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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君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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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自己累着了。”
  
  萧珞捡起一颗梅子含入口中,笑道:“又不用我去洗衣扫地,哪里累了?如今我入了贺家的族谱,便是贺家的人,我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罢了,你这一脸愧疚的样子摆出来做什么?”
  
  贺翎连忙敛了神色,抱住他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嘿嘿笑道:“说得也是,总不能让你什么都不做,那也太委屈你了。不过现在你怀了身孕,就好好将养着,什么都别想了,万事交代给为夫去做!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萧珞忍着笑:“眼下的确有件事要让你做。”
  
  贺翎连忙将他松开,精神奕奕地问道:“什么事?”
  
  “吃一颗梅子。”
  
  “……”贺翎苦了脸,“咱换点别的事吧?”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么快就反悔了?”萧珞挑眉对他轻轻一笑,不由分说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梅子。
  
  贺翎一瞬间让窜开的酸味刺得眼睛眉毛都快挤掉下来,连忙一手托住萧珞的后颈,俯身霸道地把梅子渡入他口中,连趁机亲吻一下都不敢,迅速撤离,嘶了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萧珞看得乐不可支。
  
  贺翎龇了龇牙道:“这梅子真是要我老命了,你倒是能津津有味地吃下去,实在想不通,为何人一旦有了身孕,就会喜欢吃这么酸的东西?”
  
  “你问我,我还不知该问谁呢,唔,这梅子都快吃完了。”
  
  “大嫂说她那里有陈年的酸果子,葡萄、山楂都有,是当初她怀着小睿儿时,娘让人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没吃得完就晒成干儿存起来了,要不我去给你讨一些过来?”
  
  “我去吧,正好走走。”萧珞每天让他盯着休养,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如今又胃口很不好,嘴里时不时要含着点酸的东西才能压住呕吐的冲动,酸果子消耗得极快,爹娘安排的都快供应不上了。
  
  贺翎哪肯让他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横竖自己闲着,自然要赖着跟他一起过去,美其名曰:找大哥切磋切磋。
  
  靖西王府是大院套小院的格局,里面看独门独户,外面看还是一大家子,贺羿的院子与贺翎的相邻,离得不远,中间连着一条迂回的长廊,正值夏季,长廊两侧绿树成荫,间或一两声蝉鸣颇有意境。两人慢悠悠踱着步子走过去,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这会儿是正午,不知大哥大嫂会不会休息,不过小睿儿一定睡得正香呢。
  
  贺翎正要开嗓子喊大哥,萧珞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这会儿晌午呢,别吵他们休息,还是晚点再来吧。”
  
  贺翎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揉了揉:“没事,大哥没那个习惯,就拿些吃的,找大哥也一样,我们小点声就是了。”
  
  萧珞想了想,点点头便随着他进去了。
  
  两人刻意将脚步踩得极轻,显得院子里寂静无声,走了几步没见到一个下人,估计这会儿都窝在角落打盹儿呢。过了石板路走到了廊檐下,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竟像是茶盏落地摔碎的声音,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听到小睿儿响亮的哭声,大概是被吵醒不痛快了。
  
  “我就随便说两句,你生什么气?瞧瞧都把睿儿闹醒了。”陈氏的声音隐约传来,接着就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哄小睿儿的轻哼。
  
  贺翎耳力极好,将陈氏话语中的恼怒与贺羿明显压制的呼吸听得清清楚楚,心道莫不是小两口拌嘴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大哥那么温顺的脾气竟然也会发怒,正疑惑时,被萧珞轻轻拉了一下。
  
  萧珞朝门口努努嘴,意思极为明显,贺翎想着小两口拌嘴乃寻常事,他们还是避一避的好,点点头就跟着他转过身,正要抬脚忽然听到贺羿开口,莫名地又顿住了脚步。
  
  “什么随便说两句?那是我亲弟弟!这些话是随便说的吗!爹怎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胡乱猜测指手画脚做什么!让爹听见了只会觉得你不懂事!”
  
