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满-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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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个性耿直,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人的崇拜,闪着星星眼说道:“陆叔,你好帅啊!”
陆越泽低头看他,目光一点点地暗沉下来,眼里似乎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须臾,说:“谢谢夸奖,你很可爱。”
接着又补上一句,“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太胖了,很少有人说我长得像我爸,不过我爸说我小时候倒是挺像他的。”袁一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我爸比我好看多了,他现在看起来还跟三十岁一样呢,而且他天天跳舞,身材也没走样,你改天看到他就知道了,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好,再联系,我先走了。”
陆越泽说罢同钟满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直到这时候,被晾在一边的钟满才有机会将满肚子的疑惑全问出来。
袁一把整个过程完完整整地给他讲了一遍,他听后,说:“我小叔先前说过,他朋友这次回来主要是探亲过年,应该很清闲啊。不过别人的事儿也说不准,说不定他每天有聚不完的朋友聚会呢。”
“嗯,有可能,难得回一次国,肯定要和朋友好好的聚一聚。”袁一点头附和,想了想又说,“可我爸也是他的朋友啊,我感觉他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积极。”
“你爸和他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即使原来关系再好,长期不来往,感情也会淡啊。”钟满像看笨蛋一样瞥了他一眼,“我发觉你很三八啊,你爸和他朋友之间的事情应该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啊,两个当事人都没发话,你替他们瞎安排什么?”
袁一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爸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我怎么安排他都不会嫌我多事的。”
“……”钟满好想冲他翻白眼,“好吧,你开心就好。”
“那我去厨房了。”袁一见没什么事了,也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等等,”钟满喊住了他,“你刚才对那男的说什么来着?‘陆叔,你好帅啊’?你是不是二啊你?”钟满边说边用手指戳他的脑门,戳得他连连往后退,钟满就步步紧逼,“他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吧?你一会儿冲他傻笑,一会儿夸他长得帅,不觉得很唐突吗?含蓄、矜持你不懂吗?你的情商都被狗啃了吗?你每天出门的时候能不能把脑子带着?以后我要再看见你做这种傻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一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只好讪讪地笑,“老板,我每次夸你帅,你都很开心啊。”
“……”钟满被噎住了,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钟满虎下脸。
袁一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你明明笑得脸上都快长褶子了……
下雪天,人们都不爱出门,餐厅的生意自然冷清。
钟满在办公室里待不住,时不时地跑去厨房转几圈,有两次在门口碰到了陈士铭,对方摆出一副洞察一切的嘴脸,也不说半句话,只是冲他饶有兴味的笑。
钟满琢磨着,等过完年再开家分店,然后把这家伙调去守分店。
真是讨人厌!
钟满仗着自己的BOSS,是最高管理者,那叫一个随心所欲。
一整天,大家就见他一个人在餐厅里瞎晃悠,最终晃来晃去都晃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表示很苦逼,作妖啊,你一大老板不去享受生活,把我们盯这么紧干什么?
即使没生意,大家也要装出一副努力的工作的样子,心好累有没有!
钟满一门心思都扑在袁一身上,他根本就没感受到大伙儿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怨气。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有时候找袁一闲聊两句;有时候趁人不注意捏捏袁一的脸蛋;还有些时候故意分散袁一的注意力,偷摸袁一的腰身、大腿和屁股。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人察觉得到,可是有一次陈士铭来厨房拿东西,正巧看见他的手似有若如无地拂过袁一的屁股。
陈士铭没吭声,拿了东西便走到厨房外面等他。
不久,见他出来了,对他不怀好意地一笑。
他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丑事即将被曝光的感觉。
果然,带着笑意的揶揄声响起,“你饥渴了?”
“……”
陈士铭自言自语,“看来,我得找个时间给圆圆提个醒,叫他小心提防身边的色狼。”
钟满:你是在逼我明天就去找店铺吗!
下雪的第一天就这样悠闲地度过了。
袁一下班回到家里,首先把自己遇到陆越泽的事情告诉了袁清远。
袁清远当时正在切菜,听完袁一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手上传来痛感他才猛然清醒。
低头看下去,指关节那儿切掉了一块肉,几乎能看到骨头。
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涌,他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伤口,猩红的血便顺着指缝往外渗,滴在身上、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此时袁一才觉察出一丝异样,走近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袁清远的两只手上全是血!
“爸,你的手被割伤了怎么吱都不吱一声?”袁一随手取了一条毛巾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
“我没事。”袁清远心里空落落的,也感觉不到疼。
二十几年没见面的人突然现身了,他竟然没有一丁点喜悦之感,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抽空了一般,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
这么多年来所承受的压力与委屈仿佛在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随后化成一潭苦水,又将空荡的心填满,他说话时,甚至能感受到喉咙里好像有苦涩的味道溢出来。
耳边是袁一慌乱的声音,“怎么会没事?!伤口这么深,走,我们去看医生!”
袁清远本想拒绝,又怕儿子担心,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出了家门。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中心人民医院。
从挂号到检查再到缝合包扎,袁一一直陪在袁清远的身边,医生先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又开了几盒药,最后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修养了。
袁一心疼袁清远,不想让他跑上跑下的缴费拿药,便让他在大厅等着自己。
来到取药处,袁一竟在这里巧遇陆越泽。
对方正站在窗口前排队,鹤立鸡群的身高让他非常显眼,可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上隐隐有种生人勿进的骇人气场。
不管他看上去有多么难以接近,能再次遇到他,袁一还是感到很惊喜的,连忙走上前打招呼,“陆叔?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拿药的么?”
