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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庶门-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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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为王爷效命。真是丝毫没有倦意。王爷。若是您要休息的话。卑职不妨安排一下……”

刘愈睁眼看了献媚的廖明升一眼,嘴角露出个笑意道:“本王今夜可没打算离开行宫啊。”

“王爷要在行宫内休息,卑职定会将事情办的妥当……”

“知道你要给本王找女人。”刘愈道,“在你困的睁不开眼的时候,会有心思想别的吗?留着你这份孝心,好好查案,这样才对得起本王对你的信任。本王可不是在这儿陪着你干熬的!”

廖明升自讨没趣,缩缩头。行礼道:“卑职这就告退,那边的审讯,也马上会有消息给王爷您送来。”

等廖明升退下去,在一旁坐着打瞌睡的刘定打个哈欠,皱着眉头看着门口廖明升离去的方向。刘愈此时依然用手撑着下巴困困欲眠的模样,突然提醒道:“我不在的时候,七哥可要小心看着这个廖明升,不能让他出事,也不能让他太恣意妄为。”

“嗯。”刘定点了下头,一转身爬在桌上蒙头睡去。

刘愈则突然好像没了睡意。站起身,带上侍卫往行宫关押犯人的院子行去。

此时的行宫内所拘押的都是此次牛卢谋逆案的重要案犯。大约有二三十人,其余的则分押在不同的地方,至于地方上一些儒者,则是直接被软禁在家中。刘愈之前便收到了城中有人想连夜举家潜逃的消息,结果那一家人在护城河溺水,有死有伤,活着的也被重新押解回来。

朝廷的高压姿态已经令整个淮北省的儒官和儒者心生胆怯,他们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刘愈进了院子,远远的便听到呼喝声,巡查的侍卫要行礼,刘愈摆摆手让他们不要惊动里面的人,他自己则走近灯火通明临时准备的审讯室。审讯室的门是关着的,窗口却看着缝,刘愈立在门口看着里面,此时的廖明升正一脸声色俱厉地亲自用皮鞭抽打着他的前上司东宁府太守凌徽,凌徽此时只着一身白色单衣,被用过刑后,人跪在地上半身趴在一张过膝高的长木凳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而他的女儿凌秀儿则是被绑在一边的刑架上。

“啪,啪……”

廖明升气急败坏的模样,每一鞭子抽下去,都似乎能卷起凌徽后背上的血肉,一边打他一边呼喝着:“让你不说,让你不说,敢得罪王爷,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凌秀儿此时只知道哭,在火盆通红的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庞显得楚楚可怜,她的哭喊并未激起廖明升的怜悯,廖明升对凌徽本来就充满恨意,此时更要踩着凌徽上位,他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廖明升抽了十几鞭子,人累的气喘吁吁,手上也停下来休息一番。被打了十几鞭子的凌徽此时依旧不屈,恶狠狠道:“你个鼠辈,为贼人所用,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找死!”廖明升听到这话,怒从心起,横起鞭子便抽在凌徽的脖子上,被这巨大力道的一鞭抽打,就算是凌徽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直接趴在木凳上晕死过去。

“拿水来,把他浇醒!”廖明升喝道。

一边侍卫提醒道:“廖爷,您再这么抽打,怕是这人熬不住……”

“用你管……”廖明升喝了一句,马上身子一缩要跪地行礼,此时刘愈已经推开门走进审讯室。

“王爷,您怎么来了。”廖明升跪在地上心中有几分胆怯。

刘愈冷冷道:“不过来看看,还真不知道明升你平日里是如何精于刑狱之事的。还记得本王怎么提醒你?”

廖明升自然知道刘愈说的是“提醒”是哪句。

“王爷说,不允许卑职……屈打成招,栽赃诬陷。”

刘愈指了指仍旧昏迷的凌徽,道:“这就是你不屈打成招的结果?”

廖明升口中叫着“卑职糊涂”,刘愈道:“本王在此你便如此妄为,本王还岂敢把事情交托于你?”

