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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为祸-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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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天初亮,弥关外的蒙蒙迷雾尚未散去,几人便踏上了返回朝麓的路。
  阿追和云琅坐马车,雁逸带着两个护卫策马而行。大半日行下来,阿追正觉得赶得太快、这边的路又不平坦,想问雁逸能不能稍稍歇半刻的时候,车帘被人一撩。
  是为她们驭马的护卫腾出手来撩的帘子,雁逸在外探头说:“这么走太慢了,算下来要迟一两日才能到朝麓!你们文官啊……”
  他叹息叹得满是嫌弃,叹罢又道:“你们慢慢走,我先赶去!”
  话音未落但闻一声扬鞭策马的响声,阿追一个“上”字刚出口,车外的马蹄声就陡然快了。
  马蹄扬出的尘土从还未放下的帘中扑进来,硬是把她还没说出的“将军”扑了回去。阿追和云琅被呛得各自咳了好一会儿,再撩帘看,就已不见雁逸的身影了。
  这什么人啊!分明是他主动要她同去,现下又嫌弃文官不会骑马走得慢了?
  咦……?
  阿追细一想这说法,忽地一怔。
  她清楚地记得,雁逸曾经半分不留情面地说过“王宫朝堂,何来女人议政”,在她担了太史令这职后,也仍一口一个“女郎”地称呼她。
  她正细想着,外面骤一阵马蹄声犹如骇浪席卷。驭马的护卫“吁——”地一声,马车猛地停住!
  ?

☆、第 14 章 习礼

?  阿追滞了一会儿才敢偷偷揭起一角车帘查看外面是何情况,定睛见有十数人,为首的一个是简临,她才松了口气。
  便将车帘完全揭了起来:“诸位有事?”
  简临抱拳:“晌午时接上将军急令,护送太史令回朝麓。”
  云琅一讶:“护送?”
  阿追挑眉:“晌午?”
  摸着此点她心下直揶揄——雁逸这是老早就嫌有她们在行得太慢了,否则他们岂会晌午时就接到调令?
  众人便又一道赶起路来。阿追初时并未觉得自己需要这样让人“护送”,傍晚时在一处小村落了脚,才恍悟间很感谢雁逸特意调人过来。
  这村子颇是贫穷,更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行过时,路过的男女老少都会驻足打量她们一阵。
  那种目光看上去怪异得很,阿追想了又想也不明缘由。又或因为四处看起来都太粗陋,她心底便存了一股惧怕,到客栈后就连一步也不想出去,告诉简临说:“明日也早点启程离开才是,这地方古怪!”
  “诺。”简临应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淡到透出嫌弃。阿追想想,也猜得到可能是自己那日听他求助后却“叛变”去帮文官说服雁逸和谈的事让这小子不痛快了,便又有意同他闲聊缓和。
  她问简临:“我看沿途路过的其他地方都算富裕,怎么独这一村这样?”
  “一两句说不清楚。”简临侧倚门框,打着哈欠一副不想跟她多话的样子,“这地方叫乌村,纠葛颇多。太史令若想知道,待回朝麓之后去稷下学宫寻书看便是,免得被在下误导。”
  简临说罢甩了她一脸“别再搭茬了”的神情,作揖:“告退。”
  这半大孩子脾气真够差的!
  阿追无奈,只又问了句:“哪个乌?”
  “乌鸦的乌。”简临随口答了,想想又补说,“旧书上许是巫术的巫。”
  这晚阿追却意外地睡不着,云琅早已睡熟,同样颠簸了一日、早就期盼着躺上榻的她偏偏越躺越清醒。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心里静不下来,身上也莫名燥热。掀了被子晾着又会觉得冷,让她不知道该怎样好。
  再翻个身,她恹恹地欣赏起透过窗棂斜洒在地的月光来。那白色的光芒向曾薄纱,细细地看,有些许灰尘在光束里漂浮着,慢而缓。
  这样安静的一景,看久了倒是萌生了点睡意。阿追深吸了口气阖上眼睛,专心地往梦乡里走,半梦半醒间,耳畔回荡起歌声轻轻。
  歌者的声音很曼妙:“巫兮巫兮,占知天下事——”
  她皱皱眉头睁开眼,窗外的歌声犹在继续:“巫兮巫兮,卜得命中劫——”
  这歌并无甚难度,来回来去皆是这两句的调子,只有词不同。阿追心不在焉又听了三两句便已能跟着哼,又迷迷糊糊地阖眼来唱:“巫兮巫兮,算得悲与……”
  蓦地一噎,她抽着冷气惊坐起身,满头冷汗!
