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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庶门-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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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手中拿着一根小铲,似乎正在掘土,一边掘土还一边垂泪,刘愈好奇走过去,等靠近了,那女子才听到脚步声,一抬头见到是刘愈,紧忙收泪。

正是司马璇儿。

“亍兰小姐,你在这里……葬花?”刘愈每次见到司马旋儿,她都是那般的冷艳,像傲立的梅花,又好像浑身长满倒刺的玫瑰。刚毅不拔,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这样的女人居然在对着花圃流泪,真是令他大吃一惊。

“只是一株刚生根不久的月月红,被风雨起了根,帮其扎稳而已。”司马璇儿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抹去,起身,脸色恢复了以往的疏远,“刘公子何以有兴至此?”

“屋里说话,外面风大雨大。”刘愈指着平日里司马璇儿练舞的厅堂。

二人走进,刘愈将通知酒宴延后的红封递上,司马璇儿本来情绪还好,但见红封,又忍不住垂泪。神情举止一反常态。

梅花泣泪,孤傲中更显一丝婉约。刘愈忍不住出言问道:“亍兰小姐可是有不顺心之事?”

“小女子日后不再有机会登台献艺,因而感怀。”司马璇儿再次收泪道,“这等事,只需遣人来知会一声便可,何以需刘公子亲自前来?”

刘愈笑道:“顺带过来办差事,也实在怀念亍兰小姐的舞姿,想在旁看一段不花钱免费的舞蹈。”

“那小女子献丑了。”

即便知道是被人白看不花钱的,司马璇儿还是很给面子,虽然未换上舞衣,但还是拿起木剑跃上鼓架子,跳起了她从柳丽娘处所偷学而来的“鼓舞”。本来一切都好,轻盈妙曼的舞姿,如鸿雁穿梭起舞般的美妙。但因今日的司马璇儿实在是心不在焉不在状态,一曲舞蹈尚未过半,脚下便又失足,好在刘愈就站在鼓架子下近处欣赏,上前一把将其接在怀中。

刘愈和司马璇儿相识日短,时间不多交际却不少,以往二人碰面也算因缘际会,所遭遇的意外事众多,但即便是司马璇儿在宫廷御宴上摔下又或是被发疯的瞿竹用剑劫持,也不及今日被刘愈抱在怀中所表现的惶惶不安。

四目交错,司马璇儿马上将目光避开,刘愈以为司马璇儿会挣扎,但她却好似忘记,半晌之后仍在惊惶失措中,丝毫无言语抵触或挣扎之意。

“刘公子,是否应将小女子放下?”

到抱着她的刘愈都有些发呆时,司马璇儿才道了一句。

“哦。”刘愈将她放下,门口的吕楚儿往内看了一眼,马上将头缩了回去。刘愈知道那是个小八婆,说不定回去就跟“她家将军”告密去了。

“亍兰小姐今日心态不佳,实在不宜排演这等危险的舞蹈。”刘愈提醒道,“司马小姐是否有心事,不妨说出来,一个人承受,不如两个人分享,这样悲伤或许会减半。”

这是刘愈首次称呼她“司马小姐”,亍兰只是她的艺名,称呼她亍兰,那代表着只当她是舞女,而称呼“司马小姐”,那意味着刘愈当她是朋友。勉强收摄了心神的司马璇儿看了刘愈一眼,神色间又有些像是在神游天外。

“小女子生性不喜与人应酬,每每献艺,连主家的一杯酒都不肯敬,因而少有人再请小女子去表演。而舍弟妹实在众多,母亲和姨娘们便商议,准备将小女子嫁与人妇,不再以色艺为生。将来弟妹的学业也有着落。”司马璇儿带着几分悲伤说道。

刘愈体会了一下她的心境,怪不得在这阴雨连绵下她会对着花圃流泪,原来是对自身身世的感怀。

“那司马小姐是想离开这个舞台,还是不想离开?或者说,司马小姐可是准备好嫁人?”

二人一同到了旁边的木架旁坐下,司马璇儿望了刘愈一眼,收回目光,进而又低下头道:“小女子自幼习舞,除了舞蹈献艺,无它生计可寻。离与不离,本就非小女子可选。当母亲刚跟媒婆一说,城中便有不少大户人家差人来问姻,小女子空有一副色相皮囊,身份低微,他们要娶也只是娶一个妾回去。善则捧,倦则弃。换做是刘公子,愿意嫁吗?”

