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性人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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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越恨的,就是我们要干的,有种感觉,是来抓你回去的。”他想她无兄弟姐妹,爸妈上了年纪,家业总得有人承担。
“要抓,当年就抓回去了,比谁都清楚我无法无天。”她猛地往起挣,“哎,看见了,搂着我,别松手。”
他朝里张望,想凭猜测在人群中辨认,心里一阵彷徨,身不由己地又在这条畏途上迈出一大步,自从她去过凤凰城,不知不觉中走了无数步,想跟她摊牌,申明不再婚,甚至想坦白白岚,想不出更好的制动办法来控制滑行。
“出来了。”她举手招呼,一位珠光宝气的富态女人举手回应,“咦,跟我妈说话的是谁?”
“你爸呗。”他诧异她紧张到不认识爸爸。
“右边是我爸,那左边呢?”她指出口,牵着他过去。
那富态女人径直朝她奔来,嘴里念念有词,带有明显的颤音,张开双臂扑向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都想死妈妈了!”缠抱良久,在身旁男人的提醒下分开,他满头乌黑,目光平和。
沈鸿滨朝他叫声“爸”,顺手接过行李箱,瞟一眼妈妈身后的高个子男人,把箱子递给何青屏。
“你的同事?”妈妈问。
“你们的女婿。”沈鸿滨毫不拖泥带水。
“女婿!”妈妈大吃一惊,张大的嘴能自由跳进一只青蛙,连稳如泰山的爸爸也面现惊愕,那个男人更是表情复杂,意外、羞辱、愤怒、惊慌。
“阿姨、叔叔好,鸿滨听说你们来,中断重要会议,直接就来了。”何青屏分辨眼前局面,觉得怪异。
妈妈再上下打量何青屏,拉女儿到一边:“你怎么从来不提啊?我的小祖宗,什么时候开始交男朋友的?不知道我快急死了吗?”
“你们也没问,再说没结婚,万一变卦呢,到时你们更觉得我不靠谱。”她把责任全推到他们身上。
“都谈婚论嫁了?这么重要的事,高兴都来不及,要知道你交男朋友,我们早过来了。”妈妈耳语道,“那男朋友长得挺精神,有事业吗?”
“这些待会再说,把你们带来的人请走。”她猜到他们是来逼婚的,“他要不离开,别怪我翻脸,这让我男朋友多下不了台!”
“唉!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变了呢?真是阴差阳错,我去跟你爸说,你只要好好谈恋爱,什么都依你,那个小曹,当他是件道具。”妈妈不停摸这摸那。
“道具?不管导什么,看见别的男人就烦,包括我爸。”她威胁口吻。
“不烦你男朋友就行。”妈妈乐呵且轻快地走向呆立原地的男人们,把老伴拽一边低语。
沈鸿滨拉起何青屏就走,扭头喊:“跟上,别走丢了。”
妈妈朝她挥挥手:“在上面电梯口等我们,五分钟。”
最终,爸妈没敢让那“道具”上女儿的车,待他们上车,发现开车的是“女婿”,而不是爱自驾的女儿。
“真适合当导演,亏你们想得出,再逼,我就到地球另一头去。”她余怒未息。
“不逼、不逼,现在还逼什么呢?只要你们好,我死都瞑目了。”妈妈一点不生气,笑着摸她的头。
“你又以死相逼,哎,你见过这样的父母吗?自从我喜欢个女人,他们吓得天都要塌了。”她直接挑明本该遮掩的话。
“女儿,你嘴上加门栓,好不好?”妈妈拍拍驾驶座,“她就爱打胡乱说。”
“他啥都知道,没嫌过我,所以我就嫁给他。”沈鸿滨回望爸爸一眼,觉得已收到效果。
“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的确搞不懂,叛经离道、大逆不道,成了十分正常。”爸爸实在憋不住,不顾妈妈的再三禁令。
“叔,她有些想法,我也受不了,但喜欢她这个劲,天王老子都不管。”何青屏接过外面递来的零钞,关上窗户,“叛逆过的人,一旦恢复正常,比正常人还正常,回头看好多正常人,早已不正常了。”
“绕梅花桩呢?我爸爱听道理。”她琢磨他的话。
“乍听,有些莫名其妙,细想,他说的有道理,有点人生哲学的意思。”爸爸也拍驾驶座,“人生反复无常,上飞机前,以为是那样,下飞机后,变成这样,我们失职啊!”
