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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十国千娇-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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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车架入宫的当晚,王忠立刻就叫人把王继恩叫了过来,并把内侍省这座院子里的闲杂人都屏退。一时间王忠一脸恼怒,在这光线阴暗的院子里,他把一个宦官弄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饼脸王继恩见到“干爹”的样子,平时的积威之下也面有畏惧,先是说:“信给弄丢了,怕干爹惩罚便没敢回禀。”

王忠大怒,骂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便没大没小!来人!”

王继恩见状,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干爹,您千错万错,不该亲笔写信呐。难道您还没觉得那是实实在在的把柄么?你敢动我?”

“你是何意,威胁杂家?”王忠有怒又急,“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有脸叫老子干爹?”

王继恩忽然挺直了腰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忠!叫你一声干爹,你以为为啥?无非跟着官家的时候长,老早就侍候官家罢了。官家那么信任你,我不投你、叫你干爹,还有得过吗?”

“哼哼。”王忠发出一个声音。

王继恩道:“官家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他。要是那封信落到了官家手里,你以为会怎样?”王继恩忽然声色俱厉道,“官家被亲信的一个狗奴婢背叛,以他的脾气得把你千刀万剐!”

王忠听罢不禁露出了畏惧之色。

王继恩便愈发得意了:“信已经不在杂家手里,给了别人……你别问是谁,杂家不会告诉你。把杂家逼急了,或是杂家有个三长两短,那信就会出现在官家面前。那时候你想后悔便来不及了!”

“狗东西!”王忠愁眉苦脸,顿时觉得自己太疏忽了,实在没料到跟了自己几年的干儿子会这么阴险。

那王继恩还振振有词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官家那么信任你,你见靠山不行了、不也腆着脸皮想去投新主?杂家也是一样,不过稍有不同:杂家看中的不是皇后,更何况,跟着你同样冒险、就算成了杂家有多大的好处?”

王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是无言反驳。

过了一阵,彭汉举小心提议道:“咱们不过都是讨口吃食的可怜人,何必相互倾轧哩?”

王忠道:“你觉得这事儿怎办?”

彭汉举道:“咱们做咱们的事,王继恩做他的,井水不犯河水,相互装作不知道。”

王忠道:“你既然和曹泰说了密信的事,追究起来,不把王继恩弄出去解释,怎么办?”

彭汉举道:“曹泰顾不上这点事,他对咱们说的话连信都不信。曹泰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干爹为何要和他暗中来往,是不是真想投靠、信不信得过。至于那天我提了一下密信的事,并不值得追究……或许以为是咱们想表忠心罢。”

王忠寻思了一番,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就算问起来,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便是了。”说罢看向王继恩。

“彭公的提议挺不错。”王继恩道,“只要你们别对付杂家,杂家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杂家冒险把您的把柄抖露出去,对杂家也没半点好处。”

“你究竟私投的人是谁?”王忠忍不住好奇又问。

王继恩不答。

他原本没想着和王忠闹翻,本打算脚踏两只船悄悄的。但事儿既然已经败露了,只好破罐子破摔以把柄相要挟。

事到如今,身份败露,王继恩为了谨慎起见、打算以后更加小心,若非万不得已不再与私交的人联络。

……但王继恩没料到,自己每一刻身在何处,早已被人轮流盯住。他自以为身份没败露之前,禁军刚到东京,就悄悄见过赵普一面。

滋德殿书房里,曹泰正禀报王继恩这些日子、以及刚刚的行踪。

而皇后拿着一本棋谱一边瞧,一边在棋盘上照着一粒接一粒地摆黑白子,好像根本没听,也根本不关心。但宦官曹泰不必管皇后听不听,她想听自然会听、不想听了一个细微的动作曹泰就知道闭嘴。

曹泰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对付王继恩?任由这厮搅合在宫里头,总不是啥好事,要不找个由头打发到别处去……那样也不好办,王继恩是王忠的人,杂家没法越过王忠打发他的好儿子。”

“着实是好儿子。”符氏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曹泰忙附和道:“那帮人心眼坏,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说到这里他急忙道,“奴家错了,不该污了娘娘清听!”

