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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为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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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毫不敢耽搁地直接将密信呈与弦公,弦公当即命他赴戚一探究竟,那般急切的神色,让宋鹤十分清楚,若他当真办成此事,日后在弦国朝堂必有一席之地。
  只是,宋鹤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信倒是是谁递的。
  房门忽被扣地一响,外面有人道:“郎君。”
  “进来。”宋鹤打算思绪看过去,房门打开,进来的是随行的小厮。
  那小厮一揖:“郎君,戚宫中刚有消息传出来说……说戚王刚绞杀了楚美人。”
  “楚美人?”宋鹤只知楚美人是几年前弦公送来戚国联姻的,一时不明,忙问:“那为何突然绞杀?”
  “不知。”小厮只回了这二字。
  宋鹤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再度落在那卷来路不明的缣帛上。
  是楚美人?
  若是,便说明她来戚国不止是为联姻,更是为弦公传信。如今事情暴露而被诛杀,是戚王为此恼了。
  那么即便那位太史令是弦公要寻的人,戚王也未必会和和气气地把人送回去。
  且论国力,戚国也不知强了弦国多少。戚王想强留人,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却无力强抢。
  宋鹤面色沉沉地斟酌良久,俄而忽地头脑一震,彷如醍醐灌顶!
  。
  凉风渐起,秋燥也愈渐明显了。这几日,阿追都明显觉得心里烦躁得很,日日都想去驿馆打探一二,想弄明白弦公究竟来不来、自己又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又不得不日日都把这份烦躁强压下来,一来驿馆守卫森严,二来此事显不是二人间的事,而是两国间的事,由不得任何人随性而为。
  七月初十,突然而至的“新奇事”让朝麓炸了锅!
  男女老少都带着好奇神色涌上街头一观究竟,自城外浩浩荡荡地来了许多人,幡旗是正红色,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的字竟是“荣”。
  这分明是荣天子的人,而这情状也真是少见!许多人心里都早已忘了这天子的存在,忘了其实目下的各国也还都统归“荣朝”,年过古稀的老人见了这大旗则百感交集。一时间,街头上人头攒动,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的、热泪盈眶叩首施大礼的皆有,拥挤间自成一派奇妙的景象。
  这一行人行至一半时,为首官员模样的人勒马吩咐了一句什么,便见两匹快马脱列而出,驭马之人扬鞭疾驰过城中大道,一人直奔戚宫而去,另一则在离戚宫不远时折去了西边。
  片刻后,二人各自到了要寻的地方,下马入内,见到正主后,手中令牌一举:“陛下手令,传戚王与戚太史令赴奉洛觐见!”
  “什么?”玄明殿中,嬴焕眉头倏皱。
  “什么?”别院里,阿追亦是一怔。
  ?

☆、第 17 章 觐见

?  就算如今的天子早已不似从前般一呼百应了,论格局规制,荣天子的居所也还是比诸侯的王宫更气势慑人些。
  暗棕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马车驶进,一阵微风灌出。
  几丈高的灰墙间夹出的一条道虽不算窄,但亦不宽。人坐在马车中像两边看,多少会觉得自己在这高墙下显得微不足道,觉得在这偌大的天子居所中,高墙下的旁人也好、蝼蚁也好,都是一样的不起眼。
  阿追心中惴惴,几次抬眸看戚王,他却都只阖目正坐着。似乎并无所谓自己已然进了荣宫,也无所谓一会儿要觐见天子。
  又一道高大的宫门出现在眼前,有宦侍上前一挡,示意马车停住。
  而后话语传入车中:“请戚王殿下下车入殿。”
  嬴焕眼眸一睁,稍定了神,向阿追一颔首,示意她一同下车。
  脚在地上站稳,阿追抬头看了看,再度震慑于荣宫的气势,低下头正缓气,戚王已提步向里走去。
  这样气势慑人的地方,氛围却有些凄清。宫人似比戚宫里还少些,他们这样一路走着,都没见到几个人影,直至一方大殿近在眼前了,才见两名宦侍从高耸的长阶上疾步行下,作揖:“恭迎殿下。”
  嬴焕仍无什么话,眼皮都没动一下的样子如同并未看见二人。他左手扶着腰间佩剑拾阶而上,阿追拎裙随着,余下的随从就都停在了外面,回头看看,如同一尊尊陶俑立在阶下两旁。
  踏入殿门的瞬间,二人俱是一怔!