“你们看,现在她很会做生意,从来不向任何人炫耀您,作为七零后,与同龄人相比,这是成熟表现,并且会生活,穿着得体朴素,还很节俭,十多年时光,已把她雕琢成你们心目中的女儿。”为了他们的和睦,他不吝堆积赞美。
“你怎么了?这么多年加在一起,都没说过这么多奉承话,不过爱听。”她对他的默契配合深感满意。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就趁早办了得了。”妈妈明显不喜欢别人说大道理。
“听见没?知道办了是什么意思吗?不是结婚,是要抱孙子的意思,我这个当女儿的不重要,我生的女儿或儿子才重要,隔着代的疼爱,多奇怪的逻辑啊!”她剖开一切,要让他跟自己一样明白。
“不知好歹,我们不为你好吗?沈家有了传承,母以子为贵,那个家就归你了。”妈妈吃过定心丸,说什么都面带笑容。
“这个逻辑更荒唐,妈,我们不是帝王家,非得生个儿子来谋位篡权。”她针针见血,欲把过去留下的脓疮全部挑开,再忍痛挤出毒根,“‘都是为你好’,每个父母都常挂嘴边,凡是与父母想法不吻合的都是不好,我要有孩子,永远不跟他讲这句话,他有他自己的好。”
“母爱,是家庭传统道德的根基,你尽管按自己所想去做、去生活,但不要在你妈妈面前这样说话。”爸爸抑制着怒气,车里一时充满火药味。
“换句话说,母爱跟父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是孩子永远不能拒绝的权利,接受,就是乖孩子,不接受,就人神共愤,所有的孩子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都沿着父母画好的路线走完自己的一生,要是这样,何来传承?如何才会有大批能传承的人?”她只注意说话语气,完全不控制内容。
爸爸轻轻地呼出一口闷气:“你说的不是没道理,我和你妈在家庭教育方面是失败的,也许,很多父母在这方面都是失败的,用溺爱得到自己想要的儿女,社会却失去大批优秀的儿女。”突然话锋一转,“既然你和小何已论婚嫁,确实解除了我们长久的担忧,不管这种担忧在你看来多么多余,我们出生时,那个时代已为我们打上烙印,不强迫你,你,也别强迫我们,我们的未来只会面临一种改变,就是生到死的改变。”
她终于静默,为爸爸深思熟虑的话,也为彼此交流出现的沟通点,找到这个点,双方用了足足三十年。
何青屏意识到沈鸿滨的提醒很重要,爸爸确实是讲道理的人,如此讲道理,当初她怎么会逼得走投无路呢?侧身看她,竟发现紧盯窗外的她满脸泪光。
妈妈伸过双手按她的肩,又摸她的头:“女儿,都是妈妈不好,从小不该把你当儿子,后来,你爸跟我说过无数次,我觉得委屈,再后来,我知道错了,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母爱的自私。”
她身体开始抽动,从喉管里发出间断且沙哑的低嚎,紧接着变成无法遏制的失声痛哭。
他鼻子发酸,腾出右手揽住她,她像淤积移动的泥,缓缓地依偎他身上,恍惚之间,他似乎已找到那个一闪一闪的原路起点。
妈妈仍在含泪絮叨,爸爸忍住泪水,握住妈妈的手……
第63章 夜海
席间,何青屏陪沈爸闲聊,沈鸿滨偶尔插一句,忙着与身边“野蜜”说笑,另一边,齐心眉给沈妈讲笑话,不时引起令人侧目的开怀大笑。
见众人不再动筷,沈妈拍拍手:“今天真高兴,有礼物要送给大家。”起身从挂架上取包,拿出两只金色小方盒,一只放在齐心眉面前,一只递给沈鸿滨身边的“野蜜”,“小意思,别嫌弃。”
两个女人也不推辞,几乎同时发出惊叹:“好漂亮!”她们手里各拎着一条相同的白金手链。
沈妈又取出一只红绒大方盒:“这是给宝贝女儿的。”刚打开,两个女人又同时惊呼,一条镶满蓝色宝石的项链,中间那颗蓝莹莹的光芒四射,“这是你爸专门为你挑选的。”双手拎起项链朝女儿走来。
沈鸿滨赶紧起身:“妈,先放盒里吧,有机会我再戴。”
“听话,戴上让我和你爸看看。”沈妈高举项链。