  这句词,方才并没有唱过。她窒息了一会儿,窗外的“欢”字才落音。
  她望着那扇窗,压制住心底的战栗,一步步走向窗前。曼妙的歌声还在继续,现下在她听来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空洞。迟疑了许久她才伸手推窗,木窗吱呀一响,歌声戛然而止。
  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一个女人抬头看向她,却只是视线一触,那人便转身跑了。
  “你……站住!”阿追立刻喊道,但那人完全没停,很快跑进了街对面的小巷里,再看不到人影。
  这事让阿追一想就心悸,离开乌村后的几日,她就一不小心就会回想起那黑暗中的场景。那首曲子更一度如魔咒般一直萦绕着,常是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而后一遍遍轮转。
  再下一句也闯进了她的脑海:巫兮巫兮,万事不由己。
  。
  阿追在五日后到达朝麓城,城门开启的一瞬,映入眼帘的阵仗让她一惊!
  正中的城门是唯戚王可行的,她这一行人走的是左侧大门。但见有兵士分列两行,黑底银甲的装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见马车进来,他们其一抱拳:“太史令!”
  阿追一时懵住,揭着窗帘的手滞了滞,遂注意到立于道路中央的那人,是戚王身边的宦侍胡涤。
  “太史令。”胡涤稳步走到车边,拱手间带着笑,“恭喜太史令。阙辙答应归降了,太史令大功一件!今晚王宫宴饮,重臣同贺,奴下特在此恭迎太史令先行入宫准备。”
  “哦……”阿追迟疑着一应,这是阙辙归降的事已如板上钉钉了,几日工夫里进展如此之快,令她有些恍惚。
  眼下,宴饮同贺不足为奇,戚王要她“先行入宫准备”她便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了。好在这倒也无所谓,戚王既差了胡涤在此迎她,想来是会为她安排妥当的。
  她便噙笑点了点头,颔首说:“便劳烦您。”而后帘子放下,不多时马车就又行起,朝王宫驶去。
  到王宫后,阿追并未直接见到戚王,而是被领去了她去弥关前住的蓝凫阁。阁中早有戚王遣来的婢女在等候,另备了数套礼服和首饰,交待说是为晚上的宴饮所备,让她先试一试。
  既有“大功一件”,这些东西阿追接受得心安理得。左试右试挑了套荼白底青白花缎镶竹青衣缘的曲裾三重衣,更衣后坐到妆台前,等云琅帮她梳妆。
  云琅颇精于此道,描绘的妆容既明艳又能搭这身素雅着装。又重新梳头,发梢向上两寸的地方先用发带扎住,云琅细细挑选了一番,寻了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发箍出来,在扎发带的地方比划着,问阿追:“女郎看看这个好不好?”
  “听你的,这个你比我懂。”阿追衔着笑听到发箍“咔”地一声扣住,站起身来背对铜镜看了看,也很满意,“就这个吧,我也喜欢。”
  嬴焕刚跨过门槛的脚一定。
  眼前的姑娘身子面对着他,一袭三重衣穿得齐整,黄绿两色的腰带将她的腰束得纤细。他仔细打量着,她显未注意到他在,正扭头欣赏着扎在背后垂发上的发箍。
  目光微偏,他从铜镜里依稀能看到她的笑脸,似乎很喜欢那枚发箍的样子。
  他负在背后持着小盒的手紧了紧,略作踌躇,终还是继续进去了。
  他一声轻咳,阿追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清他时笑容陡滞,正正色拱手:“殿下。”
  嬴焕神色微一颤。她弯腰施礼他便只能看到她的头顶,方才她回头时笑容明艳的模样却又在他脑海里划了两遍。
  他定定神,提步走向她,一抬手:“免了,此行太史令辛苦。”
  阿追直起身,笑吟吟地客气说:“我还好,比不得上将军忙碌。”
  他“嗯”了一声未作置评,背在身后的小盒拿了出来:“晚上戴这个赴宴。”
  阿追伸手接过,乌木所制的盒子打开,里面一枚玛瑙的圆箍红得似火。上面刻了一圈朱雀纹,总共四只,神色各异。
  戚王道:“臣工皆有冠服。唯你一个女子,本王便着人按太史令的纹饰材质制了这个,于你想是比戴冠合适。”
  可她还是更喜欢云琅挑的那个羊脂玉的,而且若换了这个,衣服的颜色也不合适了。
  阿追想着,眉心微微一蹙。戚王垂眸作未见,更未提方才所见。
  阿追兀自端详这玛瑙小箍一会儿,宴席重大且正式,心下喟叹着将自己的喜好放在一边:“诺,那我挑身能与之相搭的衣服。”
  他抿唇点头,转身便朝外走了。屋中一片恭送的声音,阿追正一边长揖一边琢磨方才试过的衣服里有没有哪身既好看又能搭这发箍,他却又折回来。
  于是刚要直起身的她目光一抬又揖了回去。
  戚王站在她面前看了看:“你这礼,也是跟书上学的?”