就在这时,符氏指着棋盘说道:“我以前可没闲心下棋,也没人陪我。去年才开始学的,还从来没和人下过。”

曹泰忙道:“以娘娘的聪慧,那些从小就学棋的,现在不一定能下过娘娘。”

符氏笑道:“很简单,你瞧瞧,假如你非要用白子吃掉这一片黑子;按理黑方就会被逼盯着这一片地方争夺,到头来你也吃不掉。”

曹泰点头道:“是这个理,除非对手是让着别人才放手。”

“下棋可以让,关系性命的输赢能让吗?”符氏道,“最好的法子,谁都不要动。心里有数就行了,现在还不到咱们动的时候;别为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地方,把自个陷进去。”

曹泰若有所思。

符氏看了他一眼:“你平时倒是个人精,可许多事儿一旦牵扯在一起,越多你就越糊涂。王忠自然不能动,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向我们示好总是好事,可以找机会提一些要求,叫他别到处盯着你的人。”

“是,娘娘说得是那么回事。”曹泰忙点头哈腰道。

符氏又道:“你走一步得琢磨十步才行。王继恩更不能动,牵一发动全身。王继恩一被对付,他和他的同党可能会怀疑是王忠所为;如此一来,彭汉举提到的那密信就会抖露出来。王忠就得倒霉了,王忠一倒霉是因为私自想投靠我……这事儿当然与我们无关,但官家就会觉得我有什么心思。还有王继恩的同党……”

曹泰听得一阵糊涂,神情变得茫然。

符氏看了他一眼,打住话,说道:“罢了罢了。”

曹泰忙道:“奴婢愚钝,不过只要一门心思忠于皇后娘娘,听您的吩咐便是了。”

符氏没理会他,忽然喃喃念了一句,将曹泰有点跟不上她的想法。“女符代王……真是巧,偏偏一块木牌子能飞到大周皇帝的跟前;要是什么东西都能到皇帝跟前,这天下还是这个样子么?”

她想了想:“我没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拿天象说话。”

“娘娘何以得知?”

符氏道:“这牌子上的话有典故,唐朝时候的谶语‘唐中弱、有女武代王’。按照流传的野史,接下来不就是天象么?出主意的人肯定是个文官,读的书不少,野史杂书都有涉猎。”

曹泰忙问:“那怎么办?”

“没办法。”符氏幽幽叹道,“有时候事儿便是如此,你知道人家想干嘛,也毫无办法。”

第二百二十一章从不让人失望

郭绍走进了府邸对面的院子中。

“唔!唔!唔……”屋子里传来一声声怪叫。郭绍在一间厢房门口,便看见嘴上胡须像刺猬一般的萧喜哥瞪着自己。萧喜哥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仿佛要把郭绍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围的人弯腰向郭绍行礼,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有点诡异。据说契丹人有种礼节叫“哑揖”,便是只做动作不说话;此时侍卫们应该不是因为有契丹人在学了辽国的礼数,而是不知道说什么罢?因为那契丹人萧喜哥挣扎得很厉害,把椅子都拖得在地砖上磨出很大的杂音。

但此时此刻,无论那萧喜哥动作和表情多么夸张,有多大的情绪……又或是他曾经干过多么创意的残暴事,郭绍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今天我来,是想起你是一件礼物。”郭绍看了萧喜哥一眼,但很快意识到这厮可能听不懂汉话。当下他便连与萧喜哥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因为这厮就是拔了毛的公鸡,现在对自己毫无威胁、也毫无用处。郭绍心里最惦记的人是赵匡胤……那个黑脸大汉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那么关心?因为黑大汉有实力。

而对面前的萧喜哥,只有冷漠。如果萧喜哥不是还有一点点用处,郭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几乎可以肯定,萧喜哥这厮就是劫掠凌虐沈家家主的那个辽国将领;而且很快就能得到确认,那个被赎回来的伤残小妾还活着,定能把萧喜哥认出来……小妾被人那么对待,还记不得仇人的长相么?

所以只要把萧喜哥送过去一认,那便什么都清楚了。

郭绍寻思,陈夫人说替她报仇会“报答”自己,却不知她会怎么报答,他顿时十分好奇。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好奇心,不打算去见陈夫人了。他当下便回头喊道:“三弟,三弟!”

不一会罗猛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上前抱拳道:“大哥!”