陆越泽转过头来,一看是他,也很意外,“是的。”
“哦,我们早上才见过面,现在竟然又碰见了,真是好巧啊。”
“嗯,你呢?为什么拿药?”
“我爸受伤了,切菜时一不小心把手指给切了,切了一大块肉呢。”
陆越泽皱了皱眉,没回话。
袁一瞧着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照理说两人是朋友,听到朋友受伤,即使是虚情假意,也会随便说几句关心的话吧,可他居然不闻不问的,真是难以捉摸。
眼看着陆越泽拿了药准备走,袁一不死心地叫住他,“陆叔,你要不要去见见我爸?”
第20章 相聚
问出这句话,袁一悬着一颗心等待了一会儿,却没等到陆越泽的答复。不过他也没走,低头掏出一根烟,拿在手里把玩着,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见他不冷不热的,袁一猜不透他的想法,总觉得这人的举止古怪,好像很难沟通的样子。
这时轮到袁一拿药了。
袁一怕他走了,又不能陪他站在这儿老耗着,免得耽误大伙儿的时间,只好对他说:“陆叔,我去拿药,你等我,千万别走了。”
说完,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袁一感到心塞,也不想再理他了,两步走到窗口前拿药。
活了二十一年,袁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自带冷场体质的人。
你和他说话,他要么简单的应付几句,要么不予理睬,无论你多么的热情,也得不到他的响应,反而被他弄得意兴索然。
他用冷漠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围墙,拒绝墙外人的靠近。袁一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也够自来熟的,却无法冲破围墙,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拿完药,本没抱多大希望的袁一转身便看见陆越泽正站在前方等他。
四目相对,一股喜悦感油然而生,袁一止不住咧开了嘴。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只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能够答应他的要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跑着过去,袁一笑说:“陆叔,你没走就好,我爸在一楼大厅,我们下去吧。”
“嗯。”
“咳,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
陆越泽瞥了一眼身边的小胖子,“和你的聒噪比起来,确实有一点。”
“啊,你居然还会开玩笑?!”
“我在说事实。”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话很多么?”
“可以这么说。”
“……”袁一无语,这是被嫌弃了么?
乘电梯下楼时,安静了没多久的袁一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有个人站在身边,他不和对方说几句话就浑身难受。
“陆叔,你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
“年后就走。”
“你每年过年都回来吗?平时呢?”
“我很少回来。”
“哦,你是和家人一起回来的吗?”
“……”
见他没回话,袁一发觉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打算说点什么将话题扯到一边,空气中突然响起低沉的问话声。
“你爸这时候……和你的妈妈在一起吗?”
“没有啊,他一个人。”话音刚落,袁一分明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地吁了口气,有那么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他狐疑地望过去,却见对方神色正常,没有一丝异样之处,就好像刚才只是他出现了幻听而已。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随着厚重的门板慢慢打开,宽敞明亮的门诊大厅呈现在两人面前。
走进大厅,袁一四处张望了一阵,随后在角落里的一排长椅上发现了袁清远的身影。
手指着那个方向,他笑道:“陆叔,我爸就坐在那儿呢。”
陆越泽顺着望过去,脚下的步伐稍微迟疑一下。袁一特地扭过头观察他的反应,不出所料,他果然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大概是有点习惯他这种淡然的模样,他不搭腔,袁一也不在意,加快了脚步朝袁清远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先叫唤起来,“爸,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
袁清远正低头想着心事,忽然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他循声朝前望去,看到来人之后,瞳孔不由得放大,一时将心中的震惊完全写在了脸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起,眼睛紧盯着那个人,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可是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沉得连步子都迈不开。
二十一年,二十一年了……
记忆中的男生青葱年少,平时不太爱笑,却是他心中最璀璨的北极星,任斗转星移,日月交替,依然在那最明亮、最柔软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辗转难眠,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每天要想着这个人才能入睡,而往往一想就是一整夜。得知对方出国后的那段时间,他夜夜失眠,精神恍惚,却又是靠着深深的思念才重新振作起来。
他固执地为自己画了一个未来,他的未来里有他的孩子,有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抱着这份期许,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一年、二年、五年、十年……
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慢慢失望,又在失望中慢慢看开,再慢慢懂得了,错过了就是一生,一切都不可重来。
之后他便看得很淡了,虽然希望破灭了,但日子总得继续,只是那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单身生活,感情空窗太久,他好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又或者说,他把最刻骨铭心的爱,全留给惊艳了他青春岁月的那个人,他无法携着一颗空落的心再去接纳别人。
他不敢再去想象,他们会有相遇的一天。
二十多年了,即使相遇,早已物是人非,只会给彼此徒增伤感。
……
而此刻,这个人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他们迎来了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
从看见那个人开始,原来想好的那些看淡、看开似乎都不起作用了,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下比一下跳的凶猛有力,就好像如止水般沉寂多年,为的就是暗自蓄力等待这一刻的激荡澎湃。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想靠近,又不敢上前,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心情随之变得紧张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