刘愈尴尬一笑,这个“换位思考”另类独特,但也从侧面表达了司马旋儿的意愿。毕生求舞蹈,追求更高,就跟道家求长生的理念差不多。

第一百四十六章太子之争及谋朝篡位二三事(下)

刘愈望着司马璇儿坚定而略带悲戚的面庞,觉得她跟曲宁很像,都是同样一番的冷面孔,忍不住一笑。

司马璇儿瞪了他一眼道:“小女子的事就这般令刘公子好笑?”

“司马小姐切莫误会,在下只因看到你想到一位朋友……不算朋友,是一个与在下相识但不相交的女人。”刘愈解释道,“你们一样自我。这不是诋毁的话,用坚强来形容更贴切些,都是女中豪杰吧。”

司马璇儿迟疑问道:“刘公子是说尊夫人?”

“是另外一个女人。你们都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像刺猬一样。她总是觉得女人天生比男人有优势,看不起男人,尤其看不起我,说话很冲。也有例外的,不过……”刘愈想到曲宁看对眼的竟是柳丽娘,一笑,“而司马小姐你,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脸上好像写着四个字‘切莫靠近’。但你却有种古道热肠。”

司马璇儿正在为自己的身世所感怀,刘愈的话音中以打趣她居多,无心去听。

刘愈见她不应声,问道:“当初司马小姐为何不收下那一箱赔金?”

司马璇儿神情冷峻道:“不许再提那个姓王的人,否则你我……”本来她想说“你我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想到刘愈从来没承认跟她是朋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便改口道,“否则我不会再见你。”

刘愈这才明白她是想表现自己的骨气,不受仇人的恩惠。

“那若是司马小姐真的不愿嫁,在下倒有个主意。不如由在下聘请司马小姐你专门为我一人表演。每月我付你俸禄三十两。应该足够你家人的生活,以及弟妹读书的开销。”

司马璇儿皱眉,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打量刘愈:“刘公子是养小女子为外宅?”

“司马小姐千万别误会,在下绝非强人所难。你也知,在下有家室,且并非只娶一妻。若纳你为妾,这不合你的意愿。在下只是想时常看到那动人的舞姿,不想给毕生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司马璇儿叹道:“那刘公子为何肯拿出三十两?有这些钱。可选几十上百舞女,日日为你献舞不绝。甚至还可将其中一些色艺双绝的养为妾,生死归属皆由你!”

刘愈笑道:“她们怎能跟司马小姐相提并论,她们几十个加起来……舞艺也不能相及。”

司马璇儿惭愧低下头道:“刘公子曾有柳丽娘单独献舞,还会看上区区蒲柳之姿?其实刘公子只是寻个由头接济小女子而已,小女子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先谢过刘公子的好意。不知刘公子准备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让小女子献舞?”

难得司马璇儿并未拒绝,刘愈也知她为势所迫。她这般冷傲之人,并不想随随便便将自己当货物一样嫁进豪门大户,以换得母亲和弟妹的生活无虞。

刘愈拿出一枚重五两的金锭,道:“在下身上没带太多银子。先以这枚金锭为签约金,不是签契约。只是一种称谓,算是口头协定。以后在下来的时候,只要司马小姐能跳上一段舞,那就足够了。至于时间……这个在下也说不准何时会有空,但每月初,会差人将俸银送来。”

司马璇儿看着金锭,去银号或是金器店足以兑换上百两纹银,这一枚金锭就能令她一家富足生活四五年有余。这份厚礼既是馈赠,她却又不敢收下。

刘愈起身道:“司马小姐也勿推辞。在下还有公事在身,先行告辞。另外……”刘愈换了一副庄重的口吻,“我也会尽量想办法,帮你父亲平冤昭雪。”

…………

处理过秘密监狱的事,刘愈从歌舞教坊出来。雨已经暂时停歇,只是风很大,且带着一股湿气扑面而来,令刘愈迎风有些喘不上气。

司马璇儿的处境给了他很大的感触,曾经再如何的荣光也是无济于事,一旦为权力而受迫,为生活而奔走,心性也会由尖磨平。刘愈更加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的生活被外人主导,要将这再世为人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绝不能让楚王登基为帝!

刘愈先让连乎生带着御林军侍卫先行回宫。等这些人走远了,刘愈才挥手叫过吕楚儿道:“你去九皇子知会昱王一声,让他去棋楼见我,说我有事跟他商谈。”

吕楚儿不解问道:“为何去棋楼不去家里?”

