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8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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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廷弼甚至怀疑,熊成基的话并不是全部真相,或许他与赵北之间的政治交易不止如此这般简单,但是既然熊成基就说这么多,那么邹廷弼也不打算刨根问底,毕竟,他之所以在回城的路上邀请熊成基与他同乘一车,这主要目的就是不让熊成基脱离目前的这个政治旋涡,不仅不能叫他远遁南洋,而且还要想办法将他拉上贼船,利用熊成基“**元勋”的这个光环以及宪政党党魁的位子协助他们这帮“反赵派”倒赵。
既然敢请熊成基上车“闲聊”,那么邹廷弼事先就已做好了准备,这话该怎么讲,人该怎么劝,都已胸有成竹。不怕熊成基这个宪政分子不入毂。
“味根,我看你是有些胆怯了。现在赵振华利用退伍军人大进军这件事,将目前的这个局势搅成了一锅粥,黎宋卿和他的政府对此毫无办法,焦头烂额,而赵振华却利用此事将他的威望进一步提了起来,现在他是众望所归,但是同时,也是四面树敌。
此次张季直病故,徐东海等人齐聚张府,难道只是为了来吊唁老友?非也。非也。这是在向赵振华示威呢,这是要让赵振华看到他们的不满,在这些人看来,赵振华逼死了张季直,这只是他行动的第一步,接下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这个‘狂人’手里呢。”
邹廷弼一番话,让熊成基眉头一挑。
“此话怎讲?赵振华所作所为,固然是为个人政治前途,但是同时也对国民有好处啊,他建议扩大选民遴选范围,这有利于国民保护自己利益,他主张对豪门征收遗产税,这也有利于社会之公平,这些政务举措,无疑将使国家更加安定,难道这些财阀为了一己私利,竟如此不识大体么?”
熊成基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毕竟邹廷弼也是个大财阀,这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了。
邹廷弼倒是没有生气,而是摇了摇头,说道:“味根,你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赵振华到底有多么阴险,为了排除政敌,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干掉任何挡路的人,无论这个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部下,如果味根你挡了他的路,他也会毫不念旧情的将你干掉,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所以啊,我倒是理解你的胆怯,还是早走早好,免得死在这里。”
“此话怎讲?赵振华做事果决,这我当然清楚,不然的话别人也不会叫他‘狂人’。邹先生,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有什么话你尽管讲。我分辨得清楚。”
熊成基有些不高兴,他也听出了邹廷弼话里的激将味道。
“也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将憋在心里的话讲出来,听不听在你,信不信也在你。”
说到这里,邹廷弼顿了顿,然后提起了一件很多年之前的悬案。
“味根,我知道你是宋钝初先生的关门弟子,你现在的宪政理念实际上就是继承的宋钝初的衣钵,此话你不否认吧?那么,我也相信,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对宋钝初当初的遇刺身亡耿耿于怀,这个分析也没错,是不是?当年,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认为杀害宋钝初的凶手是满清余孽,关外八旗,因为宋先生的尸体是在京城旗人聚居区发现的,而且尸体被巡警发现的时候,附近还散落着一些满清复辟的传单,于是,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旗人杀害了宋钝初,因为他是**党,而且还是**党的大人物。
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杀害宋钝初先生的凶手另有其人,你相信不相信呢?如果我还告诉你,关于宋氏遇刺案,目前仍有关键人物活在世上,你相信不相信呢?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关键人物可以告诉你宋氏被杀的真正原因,你相信不相信呢?如果我告诉你,杀害宋先生的这个凶手居然也是一名**党的大人物,你相信不相信呢?”
邹廷弼一连串的“相信不相信”问下来,将熊成基吓了一跳。
“你是说……当年派人刺杀宋先生的主谋是他?”
熊成基这一惊着实厉害,他实在不敢相信,邹廷弼指控的那个幕后主谋竟会是那个人,所以,他甚至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只是用“他”代替。
熊成基说的这个“他”到底是指谁,邹廷弼也很清楚,毕竟,刚才两人所谈论的那个重点话题就一直围绕着这个“他”展开,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除了那位赵总司令,还能是谁?”