沈鸿滨伸手欲接,沈妈闪避,只得指着自己的牛仔裤说:“这身打扮,不般配,必须是裙子,才有效果。”
沈爸向沈妈摇摇手:“孩子说的没错,不能这样戴。”
沈妈跺跺脚:“好想看她戴呀。”心有不甘地往回走,对齐心眉说,“在机场看她戴着那种镯子,我心里就发酸,我的女儿,怎么能戴那种货色的东西?”齐心眉急得连使眼色,沈妈浑然不觉。
沈鸿滨立即面沉似水:“我本来就不戴手饰,蓝宝玉项链,很美,但不适合我,给我,也是一种浪费。”
沈妈挥挥手:“要嫌它不好,我让你爸买更好的。”
齐心眉察言观色,知道要糟,赶紧起身耳语,沈妈一时没听清楚。
“要再买,不管多贵,就你戴吧,反正你身上也不差一件两件的,这世上我只戴两样东西。”她举起左手,凝视镯子,“一是它,再就是我的结婚钻戒,必须是他给我的。”
沈妈终于听明白齐心眉的话,把宝石项链扔进盒里,又跑回女儿身边,抓起何青屏的手:“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实在不知道它意义这么重大。”
何青屏赶忙起身:“阿姨,没事的,她喜欢穿休闲装,觉得和这镯子挺搭的。”
沈爸也闻出味道,向沈鸿滨打镇定手势,对沈妈说:“不知道情况,别乱说话。”
“我哪知道这镯子是无价之宝啊!又搞砸了。”沈妈满脸沮丧,“刚才小眉告诉我,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哎哟!这糗大了,居然在你面前夸宝,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沈爸走到女儿身边:“我看一眼,总可以吧。”握住她的手,一顿细瞧,没瞧出特别,这时,沈鸿滨慢慢地举起手,沈爸顺着再看,越看,离得越近,“明白了,今后绝不再给你买手饰,要把它找来戴你腕上,这得花多大的心思啊!”深懂男人表达情意的方式,不在于价格,而在于用心,透过镯子,知道自己不用再操心了。
齐心眉对身边“野蜜”呶呶嘴:“贝蒂,你也饱一下眼福。”
贝蒂大惑不解:“我就出差十天,鸿滨居然要嫁人了,太不可思议了,幸亏是她自己说的,别人要说,我肯定扇他嘴巴。”伸手拉近沈鸿滨,要看令大家呆若木鸡的东西。
那只装有蓝宝石项链的盒子在弹簧垫上蹦了两下,便一直安静地呆在原地。
“要不是我爸买的,才不要它。”沈鸿滨坐床上蹬掉慢跑鞋,一只拐入床下,一只钻进沙发底,“我妈恨不得把星星戴身上,就为了光彩夺目,就为了吸引我爸的眼球,悲!”
“挺贵重的,你妈说九十多万呢。”他坐沙发脱鞋。
“没干古玩,好糊弄我,九十多万能买到这么大的钻石?”自从两幅画成交,她觉得五百万以下的项链,都不能以钻石命名。
“这你有所不知,自从《坦泰尼克》从银幕上沉没后,里面的‘海洋之心’就掀起另一场风暴。”他往浴室去。
“啊!怎么扯到电影上去了?”她快步跟随。
“‘海洋之心’特别亮,取材叫坦桑石,没沉前,这种石头只是好看,市价并不高,因为电影,价格一路狂升,至少已进入宝石级。”他打开水龙头。
“那就留着当纪念,我更不可能戴了,要戴,就戴货真价实的,哪天遇上跟镯子匹配的,就给我留着。”她从后面帮他解皮带,“头上顶只青花瓶,也比满身闪光好看。”
“别说,这还真是有创意的想法,哪天要是拍海报,头上按你说的顶一只。”他猛地往前蹿,背上又重重吃上一掌,“有病啊?”身体撞得玻璃浴室直摇晃。
“就有病。”她脱上衣,“你刚才想哪去了?我说我顶只青花瓶,你却让别的女人顶,都能想到你的思路往她下三路招呼,哪有工夫看瓶子,那女人身材好?还是瓶子身材好?回答。”
他觉得气没了:“你适合开家设计公司,或者是心理咨询公司,用你的创意把人家弄疯,让疯子把你弄得更疯。”
“你的创意也不错,设计公司和咨询公司就一个客人,不是你,就是我,经常互换位置。”她站到水下,扬起头接受温馨,“要不,我俩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