声说话而响起的嗡嗡的声音停顿住了,差不多所有人都往门口看。 
  子霏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了进来,他有无可挑剔的仪表与装束,银蓝色的袍服,象宝石一样闪光的丝线交织错落绣出的精美花纹,戴着一顶并不多么华丽却极漂亮的头冠。 
  有内侍迎上来,殷勤地奉承一句:“大人远来辛苦,请这边坐一坐,宴会就要开始。” 
  子霏跟他往里走。厅里很空旷,靠殿心的地方照例是空出来,会有歌舞来助兴。两摆案桌摆得整齐,上面有果品和花朵,果香与花香混在一起扑在面上。 
  子霏的案桌在左首第一张。 
  右首第一张上已经坐了人,看到子霏走近,很客气而有礼地站起身来和他互行了一个平礼,悦耳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辛苦。” 
  子霏看着那人头上戴的镶着珍珠的冠冕,轻声说:“平舟殿下不必多礼,唤我子霏就好。” 
  平舟回以一笑。他身形与子霏差不多高矮,但是五官极其秀雅美丽,一种沉静的气韵令人心折不已:“子霏大人平易亲切,以后相处共事起来一定和睦融洽,让我放下一桩心事。不瞒子霏,我一直觉得龙族终究是上古神族,必是清高遗世难以说话的呢,看来真是夏虫妄语冰雪,让你见笑。” 
  子霏在面具下微笑。 
  这个人在为人处事上从来都是一把好手儿,和他相处无论立场或是环境差异有多大,他都让人觉得如坐春风般舒适。 
  说话间既显得亲切,又隐含尊敬,也绝不会有失自己的身份。     
  平舟往身边招呼:“行云过来,见见我们龙族的贵客。” 
  坐在右首第二张案上的少年并没有马上起身,斜睨着漂亮的眼睛,有些懒洋洋地说:“这就是子霏大人?”     
  子霏讶异于自己的冷静,居然还可以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说道:“这位是行云殿下?” 
  少年终于还是站起了身来,行礼的姿势漂亮之极:“见过龙子霏大人。”语气是十足的不客气。 
  子霏还了一礼,目光无法克制的停留在行云的脸上。眉眼秀美惊人的少年,带着勃勃英气,面容象是会发光的宝石一般。     
  子霏凝视着他,几乎觉得整个神魂就要被那双明亮的眼睛吸了去。 
  平舟和他客套:“行云一向任性,子霏不要见怪。” 
  “不……不会。”子霏垂下眼,象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很快说了一句:“行云殿下真是品貌出众,年少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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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舟笑了,说:“这是自然。” 
  子霏镇定了一下,才问道:“三殿我已经见到其二,可说此行不虚。” 
  平舟穿的袍子在明灯下熠熠生辉,说出话来让人觉得极其动听:“子霏肯来帝都,自天帝而下,帝都人人俱感荣幸。三殿还有一殿从缺,这几天会有人选添增,子霏来得正巧,可以看一场精彩之极的选试。” 
  子霏点了点头。 
  他有许多许多的疑问。闭关了这么久,外面的一切都十分膈膜了。 
  旁边有人看着他们说话,因为与子霏不相熟,而且平舟的地位是超然高贵旁人不可以上来插入谈话。行云在一边慵懒地剔着指甲,     
  他的指甲淡红晶莹,手指修长。十个指甲却有两个齐根剪断的,剪得粗糙。子霏在他的位置上落坐的时候,听到那边平舟和行云在说话,并没有刻意小声,平舟的声音很自然亲切,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极熟而且融洽的。 
  平舟说道:“你又去塔边了?居然把指甲都玩断两根。” 
  行云撇了撇嘴:“一时不当心而已。” 
  平舟一笑,弹弹他的袖子:“回来跟陛下,你也这么说去吧。” 
  行云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把桌上的果子抓起来咬。事实上现在所有人都在依次入席,正襟危坐,象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真没有第二个。 
  子霏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好象一场梦。     
  所有一切都象梦,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一起挤到了眼前,让他不知道看哪里,听什么。 
  耳中嗡嗡的全是乱响的声音,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可是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看得进去。 
  行云还活着么? 
  是行云吧,是他吧……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有些稚气。 
  连名字也都没有变。 
  是活着的…… 
  是活着的……     
  这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不管中间发生过些什么,现在是什么局面,将来又会步上什么样的路途。 
  他是活着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不敢抬头看他,怕眼睛中痴傻的火焰会把光明烧灼成灰。 
  怕这好梦易醒,怕琉璃易碎。     
  下首的案几上也来了人,隔着两步远的空子,向我招呼:“子霏大人早来了?” 
