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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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吗?怕我们没钱吗?”赵食其今天可是带了个财神爷出门,意气风发,被这伙计一拦再拦,顿时有些不高兴。
“没,没!”伙计为难地说道,眼睛不住向楼上飘去,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个华服少年,对着赵食其喝道:“你是哪来的家伙,这店今天少爷们包了,吵什么吵,快滚!”
赵食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立刻知道此人虽然衣饰华美,却是个脓包。想了想自己身后的阵容,卫皇后的外甥,废后的弟弟,平阳公主的爱子,有这三人在,除非在皇上太后面前,不然这关中之地,他都可以横着走。想通了这一点,也便不怕他,反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给小爷滚!”
“我们少爷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你敢这么对他说话!”一边的家丁听到这句话,马上骂道,一个欺身就想捉住赵食其来讨赏,结果自然是被赵食其干净利落地拿下了。
赵食其稀罕的问道:“你也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心里却嘀咕着,看霍去病那冷冷的样子,居然有个这么油头粉面的哥哥,这下可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敬声表哥,你干什么?”霍去病的声音猛然响起,把公孙敬声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去病,你怎么来了?”公孙敬声虽然年纪比霍去病还大上两岁,可是看到他总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大约是因为这个表弟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都比他厉害,而无论是舅舅、姨娘还是陛下都比较喜欢他的缘故吧。
“我们要在这里吃饭。你走。”霍去病一贯对这个表哥,没啥好感,简单利落地说道。
“那不成……”公孙敬声刚想反驳呢,就被霍去病一个眼神瞪得消了音,然后他眼珠子转了转,就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另外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上下的男子走了下来,冲着霍去病、纪稹和赵食其三人喊道:“这店本少爷包下了,你们都给我滚。不然,我修成子仲可不放过他。”
纪稹听到这里,不由得皱眉,虽然入京还不久,不过这位修成子仲金韦的恶名可是早早的就进了他的耳朵的。虽然说他和霍去病如今的身份也不算低了,可是这位有太后撑腰的修成子仲却还是惹不起。
“我说是谁这么嚣张呢。原来是金家表哥啊。”这时,曹襄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曹襄和金韦的身份可是旗鼓相当了,甚至曹襄可能还更胜一筹,因为她的母亲和当今陛下可是一母同胞,而修成君和当今陛下却非一父所生,虽然都管皇帝叫舅舅,可还是有个亲疏有别的。修成子仲依仗的是太后的宠爱,可曹襄也是太后的亲外孙,就是偏心怕也偏不到哪里去。所以,曹襄是压根也不怕他金韦,甚至很不齿他每日招摇于京都内外的暴发户行为。
两边都是世家子弟,金韦又是被宠溺惯了的,自然不可能识相地退让,结果很自然的就爆发了一场群架。虽然霍去病这边没带什么侍从助阵,可是对方那边的家丁却从主子们的谈话中,知道了这五人身份不凡,都不敢真动手,结果战况便呈现一面倒的局势。当然,是倒向纪稹他们这边的。
昭阳殿。
“娘来看望太后吗?”陈娇让绿珠为刘嫖端上一杯清茶,问道。
“是啊。听说她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好歹几十年交情,总要来看看。”刘嫖点了点头,在榻上跪坐下来。
“太后近来的精神似乎不错的。”陈娇想到之前自己和王太后的几次见面,说道。
“在安排完金家那对兄妹的婚事之前,她应该还能继续撑下去吧。现在她也就这么件事,放不下了。”刘嫖放下手中的茶杯,“娘听说,最近你和陛下感情不错。”刘嫖忽然抬头,眼神犀利地望着陈娇,缓缓地说道,“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在你的寝宫留宿。”
