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败家子-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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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周略微无奈,但也没有多顾虑,便欣然领旨。他是侍御史。素来忠直,深得皇帝器重的天子近臣,对刑狱之事多有了解。负责审理如此大案不足为奇。
李二陛下之所以选马周,也与他的出身有关,博州寒门学子,与世家权贵没有多少瓜葛,审案时能少去许多顾忌和麻烦。
不过也有人敏锐意识到一个微妙之处,那就是杜伏威是草莽英雄,仔细说起来也是寒门出身。与马周的出身相似,马周审理之时会不会同命相怜,暗中微微偏颇呢?
虽说细小微妙,但素来明察秋毫的李二陛下岂能没有注意到?他还是这般决断,而且是极短时间内做出安排,也许是皇帝态度的一种暗示……
很多人心中更泛起了猜疑,在朝堂上不怎么说话的吴王殿下今日突然开口,还提到了如此惊天大案,恐怕不是巧合。
父子连心,也许是皇帝陛下暗中点拨也未可知……
想到这些,很多有心人便意识到,这个再审恐怕不简单,结果也会很有意思。
最为担心的自然是李孝恭,他的脸色很难看,当初断定杜伏威与辅公祏勾结之人正是他。多年以后,再审此案,不等于是质疑他吗?
赤果果的打脸不说,更要紧的是重审的结果……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就罢了,但想起当年自己在江淮所作所为……
原以为已经再无外人知晓,至少是死无对证,但阚棱突然死而复生,让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更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态度,天下承平,皇帝已经不需要一个手握重兵的宗亲了。或者说他已经有旁的替代者,比如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吴王殿下……
李孝恭的心情,突然间沉重非常。
御座上的李世民也不知看见与否,沉声道:“至于谢逸,先赦其出大理寺,参与牛痘实验,将功折……
马周,阚棱行刺一案,你一并复合审理,务必厘清牵连人等是否涉案,罪行轻重等等。”
“臣遵旨!”
……
只是一句话,谢逸便出了大理寺。
不是无罪释放,可人一旦出狱,还会再关回去吗?
谢逸涉及的可是行刺谋逆的大案,皇帝都这般不在乎,再加上重申杜伏威一案,似乎足以说明问题。
皇帝有意规避了将功折罪的“罪”字,可见并非笃定谢逸有罪,甚至已经认为其无罪。
这才是关键,简在帝心便是最大的保命符。
萧瑀松了口气,岑文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程知节等几位老将的神情也轻松了很多。
李恪气定神闲站回原位,表面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心中却思绪起伏难平。
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几道目光更是锐利,仿佛随时能杀人一般!
李孝恭神情凝重,大概是在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马周的调查会有多深入,自己能够怎样辩解反驳?皇帝那边又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难得心思一致,心中皆充满怨恨。
一个等着报断腿之仇,一个苦心布置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却横生枝节。
谢逸竟安然出了大理寺,这往后……
还有一直没怎么注意的老三李恪,竟然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动静。
他为何这样做?又想要干什么?
更为关键的是御座上君父究竟是什么心思?
……(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东宫的碎瓷片
皇子素来喜欢揣摩君父心思,尤其是有本事有能耐的皇子。
东宫太子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别的皇子但凡有点想法,都会寻机上位。
竞争对手的表现是一方面,君父之心是更为重要的一方面。
李承乾和李泰不确定李恪的目的,更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所以心里难免忐忑。
此事的结果很不合他们的心意,难免会恼怒郁闷。
回到延康坊的魏王府,李泰强颜欢笑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怎么会这样?”
刘轩哭丧着脸无奈道:“殿下,属下也实在没料到,那谢逸竟然弄出个牛痘之法……而且这天花也起的实在不巧。”
李泰摆手道:“那不是重点,牛痘只是很小的一方面,重要的还是父皇的圣心。本王实在不明白,父皇何以如此看重,甚至纵容谢逸?只因为他是南方才俊?还是有杜伏威的缘故?”