  子霏抬头看那穿著短袍的人,他笑得爽朗,自我介绍道:“我叫做星华,是五宫里的第一宫。” 
  子霏微微颔首:“久仰。” 
  他一挥手,样子十分的随意:“客气话不说了!我听说你是隐龙谷的第一高手?有空的话来切磋切磋?我是用刀的,你呢?” 
  子霏觉得有些熟悉的热流从心间漫过,语气也高了一些:“我用剑。” 


  星华两眼放光:“用剑?什么剑?我看看!” 
  对面平舟正与行云小声说话,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星华宫主,这是宴厅不是武场。” 
  星华摸摸鼻子,道:“有什么关系,说说不行么?”一边又和子霏挤眼:“要不,晚上你去看看我的刀,重一千四百六十一斤七两二钱,刀身宽九寸……” 
  平舟又提高了声音:“星华宫主,昨日递给你的禀贴已经看过了吧?” 
  第二次被打断,星华终于有所收敛:“看过啦,明天给你写回贴。” 
  平舟笑笑,行云凑过头去和他说话。 
  子霏垂着头,仍然盯着自己的袍子角看。     
  星华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微的潮水的气息,沉静安适,让人觉得心中莫名其妙的舒服。虽然他不大说话,可是让人觉得他并不遥远冷漠。 
  传说中的上古神族,孩童时就听着那些久远的惊天动地的往事过日子。现在就有一个传说中的龙族站在面前了,可是看着却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出众。 
  也许拔出剑来打一场,就看得出真正斤两了。     
  他的胡思乱想只到此时为止,司仪朗声诵道:“天帝陛下到。”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厅中的人都站起了身来。 
  子霏站起来,他的姿态风范都显得自然而标准。     
  天帝步伐缓慢而庄重,走到了子霏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语声柔和:“子霏远来辛苦。” 
  子霏清晰地回答:“陛下如此款待,教子霏不安了。” 
  天帝微笑起来。 
  在场的人大都低着着,这个微笑只有恰好的抬头的子霏看到了。 
  明明是美如新月的眼眉,秋水一样的眼睛,却因为长久的威严而显得冷厉尖削。眉如剑锋眼似冰封,那微笑只在唇边而不在眼中。 
  子霏看着这个并不温和的微笑,眼睫又垂了下去。 
  天帝的步子停顿了一下,眼中有一点晶光闪过,才从子霏面前走了过去,缓缓落座。 
  余人才松一口气,各归各座。     
  天帝穿著一件并不特别华丽的礼服,黑底银纹,算不得抢眼。但是这样一件黑衣,却让他彰显出无上的尊贵和清远。子霏打量他的时候,也意识到包括天帝在内的厅中所有人,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好像有一道目光,特别的凌厉,穿透脸上的面具,一直刺进心里一般。     
  司仪念的冗长的场面话,子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那些话全都念完了,天帝和声与他寒暄,他才算回过神,有分寸的应答。 
  侍立的僮子斟满一杯酒,天帝举杯向他邀饮,子霏举袖半遮,把杯中酒喝干,僮子又伶俐地斟满。 
  喝酒的理由十足冠冕堂皇,先是为了风调雨顺天地和泰,子霏一边喝酒一边腹诽如果真能喝一杯酒就能达到这伟大的心愿,那这心愿也不见得还能称上伟大了。第二杯是为了上界繁盛龙族扬名,又是个好理由。 
  第三杯不用说,自是为了子霏远道而来到帝都,接风洗尘安顿抚慰。 
  子霏把第三杯喝完的时候,才注意到天帝只是说着让他喝,自己的杯子只是举了举,连嘴唇都没沾。 
  这当然是不公平的,摆明就是灌你。 
  可是你不能不喝。 


  让你喝你就得喝,谁让人家是主你是客?人家是官你是闲人? 
  子霏当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能较真儿,只不过……这个杯子个儿大了点儿。喝得又急,子霏觉得胸腹间有些热热的。 
  帝都什么都变了就这个没变,这种上来先灌人酒的破习惯,到底到哪年才能改掉啊! 
  天帝这才是开了个头儿,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上来灌他。 
  子霏甚至听到刚才行云和平舟小声说的那句话。 
  那个象个促狭小鬼似的美少年居然说,把这个龙啥啥的灌醉了,他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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