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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庶门-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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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愈老早便听说过,旧社会一些打着宗教幌子的“义军”,他们胸口贴着黄纸便以为是铜墙肉身,那股不怕死的紧不是装出来的,是因为他们真的就相信。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刘愈把一个人叫到前面。让他说一下自己对于平定此次叛乱的一些感想,等这人走到前面。众人一脸好奇,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眼高于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勇侯霍病。

“为什么是我?我又没跟他们打过仗,我哪会有什么感想?”霍病嚷嚷着对刘愈提意见。

刘愈冷笑一声道:“你还真健忘。忘了当初在禹州城,被人困了三个多月,进进不去岭南,退退不回江右!这才过去多久,就什么都不记得?”

霍病当即蹿起来老高:“你是说这次要平的,是那帮兔崽子?”

刘愈没回答,对众人道:“看见没有,自以为无敌的霍二虎,也有力不能及的一天,也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问本将军,这次到底是不是那批人,那本将军可以肯定告诉你们,就是那批令霍二虎龟缩在禹州城几个月的神秘武装!”

霍病一听,脸上有些不耐烦,刘愈这是在拿他的伤心事来作为反面教材,让手底下的人知道不能居功自傲,知道不能眼高于顶。霍病撇撇嘴,归到队伍里,虽然他嘴上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决定,这次不管怎么说他也要去平叛,要为他当初在禹州城三个月的苦难报仇去。

军事会议没有开多久,因为三清教教徒聚集的事已经在发生当中,若是要及早解决,必须要马上出兵,且要轻装简出,快速奔赴朗县,才赶得及在苏哲利用这些人聚事之前加以阻止。

会议一结束,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的近万兵马马上出发,要在第二天清晨之前赶到朗县外。将领们立下军令状,心中也有些忐忑,他们在得知霍病的遭遇后,突然也没那么自信了,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至于霍病,散了会议后第一时间找刘愈,表达了要报仇的**,却被刘愈一句话给呛了回去:“你嫌丢人丢的不够,打算再去丢一次?”

“我……我怎么就叫丢人了?那时候我在禹州城,虽然我没灭了他们,但他们也没灭了我啊,我天天在城里等着他们出来跟我决战,可他们就是没来……”

刘愈听霍病这口气,这是自我感觉良好,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拿我问你,若你这次去了,又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霍病以为刘愈要使激将法,道,“实在不行,你砍了我脑袋,小爷脑袋就是长的结实,不会给你把柄让你砍。”

“我什么时候要砍你脑袋?”刘愈没好气道,“你就没想过,若是你这次再去,失败了,不但令你颜面扫地,跟着连新军以后也抬不起头来?到时候,整个大顺朝对外的军事优势,便会因为你这次失败而变得名声扫地,军人没有自信,而大顺朝将来的疆土也会被那些外敌划分去……”

霍病皱眉,疑问道:“不就打场仗嘛,有没有这么严重?你这么说,是不想让我去吧?可就是我都不敢保证能赢,你派那些去,不是送死?”

刘愈心说,你去是送死,人家去还未必是送死。刘愈了解霍病的性格,他是那种喜欢乘胜追击的,一旦霍病遭遇点挫折,他比无家可归的老鼠过的还窝囊。甚至刘愈也想过,在禹州城时,不是霍病没机会获胜,实在是他被打怕了,连城都不敢出。

“所以你就先等着。等南长安大营和东水大营的兵马先去,平定不下来,到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批叛军的凶狠,你再带兵去。到时候你胜利固然是好,扬我国威,但即便是败了,军中上下也没人看不起你。总比你先去,败了以后颜面无光的好。”

霍病本来态度还挺坚决,听到刘愈这么说,连他也不由点点头,道:“这注意……好。小爷就是等着他们被打成落水狗,再带兵给他们收拾干净。嘿嘿,小爷从来都是那么有本事。”

刘愈叹口气,他眼前的霍病,虽然年岁长了一些,但说到底还是当不了元帅,只能当个急先锋。勇之有余,脑子缺根弦。

第六百四十七章顺风不顺水(上)