刘愈瞪她一眼,吕楚儿自觉失言,马上去通传。

是时候做一点实际的事情来为将来准备。

刘愈带着其他女侍卫到了棋楼,棋楼的掌柜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即便刘愈已好久没付过包棋间的银子,掌柜还是给他留着,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开罪不起。

刘愈先将签下的银子补偿了,一个人走上棋楼,到了棋间里,一切如旧。往窗外看了看,街道因为阴雨而变得冷清,只有偶尔来去匆匆的过客。

刘愈拿起朱砂笔,写了一些字,停停顿顿,斟酌了一下字眼,又写了一些。写完后等了一段时间,便见到街道上一张油纸伞下,两个狼狈的身影一边用伞顶着风,一边簇拥着跑过来,等进了棋楼,还在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是苏彦和小鱼这对现下的主仆,未来的夫妻。

“师傅,这雨天的,您找徒儿来何事?”苏彦进了门,一身是水,刘愈让棋楼的伙计找来干净的布给二人擦拭。

刘愈只怕小鱼是老皇帝派来监视苏彦的,对小鱼道:“小鱼姑娘,先前我让棋楼的伙计给准备了一些糕点,都是这里最上品的,不知可否帮忙去拿过来?”

苏彦听到糕点,瞪起眼道:“小鱼,你不知道,这里的糕点可好吃了。以前我混在街上没饭吃的时候,就经常来师傅这里蹭糕点吃,你去尝尝,再拿些过来,真是好久都没吃过了。”

小鱼微笑着点点头,高兴地去了。

刘愈见苏彦望着小鱼背影幸福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苏彦这才收回目光。刘愈道:“这次找你来,两件事。”

苏彦摸了摸桌上的茶杯,是热的,拿起来喝了一口,见刘愈不说话,于是又放下茶杯,认认真真地听。

刘愈续道:“第一件事,想让你去找你二皇兄,跟他提一件事,让他帮忙为当年在太子案中抄家的大臣平反。”

苏彦为难道:“非要去找二皇兄吗?这件事,我也能做啊。”

“这件事你做不合适,你二皇兄本身就是当年太子案的受害者,由他说,皇上才有可能采纳。”

苏彦不以为然道:“他……算受害者?”

刘愈知道这种事跟苏彦解释要花很大的工夫,厉声道:“让你去就去,对你有好处。”

见苏彦点头,刘愈又道:“第二件事,事关你、我,还有小鱼,以及我们身边所有人将来的生活到底能否安稳,你要听好了,千万别办岔了!”

苏彦看了看门口,凑过头低声问道:“师傅,有这么严重吗?”

“办好了不严重,办不好,会很严重,说不定你的王都会丢,你师傅我也会丧命!”

苏彦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王爷都会丢,还有自己一直依靠的师傅会死,紧张起来,却又抖着手轻拍了一下桌子道:“师傅您说,徒儿豁上命,一定办到!”

“没那么困难,很简单,记得我以前教给你的招吧?再去闹一次。”刘愈微微一笑道。

“闹事?”苏彦一听眉开眼笑道,“这个简单,闹了两次,有经验了。不就闹事吗?我一定会闹的那家鸡犬不宁。师傅,去哪家闹?”

刘愈收起笑容,看着苏彦那副热切的神情,长舒一口气道:“后天,你师傅我府上有个宴会,你去那闹。闹的越大越好,越轰动事办的越漂亮。多喝点酒,装作是酒后发疯,将你师傅我骂个狗血喷头,连你师母也不能留情,谁劝你你骂谁,谁拦你你打谁。这里有份骂词,你看看,用最恶毒的词语和口气。试着回家练练,还有……最好别让小鱼看到,偷偷练!”

苏彦拿起刘愈朱砂写的东西,登时就傻眼了。骂完了,以后这师徒还有的做?

第一百四十七章撒酒疯(上)

有些事情不能解释的详细,以防斧凿之工过于明显。不过有些话刘愈还是要提醒,包括他那天的态度,以及事后各方反应的应对,如果仅仅是闹一场骂一场,而不作其它功夫,事终究还是不能成。

苏彦越听越委屈,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刘愈,张开嘴,终究还是合上。

他心中有很多担心,刘愈是否想断绝师徒关系之类。可想到当初落魄街头时刘愈依旧对他诸多帮助,而且刘愈从未害过他,便觉得这可能是刘愈的另一条计策,但计策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想不出也想不明白。

“跟小鱼,也不能说吗?”临别前,苏彦还是问了一句。

“嗯。”

刘愈没有送苏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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