  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明显浸染了太多淫欲味道的香气让阿追这身为女子的都陡一阵犯呕,嬴焕眉心紧蹙,驻足好生定了口气,才复又提步行去。
  入得内殿,看到那一片靡乱时,二人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殿里从王座到两旁的臣子席位都是规整的,但半点肃穆也寻不到。十几个蓝衣蓝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个个身姿曼妙舞步婀娜,配着那曲调过于柔和的乐曲,直让人骨头发酥。
  至于她们的舞衣做得有多讲究,二人则均是连看也没勇气多看——实在是太薄了,薄得能轻易看到肤色。
  阿追震惊于天子的骄奢淫逸,嬴焕强定心神又向前走了两步,抱拳:“陛下。”
  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水袖帔帛,几尺外正闲散地闭着眼、任由美人捏肩揉背的天子睁了睁眼,一笑:“你是现今的戚王?”
  沙哑得不正常的嗓音直让阿追不舒服,嬴焕的应语倒还冷静:“是。”
  “原还是个年青的。”天子毫不委婉的咕哝着,语中难免几许蔑意。
  阿追简直不知如何应对这位头脑不清的昏君才好,神色复杂地看向嬴焕,他也只是维持着抱拳的姿势一语不发,神色看起来肃穆如旧,细细看下去,面色却比平常铁青。
  袅袅琴音中,背后忽地传来一唤:“阿追?”
  二人一愣,同时回身看去。
  正往内殿来的那人,似与戚王差不多的年纪。一袭天蓝色直裾,发髻用白玉冠束着,俊朗的面容与戚王的王者之姿不同,他看上去温和清隽许多,像是个书生。
  那人迈过殿门也停住脚,抱拳施礼:“陛下、戚王殿下。”
  “弦公。”嬴焕略颔首,弦公礼罢目光再度停在阿追面上。
  二人对视了好久,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追脑中一片空白,怔了好一会儿神,心竟倒向了弦公这边——她第一回见他,他却知道她的名字,可见是旧识?
  “你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吗?”他凝视着她又问,阿追望了望他点头:“我原也觉得我是叫阿追的……”
  天子一声笑:“看来,果然是弦公的人?”
  “陛下!”戚王额上青筋一跳,面对这样的“天子”有无名火又不便发,“陛下怎能为一个名字就断定她是弦国人?弦公已两次派使节到戚国寻人,她任太史令,名字朝中皆知,使节自也能问到!”
  “哦,那看来戚王是不想让弦公带人走。”荣天子还是疲乏的口吻,听上去与戚王的字字铿锵像是隔了几重山。
  他咂了咂嘴,又说:“那怎么办呢?你们一个说她是弦国人,一个说无法证明,各有各的道理,寡人也判断不出。”他的目光在三人间划了划,又打哈欠,“要不然啊,寡人赐你们两个一人几个美女,这个阿追,就让她留在东荣。反正她也是荣朝子民,是不是?”
  这话一出,三人齐刷刷地都反应不过来了!
  争执间刚起了点剑拔弩张的味道,目下硬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逼得再酝不出来,弦公尤其意外,瞠目结舌:“陛下您……”
  天子忽地显出不耐,苍白的脸上眉头一皱,摆摆手让歌舞姬都退开,乐声一听,殿里陡然清净。
  他理理衣服,离座起身,踱到三人跟前:“多大点事?寡人还道是在争什么能臣!不就是个女人吗,至于闹得这样不和气?”
  莫说两位执领一国的国君,便是阿追的目光中也染上了匪夷所思——她一路上想了诸多可能,犹未想到天子会这样当“和事老”,目下各国都怕行错一步就惹出大事,亏他还能想得这样简单!
  天子看看戚王和弦公紧绷的面容:“啧,皱什么眉头?女人嘛,寡人赏下去的,保准个个比她好看!”
  他说着双眸微眯,抬手就要摸阿追的脸:“不过这小女郎长得也不错,让她留在东荣,寡人准不亏了她。”
  骤闻“唰”地一声!在他那只肥硕的手碰到阿追的脸之前,一柄长剑指在了他颈前。
  戚王视线一划,轻笑:“陛下,我刚从褚国得了五万骑兵。”
  “哎……”天子稍滞了滞,缩回手去往后退,避开了他的剑,又佯作大度地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谈!谁能说服另一方,便带她走。只莫要闹得人仰马翻,不然、不然寡人便扣下她!”