三清教突然发动教民聚集,刘愈可说在意料之中,却也没料到幕后的苏哲真会这么做。

狗急了会跳墙,这道理谁都懂,不过苏哲这一跳墙,马上从幕后转到明面上来,朝廷再不是抓瞎抹黑没有头绪。刘愈其实在心里,也巴望着早点摆开来,正面对敌,在帮手方面,刘愈自信自己的人马要更多一些,取胜把握更大。

不过摆上明面之后,很多问题刘愈也要正视,比如说旧朝一些老臣到底站在哪边的问题,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识相的,但刘愈就怕这些老臣来个吃里扒外,若是军中也有这样的将领,那后面发生的事也就热闹了。

为了避免军中出现哗变,在这次出兵上,刘愈也小心谨慎了一些。

虽然派出去的是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将领动用的也是这两军之中的,却在领兵将领上,刘愈做了周详的考虑,一些旧朝老将,刘愈调离前线,让他们负责后援后备。刘愈把进军分成两批,让一批新锐将领带兵冲锋陷阵,这些老臣在后面捡现成的自然也乐意。

冬月初二出兵,到冬月初三下午,大军基本便已将朗县围困起来,虽然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此次一共派去不过万数人马,甚至还不及过去聚集的教民多,但毕竟这些是正规军,连地方守备部队都无法跟他们正面抗衡,更别说空有信仰连武器和装备都没有的教众。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这点刘愈是清楚,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头。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苏哲和三清教。会这么顺顺利利解决?

到冬月初三晚上。前线大军的准备情况也源源不断传到身在长安城刘愈这里。刘愈综合了一下战报,发现前线平静的异乎寻常,教民是有聚集,而且是大批量的,也就是说情报并无偏差,只是三清教联络的那批人却没露面,也就是说,苏哲作为三清教的教主和教众聚集的发起人。根本没出现在朗县县城。

没有领头的,教民聚集了也不知该做什么,小小的朗县倒是被这批教民给全线占据了,据说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人,地方上百姓的生活受到打扰,而在大军派过去之后,情况要更糟糕一些。后来平叛的大军,到了地方,也开始疏导教民离开,很多教民对这次朝拜神恩不得而感觉到懊悔。因为朝廷肃清三清教的行动尚未结束,这些教民跟官兵之间也起了一些冲突。不过冬月初三发生的都是些小冲突。并没有大规模的斗殴或者是杀伤情况出现,即便有死伤,也是偶然事件,没引起大的纷争。

刘愈在当晚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心里却分外感觉到沉重。自己仿佛是掉进某种圈套里,只是这套子下的方式很特别,让他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朝廷里的将领,包括刚回到长安城兵部的大臣,连夜聚集在皇宫雅前殿内开会讨论这次的战事。跟以往平叛有些不同,这些的事情就发生在家门口,朗县说到底就是长安城边一个小县城,发生这样的事,没一个人能安心回去睡觉,他们也怕前面一时有个风吹草动,长安城都告急了,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低。

凡事无绝对。

在当晚几次商议之后,兵部的人也没什么头绪,近乎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三清教内部本来觉得聚集的事很保密,不会被朝廷察觉,现在走漏了风声,重听还慎而重之派了大军前去围剿,因而那些三清教的高层才没露面。

对刘愈来说,这当然是最理想的解释,虽然看似说的通,但刘愈却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若真是如此,那三清教唯一成事的机会都没有了,苏哲可以说彻底告别了皇位,以后到底是要流亡,还是继续在长安城周边做偷鸡摸狗传教的事,不管怎样,三清教也会逐渐被大多数顺朝子民所摒弃。要真是这样,那苏哲这些年来到底在经营什么?他就没想到有一天朝廷会发觉他的阴谋,他刘愈会肃清三清教,他就只想了集合教众这一招,那么多人在聚集,还觉得朝廷不会提前得到风声?

