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结之孔明锁-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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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约有8、9米高,冰山也只不过有8米高左右,但冰山的角度很陡峭,侧面看来,几乎是90度的直角坡。
因为冰山阻断了视线,看不到房间的尽头在哪里,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得一直走下去。哪怕再恐惧,眼下,也是逃不掉的了。
她才读六年级。加上体格瘦弱,身高只有一米四多一点点,踩上那些凹槽的时候,她费了很大的气力,所幸。她受伤的脚已经麻痹了,就是没知觉,不会成为她攀登的累赘。
因为寒冷,她怕自己晕厥过去,只能在脑中杂七杂八地想事情,来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
这只脚。现在不再是自己的累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累赘,那自己在哥哥那里,算不算一个麻烦的累赘?
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
她爬得很慢。基本向上爬一步就要休息五分钟左右,她的体力由于寒冷和疲劳流失得很严重,再加上她吐了很多回,感觉整个身体都是空荡荡的,一切内脏都被人偷走了的感觉。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张嘴吸入的冷空气在腹中呼啸的闷响。
而且。她发现,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冰面里好像若有若无地藏着什么东西,她睁大眼睛去看,却好像什么又看不到,刚才所察觉的异物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看着就在那里,可靠近了,这个飘渺的梦幻又会被她亲手打破。
额头越来越烫了,眼睛花得越发厉害,她知道,自己的发烧症状加重了,可她明白,如果逗留在这儿,必死无疑,她只能勉强挣扎着,一步一挪地朝冰山顶攀去。
她单薄的衣衫贴在冰山上,体温融化了表面的一小片冰层,把衣裳弄得湿漉漉的,不断朝下滴水,冰凉透湿的衣服贴在她的腰上,让她的腰部也渐渐麻木起来。
不行!一定要在失去知觉前,爬到顶上去!
如果真的要休息一段时间的话,就在那上面休息吧,在这悬空的地方休息,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这样的话,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无用功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许有半个小时吧,她才把这短短的八米爬完。
在陆地上,就算是用爬的,8米,也只是半分钟之内就能爬到的短暂距离。
在爬到冰山顶的瞬间,她放心了,冰山顶上是一片还算平坦的冰原,统共有五十多平米,并不大。
她晃晃悠悠地扯着那根发辫,踩上了这片冰原。
可这里滑得吓人,小江瓷刚把重心落在脚上,就面朝下磕在了这片冰原上,鼻子被磕出了血,殷红色的温暖液体落在冰面上,顿时被饥饿的冰层吞噬掉了,乳白色发青的冰层透出一层诡谲的暗红。
她没哭出来,觉得这点疼痛,比起身体的寒冷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可冰面被磨得光亮圆润,她的脚蹭了好几下,都在打滑,借不上力。
她干脆不急着站起身来了,保持着面朝下的姿势,趴在了冰面上。
她竟然开始觉得这片冰还挺暖和的,不起来,在上面躺着,也蛮好的。
她的手里还拽着几根残缺蜷曲的毛发,是刚才爬冰山拽“绳子”留下的残迹,她顾不得管这些脏东西,把灼热的额头贴在了冰面上以降温。
而在贴上去的瞬间,小江瓷才发现——
自己刚才在攀爬过程中,看到的那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影,不是虚假,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的确有人被封在冰层里面!
此刻,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定着小江瓷的眼睛。
一人一尸,就这样面对面地紧贴着,像是在跳贴面舞一般。
但倘若仔细看的话, 那个人的眼睛没有焦点,目光像是穿透了江瓷的身体,看到了时空里另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这是一个女人。可她没有头发,只能从她冻得发青、但发育良好的乳房判断她的性别,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像是在和小江瓷问好,可她的瞳孔里没有善意,只有浑浊,这意味着她早已死去多时。
小江瓷捻了捻缠在手心的头发,想,这些头发里,有没有属于这个女人的呢?
可是。她接下来,只是把视线调转开来,颤颤巍巍地半爬起来。像条流浪狗一样,双腿双肘着地,朝前挪动起来,把那具冰层里的尸体抛在了身后。
她的脑袋已然麻木了,也许是因为恐惧过了头。也许是因为,她早有预感,可能会看到这些东西,她不在乎多看到几具,再也许,她不想让自己也成为被封在冰层中的尸体。她要尽快逃出去。
她爬了一路,看到一路都有尸体,躺在冰层里。仰面朝上,似在目送小江瓷完成这段不算漫长的征程。
尸体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头发。他们表情各异,有哭丧着脸的。有像刚才的女尸一样微笑着的,更多的。表情安详,就像是被封存在琥珀里,度过了千万年时光的昆虫,无喜无悲,但他们的尸身还没有腐烂,看起来,只要睁开眼睛,就能迎来新生一般。
爬了一路,小江瓷的大脑已经快要运转不动了,她此刻的心思变得单纯起来,首先,她希望顺利爬到终点,其次,她希望,这些闭着眼睛的尸体,会有那么一两具,能突然睁开闭着的眼睛,坐起来,和她聊聊天。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荒谬性,可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原。
仅仅几个小时,她却感觉自己的内心苍老了好几年。
在胡思乱想间,她想到了死亡的问题,想到了活着的问题,想到了许多许多她从前压根没去想过的事情,冰山的寒冷刺激着她的肉体,脑中的问题冲击着她的精神,她的额头越发滚烫……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得多了,她抵达了冰山的一端,抓着同样用头发扎成的绳子,一路溜到了冰山底。
在她的双腿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他像是一副极度扫兴的样子,甩开了变声器,用原声说了一句:
“无聊 over。”
甩下这句话后,那个声音便从广播里消失了。
随着这句话,眼前灰色的电控门锁咔哒一声弹开了。
小江瓷却没有动,回味着那个声音,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还没有经历过变音期,带着些稚拙和不满,孩子气得很。
谁能想到,这个少年身体里,潜伏着多么巨大的一只怪物?