  嬴焕眸色微凝,又一声轻笑。长剑回鞘转身便往外走。阿追早被这位天子恶心坏了,自不敢多留,当即随他同去!
  走出好几步她蓦回神,停下脚往扭头:“弦公……”
  手腕忽地被一攥,阿追怔然转回头,嬴焕目光灼灼地睇着她:“迟些再说。”
  。
  夜色如墨,天幕上颗颗星辰璀璨如宝石耀眼。驿馆里,戚王立在廊下,面色愈发阴沉。
  戚国与弦国间的事,天子会突然出面干预,他本就觉有些意外。原是不想来的,与谋臣们议过一番,到底还是来了——班国已自立为王、褚国亦野心勃勃。皖国从地势上说,依附戚国便会四周树敌,如若开战便只能与戚国对立。
  戚国国势虽强,也还没强到能打过诸国的联手。而于别国来说,此时若能联手灭了戚国这个日渐强盛的邻居,则是最好的。
  此时,他自不能将话柄递出去,让他们联手反戚。
  对天子不敬就是最容易利用的话柄。所以他来了,估量着天子势弱,无法逼他将阿追交还弦国,只要阿追不坚定地想随弦公走,此事他便能揭过去。
  眼下看来麻烦事却比预想中多些。弦公看阿追的神色并不难读懂,那种急切中含着不一样的情愫,想来让弦公退让并不那么容易。
  他思索着抽不出神,过了许久,才注意到院外人声嘈杂。
  “胡涤?”他皱眉问,“何人吵闹?”
  没听到胡涤回话,少顷院门骤开,一行人气势汹汹!
  “弦公。”嬴焕淡看过去,弦公驻足沉息:“阿追在哪儿?”
  戚王一声嗤笑,摒开脑中烦乱,缓步走过去:“本王知道弦公心急,但你夜闯本王的住处来要人,是否太过失礼?”
  他说罢眼帘一垂:“送客!”
  方才多少还对弦公存着客气的护卫随从齐声应“诺”,抽刀便将人往外轰。但弦公亦是带了人来的,一时间院中兵戈相向,乱作一团!
  阿追闻讯赶来时抬眼一看就惊住了:“殿下!”
  她的喊声让正对峙的众人都一愣,戚王刚抬眼,弦公已抢先一步迎了上去:“阿追……”
  他伸手便握起她的手,手中之物往她手心里一搁,阿追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一枚扁平的水滴形小石落在她掌中,杏色的底子上刻着五道笔画,笔画中铸上了淡淡的金色……
  她才刚看清它,脑中思绪骤如惊涛骇浪般呼啸而起!
  ?

☆、第 18 章 寻回

?  一片漆黑里,各样的记忆在脑海中嚣张地划着,聒噪地给她呈现着从前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阿追眼看着自己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逐渐长大,在弦国拥有万人之上的地位。
  国府里,一半地方都是她的。偌大的地方中,有她一切需要的东西,从起居之所到花园再到马场,甚至还有两条买卖东西的小街,那是独属于她的一方世界。
  从三岁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那里,也没有必要离开。她要什么,都会有人替她添置,需要朋友陪伴的时候,国君也会召人来陪她。从老弦公尚在时便是这样,无论她想见旁的巫师还是年纪相仿的贵族女孩,她们都会来得很及时。
  直到那天晚上。
  那阵子她正对钓鱼有兴趣,央着弦公陪她钓了好久的鱼。收获算得丰厚,末了她便看着竹篓里的鱼跟他说:“怀哥哥,让人做鱼汤来吧,我们一起喝!”
  他没有拒绝,亲自拎着鱼送去厨房,她便先行回房等他。这里的路她很熟,又是在国府里,循理来说,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可那晚偏就出了意外!
  她回房时一片漆黑,正奇怪婢子为何不来点灯,一柄利刃反着暗光自黑暗中刺来!她下意识地躲开一剑,回过神后又急退出门关门一挡,稍定了定神转头就跑,那人冲出来后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一路呼救,值守的护卫很快被惊动,遥遥地看到火把汇来时她大松口气,那人却先一步追近了,再度挥剑直刺!
  耳畔传来的水声让她不急多思便倾身一滚,可算在被一剑刺颈之前滚入了水渠!
  然则那次却真是倒霉,在水渠里屏息躲了片刻后抬手一摸,竟已漂到了有石板盖着的地方。她一时慌神就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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