  “是……”阿追应得怔怔,她眼下懂得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醒后跟书上现学现卖的。
  “啧。”他啧嘴,伸手便握上她双手的手腕。
  阿追大惊,顿时周身僵硬得像是石雕,下意识地要挣,他却仿若未觉,直至将她左手压右手的姿势调了个前后才松开。
  阿追茫然不解,他抱臂端详了她一会儿,解释得口吻悠哉:“左手压右手是男子的礼,你要反过来。”
  “哦……”阿追恍悟的应语未落,他又探手在她竖得笔直的左手拇指上一按:“拇指不要立着,扣下去。”
  阿追双颊一红,立即把右手拇指也扣了下去。戚王终于面露满意,松出口气,淡语气温和:“太史令其实不必只自己费力读书。有甚不懂的地方,大可来问本王。”
  阿追心头悬着的心事划过,细一想,即道:“啊……!我沿途路过个古怪地方,困扰了多日,正想寻书来了解一二……”
  他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什么地方?”
  “乌村。”
  ?

☆、第 15 章 头疼

?  戚王浅怔,沉吟了一会儿后,告诉她:“本王会挑些书给太史令送去。”
  ——这直让阿追觉得他方才在说大话!说什么让她不必自己费力看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她问了之后,他解决的法子,也不过是给她找书而已!
  当下阿追却也只能郑重谢过,待得戚王离开后稍松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把自己喜欢的那个羊脂白玉的发箍摘了,又去寻能搭红玛瑙的衣服。
  当晚的宴席,让她应付得大有些累。
  设宴的地方在昭明殿。昭明殿坐北朝南,修得宏伟宽敞。北边有两层矮阶,矮阶之上正中央的一方漆案黑底上绘着金色的麒麟瑞兽图案,显是戚王的坐席。左右又各有两席,她的席位便是在这四席之中。
  这四方席位都明显尊贵,右首是身为上将军的雁逸、左首是庄丞相,她的位子是左侧的次席,与她遥遥相对的是雁逸的妹妹、戚王的姬妾雁迟。
  阿追此前听云琅说过,戚王尚未娶妻,目下就三位姬妾,一是东荣天子赐下的公主姜曦、一是弦国国君送来联姻的楚漓,另一便是这位雁迟。除却楚氏在美人位外,另两位皆是夫人,但一直是雁夫人显得更要紧一些,大抵是因雁家是戚国的大贵族,所谓的“天子”则已名存实亡吧。
  而宴上的情状,是从发须花白的庄丞相、到执掌虎符的雁逸、再到这位戚王看重的雁夫人都在以堪称恭敬的态度贺她。有这三人领头,一众文官武将便没有哪个敢不当回事,一时前来敬酒道贺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直看得阿追眼花!
  纵使自始便是对方喝一杯、她抿一口,百十来人这样敬下来,阿追也一点点抿得头都晕了。心下直对此情此景惊异无比,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大功一件”在交口相传中被添油加醋了,竟引得众人如此重视!
  如真的是因为“添油加醋”,这样的礼遇她就受之有愧了。阿追略作思忖,看向戚王:“殿下,诸位如此,我……”
  孰料戚王竟也一举酒爵:“此番太史令功不可没,本王敬太史令。”
  阿追愕然,四下里也短暂地一静。她此行“功不可没”不假,但戚王这般的举动也着实别有意味了。
  从前几日人前人后的夸赞到今日的当众敬酒,满朝臣工皆不傻。思索之下,自知主上是有意推起她的风头。
  是什么目的虽然难以猜到,但也不要紧,他们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就是了。
  将近子时,宴可算散了,一众官员施礼告退。戚王饮得微醺,揉着额头缓神,一副不急着离席的样子。众人便先各自告退出去,独他们位列上席的四人犹还在座。
  片刻,年纪最长的庄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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