听到这句话,陈娇不由得浑身一震,僵直在当场。她和刘彻自那日之后,便进入了某种诡异的和善气氛之中,而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们的感情已经迅速恢复,几乎和从前陈娇初为皇后时无异。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中间的差异有多大。陈娇虽然不知道刘彻是出于何种考虑,而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但是显然,他心中仍然有顾忌,不然也不会始终不曾在昭阳殿留宿。而陈娇,虽然她对陈刘之间的回忆了若指掌,虽然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必须和刘彻和好,但是对这种事,却始终心怀抗拒。要真正接受一个心思缜密,也许时刻在算计你的枕边人,并不是她不断自我催眠就能办到的。
“虽然你入宫这么久,一直都顺顺当当的,不过,这并不表示所有人都认同了你的地位。他们,只是想要一击而中罢了。所以,你必须早一日怀上皇子,只有到那个时候,你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稳固了。
“最重要的是,迟早会有人要求将你的名位确定下来的,那时你若已经有喜,却也不会在这名份上太过吃亏。”
“我……”陈娇不觉抓住自己的衣襟。
“娇娇,入宫是为了赢,而不是输。”刘嫖看了一眼陈娇,然后说道,“娘只是来点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你必须心中有数。”
刘嫖假意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让绿珠送本宫出去吧。”说完起身离去,临别深深看了一眼,在宫门口遥遥相送的绿珠和那昏黄的夕阳余光中的宫阙。
娇娇,你不能回头,娘也不会让你回头。
晚间。
“陛下驾到!”在陈娇准备用膳的时候殿外却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陈娇有些意外地停下筷子,基本刘彻是不会在晚间驾临昭阳殿的。
“陛下有什么事情吗?”陈娇站起身,迎上前问道。
“刚才左内史来禀报说,在茂陵邑抓到了一些纨绔子弟。”刘彻拉着陈娇坐下,说道。
“左内史?”陈娇心中轻轻地重复,汉代的左右内史便是负责长安城内外治安的官吏,相当于后来的京兆尹,目前的左内史,是韩墨。
“其中有你的弟弟,纪稹。”刘彻轻声吩咐绿珠再为自己准备一份碗筷之后,对着陈娇说道。
“他?做什么了。”陈娇惊讶地问道,她知道纪稹一贯小心,绝对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只是和韦儿打了一架,也不能说是他做了什么,因为去病和襄儿也在其中,估计是他们两人先动的手。”刘彻对自己的这帮子侄辈了解甚深,以纪稹在辽东城所表现出来的谨慎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卷入这种世家子弟的斗殴的。反倒是一直在京城顺风顺水长大的曹襄和霍去病却不是好惹的主,对上一个也从没吃过亏的金韦,不天下大乱反倒是奇了怪了。“明日你少不得要上母后宫中给赔个罪。”
陈娇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韦儿便是修成子仲,可是他连是非对错都不愿意管,便要她去给人赔罪,这也未免太……她皱着眉头直视着刘彻。
“你这是奇怪朕为什么这么纵容他?”刘彻放下筷子,说道。
“是的。”接过绿珠递上的汤,喝了一口,陈娇点了点头,虽然说和刘彻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对于曾经的阿娇来说,是十分熟悉的,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总是有些别扭。
“义侍医给母后诊治过,母后没有多少日子了。”刘彻停下筷子,用一种平稳无波的语气说道,“所以,朕不想她不高兴。”
所以才亲自来昭阳殿告诫她吗?因为担忧她冲撞太后。陈娇望着在自己眼前开始大快朵颐的刘彻,如此想着。
“阿娇,你殿内的膳食果然特别好吃啊。”刘彻这是初次在昭阳殿用膳,不由得大为夸赞。
“陛下过奖了。”陈娇淡淡地说道,“是御膳房做得好。”
“想必是经过你指点的吧。”刘彻微微一笑,茂陵食肆如今生意兴隆,许多权贵人家都争相送家厨去那里拜师。
案上的菜被渐渐扫空,宫婢们移走了满是狼藉的玉案,又纷纷点上了金支短灯连盘,蜜烛的烛光将整个宫殿照得通亮。
“燕王已死,你觉得朕是应该迁徙一个亲近朝廷的诸侯王到燕国去呢?还是并国为郡好?”刘彻问道。
“陛下心中应该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陈娇因为下午和刘嫖的那番谈话,现在并不是很想面对刘彻,态度也不觉有些抗拒,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心中只期盼着刘彻快些走人,让自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朕想听你的说法。”刘彻从刚才用膳时就察觉到了陈娇突如其来的抗拒,本欲离开的脚不觉又停了下来,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并国为郡最为合适。”陈娇只好开口道,“高度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本就是最适合中国的。”