小江瓷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少年,就是凭空在篮球场出现又消失的那个。
……自己和龙炽,是在喝了水之后犯困的。
难不成,是那少年故意坐在自己身后,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让自己不敢回头,在那时借机调换了他们的水?
小江瓷面对着眼前虚掩的门,却全然想不起来,那个少年的模样。
那时,她只是回头一瞥,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那个少年的影像在她脑中,如同这冰山上缭绕的雾气,稍微挥一挥手,就散得无影无踪,
她木然地推开眼前的门。
一股热浪袭来的同时,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孩,他躺在一地的碎镜子里,身上扎满了镜子碴,像是一只长着透明刺的刺猬。要不是他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小江瓷肯定会把他看成是刚才无数尸体中的一员。
一片破碎的镜子里映出了江瓷的脸:
她的嘴唇翕动了翕动,干涸的眼珠眨动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哥哥!!”
第九节 孽镜地狱
江瓷的故事进行到这里,桌上又躺满了酒瓶,不过,里面的酒都是掺假的,江瓷并没比刚才醉多少,因而她能够顺利地把她所经历的地狱全都讲述完毕。
江瓷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却不再急着说话,像是故事到此为止了一样。
安也呷了一口杯中的白酒,却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她看着眼前已经醉了大半的江瓷,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没话找话地问:
“……什么是西地狱?”
江瓷冷笑一声,用杯子在自己眼前划了个圈:
“你算是问对人了,经过那件事后,我就是地狱的研究专家。上九层,有拔舌地狱,剪刀地狱,孽镜地狱,铁树地狱,蒸笼地狱,油锅地狱,冰山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即东地狱,其他的九层地狱,就是西地狱。什么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
说到这儿,江瓷突然凑近安,小声说:
“安,你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那个人说得哪句话最对吗?”
“哪句话?”
江瓷用空酒杯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他说,我算是幸运的了,抓阄的时候,选中了东地狱的拔舌地狱,不用经历西地狱的折磨。真他妈的对,我现在这么变态,都不敢想,要是经历石压地狱的话,会是怎么一番光景。石压地狱你知道吗?石压地狱,就是一个方形大石槽,上面用绳索吊一块与大石槽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体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后,啪叽……”
“别说了!”
安生硬地打断了江瓷的话。
而江瓷露出了稍稍惊讶的表情,然后笑出了声。伏在胳膊上乐不可支:
“安,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光听我说就怕了?我当时……当时过冰山地狱的时候,和那么多冻在冰块里的尸体跳贴面舞,我都没怎么着。我就这么说说,你就怕了?”
安一反常态地默不作声,拿起一瓶已开盖的白酒,咕咚咕咚地倒在杯子里,举起来一饮而尽。
按照安的吩咐,白酒已经兑了水。不过口感还是辣,水似乎还放大了酒的苦味,安喝下酒的时候。感觉像是咽下了一口苦药,难受得双眼发花。
江瓷估计也看出安的表情不怎么对,她一把拍下安的手,但因为喝多了,她没法很好地掌握自己的力道。所以她差点一把把安的杯子连带着拍到地下去。
可江瓷显然已经没了这个自觉,问:
“喂,你没事儿吧?恶心着你了?”
安摆摆手,说:
“我没事儿,你接着说吧。”
江瓷笑了,她今晚笑得格外多:
“接下去说?我接下来更加凄惨哦。你如果听到现在就觉得恶心,最好还是别听下去了~”
安也笑笑,说:
“还有比跟尸体跳贴面舞更恶心的事情?”
江瓷的脸色黯淡了黯淡。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换了个戏谑的语气,:
“当然有。”
看到江瓷做的这个动作,安的眉头少有地皱了一下。
她已经大致明白,接下来事件的走向了。她去池城调查到的事情。已足够她推演出来接下来的剧情。
可是,江瓷还对自己调查她的事情一无所知。自己现在只能安安静静地聆听,不必,也不该插嘴。
不过,安还是有个疑问,她问出了口:
“江瓷,你一个人,怎么把龙炽带出来的?”
江瓷抓着酒杯的手一抖,半盏酒洒了出来。
她又一段痛苦的回忆,就此开启。
……
小江瓷跌跌撞撞地穿越无数破碎的镜子碎片,那些脆弱的碎片在她的脚下咯吱咯吱地呻吟,碎裂成更小更尖锐的晶体,有几片已经扎透了她的鞋底,镜子的尖茬正刺着她的脚底,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只麻木地看着前方。
或许是刚刚从寒冷的地方出来,眼睛还不适应正常的光线,她感觉眼前出现了白茫茫的缭绕的雾气,这样的雾气阻断了她的视线,让她的焦点只能放在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上。
那是哥哥吗?
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原本手上的脚踝也渐渐恢复了知觉,疼痛又如同潮汐一样一波一波袭来,她紧咬着牙关,拖着脚,一步一瘸地朝那人走去。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龙炽,表情恐惧,紧闭着双眼,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刺满了镜子碎片,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一片令人生寒的尖锐碎片中。
在她的印象中,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应该永远是开朗的,应该永远是站在她身前的,应该是比她要坚强勇敢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男人,应该是她永远的依靠……
自己的依靠,就倒在自己的面前,像一只斗败了的困兽,翻起肚皮,躺倒在地,向那看不见的对手证明自己的失败。
这就是自己小时候甚至奉若神明的人?
她心中的偶像和梦幻,在这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中,一点一滴地幻灭,破碎,如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