廖明升心中一慌,赶紧求饶道:“王爷,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定当不辜负王爷所望。卑职将犯人的女儿押来,就是想以她换得犯人的招供,可这犯人实在嘴硬,连他女儿的生死都不在乎。卑职也是一时糊涂,才忘了王爷的警言。”

刘愈没说话,转而看了看双手和双脚都被捆在刑架上的凌秀儿,一天前还色厉内荏跟刘愈讨要风筝的大家千金小姐,如今已经失去了气质和风度,哭起来的模样跟普通的小家碧玉无任何区别。

刚毅能干的女人各有特色,柔弱的女人却是一般无二。

“殿下,家父不过是一时糊涂才被奸人所利用,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殿下放过家父……”

刘愈冷笑一声道:“秀儿姑娘此话有差,恐怕是奸人一时糊涂受了你父亲的利用。今日本王心慈手软,那也许下一个在这里挨鞭子的,哼哼,就是本王了。”

凌秀儿哭诉道:“那请陛下给小女子一点时间,小女子劝说一下父亲,让父亲将功赎罪……”

刘愈一时沉默,往审讯室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一坐,拿起铁钳夹了一块木炭进火盆,像是在思索凌秀儿所说之事的可行性,但一边的廖明升却知道,刘愈压根就不相信凌秀儿会说动他父亲“弃暗投明”。

廖明升凑过身子道:“王爷,既然这丫头都肯为您当牛做马,不如……”

刘愈转目瞪了廖明升一眼,廖明升马上住口不言。刘愈放下铁钳道:“这些饱读诗书的儒者,一个个最注重气节,先将部分的证供记在他名下,先令他跟同犯之间反目,之后做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

廖明升脸上稍微一喜,他大概听明白了刘愈的意思,刘愈是要“栽赃”,那就不是他自己栽赃,而是“奉旨栽赃”。只要把那些招供赖在凌徽身上,以后凌徽就两边不是人,再瓦解他的自尊心和气节也就容易的多。

“王爷高明……”

廖明升笑道,“依卑职看,那些肯招供的,让他们统一口径,都说是这姓凌的吃里扒外,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再让凌家小姐在供词上画押,到时不怕没人信。”

刘愈道:“此事就交给你处置了。可别忘了本王的忠告。”

廖明升听刘愈这话,刘愈是肯定了他的套供策略,不打算撤他主审职位,登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刘愈则径直走到刑架面前,带着一脸阴沉的笑容伸出手,抬起凌秀儿的下巴,不知为何,刘愈看到这凌秀儿同时也就想到了曾经那个小辣椒一样的昭迎曦。初见时同样是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但在遭遇到剧变之后也都是这般羸弱不堪。

凌秀儿被刘愈右手提着下巴,登时连泪都止住,刘愈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冷冷道:“本来本王是准备将秀儿姑娘送回府上去,现在看来,恐怕姑娘还要为你父亲做点事,来证明你父亲的确有幡然悔过之意。秀儿姑娘可要尽力配合,否则凌家男丁都要与你阴阳永隔,而你以后,也会经常如此被一些陌生男人所轻薄。”

刘愈说的话非常阴冷,凌秀儿身体都在不由打颤。刘愈所说的虽然有威吓之意,但她也明白大致都是实情,现在凌徽谋反近乎是被坐实的案件,若非刘愈要得到某个人的下落,可能她一家男丁第二天就会被斩首,而凌家的女眷也会被发配为奴,以后她就要除良为贱,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

“殿下……小女子知道……如何去做。”凌秀儿慌里慌张道。

“嗯。”刘愈这才将手收了回去,对廖明升吩咐道,“将她押下去,定案之前,他们父女不能再相见。务必要在天明本王离开之前,将第一轮的审讯结果呈奏过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山中无老虎(上)

四月初五一清早,廖明升将连夜审讯所得的供状呈阅,刘愈看过之后还算满意,一晚上的工夫,廖明升就获得了足够的口供,足以将东宁太守府给掀翻。

刘愈以摄政王的身份朱笔批了牛卢等守备营将官的斩首之罪,且是斩立决。

刘愈在出发与天子銮驾汇合之前,亲自监斩,说是“斩立决”,用的却是枪决。且刘愈动身出发之前时间紧急,匆忙将一干犯人押出城外,几队新军士兵上前一排枪下去,几个犯人便被打成了筛子。

之后刘愈对廖明升嘱咐了一句“好好做”,便带着连乎生等侍卫离开了东宁府。

见到刘愈离开,廖明升也总算是松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给一个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办事不易,若非他使出看家本领,也许今天挨枪子的就是他自己。