“这个……”
“杜伏威之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然算是尘埃落定,根本没有必要复查再审,但父皇竟然同意了老三的提议。”
李泰道:“傻子都能想出来马周再审会是个什么结果,父皇为了一个谢逸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殿下息怒。”刘轩小心翼翼道:“陛下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眼下还是顺从圣意的好。身为皇子,可不能违背君父之意……”
“嗯!”李泰冷哼一声,但心里还是极不服气。
“殿下,恕属下直言,其实也没必要这般针对谢逸,毕竟东宫已经和他没什么瓜葛,动他打击不到东宫。”
刘轩轻声道:“所以没必要在他身上多浪费精力,即便陛下将其开释,也不打紧。”
“呃……”李泰沉吟片刻。悠悠道:“是和东宫没什么关联了,但往后和吴王府……这个谢逸还真是有能耐,竟然又搭上了三哥这条船。”
刘轩亦不解道:“是啊,吴王今日之举着实让人惊讶。”
“看来本王的担心并非多余,这位三哥恐怕也不想只在安州做个亲王……”李泰悠悠轻道,眼神却意味深长。
……
“混蛋!”
李承乾回到东宫,可谓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甚至不小心砸碎了几件瓷器。
纥干承基一面苦劝,一面命人收拾。并严密封锁消息。
东宫与太极宫大内只隔着一道墙,若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实在不好。
可是怎么也劝不住愤怒的李承乾,纥干承基好不郁闷,好在太子妃苏氏闻讯,挺着近九个月的孕肚赶来。
看在妻子辛苦,以及即将出世的孩子面上,李承乾总算是渐渐平复心情。
太子妃苏氏总算放下心来,准备回去休息,却不想一脚踩在破裂的小瓷片上。或许没有刺破鞋底。但已然微微吃痛。
苏氏一介女流,本来柔弱,加之现在已经有九个月身孕,大腹便便。脚步就不稳。这一下突然踩到了瓷片,玉足吃痛,顿时一个趔趄。
纥干承基本来刚松了口气,瞧见这危险的一幕。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飞奔上去,想要扶着趔趄的太子妃,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九个月身孕的苏氏跌倒了。结果可想而知。
一声痛苦的呼喊响起,李承乾和纥干承基顿时全都傻眼,刹那的愕然之后,惊呼声响彻东宫……
……
朝会结束后,李世民回到了承庆殿,同行的还有长孙无忌。
“辅机啊,你看朕这么办妥当吗?”李世民轻声笑问。
长孙无忌道:“陛下圣断,自然妥当,杜伏威一案确实该再审……如此一来,江淮平静,陛下可安心。”
“真的可以安心吗?”李世民叹道:“百姓大概可以归心,只是有些人恐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长孙无忌道:“只要百姓归心,些许宵小,魑魅魍魉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愿吧,在这件事上,朕已经足够仁慈,希望他们好自为之。”李世民轻声道:“至于谢逸,朕算是给足他面子,给足南人面子,他们该知足了。”
“陛下仁慈厚恩,谢逸是个聪明人,定会体察感激的。牛痘之事,但愿他能试验成功,造福大唐,如此也不枉陛下一番苦心。”
长孙无忌道:“至于南人,萧瑀和岑文本皆面带微笑,毕恭毕敬,自会将陛下的恩德传布天南。”
“嗯!”李世民轻轻点头,沉吟片刻后突然抬头看着长孙无忌,问道:“岑文本去找过恪儿。”
“原来如此!”长孙无忌面色如常,轻轻点头,波澜不惊。
“辅机不觉惊讶?”李世民饶有兴趣询问。
“没什么好惊讶的,岑文本很会想办法,没找到契机,所以自己制造契机。”长孙无忌道:“确实,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比吴王殿下开口更好。”
“也是,恪儿也算替朕解决了一个麻烦。”李世民轻叹一声,似乎多有赞许。
长孙无忌道:“是,确实如此。”
“只是大臣私下与皇子往来,终究不好,这次事情特殊,也就罢了。”李世民道:“过几日杨妃的生辰后,恪儿便会回安州。”
长孙无忌听的分明,这番话是李二陛下说给他听的,也算是安抚。
今日吴王确实露脸,至少比太子和魏王做得好,而和岑文本私下来往,又施恩谢逸与南方士族,难免会有些许嫌疑。