“最适合?”刘彻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字眼,问道,“那为何秦二世而亡?”虽然亲政以来,他越来越体会到郡县制带给他的好处,但是诸侯们所叫嚣的郡县制亡秦却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任何新事物的诞生总不可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陈娇说道,“秦亡于严刑峻法,而非郡县制。”
“任何新事物的诞生总不可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是的。”陈娇忽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想着赶紧说两句将人打发出去,“秦始皇所订下的很多制度,其实立下了万世楷模,虽然秦朝二世而亡,不过他所创立的制度却会一代一代地承袭下去。就算高祖皇帝当年是反暴秦而代天下,也仍然承袭了秦制,不是吗?从这个意义上说,秦又何曾灭亡?陛下如今削藩,又何尝不是为了灭分封,重行郡县制?这不过是因为郡县制是最适合朝廷统治天下的。”
刘彻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断说出新鲜理论的陈娇,目光不觉聚集到了她的双唇间,一旁案上的鲸鱼型烛台上的蜡烛不断燃烧着,放出丝丝香气。他不觉低下了头,靠近她的双唇。
“你……做什么!”陈娇见刘彻靠近,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觉得浑身无力,一阵酸软下,竟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阿娇……”刘彻抚摸着陈娇十分娇嫩的脸,眼角的余光瞥到不断落下烛泪的烛台,不觉想起了当年新婚的那一夜。
增成殿。
“韭菜、黄鳝、猪蹄筋、牛骨、党参、当归、大枣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吃下,就会产生催情效果。而请馆陶大长公主带进宫的龙涎香烛,便是最后一道保证。”淳于义接过面前一个奴婢打扮的男子手中的几样药材,轻声说道,“只不过,大哥,你确定大长公主有办法,将那香烛在恰当的时候点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既然答应了,肯定有办法。放心吧。”那男子抬起头,在烛光下,赫然就是李希,“倒是你,确定去送药材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吗?”
“自然。”淳于义笑着开口道,“增成殿的阿国是尚食局的尚食,我一直负责调制李美人的药膳,出入御膳房,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药材就放在极显眼处,那人必会认得的。”
“那就好。想不到机会来得如此快,希望今晚,大长公主安排的人,也一如既往地将这些东西放到娇娇的菜中,这样便不需要你再冒险了。”李希说道,“幸而当初陛下准了百草堂的人直接入宫找你,否则还真难将这些药材送进来。”
“这些本就是养生的药材,只不过若要从御膳房拿出,只怕陛下事后找人一查,便会知道不对。”淳于义掩嘴微笑,说道,“如今,即使他回头查,也只能怪自己误吃黄鳝,色欲熏心了。”
“幸而韩墨推迟了把案子上报的时间,否则,我们可没时间布置。”
詹事府。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卫青、卫少儿、卫君孺、公孙贺、陈掌几人阴着脸跪坐在席上。不一会儿,一阵呻吟声从外面传来,鼻青脸肿的公孙敬声在一个奴婢的搀扶下,走进大厅,他的身后则是一脸淡漠的霍去病。
“去病,你可回来了!”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卫少儿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拉住霍去病的手。
卫君孺则立刻将儿子拉到了身边,看着他的伤势险些心痛地哭了出来,忙对身边的侍女说:“还不快点给公子拿伤药。”
“娘,舅舅,爹爹,大姨,姨父。”霍去病轻轻地将手自卫少儿的手间抽出,看着众人,不动声色地喊道。
公孙贺与卫家相交最久,对霍去病也是看着长大的,他见自己儿子变成这幅模样,皱眉对霍去病说道:“你这孩子,一向桀骜不驯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家表哥?”
霍去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姨父有时间在这里教训去病,不如把这时间花在敬声表哥身上,省得他闲来无事,在外面欺凌他人。”虽然公孙贺卫君孺夫妻平日对公孙敬声的确非常放纵,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也说不上是谁欺谁,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