  贺翎听着大哥的话,怔住了。
  
  陈氏声音里透着些委屈,小声啜道:“我不懂事,我整日里锁在深院中相夫教子,自然比不得人家九皇子,爹原本就偏心二弟,现在又添了那么个聪明能干的儿媳,他眼里哪还有你这大儿子?我替你鸣屈,说说还不行么!”
  
  贺羿见她垂起泪来,心里顿时软了,想到她出嫁前在娘家也是个琴棋书画皆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嫁给自己后所学所知都派不上用场,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妇人,不免心疼起来,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叹道:“唉……你看看你哭什么,我说话重了,是我不对,快别哭了。”
  
  陈氏见小睿儿不闹了,就将他放回床上,走到贺羿面前抹抹眼角坐下,正色道:“你是嫡长子,睿儿是嫡长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爹却在等二弟未出世的孩子,若是个男孩,他便要立二弟为世子。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贺羿神色间添了几分愠色:“你听谁说的?”
  
  “我还当你不在乎呢。”陈氏见他这个反应,顿时高兴起来,嗓音也上扬了些,“二弟成亲拜堂之际,爹亲口说的。”
  
  “当不当这个世子我的确不在乎!”贺羿沉了脸色,“我只问你,爹私下里说的话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氏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你傻了不成?不当世子,往后咱们就和那些叔伯一样,守着那么点薄薄的家业度日,别的什么都没有。”
  
  贺羿没答她的话:“我只问你,爹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氏咬着唇看他。
  
  “你让人去偷听了?”贺羿见她不反驳,顿时胸中郁结,“这不是胡闹么!爹一直希望我们兄弟齐心,最忌彼此猜疑不和,你却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万一被爹知道了,呵斥你一通算是轻的!”
  
  陈氏因他一番数落委屈得眼眶又红了:“我还不是为你好……”
  
  贺羿见不得她难受的样子,叹口气心疼地抓着她的手捏了捏,温声道:“别整日盯着这些事胡思乱想,谁世袭都不重要,如今贺家岌岌可危,不要自己先出了乱子才好,你明白么?”
  
  “大道理谁不明白……”陈氏被他一安慰,不由得添了些撒娇的鼻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我也要为睿儿着想啊!”
  
  一直站在外面的贺翎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这才回神,他本无意听壁,一时间愧疚之情掺杂于涌起的复杂情绪中,忍不住抬手在脸上搓了搓,定了定神拉起萧珞的手带着他悄声离开。
  
  萧珞面色无波,只是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微微显形的肚子,心头疑云笼罩。关于上一世的中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最有可能就是与世子之位有关,按常理必然首先想到大哥大嫂,但相处了这么久,也了解大哥大嫂的性子,那件事不像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
  
  这一趟,酸果子没讨成,却带了一肚子郁闷回去,贺翎抿紧唇神色凝重地在书房杵了很久,之后走到萧珞面前,摸了摸他的肚子,欲言又止。
  
  萧珞唇边扬起笑意:“有什么话就说吧,憋在肚子里做什么?”
  
  贺翎直着眼看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皇上一直催着爹立世子,爹却一拖再拖,这件事早晚还是要定下来,你是怎么想的?希望我世袭么?”
  
  萧珞微微一愣:“当初成亲时,你与爹说的那些话明显是不打算世袭的意思,怎么现在却犹豫起来了?”
  
  “我的确是不想要,不过……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萧珞竟被他短短一句话在心口熨烫了一下,笑道:“父皇催促爹倒催的勤快,自己却迟迟不立太子,皇宫里一直乌烟瘴气的,把我累得够呛。嫁到这里后,我每天都过得十分舒心,爹治家严谨,这王府里当真是一家人的样子,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贺翎神色动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紧:“长珩……”
  
  “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萧珞笑了笑,想起上一世短促的一生,目光变得有些空远,“不求名利,但求安稳。”
  
  贺翎沉默片刻,双臂紧了紧:“好。” 



13、突利王帐
 
  入了夏,北方广阔的草原因为降雨的滋润,水源、牧草丰富,吴修跟在敕烈身后沿着月亮湖边的羊群朝王帐走去,放眼皆是一片绿色。
  
  敕烈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脚下的步子跨得很大,三两步就与吴修拉开了距离,走了半晌发现吴修在后面快步地赶,连忙停下来笑呵呵地催促他。
  