邹廷弼点了点头,语气冰冷得可怕,这让熊成基感到脊背一阵发冷。
“可有确实证据?”
熊成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邹廷弼索要证据,人证和物证。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证或许还在,但是或许已消失,不过却有一位可靠的人证,也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关键人物。”
邹廷弼非常得意,他知道,熊成基的信念已经动摇了,而只要信念动摇,将他诓入毂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他是谁?在哪里?”熊成基追问。
“你真想见他?”邹廷弼反问。
“见一见也好,若是信口雌黄,莫怪我不客气!”熊成基铁青着脸说道。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不过在见到他之前,我先不告诉你他的名字,等你过去之后,就知道他是谁了。”
邹廷弼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放了下去,然后扭头向车窗外头望了过去,看着那金黄的农田,嘴角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阴谋,从这一刻起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一卷 时代先锋 第1022章 信与不信(下)
第1022章 信与不信(下)
在整个北京城里。会馆随处可见,虽然这个时代,随着西洋风气与现代化的渗透,旅馆业已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是作为中国传统的一部分,会馆这种场所并没有立即退出历史舞台,而是顽强的在这现代化生活方式与经营方式的冲击下生存下来。
毕竟,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关系,会馆作为各地国民同籍人士聚集之所,这里的老乡关系可以在某些时候起到重要作用,出门在外,最希望的就是有同乡照顾,而会馆无疑是同乡最多的地方,因此,虽然现在各地会馆热闹已无法与以前相比,但是面对新式旅馆的激烈竞争,会馆终究还是苟延残喘了下来。
为了生存下去,会馆也不得不进行改良,以适应新的竞争环境与竞争时代,过去,会馆一般只接待本地同乡。但是现在,会馆都是来者不拒,广东会馆住着江苏客,山西会馆住着广西客,这已不是新鲜事,实际上,许多会馆虽然还扛着“会馆”这面招牌,但是已经完成了向现代旅馆的角色转变,东家也多半换了人。
北京城里的江苏会馆就是这些改头换面的会馆中的代表,现在的这座“会馆”,虽然东家还是江苏人,可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却已是来自五湖四海。
现在,这民国的前任大总统徐世昌就住在江苏会馆天字一号房,徐世昌可不是江苏人,他祖籍浙江,出生于河南,籍贯却隶于天津,按照徐世昌现在的身份,北京城里随便那家高级旅馆都是任他挑选,能住进徐世昌这位贵客,旅馆都会以此为荣,但是徐世昌偏偏选择了江苏会馆作为下榻处,这原因倒是不复杂,因为江苏会馆的对面就是“状元花园”,是刚刚去世的民国副总统张謇的宅邸,此次从天津赶来北京,徐世昌就是来吊唁张副总统的。住在江苏会馆最合适不过,因为距离很近,抬脚就到。
为了招待好这位贵客,江苏会馆的掌柜亲自带着仆人守在这天字一号房的门前,徐世昌但有什么吩咐,都是掌柜的亲自跑腿,而且还乐得屁颠屁颠,好歹徐老爷也是做过总统的人,虽然只做过短短几天时间的总统,可是这就是贵客,若是因为伺候得好,徐老爷一高兴,再提笔为会馆写一面新的招牌的话,那就更划算了。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能够明白这江苏会馆的掌柜为什么如此殷勤了。
今天是张副总统移灵的日子,徐世昌本来也是亲自前往护灵,可是路况不好,路上汽车颠得太厉害,半路上徐世昌血压突然升高,随行的护士急忙吩咐司机调转车头,拉着徐世昌又回到了江苏会馆。好在问题不大,倒是不必往医院里送,这一方面是医生的诊断,另一方面也是徐世昌自己的要求,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踏进医院半步的,张謇就是在医院里去世的,徐世昌心里有阴影,他怕一旦进了医院就再也不能直着出来,所以,他宁可在这江苏会馆的客房里打吊针,也不愿意让人把他送去医院住高级病房,让人当作病人看待。