当晚没有结果,刘愈也没留兵部的人在皇宫过夜,快到半夜子时,刘愈让众人先行回府休息,到第二天再到兵部衙门去说。

遣散了兵部的人,刘愈突然觉得身边连个帮手都没,主要因为他太过独断专行,别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太多话。作为一个外来客,他的确对身边的人缺乏信任和沟通。刘愈想了想,现在能给他一些意见的或许只有韩升,因为满朝上下,跟当初那个自闭而专横的楚王苏哲,以及优哉游哉的他二者都有关系的,仅有韩升一人。当初他去楚王府拜会苏哲,也是韩升代为引荐的。

已经很晚,刘愈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去找韩升说说这事,但韩升却一直在尚书台衙门,本来尚书台衙门便在皇宫中。韩升听说雅前殿这面兵部官员和军中将领都散了,便匆忙过来找刘愈,主动跟他说一些事。

“韩老哥,你不来,我还正想去找你。”刘愈请韩升到雅前殿里面坐下,同时他也把女官都遣散出去,方便他跟韩升沟通,没人打扰。

“朗县那面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韩升一屁股坐椅子上,看着刘愈微微一笑道,“似乎,这乱事平息的太顺利了些,连我也觉得,这不太合常理。”

刘愈一笑,说到底明白他心思的还是韩升,这韩升虽然已经年老,半身入土,可要说揣摩别人心理,因为人老成精在官场上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搞情报工作,他也有他一套。

“韩老哥,你跟七皇子之间,说到底有些交情,韩老哥你倒说说,他到底是……怎么个人,或者说,若以他的作风,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升无奈叹口气道:“刘小兄,你是让我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我不妨直言……”

刘愈一听,笑道:“但说无妨。”

韩升苦笑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想说,这世上,就两个人,我是一点都看不懂,看不透。一个是你,一个便是他。刘小兄你,从最初开始,我就没想到你会牵扯到朝政中来,总觉得你应该无甚大作为,平平淡淡为真,那也就算了,谁知你不但涉身朝政,手段还极为……令人意想不到……”

刘愈知道韩升在说他行事手段狠辣,不由叹道:“韩老哥就别贬损小子我了,说七皇子。”

韩升也跟着叹了一句道:“要说七皇子他,自小便与普通孩子不同,可能跟她母亲曳夫人的性格有些关系,很自闭,平常也没什么人跟他说话。便是如此,他行事才有些怪诞,当初先帝在世时也常跟我说,说他这个七皇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跟人沟通,还让我多跟他走动一下,那时候我就觉得,先帝曾考虑过让七皇子继承皇位。”

刘愈听着,想了想,最后他点点头。老皇帝何止是想,做也是这么做的,要不是他刘愈,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苏哲。

刘愈自嘲似的笑笑,道:“可惜我没被七皇子看上眼,在纳粮时,关系不太好,倒是身为淮王细作的明瑾,得到了他赏识。”

韩升也笑笑,道:“当初先帝传位,估计也考虑到这点,当时文有袁博朗,武便是由你和徐家小女当家。当初外面都传,说是你篡位,后来想想不太可能,说到底,还是先帝洞察先机,知道你会帮……九皇子他成就大事……唉!”

提及苏彦,韩升也感慨起来,毕竟苏彦才当了一年多皇帝便被拉下马。虽然现在仍旧是启昌二年,没有改元,到说话间就要到年底,朝廷里早有了要改元的风声,连礼部的人似乎也天天在考虑到底改什么年号更贴切。

刘愈笑道:“十年人事几番新,现在改改,两三年,人和事都大不相同了。还是说七皇子,说说他到底什么脾气。”

韩升手提起,恨恨道:“要说他脾气,那就驴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记得他十四五岁时,先帝派他出去带兵剿匪,他非要把山匪一个个活捉了来表现他的计谋。那时候我不觉得他有韧劲,反而是知错而不改。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头脑。就是……他没什么仁爱之心,这跟九皇子倒有很大不同……”

刘愈暗忖,这韩升是三句话不离苏彦。不过苏哲和苏彦本来就是兄弟,韩升也难免拿二人来做比较。

韩升最后补充道:“刘小兄,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想说,这事不简单,不管当初是怎么样,七皇子总觉得是你抢了他的皇位,他认准了你这个仇敌,就不会松口。若说这事,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但只怪你功高盖主,现在他要找也只能找你来算账。”

韩升说到这,刘愈倒想起来苏彦当日喝了点酒,情急之下说出来那番话。刘愈大概也能猜想到,被囚禁的苏彦,见到了苏哲,估计把当初他的“实话”全都抖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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