  吴修凭着两条瘦腿,急匆匆赶上时已经满头大汗,不由后悔年少时只顾着读书,不知道练练身子骨。但是话说回来,那时候如果不多学一点东西,恐怕今时今日也不会得到敕烈的赏识。
  
  当初梁家遭难时,一名下人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给他做了替死鬼,让他逃出生天,那时候他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忍饥挨饿地过了一年的亡命生涯,从无数的城门关卡下面险中求生,走投无路之际才逃到突利这边,幸好被一位老牧民收留,才勉强活了下来。
  
  在这里过了四年,得了敕烈的信任,甚至连乌伽可汗都对他另眼相看,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说到底他毕竟是个异乡人,至今都得不到真正的礼遇。突利人喜爱勇士,这话一点不假。上回在牢中一番长谈,萧珞的话句句打在他的要害上,如今看来,这地方终究不宜久留。
  
  王帐门口把手的士兵朝敕烈敬礼,敕烈脚下生风,掀开毡包的帘子走了进去,一看自己的叔叔正坐在父亲对面,脸色顿时沉下来,在里面的人转头看过来之时又迅速恢复正常的神色,笑哈哈地走过去说:“原来叔叔也在这里啊!父亲、叔叔,你们在聊什么?”
  
  敕烈的叔叔戈布朝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吴修看了一眼,放下酒碗嘿嘿笑起来:“我正在和你父亲谈论结盟的事呢,不知道你派出去的使臣和靖西王谈得怎么样了?结成盟约了吗?”
  
  那位吐屯大人一回来就咋咋呼呼地骂靖西王,消息早就传到王帐了,戈布摆明了是想当着可汗的面明知故问,以此来羞辱敕烈的失利,把敕烈气得牙都咬疼了。
  
  吴修上前两步,单手抚肩,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朝乌伽可汗行了个礼。
  
  乌伽可汗抬手朝一边的座位示意,关切道:“吴先生请坐,听说你在靖西王府受到苛待了?”
  
  吴修笑了笑,暗自感激同行那位吐屯大人的快嘴快舌:“多谢可汗的关心,只是一些小伤罢了,不足挂齿。可惜的是,此行终究是无功而返,那靖西王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爱听,对于结盟一事极其反感,看来我们要重新想法子了。”
  
  敕烈哼了一声:“吴先生这次可伤得不轻,汉人诡计多端,就连鞭法都能琢磨出满天的花样来,他们有办法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却造不成太大的痛苦,也有办法将人打得痛到死去活来却在皮肉上看不出多重的痕迹,实在是卑鄙!幸好吴先生能言善辩、巧言化解了危机,才让赫吉吐屯免受皮肉之苦。”
  
  戈布满脸不屑地笑了笑:“汉人就是喜欢内讧,吴先生是他们同族,竟然还会遭受毒打。侄儿啊,那些都是小人,不足与谋,听叔叔一句话,对付汉人,就要拿出我们草原民族的斗志与勇气,和他们实打实地大战一场!鬼鬼祟祟使一些没用的小计谋,怎么显男儿英雄气概!”
  
  敕烈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叔叔,你可别瞧不起汉人的智慧,我读过他们的兵书,他们的聪明才智可是相当令人心惊的。别的不谈,就拿吴先生来说,要是没有吴先生出谋划策,我们也不可能把东边几个存有异心的部族收拾服帖。侄儿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光知道打仗,那是有勇无谋,不会长久的。吴先生这次失利是因为时机不对,汉人的皇帝还没有说要撤藩,那靖西王还没到被逼急的地步,不想造反,不愿和我们结盟也是正常的。我看,可以再等等,等合适的机会一到,我们就再去一趟!”
  
  戈布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讪讪地喝了口酒,顶着一张醉醺醺的红脸冲可汗哈哈一笑:“哥哥,你看我这个大侄子现在是不是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乌伽可汗原本就因为这次结盟谈崩了有些不高兴,再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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