刘愈一走,廖明升马上与刘定等人回到东宁府行宫之内,刘愈虽走的急,但还是交待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刘愈昨夜所提过的“楚王”,廖明升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不知刘愈何时会回来,若是他事情办的不好,刘愈这座大靠山也不会傍的稳。

“提审犯人。”回到行宫,廖明升当即下令。

廖明升口气也硬实了许多,现在刘愈不在,东宁府甚至是淮北省,都要看他一人脸色。虽然刘愈没给他安排确实的官职,但他现在是查案的钦差兼任东宁府的太守,地方事务可以一把抓,为了查案。他甚至可以像刘愈所说的去查那些王公贵族。

当然他也不敢随便造次。

他心知自己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查案。

在东宁府太守府那边。从夏州城赶过来的几位淮北省的高官们本来还想着天明了如何去见刘愈。一早他们便得知,刘愈未经地方刑狱部门审讯,也未过刑部审批,直接以军法处置了牛卢等守备营将领,而之后刘愈便匆忙离开东宁府南下。

在这些官员中,官级最大的是三台中的抚台,也就是淮北省的巡抚遇中昌。当他得知刘愈擅权大肆搜捕儒官和儒者,他想到的是尽量来说和此事。不要将事情闹大。遇中昌是京官,也是苏彦当政之后外派到淮北省的一方大员,本身他并不属于儒官,但他对儒官和儒者抱有怜悯。

“现在临王说走就走,看来他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我们想出手也难了。”臬台丘予武听闻消息后叹口气道,“那个廖卿多半只是个傀儡,遇抚台,您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本来臬台负责一省刑狱,在省府得知东宁府发生变乱之后,遇中昌第一时间找到丘予武。让他火速同来东宁府,本来遇中昌是希望请刘愈安排丘予武来查办此案。但他们尚在路上,刘愈就已定了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小吏负责案件。

遇中昌道:“廖卿不过是太康县县尉,有多大胆子敢逆我们的意思,丘兄,劳烦你去行宫那边走一趟,一会等胡藩台过来,我让他过去给你声援。”

丘予武点头,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刘愈在淮北省官场展开一场血洗,天子銮驾行到淮北省发生逆案,这是十分严重的事。他们要尽力来减小因牛卢谋逆而造成的影响,这不但是为救那些儒官和儒者,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为他们自己仕途的稳定来考虑。

等丘予武离开,遇中昌马上到太守府后衙内,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他准备借助京城中一些官员的力量,尽量来为淮北省的这次事件来开脱。

遇中昌刚写完信,还没等叫人送出去,丘予武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丘兄没见到廖卿本人?”遇中昌惊讶问道。在他看来,若是丘予武与廖明升相见,以廖明升一介微末小吏见到上司,应不敢失礼。就算是廖明升得到临王刘愈的信任,他终究还是丘予武的下属,在顺朝的官场规矩中,下属犯上也是一件罪过,若是追究起来很可能会让廖明升丢官。

“谁说没见到,在行宫门口,我与他正面相对,他连个招呼不打,我上去跟他打招呼,他说什么重任在身不便相见,简直是反了天了他!”

见到丘予武的火爆脾气,遇中昌并未诧异,丘予武毕竟平日里掌管刑狱,所要面对的有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脾气刚硬一些也自然。而廖明升不给他们面子,也是遇中昌早有所料的。

“既然临王给了廖卿查案的资格,他想尽心办事在临王面前邀功也是人之常情。”遇中昌道,“既然明的会见他不肯见,那暗自里见,他总归不会拒绝了吧?”

遇中昌话说完,连丘予武也暂时把脾气压了下去。丘予武想想也是,既然是刘愈给廖明升安排了查案的差事,廖明升避嫌也说的过去,此事明里去见,被刘愈知道了不管对他们还是对廖明升都非好事。

“原来那姓廖的也胆小怕事。”丘予武冷哼一声道。

遇中昌把信交给信任的手下,让其送到京城,之后对丘予武道:“派个人去给廖卿传个话,邀约他今晚相见,若是他不便出来,我们暗地里去见他也可以,只需要他给我们一个相见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迎合他也可。”

丘予武喘一声粗气,有些愤愤然道:“我这就派人过去走一趟。老胡也不知怎的了,去见老友心在还未归,到底是公事重要还是他私事重要……”

丘予武去了不长时间便又匆忙回来,这次丘予武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而慌乱,显然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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