“把屋子里那家伙,送到陈夫人府上去。上次我去见陈夫人,你带的兵护卫,还记得路?”郭绍道。

罗猛子道:“大哥,俺记得。”

郭绍道:“很好。”

罗猛子摸了摸脑袋问道:“俺见了陈夫人,说什么哩?”

郭绍沉吟片刻,道:“你见不着。把人送给她家的人就行了。”

“喏。”

现在郭绍非常谨慎,简直是深居简出。回来几天了,基本上除了家里的人,只有侍卫司官署的人和军队将士能见着他,其它不相关的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他每天上直、去左厢营地,都是坐马车,前后至少数十精兵护卫。府邸周围都设了明、暗哨,赵匡胤家和铁骑军各驻地附近也放了眼线盯着;眼线是京娘在负责。

郭绍不去拜访任何人,包括义姐高夫人家。每天除了公事必须出门,办完就径直回到家里呆着……

之前皇后说过:北伐中表现得好,又能想办法回到东京来,定要给他惊喜的奖赏。那惊喜不知道是什么,但问题是现在郭绍见不着皇后,所以暂且无法领取奖赏,只能等着并不急于一时。

这几天天气晴朗,东京风平浪静的。据说辽国主得知周军退兵了,也率大军北去,战争戛然而止。真是平静得可怕啊。

……

罗猛子叫几个军汉连人带椅子、把五花大绑的萧喜哥从屋子里粗暴地提了出来,然后找来一辆马车,把人往里一塞了事。又有两个军汉也塞了进去,左右看着那厮。

于是在一队人马前后护卫下,罗猛子骑马径直往城西而去。

哥哥些这阵子似乎都心事重重,罗猛子经常出入郭绍周围也知道皇帝病了、事儿有点复杂,但他实在是想不通透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于是心里反倒不担心。军中那么多兄弟,有大伙儿在,罗猛子表示只要站对地方、自己便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有一件烦事……那萧喜哥在马车里还在折腾,又是闷叫又是挣扎,连路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观望那马车里究竟有什么玄虚。

罗猛子十分恼怒,回头喊道:“给狗日的两耳郭,叫他消停点。”

车里的军士道:“罗将军,这厮听不懂咱们说啥。”

一行人骂骂咧咧总算到了陈夫人府上,罗猛子叫人敲开了门,便嚷嚷道:“俺大哥是禁军大将郭绍,大哥让俺送礼物给陈夫人。”

那门子道:“将军稍候,奴家去禀报主人。”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穿缎子的半老徐娘走了出来,一见到罗猛子便露出了笑容:“罗将军,里面请。”

罗猛子诧异道:“你认识我?”

半老徐娘道:“您不是和郭将军一块儿来过?将军贵人多忘事,记不得妾身,妾身是孙大娘……听说将军带礼物上门造访,却不知是什么礼物?”

罗猛子回头道:“弄出来!”

便见一个满嘴胡须的契丹大汉被从马车里拽了出来,背上驮着把椅子,顿时在街上滚了一圈。孙大娘见状脸上一阵尴尬:“这礼物……真是特别得很。”

罗猛子道:“是你们家的仇人,给捉了来。收了罢,千里迢迢逮回来的。”

孙大娘便叫奴仆上去帮忙,将那契丹大汉弄到了院子的厅堂上。罗猛子也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喝起茶来。

果然没见着那陈夫人,不一会儿倒是有一个女子坐在木轮椅子上被人推进来了。罗猛子正诧异,以为这白衣娘们是陈夫人,顿时就见那女子捂着嘴哭了出来。

孙大娘见状问道:“红莺,他就是害了沈家主和你们的契丹人?”

叫红莺的女子使劲按着嘴泣不成声,不断地点头。

罗猛子见状恍然大悟,难怪大哥要麻烦带着这厮。当下便道:“这下你们可以报仇啦!”

那红莺哭得稀里哗啦,孙大娘倒是淡定一些,说道:“我们当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仇人,只是在东京杀人,会不会有麻烦?”

“契丹人而已,你们爱咋杀就咋杀。要是怕麻烦,尸体送到俺家里来,俺替你们喂狗,俺倒要看看,杀了契丹人会有什么麻烦!”罗猛子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个把人算啥?就一个多月前在河北涿州,俺大哥把辽国万人骑兵围死在城里,杀得那个血流成河!”

罗猛子一边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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