虽然不愿进高级病房,可是这专科大夫却是不离身边,而这江苏会馆的掌柜现在就等在客房前,专门为这名京城名医跑腿,大夫叫茶,掌柜亲自端上来,大夫嫌热,徐世昌又怕着凉,那么也由会馆掌柜拿扇子为大夫扇风,这叫一个殷勤,只是却不是为大夫献上的这份殷勤,而是献给徐世昌的殷勤。
好在徐世昌的血压终于降了下来,大夫留下护士看护,然后就告辞了,这江苏会馆的掌柜这才得闲,在天字一号房门前的茶桌边坐下喘了口气,正吩咐伙计给他端来凉茶时。却见一辆豪华轿车在会馆前停下,那车前悬着白绫,显然也是参加张副总统移灵仪式的汽车,于是掌柜不敢怠慢,急忙站起身,抢出门去,不过还是慢了一步,那车门已被司机拉开,车上走下两名臂戴黑纱的男子,一名老者,一名中年,那老者掌柜的倒是认识,正是名震九州的金融钜子邹廷弼。
“邹老爷,您回来了啊。”
会馆掌柜急忙打招呼,也是非常殷勤,他原本就是茶馆掌柜出身,这奉承客人的技巧那是娴熟的很。
“徐老怎样了?血压降下来了么?”邹廷弼问道。
“降下来了,现在正在打吊针。我去给您通禀一声。”
会馆掌柜说完,转身就奔进会馆,去向徐世昌禀报邹廷弼赶到的消息。
等会馆掌柜离开,熊成基小声询问邹廷弼。
“原来,你要带我见的这个‘关键人物’却是徐东海。”
邹廷弼点了点头,向左右张望片刻。然后说道:“这里恐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屋再说。”
两人说话间的工夫,那名会馆掌柜又匆匆奔了出来。
“两位,徐老爷有请。”
熊成基和邹廷弼跟着掌柜走进会馆,并跨进天字一号房,进去之后,熊成基先扫了眼屋里,发现这里还站着另外两名熟人,分别是总统幕僚长饶汉祥、国会参议员周学熙,他们也与熊成基和邹廷弼一样,参加了张謇的移灵仪式。但是却先走一步,因此比两人先到会馆,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名护士和一名徐府仆人在场,而徐世昌则躺在一张铺了熊皮的躺椅上,正在打吊针。
“坐,随便坐。”
见熊成基与邹廷弼进来,徐世昌抬了抬头,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吩咐仆人为两人准备凳子,就在他左手边落座。
“护士小姐,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也累了半天了,我让会馆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等这吊针快打完,我们就叫人去喊你。”
周学熙几句话就将护士打发走了,而后又将会馆掌柜支走,那名徐府仆人也走到门外,就守在门口,方便屋里几人说话。
“徐老,当年宋钝初先生在京遇刺身亡,那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关外八旗干的?刚才邹先生跟我谈起此事,似乎此事另有隐情,而且徐老似乎知道?此次冒昧造访,打搅徐老清净,只是为了弄清楚此事。”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闲杂人等,熊成基立刻开门见山的问了一个问题。
“唉!此事已过去了许多年,我本来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不过这几天里,我是翻来覆去的琢磨当年宋钝初遇刺身亡那件案子,越想越是觉得不能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昨天夜里,跟学熙、汉祥闲聊时,他们偶然间提起当年的宋钝初遇刺案。我终于是忍不住了,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两人,不想他们居然又告诉了邹老弟,而看样子,邹老弟现在似乎又将那件事的原委告诉了味根你,那么,这个时候,我再欺骗味根就显得有些自私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一把年纪了,还是趁着能说话的时候告诉你,怎么说你也是宋钝初的关门弟子,理应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是事情已过去多年,似乎已没有必要追究下去,何况真相到底如何,我也没有确实的定论,一切只是我的推测。”
徐世昌先是叹了口气,罗嗦了几句,然后言归正传,谈起了当年那件宋教仁遇刺案。
“那还是在当年南北之战豫南决战之后,当时,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