作为当朝国舅,当今太子的亲舅舅,长孙无忌心里多少都有点想法和忌惮。
李世民特意强调让李恪回安州,就是断绝某些非分之想的萌芽,确保东宫无忧,让长孙无忌以及他身后的一批人放心。
当然,其中多少也有些许警告或告诫的意味。皇帝禁止的并非是吴王李恪与岑文本的往来,而是朝臣有皇子的深入往来,其中也包括太子、魏王和他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明白人,自然清楚领会圣意,不敢有违。只要东宫稳固,长孙家荣宠不衰,怎样都无所谓。
君臣自然也就相谈甚欢,然后就在此时,内侍却脚步匆匆,慌慌张张来报:“陛下,太子妃在丽正殿跌倒……”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龙孙名象
怀孕九个月的太子妃跌倒,后果不言而喻。
好在已经接近瓜熟蒂落的日子,不至于落胎掉了孩子,只是骤然意外引发提前生产,很容易——难产。
御医与接生的稳婆已经进了丽正殿,正忙着为太子妃接生。
李承乾整个人似乎有点傻了,正呆滞地看着仆从宫娥进出后殿。
不管他是否喜欢苏氏,但腹中之子是他的子女,血脉相连,怎么不关心?更何况还关乎他的地位稳固。
御医已经来禀报过,太子妃突然跌倒,受到惊吓,有难产之忧。
这个年代,难产是很可怕的现象,母子皆亡的例子不胜枚举。
自己刚刚断了一条腿,如果太子妃再难产,母子不保,天下人会怎么想?是东宫风水不好,还是太子流年不利?
李承乾心中满是担心,更满是怨恨。
为何自己最近这么倒霉?究其原因,好像……好像都和那个人有关——谢逸!
曲池初雪宴后的行刺和他脱不了干系,阚棱的嫌疑很大,他谢逸也不见得清白;至少若非因为他,自己不会去曲江池,也就不会遭遇这场灾祸,残掉一条腿。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被释放,自己也不会发脾气,不会砸碎瓷器。太子妃也就不会来劝慰自己,不会不小心踩中瓷片跌倒,以至于难产。
没错,都是因为谢逸,此时此刻,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怒由心生,恨意十足,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
也就是在此时,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赶到,看到李承乾紧张到颤抖的神情。以及满地的瓷片。
“参见陛下!”
“什么情况?”李世民没有多废话,直接询问情况。
“御医和稳婆都已经进去了,太子妃难产……”纥干承基低声禀报。
宫中嫔妃生育过太多子女,李世民对此类情形并不陌生,宫中有的公主生来生母亡故,便是因为难产之故。
不过幸运的是长孙皇后,以及贵淑贤德四妃等从未遇到过此等危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头一回便遇到了这样的危机。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地面的瓷器碎片上,纥干承基急忙上前道:“陛下,太子殿下担心太子妃娘娘。所以……”
“朕知道!”李世民没有丝毫的怪罪,上前拉住了李承乾的手,轻声道:“承乾,莫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母子会没事的。你母后以前一直想着要抱孙子,如今就要如愿以偿了,她在天上会保佑的。”
“嗯!”李承乾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声,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厌恶。对父亲李世民的厌恶。
他为何要答应李恪的请求,为何要对行刺自己的人如此宽容,他的眼里江山社稷或者那些所谓的权谋,哪里有自己这个儿子重要?
若非如此。自己何必发脾气,苏氏又怎会遭此无妄之灾?此事要怪谢逸,父皇也是有责任的……
当此之时,李承乾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高高在上的天可汗心生不满和怨怼,父子之间就这样莫名其妙生出了嫌隙。
尽管他们父子站的很紧,手拉着手。但是两颗心的距离却很远很远。
李世民并未对此毫无感觉,他只当儿子冰冷的手是因为关心后殿的